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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三军十二师师长寸性奇

2015-09-10史光荣

文史月刊 2015年3期
关键词:阵地日军

史光荣

山西省垣曲县是中条山的腹地和战略要点。八年抗日战争,中国军队在垣曲和中条山其他要塞上,坚守了四年,使日军始终未能越过黄河、进入西北。在坚守四年的抗战中,国共双方许多高级将领在垣曲留下了抗战的足迹,但滇军名将寸性奇却血洒这片热土上,时年46岁。

为更好地了解和纪念寸性奇传奇而勇猛的一生,本文以《垣曲战场实录》中第一战区中条山会战要报、第五集团军总司令部战斗详报、第三军晋南会战经过概要及所得之经验与教训等中条山会战资料为主线,参考其他文献资料,简述其生平事迹。

寸性奇,云南腾冲人,滇军名将,一生颇富传奇色彩。1941年5月,在那场腥风血雨、惨绝人寰的“中条山战役”中,他以少将身躯,冲锋陷阵,不幸中炮弹,双腿炸断,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为保国格人格,拔剑自刎,牺牲在垣曲县毛家湾村,在场官兵大义凛然,无一后退,冒枪林之弹雨,挥剑用双手为他掩土埋葬,全部阵亡,其父寸大进听到消息后,恨88岁高龄无力杀敌,绝食而亡,死后双目不暝。其人其事,其言其行,惊天地而泣鬼神,义吞条山,情憾黄河。

寸性奇牺牲后,毛家湾村民卢世友等四人于当日深夜,绕过日军封锁线,冒着生命危险,把将军移葬于樱桃沟的一面阳坡上,逢年过节,烧纸祭奠,让将军在天之灵得到一安息之所。1986年云南省人民政府追认他为革命烈士,1989年10月,其子女将其遗骨回迁到腾冲国殇墓园,并被推选为首届感动腾冲的历史人物。

颁奖词把将军在垣曲和腾冲的壮举联系到了一起:

血性边关,养育血性男儿,血战中条,浴血四载。“肉搏将军”斩将搴旗,倭寇闻风丧胆,百战殊勋,血染征袍,将星陨落,举国哀悼。数十年后,魂归故土,遗骨生香。大忠大节的热血,将永远在腾冲人的脉管里流淌,在腾冲人的心中沸腾。

作为战争的发生地,作为烈士的牺牲点,追忆寸性奇将军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生历程,追思他慷慨悲昂的戎马生涯,既是记录抗日期间发生在垣曲县的大事要事,也是传递爱国主义思想活生生的事例。

颇富传奇色彩的人生起点

寸性奇,生于1895年,云南腾冲人,字念洁。

寸性奇出生后不久,和母亲靠着墙睡,半夜里发生地震,房榻了,墙倒了,但幸亏没压着他们,侥幸躲过一难,大难不死,其父寸大进便给他取名性奇。

寸性奇从小命运坎坷,但非常有孝心,家里两男两女四姐弟,他排行第三。四岁时,生母病故,其父再婚,继母陆续生了几个孩子,因此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难,但懂事的寸性奇始终将尊敬长辈作为自己坚守的信条。

寸性奇有位表兄叫李根源,是我国近代名士、国民党元老,曾留学日本学习陆军军事,1909年回国后,担任云南讲武堂总办。

寸性奇13岁时,李根源夫人回腾冲,寸性奇便死磨硬缠要跟她回昆明,找个事干以养活自己,其父亲也说了不少好话。后来,李根源夫人返回昆明时,寸性奇便跟随着她,帮拿着行李,步行一个多月,来到了昆明,终于见到了表兄李根源,并在其手下当了一名联络员,也就是现在所说的通讯员工作。

两三年后,讲武堂开始招生,未满16岁的寸性奇被李根源特批进入丙班骑兵科学习。这个班也称讲武堂三期,共有学员388人,寸性奇由于年龄小,个子低,训练起来比别人吃力得多,但他从小吃惯了苦,训练时更刻苦,双杠够不着,要垫着砖头,别人休息了,他还在练。功夫不负有心人,就是凭着这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硬是赶了上来,成绩优异,并与朱德、朱培德、唐淮源等几十个人一同被选进特科班继续深造。这个丙班也成就了讲武堂的盛世和名声,一个班出了朱德、范石生、唐淮源、寸性奇等46名元帅和将军,将星闪烁,名将辈出,凸显了云南讲武堂丙班的辉煌。

重九起义作内应

在民主革命思想的影响下,寸性奇于1910年加入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成为当时辛亥革命的积极分子,云南人民的重九武装起义,是辛亥革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10月27日,云南腾越举行起义,打响了云南辛亥革命的第一枪,起义胜利的消息传到昆明,以同盟会为骨干的滇军将领蔡锷、唐继尧等备受鼓舞,经过周密准备,于11月30日(农历九月初九)在昆明高举义旗,举行武装起义。

为使重九起义首战告捷,并尽量减少同盟会员的牺牲,寸性奇奉令率领讲武堂师生作为新军骨干,秘密潜入昆明城内。他机智勇敢,沉着冷静,按时消灭了守城门人员,砸开城门,使起义部队从北校场顺利攻入城内,蔡锷等部也从东南部进攻,经过一昼夜激战,于次日凌晨完全占领全城,并活捉总督李经羲,彻底瓦解了清王朝在云南的统治。

重九起义成功后,云南宣布独立并成立都督府,蔡锷任都督,并率部继续向五华山进军,进一步消灭顽抗的敌人。

在庆功会上,年轻的学生军官寸性奇因立奇功而嘉奖升级,后任川边镇守使署少校参谋。

护国护法,入川伐袁

1915年,袁世凯倒行逆施,大做“皇帝梦”,加紧推行帝制复辟活动,激起全国人民的坚决反对,一场反帝制、反封建、反卖国的“护国运动”席卷全国。

12月25日,云南都督蔡锷通电全国各省宣布云南独立,并组织护国军讨伐袁世凯,护国军以云南为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蔡锷率军进入四川,第二军总司令李烈钧进军两广,第三军总司令唐继尧坐镇云南。寸性奇积极响应蔡锷通电,并跟随蔡锷入川参加护国战役,在护国战役中,他任护国一军参谋、南溪县县长,他处处身先士卒,勇敢沉着,连打胜仗。

袁世凯在全国护国运动的讨伐下,内外交困,众叛亲离,被迫于1916年3月22日撤消帝制,废除“洪宪”年号,4月18日,唐继尧等发表宣言,要求免去袁世凯大总统职务,6月6日,袁世凯忧愤交加死亡。

1917年,孙中山亲自主持制定《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并通电西南各省,呼吁拥护约法和国会,起兵讨伐北洋群逆。滇系军阀唐继尧为对抗段祺瑞,确保地盘,并向四川扩充势力,8月11日,通电加入护法运动。9月,寸性奇率部参加护法行动,一往无前,猛打猛冲,很快在四川站稳了脚跟。

由于他屡立战功,深受部下和上司的赏识。不久,顾品珍回云南主持省政,又提拔寸性奇担任其参谋处长。

北伐初期讨伐陈炯明

寸性奇在担任顾品珍参谋处长时,年轻有为,办事干练,深得顾品珍的信赖。1922年,为接洽滇军服从广州政府的领导事宜,寸性奇被顾品珍派往广州,作为云南方面的全权代表。孙中山见寸性奇年轻稳重,革命坚决,十分喜欢。这时,顾品珍遇害的消息传到广州,孙中山便决定派寸性奇到广西联络滇军、桂军,准备到广州参加北伐战争。寸性奇离开广州不久,陈炯明叛变革命,孙中山退到上海,革命形势万分危急。

寸性奇得知消息后,万分悲痛,抱着紧跟孙中山先生的意志,坚持北伐革命的信念,在滇桂两军首领中,来回奔波,置生死于度外,订立了共同讨伐陈炯明的同盟,准备迎接孙中山回粤革命。

为了取得陈炯明的信任,他冒着生命危险,到陈炯明处假装投降,并劝说陈炯明同意和欢迎滇、桂两军向其靠拢,并从陈炯明手中诈得大量枪械弹药,武装了部队。

在寸性奇的斡旋努力下,1922年12月6日,滇军、桂军在白马会师,并于1923年1月16日成功攻克广州,不久,孙中山返回广州。

寸性奇在讨伐陈炯明中立了大功,1923年3月12日,被孙中山先生任命为大本营少将参军,9月18日兼任中央直辖滇军宪兵司令等要职,11月14日代理广东江防司令,并获赠短剑一柄,成为国民党军队中为数不多的“佩剑将军”。

1926年7月,北伐军挥师北上,寸性奇以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一军参谋处长职务随部队作战。1927年,寸性奇被提升为陆军第三十四旅少将副旅长,还担任过陆军第三军参谋长。

娘子关上与日军激战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中国抗日军民在国共统一战线的旗帜下奋起反抗。寸性奇义愤填膺,主动请缨上阵,北上抗日,誓与日本侵略者决一死战。8月份,他奉令担任陆军第十二师第三十四旅少将旅长,随同副军长兼第十二师师长唐淮源一路北上,进入河北,来不及休整,直接进入抗日前线,参加了高碑店战斗,成为云南参加抗日最早的部队。

10月上旬,第十二师随同老三军由石家庄调往山西布防,他们艰难跋涉,孤军前行,参加了太行山著名的娘子关战役。

娘子关战役与平型关战役、昆仑关战役并称为抗日战争中著名的“三关战役”。娘子关地处山西阳泉,与河北接壤,是平汉线上的重要屏障,是进出太原的必经之路,也是日军进攻的重点。

寸性奇奉命率部在娘子关一带阻击日军西进,10月13日,寸性奇部进抵新关,与由旧关来犯日军遭遇,随即展开血战,并成功将日军击退。

10月14日,寸性奇奉命率部向旧关日军发动进攻。日军据守坚固工事顽抗,并逐渐增兵,同时在飞机、大炮的火力支援下发动疯狂反击。寸部虽伤亡惨重,但仍拼死血战,以攻为守而坚守着阵地。

10月21日,为策应第二十六军在正太路的正面作战,寸性奇部向左翼龙窝进袭,给日军第二十师团第七十七联队以重大杀伤。

10月25日,日军向第三军正面发起猛烈攻击。10月26日,日军第二十师团左纵队占领柏木井,进入娘子关及旧关的中国军队背后。寸性奇部所在的第三军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经血战突围后,转移至平定一带休整补充。

在娘子关战役中,第三军英勇顽强,拼死血战,不仅夺回了旧关,而且全歼日军一个联队,固守旧关64天,使日军闻滇军之名,无不另眼相看,老三军荣获“旧关杀敌”崇高声誉。

朱总司令亲切会见

寸性奇带领第十二师第三十四旅从娘子关撤下来后,几经辗转,经阳泉、榆次、太谷等地,进驻到晋东南山区。这个地区,其实也是八路军的游击区域,这段时间,云南来的滇军暂时隶属于八路军朱总司令指挥,与刘、邓领导的八路军一二九师配合开展游击战争,寸性奇也从八路军的游击战里得到了很多启发。

朱总司令也是从云南讲武堂出来的,与滇军中的唐淮源、寸性奇等均为丙班学员,参加过辛亥昆明“重九起义”和云南护国战役,曾任滇军上校团长、少将旅长等职,在滇军中名望较高,并同许多滇军中的将校级军官既是校友,又当过他们上司,在他的领导和感召下,云南老三军无论从政治上还是从军事上,都有了一个大的提升。

特别是他们在沁县史北镇驻守时,朱总司令来到他们驻地,集合第三军全体官兵召开大会,庆祝台儿庄战役胜利。朱总司令走进军官队列,与老三军的将校级军官一一握手,亲切问候大家。在会上,朱总司令发表了鼓舞人心的讲演。他首先讲述了老三军的历史,讲述了在“八一”南昌起义前后自己与这支队伍的交往和感情,并从全民族抗战的高度,对滇军出征抗战并在抗战中英勇杀敌的行为大加赞扬,对滇军在台儿庄战役中取得的胜利表示祝贺。针对全国抗日形势,他详细阐述了共产党关于全国抗战的大局观念,提出日寇必败、抗战必胜的信念,并结合实际讲述了游击战和持久战的战略战术,使全军将士们明确了形势,振奋了士气。

会后,朱总司令又专门召集云南籍校级以上军官训话,以云南军队的爱国主义光荣传统勉励他们与日寇血战到底,寸性奇聆听讲话后,更坚定了为国抗战的决心。

初上中条,紧张备战

1938年夏,寸性奇率部奉命转入中条山地区。

中条山位于山西晋南地区,南邻黄河,北近临汾,西起永济与陕西相望,东到豫北接壤河南济源同与太行山相连,西北部与吕梁山相望,横广170公里,纵深50公里,沿着中条山,永济、芮城、平陆、夏县、垣曲等均镶嵌在黄河沿岸,同黄河一样,是保卫中原和华北的天然屏障,战略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为保卫这一重要战略要地,扼住日军南犯的咽喉,中国军队以垣曲为中心,先后调集第五集团军和第十四集团军共7个整军、1个游击纵队、1个独立旅共16万人防守。

寸性奇带领的第三军第十二师原隶属于第三十二兵团司令部指挥,第三军军长曾万钟兼兵团司令。时间不长,曾万钟调任第五集团军总司令,原第十二师师长唐淮源继任第三军军长,改属第五集团军指挥,第三军下属第七师和第十二师,每师编制步兵三团,炮兵、工兵、辎重各一营,骑兵连、特务连、搜索连各一连,每师6000余人。寸性奇担任第十二师师长,下辖第三十四团、三十五团、三十六团。

中条山守军条件艰苦,各种补给都要靠黄河渡口从洛阳、西安等后方转来,再由各自部队派兵接回,由于各渡口山路崎岖,全靠战士肩挑背负,远的120多里,遇到好天气往返一次需两天多,遇到刮风下雨,就要三四天才能背一回,且都是毛粮,再由战士碾米磨面,占用了大量兵力,加之防线过长,兵力单薄,防守任务十分繁重。

要守好中条山,必须从严治军,寸性奇率部进入中条山防区后,立即抢修工事,增设交通沟,择要设据点,构设堡垒,补充弹药,并协同友邻部队,相互沟通情报,联守联防,多次挫败了日军大规模的进攻。中条山根据地被日寇誉之为在其华北占领区中的“盲肠”,坚持了四年之久。

在这四年当中,寸性奇虽为一师之长,却无官架,常一身蓝布衣,食只二三小菜一汤,乐访士兵疾苦,士兵反映问题,立即解决。并特别强调,他的师“经理情形与他师不同,财政公开,一文不贪。”所到之处喜与百姓往来,主动解决百姓困难,士兵有骚扰群众则严加惩处。在驻守中条山的四年中,守必固,攻必克,为第三军主力。

小岭阵地,血战九昼夜

从1938年夏开始,日军为攻占中条山,连续发动疯狂进攻,但中国守军顽强作战,寸土不让,寸土必争,致使日军多次进攻均损兵折将,惨败而归。在坚守中条山地区这4年之中,日军先后进犯中条山14次,寸性奇率部与日军大小规模交战数百次,给日寇重大打击。尤其是1938年12月日军第三次进攻中条山时,寸性奇指挥第十二师担任正面作战任务。

防守的阵地叫小岭,位于闻喜境内,是牵制日军向中条山腹地进军的关键阵地,第三军为确保阵地安全,专门交给十二师防守。为争夺小岭阵地,寸性奇率部与敌血战九昼夜不下火线。

在几得几失后,日军倾全部兵力向十二师一营阵地发动猛烈攻击,该营力战不支,被迫撤退,使小岭和关帝庙之线被敌突破,退至上下太田一带。如果小岭阵地失守,将影响十二师正面战线,进而危及中条山的整体防御。

在此危急时刻,寸性奇冲出指挥所,命令督察队执行战场纪律,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没有命令,谁退缩枪毙谁,营长也不例外,毅然对自己的老部下、一营之长浦剑进行了枪决,并率领预备队,以一师之长、将军之躯亲率官兵与敌展开了争夺冲杀。

刹那间,我军阵地上军威大振,奋勇反击,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全体官兵勇猛厮杀激战。同时得到我军右翼第九十八军武士敏部第四十二师的有力增援,该师师长王明欣率两个团,由上下横榆向敌侧攻击,第三军第七师干部大队,在队长戚崇仁率领下,死守西交口左前方的高地,阻止日军向左扩张,尤其是军直属的普福司山炮配合步兵追击射击,命中日军密集部队,死伤多人,使日军渐趋不支,全线溃退,落荒而逃,小岭阵地失而复得,我军获得全胜。

主动出击,予敌重创

在中条山防守期间,除主动加固工事,训练部队外,就是被动地等待敌人攻击,战士情绪一度低迷。为了有效攻击敌人,寸性奇决定把部队拉出去,主动攻击日军,扩大战果,此计划得到军长唐淮源批准后,寸性奇开始着手准备。

1939年5月,晋南麦子已开始发黄,马上就要进入夏收了,为打击日军扫荡的气焰,寸性奇决定三十六团固守中条山阵地,亲率第三十四团、三十五团从闻喜出发,先以第三十五团指向稷王山的天井关,乘机袭击日军一个联队,接触后并不恋战,主动向侯马退却,边打边撤,诱敌深入。第三十四团则预先在禹王庙一带占领阵地,待日军追击到禹王庙一线时,进行伏击,第三十五团则回师反击,给其这个联队以沉重打击,歼敌甚多,日军狼狈突围后,窜回稷王山据点,很长时间不敢出来。

寸性奇部则快速打扫战场,及时回撤,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积极配合,把第六次犯垣的日军赶出去

日军五次犯垣曲均遭惨败后,积极备战,图谋再一次进犯垣曲。1939年6月,日寇第三十七师团调至运城,在敌之师团长平山健吉中将指挥下,抽调盘踞永济、虞乡、解县、夏县等地之牛岛二十师团一部予以配合,于6月21日向垣曲开始第六次进犯。

日军一路由夏县东犯,步、骑、炮联合之敌约3000余人,寸性奇率第十二师与其他第三军将士在垣曲、夏县、闻喜毗邻地区展开激战,同时,第九军第七师一六一团位于马家庙,暂归第十二师指挥。

另一路由闻喜东镇东进,联合之敌3000余人,于当日经河底、店上,到达前后焦一带,与十七军激战。

第三路则为横岭关附近联合之敌3000余人,沿东皋大道进犯垣曲,于当日向十五军的言家山阵地猛攻,该阵地被突破,午刻时分敌窜至官店、上下丁村一带,再经激战,敌军21日侵占皋落,22日攻陷垣曲县城。

这次侵垣,敌人准备充分,闪电战术进展较快,但接续部队受阻,形成孤军作战。我驻守在垣曲周边的部队,全部投入战斗,趁敌立足未稳,采取围点打援、外线侧击等战法,打得敌人昏头转向。

寸性奇部按照战斗任务,积极配合,猛打猛冲。6月23日,清山马家庙一带之敌,向十二师阵地正面猛攻,激战到天黑时,上下横榆及马家庙以南阵地相继失陷,寸部利用晚上天黑掩护,连夜激战,天亮时,正面之敌开始向东北溃退,出击部队则向言家山、皋落进行追击,并在结山、唐王山设防,警戒闻喜方面日军,经过两昼夜激战,敌人仓皇西奔,到6月25日,侵垣日军已全部撤离。

紧急驰援,共同抗敌

1939年9月,日军再次侵犯中条山防区,这次进攻的重点是夏县、平陆等地,正面防守的是西北军孙蔚如兵团,沿张茅大道防守的是赵寿山的第三十八军。寸性奇的第十二师仍防守在闻喜、垣曲交界处,其左翼就是三十八军阵地。

日军初始攻势甚锐,集中兵力穿插突破,并很快控制了张茅大道,占领了三十八军防守的毛家山阵地,孙军的部分部队已退至司徒庙,危机情况下,第三军军长唐淮源命令第十二师抽兵支援,寸性奇急忙从三个团中抽出5个营的兵力,以三十四团为主,由三十四团团长杨玉昆率兵驰援。他们迅速出击,从左翼突破,驱逐了占领毛家山的日军,并追击到敌军侧背,迅速控制了张茅大道,孙军也奋起反攻,前后夹击,使日军狼狈溃退,恢复了阵地,第三十四团直追到张茅大道,直到三十八军解除了险情,他们才班师回朝,回到自己的阵地。

战斗结束后,孙军的第三十八军军长赵寿山,亲自带人到三十四团驻地慰劳,并犒赏面粉500袋,改善官兵生活。

中条山会战前的不安预感

1941年5月7日,日军为打通晋、陕、豫交界处的中条山“盲肠”,驱逐和消灭中条山地区的国民党军,以便腾出力量对付华北的八路军,发动了蓄谋已久的中条山会战。

为使中条山会战取胜,日军汲取前13次进犯中条山的教训,做了较为充分的备战。为迷惑我军视听,曾虚张声势,故作渡河准备,每天将一些渡河材料,南运风陵渡和茅津渡,晚上又将这些材料用帆布盖好,往北返回时捎一些,第二天再运来,而把兵力部署集结在中条山重点进攻区域。

国民党军令部和长官部都被这种假象迷惑,做出日军准备渡河、进逼洛阳的错误判断,把第五集团军的总预备队、其嫡系第十四军陈铁部和右翼的第八十三师刘戡等部,调过黄河南岸沿陇海铁路守备。4月18日、4月20日,总长何应钦召集中条山防区各集团军司令长官及各军军长会议,对日军即将发动的中条山会战做出错误研判,只是要求加强纵深防御,积极实施游击。因此,5月4日,蒋介石给卫立煌的密电中,自然强调将重点放在日军过黄河上。

在会上,唐淮源发言指出,中条山守军较多,在这些部队没解决前,日军决不会渡河进犯洛阳,请求将第十四军调回黄河北岸,作为第五集团军的总预备队,以防万一。但没被采纳,会议之后,深感情况紧急的唐军长提前赶回驻地布防。5月1日,召集第七师师长李世龙、第十二师师长寸性奇开会,唐军长坚持日军的目的仍是大举进攻中条山,消灭有生力量,绝不会过河,第十四军调走后,总部没有预备队,左翼第八十军装备和素质都不是很好,危机很大。

寸性奇完全同意唐军长的判断,并感到抗战以来所没有过的压力和不安,从种种迹象表明,这次日军进犯绝不同往常,周边部队及番号均有变化,并少有这么长时间的寂静,加之自己和唐军长对时局的分析,感到困难很多,稍有不慎和疏忽将不堪设想。为确保军部安全及全军防线的安危,他主动要求承担预备队的职责,并准备把部队推进到左后翼的野猪岭一带。5月3日,在向野猪岭推进过程中,由于第七师野战医院一时迁移不了,故又推进至张家后,把三十五团暂划到第七师布防左翼阵地,三十四团、三十六团及炮二十七团第八连作为军预备队,布防于韩家岭、寨里附近,未能保持于左侧后,日后成为日军进攻的重点而成为憾事。

中条山会战爆发,日军首取指挥所

5月7日,日军蓄谋已久的中条山会战爆发。

第三军配属的部队有:第七师、第十二师、第三十四师、魏凤楼游击纵队和普福司山炮和晋军山炮兵各一营。

第三军的作战地境:左翼由夏县的坡脑上起,第七师与八十军的第二十八师衔接,迄闻喜县的唐王山东北,第三十四师与第十七军衔接。

第三军的对手:进犯第五集团军曾万钟部的日军主要有第四十一师团、第三十六师团、第三十七师团及第三、第九等独立旅团各一部,重点进攻第三军的仍是三十七师团的二二六、二二七联队。

中条山会战刚一打响,日军的进攻目标是首取各级指挥机关。在筹备这一会战时,日军作了充分的准备。

在会战前半多个月,日军便派出特工和汉奸人员,化装成小商小贩到中条山区多次侦查,也有很多陌生人到处游窜,有的则打进军队内部,没有引起各驻军的高度重视,开战后,日军作战目标明确,得知纵深防御空虚,大胆往战区纵深突击,突击的目标都是各集团军司令部、军、师甚至团一级的指挥机构,有时候日寇和汉奸还能喊出作战军官的姓名和番号,甚至是营长、连长、排长的名字都知道,以引诱投降,瓦解军心。

第五集团军司令部、第三军军部、第七师师部在这次日军斩首行动中都成为日军进攻的重点。尤其是第五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马村,战斗尚未开始,日军就将特种部队空降到马村后面的楼山顶上。楼山顶上有块开阔的草坪,这里地处原始森林却没有树木,适合空降和潜伏。开始是十几个日本兵,头戴钢盔,正好被一个放牛娃见了,急忙赶回来并报给了正在散步的曾万钟。但曾万钟并未当回事,以致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实际上这个地方在开战前,空降部队已增加到二三百人,掩体和战壕现在还在,当时发现这些空降兵的农民还有很多,但都被日军控制了,以免走漏风声,开战后才被放回。

虽然第五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马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只有一个隘口叫阎王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并在两侧悬崖上建有两个重机枪掩体,但开战后,楼山上的日军沿着山岭俯冲下来,很快就打垮了保卫司令部的两挺重机枪。在阎王峡外侧埋伏的日军则从正面攻进来,不到一个小时,事先潜伏的日军特种部队、便衣队,就配合日军主力攻击,炸毀了我军军火库,焚烧医院,割断电话线,使集团军指挥机构仓促突围,通讯中断,参谋长带着警卫营向北突围,曾万钟身边只剩下贴身警卫和军需处长等几个人,指挥系统完全打乱。

第十二师师部,因寸性奇平时防范较严,加之这次作为军预备队,指挥所前移,没有给日军突袭留下空子,但疲于救场,为先救第七师师部,接着援打围攻军部的日军,他们打得极为艰苦,损失也前所未有。

夺回泗交阵地,解除七师之困

5月7日,下午三点,西线战斗全面打响。

寸性奇所率的第十二师防守的阵地是日军进军的重点,依次布防的是孔令恂的第八十军第一六五师、新编第二十七师、第三军的第七师、第十二师以及直属第五集团军指挥的公秉落第三十四师。日军以第三十六、三十七两个师团和一个混成旅,向第五集团军防守的夏县、闻喜阵地全面进攻。

日军分多路纵队,成广正面法,集中机炮火力,并以飞机诱导步兵,向第三军和第八十军结合部的泗交村、辛梨园、王家窑头、梁家窑头阵地猛攻,另以独三旅附三十七师团一部,向刘家沟、古王等八十军一六五师阵地佯攻,牵制激战,重点则是攻击第三军的第七师和第十二师。

刚一开战,日军就集中炮火突袭左翼坡垴上第三军和第八十军两个军的结合部,迅速突破第八十军防御阵地后,长驱直入,不惜一切代价向纵深扩大战果,全线战斗随即激烈展开。第七师控制于黄家窑门的第二十一团,迅即与突破第八十军阵地窜来的日军进行了激烈交火,副团长张永安和营长李志远等多名官兵阵亡。

第十二师第三十四团、第三十六团作为军预备队,师部率第三十五团驻守在唐王山阵地,从午夜开始,即与日军展开激战。日军从一开始就使用烧夷弹、凝固汽油弹和糜烂性的毒气瓦斯,使不少战士刚一上场就伤亡,但久经沙场的滇军英雄们,顽强死战,无一后退,他们用简陋的步兵武器打退了日军一次次的疯狂进攻,双方多次展开白刃肉搏,死伤惨重。

5月8日凌晨,日军在夜幕掩护下,重新组合配置,集中成一股强大的协同军,步兵、骑兵、炮兵在坦克、铁甲车的隆隆声中,密切协同,兼用毒气弹,向第七师涧底河阵地进行了猛烈闪电式攻击,瞬间被日军突破,乘胜前进,并辅以特种兵,猛烈攻击泗交及第七师师部。

第七师、第十二师是滇军的主力,也是一步一步跟随唐淮源从云南一起打过来的弟兄。眼看第七师陷入困境,唐淮源亲自率领军预备队即第十二师第三十六团全体官兵,在护旗排率领下,手持先进的哈气凯斯轻机枪,高唱滇军战歌:

国旗飘,军旗扬,别了可爱的家乡,开到那抗日的战场,兄弟们,用血肉争取民族的解放,发扬护国、靖国的荣光,不能让敌人横行在我们的国土,不能任敌机在我们的领空翱翔,云南是滇军的故乡,滇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云南是滇军的故乡,滇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第三十六团官兵冒着日军最猛烈的阻援炮火,一往无前,奋力穿插,遇到绕不过去的日军,就随时随地发起最猛烈的冲锋,排山倒海,不计自伤,前赴后继,猛烈反击,直指第七师师部所在地泗交。

经过惨烈鏖战,终于穿过日军阵地,将日军压缩到黄家窑门,夺回了泗交要点阵地,解除了第七师师部之围,陆续恢复了第七师各个阵地。

喘息未定,再解军部之围

5月8日,面对疯狂而又强大的日军,第三十六团和第七师官兵无一畏惧,多次击退疯狂的进攻,收复阵地。没过多久,我军还喘息未定,日军又突然向第三军军部发动进攻。

原来日军的企图不仅在第七师师部,还在第三军军部,窜抵泗交的敌人,一方面与我正面抵抗,一方面约两个大队,沿野猪岭向下唐回第三军军部挺进,并与从黄家窑门退下来沿马桃沟窜犯军部之敌1000余人在上唐回、柳河汇合,由特高课率领航空兵、步骑兵联队,向我第三军司令部发起猛烈攻击。

这时,唐淮源亲率军预备队全力驰援第七师。军部空虚,听到消息后,唐淮源一面紧急通知寸性奇组织反击,一面组织第十二师的军预备队,在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冒着敌人如雷的炮火和暴风骤雨般的枪林弹雨,急用无线电台,调集部队,并亲自率领,在轻重迫击炮和机关枪的掩护下,在上唐回、窑底村一带,向日军侧背进行攻击。这时,唐军长又听到日军进攻马村第五集团军司令部的情报。为减轻马村压力,拖住日军,全力攻击,他率部进行誓死争夺的攻击。不计个人生死的攻击,是挽救弟兄于生死的一种大无畏的争夺,在众寡悬殊情况下,我军边打边退,行李辎重全部放弃,不惜一切代价向马村总部靠拢,猝不及防的日军混成旅团深感恐慌,不敢急速前进。同时,第一战区司令部急令战区预备队第三十四师,放弃唐王山阵地,退至垣曲胡家峪,由师长公秉落急率第三十四师主力驰援马村(第五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中条山会战一开始,就被日军特高科和特种部队斩首破坏,陷入瘫痪),在战局瞬息万变的情况下,唐淮源及时调整战略部署,将军预备队迅速转进第二阵地,由第七师和第十二师主力沿唐回大道主动攻击已深入到纵深阵地的日军主力。

由于通讯中断,前线各部混战一团,各友邻部队情况不明,在第三军指挥所右前方韩家岭和土岭一带又发现敌踪,寸性奇急令三十四团奋勇出击,确保军指挥所侧翼安全,在全体官兵前赴后继、不怕牺牲的奋力争夺下,幸占了韩家岭和土岭阵地,副团长潘尔伯等大半个团的官兵阵亡,暂时解除了第三军的威胁,也从侧面配合了第五集团军司令部的从容撤退。

激战两昼夜,被动中主动出击

5月9日,寸性奇率第十二师主力在尖山东面,急速构筑防御工事,由于尖山周边尽是石质,我军又缺少破石工具,只有少量的十字镐和手斧,各种掩体深不过五十公分,再用碎石和草皮堆高,极易被日军摧毀,尽管如此,滇军还是发挥极大努力构筑,在仓促间形成简易工事。

阵地分为第一、第二两道防线,相距约一公里左右,互为依托,互为预备,决心以此为依托同日军展开猛烈激战,在我装备悬殊、炮火不力的情况下,唯有靠简易工事狙击日军,给敌以杀伤。

日军把成吨的炸药、炮弹打向阵地,山顶战壕都夷为平地,前沿战士只得不断地趁打炮的间隙跳跃,以弹坑为掩蔽,用战友的尸体围城掩体,抵御着日军潮水般的进攻。战士们虽拼死抵抗,但仍挡不住冲上来的敌人。面对蚂蚁般的日军,滇军的勇士们便与鬼子展开血刃战,誓死维护滇军的规矩和誓言:前面有刀剑伤者,奖;背后有刀剑伤者,刀砍其背;滇军决不贪生怕死,决不做脊背挨子弹的逃兵。没有命令决死不退,用年轻的血肉之躯去抗击倭寇的钢铁洪流。

第七师放弃一线阵地后,转移到韩家岭至上下桃沟一带,军指挥所移驻到樊家河。当时,第三军完全有机会按照原定计划,向日军侧后转进,但又考虑到集团军司令部和军部已被敌遮断,与曾总司令失去联络,情况不明,不能擅自突围,与敌相持到5月9日晚,唐淮源命令第十二师的第三十四团,于同日晚向东南面的小南京和温峪之敌攻击前进,伺机占领徐家大山,以掩护本军通过架桑镇和毛家镇向五福涧突围。

第三十四团团长张正书曾说右翼情况不明,山地狭隘,运动困难,不如趁敌后薄弱之际,突围下山,但唐淮源坚持等集团军司令部消息,不能丢下总部和军部这么多的官兵不管,无论多么困难也要向五福涧突围。

第三十六团在寸性奇指挥下,与多于几倍的日军展开激战。日军有人喊话:我们缨井师团长说了,此次作战我们就是专奔你们十二师来的,要对付的就是你们十二师,赶快投降吧。

寸性奇闻言,一边沉着应战,一边略带滇西家乡腔调幽默地说:“好吧,本人十二分欢迎!”

由于左右及侧后各翼友邻部队没有抵挡住日军的猛烈进攻,未能死守,有的转移,有的撤退,致使死守西口阵地的第十二师成为缨井师团炮火打击的靶子。

在日军四面合围,步步紧逼、当面强敌锐利进攻的不利形势下,三十六团与缨井师团激战两昼夜,重创敌人,坚守阵地,迫使缨井师团于9日下午暂时溃退下去。

溃退的日军绝不会甘心,灵活机动、多谋善变的寸性奇估计到日军必定会在拂晓前进行攻击,遂命三十六团趁夜幕掩护,悄悄地撤出阵地,没弄出一点声响,绕到敌人侧背。10日拂晓,缨井倾全师团兵力包围了三十六团防区,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企图撕开缺口,突破西线。

当敌人重炮轰击之后进入三十六团防区时,不仅未遇抵抗,且悄无声息,空无一人,正在捉摸不定时,大量炮弹从天而降,炸得缨井师团昏头转向,遭受重创。此时,寸性奇迅速组织全师,对缨井师团成功进行了反包围。遗憾的是,我们缺乏对空打击力量,陷入困境的缨井师团在日军飞机的支援下,得以逃窜。

这也是中条山会战中,我军少有的一个亮点。

后退无路,孤军奋战

5月10日,沿山各路口及黄河各渡口已被日军全部占领,从横岭关到垣曲直到济源公路已被日军打通,并从垣曲东滩渡口开始,一直往五福涧、南沟等渡口,在伞兵等特种部队进攻下,全部占领,对中条山守军在内侧和外侧形成了双重包围。

日军主力以分进合击之势,以数倍兵力,合围第三军,必置之于死地。第三军四面受敌,粮尽援绝,伤亡过半,加之第五集团军司令曾万钟生死不明,联系不上,欲退不能。

由于通讯不畅,前方战况不明,长官部也未明示告知,按预定方案,唐淮源率部继续向五福涧推进,中午,军指挥所移至温峪附近的张家后,准备带部队向南与第五集团军总司令部汇合,从五福涧渡河突围。

温峪位于五福涧上游,山峰高耸,森林茂密。前些年,第十二师官兵曾在此设防,在王家疙瘩周围山上修有交通壕和机枪掩体,对这一带较为熟悉,但日军利用伞兵等提前一天占领了这里,反过来利用这些掩体和工事与寸性奇率领的第三十四团展开了激战。激战到午后,虽将日军驱逐到徐家大山和铜沟一带,但伤亡严重,团长张正书负伤,营长向国贤阵亡,部队仓皇向东北、西北退去。当一部分队伍退到大坪附近时,又遭到西边圪马沟过来的日军夹击,再次遭到重大伤亡。大寺坪东边有一条山沟,有一个深宽约10米,长约20米的豁口,状若马鞍,故称鞍桥豁,是北去的一条通道,当时牺牲的官兵尸体填满了这个豁口,被迫退上尖山,另一部分,退守大任坪,再由架桑镇夺路开进。

正向架桑镇挺进中,适遇第三十四师师长公秉落率部经过,说架桑已被日军占领,时近暮夜,暂时也安全,三十四团即警戒宿营。

三十五团官兵在东西交口一带迎击窜入之敌,寸性奇亲自在一线指挥,并进占大土坪、尖山一线,巩固外线阵地。

三十六团在上下太田一带阻击日军,第三十四师在唐王山一线与敌激战后,也转至上下太田。

此时敌之包围圈一再缩小,情况急转直下,益趋恶化,上级长官部也下令突围。但战机已失,我军向五福涧突围的企图已势所不能,官兵已苦战四五昼夜,不但伤亡惨重,而且补给中断,人困马乏,疲惫万分,但士气旺盛,报仇心切,仍在浴血苦战中。当唐淮源得知五福涧失守时,更感战局严重,迅速召集全军三个师长,举行紧急会议,果断下令,化整为零,以团为单位,各选目标,向敌后转进,越过晋南平原向稷王山一带,与晋军会师。

枪炮声越来越近,战局更加吃紧,唐淮源庄严地对三位师长斩钉截铁地说:“情势危急,三位都看到了,怕明天只能在阎王殿上相见了。但军人训条,不成功,便成仁!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我已决意,想必你三位师长都有打算,不必我多说了。”

寸性奇想也没想,应声答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请军长放心,一个人想活下去也许很难,但求死容易,我们再傻也不会放着容易的事不干,而去追求困难的事,而为国家民族蒙羞!

唐军长万分感动地说:寸师长,你说的话正是我所想的。请三位不要忘记,我们是中国的军师长,仗打到今天,我们虽吃了无数败仗,但只有阵亡的军师长,没有被俘的军师长,万万不可由我滇军第三军开其端倪!现情况极险恶,吾辈应下最大决心,若有事可为,则奋力为之,否则,亦应保全人格,以存天地正气!

寸性奇听后,厉声说道:“诚如军长言,吾侪今日惟奋力杀敌耳!枪在手,剑在腰,不令为贼服也。济则为国争光,不济以死继之。”会开得精短,开得沉重。没有任何客套,说完话,便下令各回各师,连夜准备分道突围。

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率部突围,冒死回救军长

5月11曰拂晓前,突围命令已下至各团。第七师师长李世龙带领特务连从闻喜夹沟突围,适逢第三十四师第二○四团团长陶学渊率部也从夹沟方面突围,所幸守敌不多,两支部队协同冲出山口,经过闻喜城郊时城门紧闭,敌人仅在碉堡中以火力封锁交通线,证明守敌不多,倾巢出动进犯中条山。

第十二师官兵及在温峪、张家坪等地各部,连夜向尖山、大土坪一带转移,唐淮源、寸性奇整夜在大土坪一线指挥。拂晓时唐淮源在寸性奇的一再催促下向马家沟转移。

第十二师3个团在寸性奇的指挥下,以己之力,吸引敌人主力,掩护兄弟部队突围撤离。

第三十四团在关王庙一带顶着数倍敌人,沉着相持,无法摆脱。

第三十六团在上下太田一带与敌苦战。

第三十五团在尖山阻敌,并吸引着日军主力。

唐淮源本可趁各团与敌胶着状态,选择薄弱环节冲出去,但他抱着誓与中条共存亡的决心,又从马家沟返回尖山阵地亲自指挥三十五团突围,寸性奇则率其余部队各自突围。

为了打出滇军声威,也为了吸引更多的敌人,掩护各部脱险,三十五团在唐淮源的率领下,拼出了老底,不计一切,不计全团伤亡,死守阵地,坚持战斗,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进攻。

敌我之间,相互交错,有时相互距离很近,双方互掷手榴弹,相互点射,伤亡都不小。夜幕降临时,全团已伤亡过半,但仍未能脱离阵地,并在东交口被围。

当夜9时,他们突出了被称为“死亡圈”的日军包围圈,在一个叫沙凹的小山庄上集合。这时,寸性奇获悉唐淮源被围东交口,形势危急。为了解救军长及被围的一团士兵,他毅然又率部杀入重围,在缓解了军长危急后,再次与唐淮源分头率部西撤。

战况惨烈,寸性奇全身负伤仍血战

5月12日上午,唐淮源率领一团官兵拼死冲杀,与敌殊死决战,由于我军相互之间配合受阻,无后续部队补救,人困马乏,身边只有少数兵员,遂退至尖山旁的唐天山之顶。中午12时,日寇再以大量骑兵从西南袭来,敌我之间展开了近距离厮杀,死守尖山的老三军部队伤亡也越来越大,战况进一步惨烈。

唐淮源在山顶上环顾,心想与其被敌俘虏,不如以死报国。他以气壮山河的气概,在笔记本上写下遗书:

“余身受国恩,委于三军重任,当今战士伤亡殆尽,环境险恶,总军两部失去联系。余死后,望余之总司令及参谋长收拾本军残局,继续抗战,余死瞑目矣。”

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下午却变得寒冷异常,阴风怒号,大雨滂沱,唐淮源几次挥去左右,但他们决意与军长同生死、共患难,不愿离开军长半步。

这时,敌人已经离得很近很近了,唐淮源命令他们冲上前去,继续杀敌。大家望着军长那严肃果断、不容商量的面容,向前猛冲了过去。唐淮源身边只剩下自己的女婿——辎重营营长杨继虞。他们走进山顶一座土屋躲寒避雨,唐淮源对女婿说:“我冷得很,你去找点柴枝来,我要烤火。”杨继虞被打发走后,唐淮源把一条军毯铺在地上,并端坐在军毯上,异常镇定地拔出手枪,把枪口对准胸口连开3枪,打第4枪时,或许因为已经没有力气,打在自己的左膝上。身经百战的一代抗日名将唐淮源就这样倒下了。

这时,第十二师副师长杨玉昆也率一部到达尖山,在战况惨烈情况下,会同第三十五团团长卢培基等,匆匆殓埋唐淮源于原地,并从尖山东北方向突围。突围时,营长吴景桐等阵亡,杨玉昆等负伤。

同时,日军三十七师团二二七联队上田胜联队长,死咬住第十二师三十四团、三十六团主力不放,走哪跟哪,全力围剿。

12日中午,上田胜率部攻占第十二师左翼水骨朵高地,使该师阵地完全暴露在日军的火力之下,情况万分紧急。

寸性奇决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夺回高地,于是他亲率师部特务连官兵,向高地逆袭,刚刚推进几十米,就被站在胡家峪高地上的上田胜发现。他用指挥刀向前一指,顿时,日军的攻击矛头全部指向寸性奇,轻重机枪、步枪一齐猛烈扫射,寸性奇右胸被子弹射穿,幸未及心脏等部位,简单包扎一下,挣扎着继续指挥三十四团团长张正书率部向水泉沟、胡家峪阵地猛攻。副师长杨玉昆命令护卫战士用原来抬过唐淮源的滑竿,护送着寸性奇从尖山路过,随团攻击前进,他则率部继续突围。

因急着向三十六团、三十四团阵地赶去,见到唐淮源的女婿时,寸性奇关切地问道:“军长怎么样了?还好吗?”

此时,唐淮源已杀身成仁,杨继虞怕影响寸性奇情绪,不敢向他报告,强忍悲痛,装作没事的样子,急忙掩饰说:“军长在屋里,还好。”没敢告诉他唐军长已经遇难的消息,寸听后,说道:“我受了点小伤,关系不大,暂时休息一下。这里太危险,请你们保护好军长,马上撤下去。”

三十六团阵地打得如火如荼,日军已攻陷左翼阵地水骨朵高地,寸性奇率部在突围中连遭截击,部队伤亡过半,赶到阵地后组织奋勇队与敌搏杀,在大雨滂沱、饥寒交困中,左冲右突,拼死冲杀。

这时,他得知唐淮源深陷重围,无法自救而壮烈殉国的消息,不禁“悲愤交集,豪气倍增,强忍伤痛,大呼杀贼,声掩巨炮”。他说:“抗战至今,一个军里面,军、师长同时阵亡的,只有第九军军长郝梦龄、五十四师师长刘家麒。这次,我们第三军一定能赶上第九军了。”

他不顾身上血流如注,当即把缠在胸前的绷带再次裹紧,勒紧伤口后,又挣扎着站起来,率军勇猛冲向敌阵,其部下赶来守护他,他喝道:“不成功,便成仁耳!勿以我为累。”全体官兵在他忘我不怕死的精神感召下,与日军展开惨烈的战斗。

当夜9时,几经冲杀,寸性奇才拖着断腿率部冲到胡家峪村庄附近,又被敌封锁所阻,后面的追兵尾随而至,前后夹击,战况十分惨烈。寸左肩又中一弹,但仍坚持指挥部队奋勇冲杀,到夜间11时,才勉强攻占了胡家峪。

寸腰部再次受伤,肩上、腿上、胸部、腰部多部位受伤,全身变成一个血人,已不能行走,胸前的白布绷带已被鲜血渗透,变得殷红。杨玉昆看到他受伤太重,就向身边的一位营长李振邦命令道:“你快护送寸师长退下去,这边我来指挥。告诉师长,请他放心。”李振邦请求护送师长下去,寸挥手谢绝:“你们不要管我的事,快去作战杀鬼子。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见寸如此坚决,李只好退开,率部去杀鬼子。

击毙日军少将联队长,以少将之躯喋血中条

5月13日,第三军以及第十二师的抗战已到了生死抉择的日子,注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日子。

拂晓,日军二二七联队长上田胜率部对三十六团、三十四团刚刚攻占的胡家峪阵地又发起了猛烈进攻。

这时,第十二师官兵的子弹、手榴弹已所剩无几,官兵们已几天没有吃到饭了,但战斗意志坚强,人在阵地在,誓与师长共存亡,师长就是他们的主心骨。看到十二师官兵反击能力弱了,上田胜联队长就大喊一声:“武士们,冲啊,冲啊!”接着,他突然跳出战壕,率先冲锋,想尽快打垮十二师,以报多次进攻中条山总是受到十二师针锋相对的防守之仇。

听到枪声一次比一次猛烈,寸性奇挣扎着站起来,大声命令道:“把小鬼子压下去,拼命的时候到了!”边说边用冲锋枪向前扫射。李振邦率先冲入敌军阵地展开肉搏,忽然他的眼睛一亮,看到一个日军指挥官出现在眼前。李振邦迅速调转枪口打了一枪。“砰”地一声,子弹不偏不斜,正好打在上田胜的心脏上,一枪毙命。

上田胜,曾参加过徐州会战、冀中“扫荡”,曾多次参加中条山战斗,最后,中条山也成了他的葬身之地,成为中条山会战中日军牺牲的最高将领。

此时,还有第十二师某团团长李召率部在水泉沟突围,突出后,清点人数时全团只剩200余人,相继收容其他团打散的溃兵共计400余人,组成新编第五团,依靠暮色和森林的掩护,躲过日军多次搜索,向南走到靠近黄河的旗杆岭,准备从南沟渡口过河,不料,在此与日军再次遭遇。激战到傍晚,他们再乘暮色掩护转移到祁家坡村南一个叫悬头山的山沟里,这里没有村庄,没有老百姓,再次迷路,沿着悬头山北的一个山坡往上爬,爬到祁家坡村南的分水岭,暂时隐蔽起来。第二天天明,有数百日军由西向祁家河开来,他们乘敌人不备,突然开火,造成日军重大伤亡。日军立即组织反击,他们连续打退敌人多次进攻后,向西转移,经西山头、沟北,于天黑退到平陆疙瘩村的西山上,这时牺牲过半,仅剩200余人。又是一个黎明的到来时,他们再次被日军团团围住,李召率领这200多人继续战斗,直到全部壮烈牺牲,无一溃退,无一被俘,全部壮烈捐躯。

寸性奇率部在胡家峪阵地,第三次陷入日军重围,二次负重伤,右腿骨被炸断。这时,寸身边只剩下三十六团团长黄仙谷和护卫几十个人了,难以组织有效战斗,遂命黄团长不要管他,快速带队突围。

这位忠心耿耿的贴心团长誓死不从,他说:“让我弃上不保,辱国昧心,万难从命。今日能突围就一起出去,不能,就死在一起!”众人且战且退,退到毛家湾村。

由于寸性奇临危不惧,临死不屈,坚守阵地,誓不后退,官兵们深受感动,他们杀敌的决心更大,不屈的意志更坚定。因此,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十二师官兵用简陋的步兵武器打退了敌人多次疯狂的进攻,他们坚守的毛家湾阵地,一直在敌寇的四面围攻之下岿然不动。

激烈的战斗一直打到5月13日晚上,日军的炮弹暴雨似地向十二师阵地倾泻下来,四面日军已近在咫尺,炮火更加密集,眼看敌兵瞬息即至,寸性奇虽全身致残,但为保全国格人格,他沉声对部下说:“我是不行了,不得不先走一步。大丈夫为国捐躯,战死疆场,死而无憾!你们要打到底。要是冲不出去,就杀身成仁,千万不可做俘虏。”话音一落,他猛地从身上抽出当年孙中山先生亲赐的短剑,向喉头一刺,又一名抗日名将倒下去了,时年46岁。

名将陨落,情憾九天

一代名将,陨落中条,山风呜咽,山雨淅沥。

黄仙谷团长和在场官兵亲目寸师长壮烈牺牲,无不泪如雨下,虽强敌即至,但无一离开,就地回击,不再躲避,打尽每一颗子弹,全部陪伴寸性奇壮烈牺牲。

第三十五团机枪二连一排长,闻师长阵亡,率6名士兵及时寻至,弹雨中发现了寸师长的遗体,于是在阵地上发生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壮烈场面:在日军的包围圈中,一名中国排长带领6名士兵,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抢埋着一位中国军人的遗体,他们用血淋淋的手指,用滴着血的刺刀匕首,刨土不止,硬是在地上刨开一个小小的墓穴,掩埋师长,按中国风俗让师长入土为安。受伤了,倒下;爬起来,再受伤;再倒下,再爬起来,有2名士兵没能再爬起来,但没一个人停下来!日寇也惊呆了,他们被这些宁可死亡、宁可被俘的中国军人惊呆了,被他们这种异样的忠诚感动了。

被这些士兵用生命和鲜血浸埋的军人,正是寸性奇,是他们心中永远的大哥和长辈。直到今日,在云南老家,寸性奇后人祭奠时,仍会把他们的灵牌也一同摆上,一同祭奠,他们的亡灵已和寸性奇融为一体了。

寸性奇生前爱民护民,深受当地村民爱戴,牺牲后,驻地农民痛惜不已,当地村民卢世友等4人与当日晚上冒着生命危险,将寸性奇遗骸移葬于毛家湾樱桃沟的半坡上,使将军在天之灵得到一安息之所。每逢清明,他们烧纸祭奠,直到1989年10月寸性奇后人将遗骸移回云南腾冲国殇墓园。

儿子为国捐躯,为父绝食而亡

将门虎子,满门英烈。

祖孙九代寸家将,一门忠义四烈士。

寸性奇四弟寸性禄、五弟寸性福、嗣子寸品德均为抗日军人。寸性禄在远征军中任中校,在龙陵战役中牺牲;寸性福在雷台机场任上校大队长,在保卫机场中殉国;寸品德在远征军中任后勤官,在怒江两岸运送粮草。

当寸性奇牺牲的消息传到腾冲时,其父寸大进已88岁高龄,恨88岁高龄不能再上战场,亲手屠杀日本鬼子,为儿子报仇。

他坐在村东边一棵雷打过的枯树下,不吃不喝,连续7天绝食,饿死在树下,死不瞑目。这就是一个父亲的表白,一个父亲的愤怒,一个中国父亲的气节。

高风亮节,普天同颂

1942年3月27日,中华民国政府特以1454号褒扬令褒扬。5月12日,追赠寸性奇为陆军中将军衔,从优抚恤烈士家属。

6月6日,云南省各界召开公祭大会,追悼唐淮源、寸性奇两将军及第三军阵亡将士,有数万群众参加。云南省主席龙云敬献花圈,并致悼词,介绍了唐、寸两位将军的生平事迹,讲述了他们的抗日战功,并送挽联:

国土古无双,溯频年迹迈长征,气壮河山,六诏笃生双国士;将军志不二,有次日开会追悼,名垂竹帛,千秋同仰二将军。

龙云与唐淮源、寸性奇均出自讲武堂,与寸性奇更是同一期同学,他说:“寸性奇本人,与我在讲武堂是同一期同学,在学习上,他虚心接受同学的劝诫和帮助,他为人周到和气,学有素养,是我不可多得的同学。”

6月16日,第三军在陕西省的城固县召开唐淮源、寸性奇二将军的追悼会。中共领导人毛泽东、朱德赠送了挽联。蒋中正的挽联是:“百战殊勋著河上,双忠大节壮中原。”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爱国元老于右任先生题的挽联是:“国土未复失壮士,碧血千秋染中条。”当时的《云南日报》敬献的挽联是:“气壮中条吞倭寇,血染黄河流千秋。”

1986年5月10日,在寸性奇牺牲45周年到来之际,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寸性奇为革命烈士。

1989年10月,在山西、云南两省的关怀和支持下,寸性奇将军遗骸从垣曲迁回腾冲,葬于青松掩映、忠魂相伴的抗日烈士陵园——云南省腾冲县国殇墓园。

1990年5月1日,腾冲县人民政府为将军拨款造墓,墓表庄重大方,上书:“陆军中将抗日烈士寸性奇墓”,供后人追思和铭记。

到现在,垣曲县毛家湾镇胡家峪矿区两侧的山坡上,还到处残留着当年交战的战壕,寸性奇当年牺牲的地方到处是郁郁葱葱,松柏覆盖,一片绿色,这也是对烈士最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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