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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词话》詈词研究

2015-08-15○蒋

语文学刊 2015年14期
关键词:花子奴才词话

○蒋 莹

(山东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济南250100)

詈词是“侮辱他人的粗野的或恶意的话语”。[1]“詈词”是一种词汇现象,是构成骂詈话语最常见、最重要的单位。[2]《金瓶梅词话》是明中后期的一部世情小说,记录了明代时期人们的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生活。从语言角度来看,书中包含吴方言、山东方言及其他方言成分,但是基本是用当时的北方官话创作而成的,反映出明中后期的语言特色。在《金瓶梅词话》中,詈词是非常有特色的语言词汇现象。本论文将以明万历本《金瓶梅词话》[3]研究其詈词的特点。

一、从词性角度看《金瓶梅词话》中的詈词

(一)名词性詈词

《金瓶梅词话》中名词性詈词包括花子、花子头、花根、强盗、强人、光棍、捣子、棍徒、流民、贼人、贼奴才、贼花子、贼淫妇、贼秃、贼和尚、贼王八、贼囚、贼牢、贼油嘴、贼才料、行货、行货子、东西、秃子、秃驴、贼秃、狗秃、鸟事、鸟人、淫妇、小妇人、泼妇、怪行货、怪狗肉、怪小淫妇、涎脸等等。

在《金瓶梅词话》的詈词中,大多詈词不针对某种身份的人,如书中被贬斥为“奴才”、“奴才痞”、“贱人”等的人有些是奴才,有些不是奴才;“花子”、“花子头”、“花根”本指乞丐,但是这些詈词在书中都不是用来贬斥乞丐,而是用来指骂品行如叫花子一般的无赖;再如“囚”本指囚犯,在书中“囚”、“囚根子”、“囚根”、“囚军”等词都是用来詈骂他人可以坐牢为囚的恶劣行为。但是也存在少数针对固定身份的詈词,如针对和尚、尼姑的詈词有“秃子”、“秃驴”、“贼秃”、“狗秃”等,针对女性的詈词有“破包篓”、“淫妇”、“歪斯”、“歪剌骨”、“贼歪剌骨”、“零碎”等。

“俺丈母那淫妇告了我一状。”(第97回)

“(潘金莲)向雪娥踢了几脚骂道:‘贼歪剌骨!’”(第12回)

这些名词性的詈词,大多是偏正式复合词,其中有些是将詈骂的意义落在前面修饰性语素上,中心性语素为中性语素,如“淫妇”、“泼妇”、“鸟人”等;有些复合词中,中心性语素和修饰性语素都表示詈骂意义,如“贼王八”、“贼秃”、“狗秃”、“贼奴才”、“怪行货”、“怪狗肉”等。

(二)动词性詈词

《金瓶梅词话》中动词性詈词包括扯淡、扯屄淡、放屁、骗口张舌、嚼舌头、床捣、捣吊底子、胡说白道、放屁辣骚、扯臊淡、浪声颡气、说舌偷嘴、调嘴调舌等。

从这些词可以看出,它们大多是针对被斥者不体面的言语行为,詈词常包含“口”、“嘴”、“舌”等语素。有些虽然不含“口”、“舌”等语素,但是也是詈骂人胡言乱语的行为,如“放屁辣臊”、“扯淡”等。

不料韩道国正陪众客商在席上吃酒,听见胡秀口内放屁辣臊,心中大怒。(第81回)

西门庆道:“没的扯淡,你袖了去就是了。”(第60回)

(三)形容词性詈词

《金瓶梅词话》中形容词性詈词包括邪皮、涎脸、汗邪、虗嘴掠舌、少条失教、油嘴油舌、嘴大舌长、不三不四、没大没小、精攘气等。

在上述形容词性詈词中,大多是形容人品行不端,有些是方言詈词,如“邪皮”。

“贼忘八,你也看个人儿行事,我不是那不三不四的邪皮行货,教你这个忘八在我手里弄鬼。”(第22回)

二、从语义角度看《金瓶梅词话》中的詈词

从《金瓶梅词话》中詈词的语义内容来看,有些是利用动物或其他实体事物的词语詈骂;有些是利用诅咒性的词语詈骂;有些是利用禁忌类词语詈骂;有些是利用表示低卑身份或品行恶劣的词语詈骂。

(一)利用动物或其他实体事物的词语来詈骂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提到“人,天地之性最贵者”。在中华民族传统伦理道德中,人是天地之间身份尊贵的人,而否定一个人具有“人”的身份,就构成了对这个人的轻蔑和侮辱。

《金瓶梅词话》中有些詈词是利用动物或其他实体指称被骂者,达到詈骂他人的效果。这类詈词包括货、行货、行货子、大诌答子货、浊物、浊东西、贼才料、泼才料、狗娘、小猴狲、老狗肉、狗骨头儿、狗才、粉嘴、猪狗、混沌虫等。

这些詈词中,有些是用表示实体事物意义的词或在这些成分前加入修饰性的语素,用来表示被骂者不具有人的身份,如“货”、“浊物”、“浊东西”、“贼才料”、“泼才料”等;有些是用动物或动物的某部分表示被斥者如动物一般,不具有人的身份,如“小猴狲”、“老狗肉”、“狗骨头儿”、“狗才”、“粉嘴”、“猪狗”、“混沌虫”等。

“没廉耻的货,亦发脸做了主了。”(第35回)

西门庆笑骂道:“贼天杀的狗材,你打窗户眼儿内偷瞧的你娘们好!”(第76回)

(二)利用诅咒类的词语詈骂

诅咒是咒语的一种类型,咒语最早是靠“巫”这个职业实现的。“巫”作为咒语的操作者,早期使用口头咒语,后来出现了朱砂绘制的特殊图案的咒符。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和人们认识的发展,人们逐渐对客观世界有了新的认识,但是,咒语一直没有退出人们的视野。

对未亡人而言,死亡的诅咒是所有诅咒中最恶毒的。同时,受传统伦理观念影响,中国人认为违反了社会伦理道德的人会“不得好死”。在这些观念的影响下,《金瓶梅词话》中出现的“作死的”、“少死的”、“短命”、“短寿命”、“不逢好死的”、“天杀的”、“杀才”这类詈词用来诅咒他人死亡。

“这贼天杀的,单管弄死了人。”(第12回)

“贼作死的短寿命,我怎的外合里差?”(第58回)

(三)利用禁忌类的词语詈骂

在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中,禁忌的内容包括很多,有些禁忌类的词语发展成了詈词,有些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伦理思想之下,宋明理学家提出了“存天理,灭人欲”的口号,“性”成为不登大雅之堂的隐秘的内容。性禁忌类的词语也就发展成了詈词。

《金瓶梅词话》包含的性禁忌类的詈词中,有些是以男、女的生殖器作为詈词的,如“鸟事”、“鸟人”、“鸟嘴”、“屁鸟人”、“卵乌嘴”、“脸弹子,声嗓气”;有些以男女性行为如“”、“捣”、“攮”构成詈骂类的词组,如“昏了”、“吃花子的”、“膫子的”、“狗攮的”、“狗的”。

“‘是亲不是亲,便要做乔家公。自是老娘晦气了,偏撞着这许多鸟事!’”(第2回)

(四)利用表示低卑身份或品行恶劣的词语詈骂

中国传统伦理强调等级次序,身份低卑的人位于社会的下层,身份低微、不受重视。《金瓶梅词话》中将被斥者冠以奴才、乞丐、囚犯等低卑的身份,达到詈骂他人的目的。

怪奴才,单管只胡说,谁和他有甚事。(第27回)

“少死的花子,等我明日到衙门里与他做功德。”(第38回)

“见鬼的囚,你爹从早晨出去,再几时进来。”(第77回)

由于中国传统伦理道德讲究三纲五常,重视仁义礼智信等,那些道德低下的恶劣行为是君子不齿。《金瓶梅词话》除了冠以被斥者低卑的身份,还会冠以他人恶劣品行人的身份达到詈骂的目的。

“野蛮流民,他倒问我是那里人!”(第50回)

“不逢好死变心的强盗,通把心狐迷住了,更变的如今相他哩。”(第35回)

上述这些詈词大多粗俗、恶毒,反映出当时社会腐败、道德沦丧、民风日下的现象。《金瓶梅词话》中的詈词不仅对于研究明代词汇现象具有重要的价值,对于研究明代时期社会及伦理观念,也具有重要的价值。

[1]王希杰.论骂人话[J].昭乌达蒙族师专学报,1990(4).

[2]曹炜.现代汉语词汇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3]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M].香港太平书局,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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