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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的困惑与坚守——以达真作品《命定》《康巴》为例

2015-08-15黄群英

语文学刊 2015年7期
关键词:命定康巴康定

○黄群英

(西南科技大学 文学与艺术学院,四川 绵阳 621010)

达真创作针对康巴地区的个体生命来反映康巴地区民族的生存的境况,以多姿多彩的生活揭开了康巴神秘的面纱,打开了解康巴的窗户,其深刻的思想和独特的视角,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引起读者强烈的共鸣。

一、个体生存与信仰的纠结

达真的《康巴》获得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命定》获2012 年四川省“五个一”工程奖。在小说《命定》、《康巴》中,都不约而同地把曾有信仰的人遭遇了个人的情感和生存等问题,而与原有的信仰发生冲突的矛盾、困惑等行为、心理揭示得非常具体而深入,为掀开康巴历史另辟蹊径,寻求到一种对人生、社会、信仰的独特思考。

康巴地区人的信仰与人的生存存在密切的关联,而二者如何演绎,达真寻求到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以冲突触及问题的实质。在小说《康巴》中,刻画了一个回族青年郑云龙,本人信仰伊斯兰教,在带情人私奔的路途中,历经艰险,机缘巧合,来到康巴地域,为了更好地生存,在藏传佛教的土地上,他开始学习佛教,始终在佛教和自己的信仰之间挣扎、困惑,“莫非在藏地,真的有凡界看不见的神在转悠?”,“藏地信仰的魅力源于心灵重叠在山水间的一种集体情绪,一种对自然深不可测又无从解释时的敬畏”。而郑云龙徘徊在自己的信仰与其他信仰的冲突、矛盾之中,他在康巴的生活习惯因为新的环境与过去有所改变,喜欢听戏,但又感叹有违真主之意,想想真主会原谅自己,“每当他在替自己辩解时,就觉得信仰离自己远远的,现实中,信仰成为唯我所用的权杖,信仰在梦中。”为了平衡自己的内心,每周安排两次听戏,其余时间去清真寺。这是作为回族的郑云龙所做的妥协,而内心深处的一些改变恰好印证了在康定的各民族之间的相互影响。

如果说《康巴》中的郑云龙因为为了更好地生活而学习、了解佛教是迫于生存的压力的话,达真在《命定》中的土尔吉陷在对佛教与心爱的人之间,自责、后悔、向往、难过、愤怒、痛苦等各种复杂的情愫被书写得淋漓尽致,是个人情感与信仰之间的冲突,因违背教规而被逐出寺庙,耻辱、羞愤与渴望相随,让人不得安宁。他曾问自己:“难道心爱的贡觉措真是魔鬼吗?”,对神的执著依然无法摆脱对心爱姑娘的刻骨铭心的爱恋,正是这种痛苦的历程,使他处于矛盾之中,不断否定自己,也不断勾起对美好往事的回忆,人的七情六欲与信仰发生矛盾时,该何去何从就成为一种选择,尽管土尔吉的选择是被迫的,但远走他乡、躲避亲人和爱人成为逃避的一种方式。从受人尊敬的喇嘛、衣食无忧的生活到一无所有,受人唾弃,土尔吉内心的煎熬和打击可想而知,作家达真深入到人物的内心深处,深入地揭示了人的情感与信仰之间冲突的无奈,逼真地表现了人的灵魂挣扎的历程。

达真在作品中,没有把个人信仰写得神圣不可侵犯,还原人生存的真实情感,当人遭遇生存、情感等,信仰也随之有一些动摇、改变,这是作为复杂的人很难逃脱的,所以,达真更多以贴近人物心理进行深入挖掘,就十分鲜活地展示了人与信仰之间的微妙关系。

二、个人的真诚与新生

达真的创作深入到个体的人的言行表现人的真诚与新生,最关注的还是在康巴生活的人的所思所想,逼真地表现了个体的人生活的鲜活的生命力。

达真擅长在作品中以表现人物内心的情怀带动写康巴地域的人,充满灵动而又具有诗意,在《命定》中,贡布不顾一切的抢婚、勇敢的挑战自己参加比赛的刚毅、被逼无奈离开家到外面闯荡、与土尔吉的真诚交往、参加抗日的坚定,尤其是他骨子里体现的勇敢、执著、坚贞,对待朋友和他的“雪上飞”的真诚,又使一个桀骜不驯的草原男子多了几分柔情,对待生活十分用心和用情,就活灵活现地把一个康巴汉子塑造得更具多面性、立体性。在达真的小说《康巴》中,塑造了几个鲜明的人物形象,其中云登土司胸怀大志,颇有气魄,“他致力于有生之年,将建出比德格巴宫更加宏大的‘巴宫’,将康定变为一块没有仇视和血腥的大爱之地,让自己的名字同登巴泽仁一样,在康定的天空与日月同辉,在广袤的藏地和汉地形成一个持久的标志——爱的吉祥地。”这个男人最终带着他的伟大梦想离开了人世。小说《康巴》对康巴人充满无限的深情,“康巴男人的笑声映山映水,格外爽朗,单纯而清澈,极富感染力,仿佛将声音植入了草地,带向了云彩”,康巴女人“妩媚而野性十足”,康巴女人具有牺牲精神,“她只有向神力无边的菩萨祈祷,假如能使这个陷入困境的庞大家族走出困境,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一个善良而有家庭责任感的女性呼之欲出。而《康巴》中的郑云龙,是一位敢爱敢恨、疾恶如仇的热血回族青年,因为追求爱而私逃到康巴,却阴差阳错地进入部队,因为在他身上发生的奇特的事情,屡屡被提拔,康巴成为郑云龙的福地,郑云龙的坦诚和胆量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达真在他的作品创作中,以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逼真地表现在广袤的康巴大地生存的人的坚强、人的苦难、人与人之间的纷争。谢有顺对《康巴》就有这样的评价:“一部在‘生活’中展开同时又深入‘人心’的作品,充溢着自由和真实的精神品质。彻底远离千人一面的都市经验,将着墨点放在悲悯博大的康巴大地。康巴藏人的历史和命运,在这部小说中呈现得深沉有力。”[1]麦家对《康巴》的评价是:“这是一部我本人发现并推荐出版的小说,我喜欢这部小说有时甚于喜欢我自己的作品。这是一部康巴藏人的史诗,每一处细节都包含着人性最深处的美好与感动。”[2]阿来、陈晓明认为《康巴》“用小说的手段呈现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怎样顽强生活的生命力量。这是展现人性、展现人物命运、关注生命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的感人所致”,因为把生活在康巴地域的人的最本真的一面表现得具体而深入,充满了浓郁的康巴意识和情怀,达真的作品有巨大的感染人的魅力。

三、个人生存的视角:民族文化的冲突与融合

达真因对康巴地区民族文化的熟悉与热爱,在他的创作中,表现民族文化的冲突与融合成为一种自觉,而最为独特的,他始终以诗意的笔墨呈现,融入作家太多的情感。而他驾驭作品的民族文化显得又十分从容和娴熟,浓郁的民族文化情结使得作品更有独特的吸引力。

达真的创作对民族文化的理解较为深透,饱含作家对民族文化冲突与融合的最深沉的情感,尤其达真在作品中始终以个人生存为视角来认识民族之间的历史。在《康巴》中,写道:“真是中、外、汉、藏、回等各路神仙都在这里云集。”有更多的民族文化融合的感叹。而作品这样描述康定:“康定是一个藏汉回等民族杂居的地方,藏族喝酥油茶,汉族吃米饭,回族吃牛肉,当这三样东西混在一起之后,这就是康定。”道出了康定是多民族汇集之地,是包容性巨大的地域。而对藏人的由衷的感叹,充满对这个民族的人们的敬仰,“藏人的乐观豁达和对生死的泰然自若是如此的从容淡定,这对生活在汉地的人而言,藏人就像神话《聊斋》《封神榜》里的人物一样,在今生和来世间穿进钻出,豪无惧怕。”而对民族融合有更多的发自内心的赞美,小说中这样写道:“康定是汉藏交界的结合部,我们这支人数很少的回族,能带着自己的信仰并把自己的信仰场所建立在全民信佛的地方,并且在两百多年来从未同汉人、藏人发生过争执和冲突,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啊。”充满激情的表述,使人对民族之间的融合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康巴》也写了土司家族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与周边的土司和其他民族发生纷争,以深刻的洞见认识了民族发展的问题。达真的《命定》同样写出了民族文化的冲突与融合,以一个佛教徒的视角描写战争,更具独特的视角。

达真作品显得豪放大气,但又不失细腻逼真,用诗意的笔墨书写民族文化的冲突与融合,显得自然清新,同时,站在个人生存的角度诠释了民族之间的和谐是老百姓的福,是康巴安定的重要因素,给人更多深层次的思考。

四、生存的思考:冲破传统羁绊的新的文化理念的建构

达真的创作不仅在民族文化上有自己的独特表达,更在新的文化理念的建构上有自己的独特思考,重新寻求到文化的新生,为作品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

达真在作品《康巴》中,用多样的方式表达了对文化理念的新的认识。小说借云登的口说出了作家内心的声音:“如今这里又集中了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和汉地的儒、释、道的庙、坛,康定的包容性就如成都的一道名叫‘杂烩’的菜,能否在内容的更宽泛上找出更新的内容?”而事实上,回族青年郑云龙从真主的信仰之中,能够接受佛教并娶藏族姑娘为妻,本身就证明了人思想的巨大转变,也间接印证了康巴地区是不断使人产生新的文化理念之地。而最深刻的认识还在于:“民族不过是一个抽象的符号,友情第一,智慧第一,才是全人类寻找和谐的终极目标。”这种超越民族的文化理念,无疑把对民族文化的认识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在达真的小说《命定》中,土尔吉经过灵与肉的冲突后,死里逃生后选择了抗日,见识与过去有所不同,奋力抗日拯救民族成为他新的思想,不再纠结于他曾作为佛教信徒的过往,获得了灵魂的救赎,也在战争特殊时期获得了信仰。

达真一方面致力于在作品中以个体的生存表现康巴地域的人与信仰的关系,另一方面,建了新的文化理念,大大突破了民族之间的界限,更多从人类发展的视角思考社会的发展,视野更为开阔。

[1]达真.康巴[M].四川文艺出版社,2014.

[2]阿来,陈晓明.康巴二题[J].当代文坛,2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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