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失败与学习关系研究现状及未来展望

摘要：学习已经并将持续成为创业失败研究的中心议题。创业失败为亲历者和旁观者提供了很好的学习机会，创业者从失败中重新崛起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学习过程。创业失败与学习的关系研究借鉴成人学习、组织学习和创业学习等相关研究成果，主要围绕创业失败事件本身、创业者以及外部环境等3个层面来展开。最后，在分析创业失败与学习的关系基础上，进行了总结并提出未来研究方向。

关键词：创业失败；学习；创业者；外部环境；失败成本

一、 引言

自从Stikin（1992）提出失败是学习的必要条件，许多学者开始关注失败与学习的关系，并借鉴成人学习、组织学习和创业学习等相关理论和构念来研究创业失败学习。创业失败学习已经成为并将持续成为创业失败研究的中心议题（Ucbasaran et al.，2013）。创业失败并不仅仅给创业者带来财务损失与负面情绪，也为经历者和旁观者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有利于提高创业者的创业能力；失败是创业者需要调整或变革的信号（McGrath，1999），创业者从失败中重新崛起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学习过程，它能够产生一系列更高层次的学习成果（Cope，2010）。创业失败能够给创业者提供具有实质价值的信息、学习机会和知识（Cardon & McGrath，1999；Shepherd，2003）。

尽管失败和学习之间存在紧密联系，但是创业失败学习并非自发的或即时的。在现实中，新企业要面对诸多阻碍与失败情景，却很难从失败中学习，这可能由于许多创业者未能及时识别到失败，Petkova（2009）就提出创业者应该首先学会对失败进行辨识，然后对失败进行反思，从失败中学习。其次，创业失败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会干扰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Shepherd，2003）。再次，创业失败成本也会阻碍学习，降低创业者学习意愿和学习能力。若创业失败带来的财务、心理和社会成本太高，阻碍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创业失败成本高于从创业失败学习中获益，那么创业者将退出创业生涯，创业者和社会都将蒙受损失（Ucbasaran，Shepherd，Lockett & Lyon，2013）。虽然，学者们已经开始研究创业失败，重视创业失败带来的学习价值，也注意到创业失败到学习的调节变量和转化条件，但是，相关研究并没有取得相对一致的结论。本文主要梳理相关研究成果，从创业失败本身、创业者和外部环境等三个层面分析创业失败与学习关系研究。

二、 基于创业失败本身层面的失败与学习关系研究

聚焦于失败本身研究失败与学习关系主要有3方面：成功与失败经验的对比、创业失败成本以及失败企业对创业者的重要性。

1. 成功与失败经验的对比。相对于成功，失败或是未预期到的结果促使个体更多信息搜索、反思和改进（Hastie， 1984；Maheswaran & Chaiken，1991；Ellis & Davidi，2005）。失败为创业者提供客观分析失败原因的机会，只有失败才能带来真正意义上的反思从而促进个人的学习和进步（Stikin，1992）。成功增强创业者对原有心智模式的信心，而失败刺激创业者改变心智模式，导致了积极的富有成效的学习效果（Cope，2005）。创业失败是企业创立过程中一个暂时阶段，是学习和改善自我意识的宝贵来源（Politis & Gabrielsson，2009）。相关研究主要借鉴组织中失败学习的研究成果，如Staats等（2013）使用了10年71个外科医生使用一项新的技术完成的6 500个外科手术的数据资料研究组织情境中员工从失败学习，发现个体从自己的成功中比失败中学习更多内容，从他人失败中比他人成功中学习更多内容；个体先前成功和他人的失败帮助个体克服他们不能从自身失败中学习。

2. 创业失败成本大小对学习的影响研究。创业失败给创业者带来财务、心理成本、社会等各种形式的成本，如何管理和消化这些成本影响创业失败学习。有学者提出创业失败成本正向促进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Shepherd、Wiklund和Haynie（2009）认为如果创业失败的成本很低，创业者就不会从创业失败中学习。Sitkin（1992）提出一种适度的失败，也称为智能失败（Intelligence Failure）有助于学习，这种失败的特征是：由计划行为导致、结果具有不确定性，控制在适度规模，一旦失败组织能够快速响应并能有效应用到其他相关领域进行有效学习。还有学者认为创业失败成本负向影响创业失败学习，Anca（2007）研究发现创业失败的情绪成本会阻碍创业者的认知过程，影响他们正常发挥自己的决策能力，进而降低他们的学习能力。Shepherd（2003）认为创业者处理信息时悲痛的负面情绪影响其注意力，尤其是创业者过多关注情绪事件，而不是信息的反饋时，创业失败学习很难发生。综合上述研究成果还有学者提出创业失败成本对创业失败学习的影响关系受到其他变量的影响，如Shepherd、Covin和Kuratko（2009）认为，创业失败成本与创业失败学习水平之间的关系要受创业者自我效能感的影响：对于自我效能感较强的创业者，学习水平随着情绪成本的增加而提高，但达到临界点以后又会随情绪成本的增加而下降；而对于自我效能感较弱的创业者，学习水平单一地随情绪成本的增加而下降。

3. 失败对创业者的重要性促进失败学习。虽然许多学者都提出失败企业对创业者重要性越大，越能刺激和促进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但是还没有专门的具体研究失败企业对创业者的重要性促进失败学习的相关实证或案例研究。Shepherd等（2009）的研究对后续创业失败学习的实证研究很有启发，他们认为组织成员往往对参与的项目有一种“心理所有权”，就是他们对该项目有控制感，且拥有与项目相关的丰富知识，进而投入很多时间、努力和精力。甚至个体可能会有持续的情感投入（Jacobs，Mazure & Prigerson，2000），心理所有权往往与自我身份识别和自我能力证明等交织在一起，一旦项目失败，往往产生很大的负面情绪，这种失败能够激发组织成员积极寻找失败原因并从中学习。他们的研究中使用项目满足个体的能力、自主和关系需求，满足需求越多，那么项目对项目成员的重要性越大。

三、 基于创业者层面的失败与学习关系研究

尽管创业失败和学习之间存在紧密联系，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面临诸多阻碍和困难。Sitkin（1992）提出失败动摇创业者所坚守的某些核心价值和基本假设，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将自然地由此获得有价值的学习成果。创业者也可能由于无法正确面对失败经历（Scott & Lewis，1984），盲目的认为已学习到有价值的经验（Cannon，1995）。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创业者只接受那些符合自己已有价值观的信息，这导致他们的学习并无实质性进步（Baumard & Starbuck，2005），甚至可能在未来重复同样的错误（Shepherd，2003），失败并不能自动的导致有价值学习结果的产生。

制约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因素的研究主要围绕失败后的悲痛情绪、失败归因、对失败的态度和评估、创业的先前知识、经验、认知风格等4方面。

1. 失败后的悲痛情绪研究。Sherperd的一系列研究都是围绕创业失败后产生的悲痛情绪对失败学习的阻碍作用，以及悲痛情绪管理和恢复策略对失败学习的影响。Shepherd（2003）最早提出，创业失败后的悲痛程度会干扰创业失败学习水平和效果，具体来说，悲痛情绪干扰失败后信息处理过程，失败后悲痛程度高的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的内容低于悲痛程度低的创业者。他进一步提出两种处理悲痛情绪的恢复策略：一种是损失导向，即通过消解和处理失败的过程，打断客观损失和情绪间的联系；另外一种是恢复导向，需要积极面对失败带来的二次压力，而不仅仅考虑失败本身，交替使用这两种策略加快创业失败修复速度，降低情绪的干扰。在此基础上，Shepherd的研究不断深入，以一般的项目失败、创新项目失败以及公司内部创业项目失败等为研究对象，剖析失败后的恢复和失败学习的概念性模型。其概念模型以失败项目引发的悲痛情绪为开始，然后引入自我同情、自我效能、情商、组织支持、恢复策略等变量调节悲痛情绪与失败学习的关系（Shepherd et al.，2009，2011）。

2. 失败后的创业者的归因研究。Yamakawa和Deeds（2011）使用日本的创业失败大型数据库，实证分析发现相对于外部归因，创业者内部归因有助于创业失败学习，且与后续创业成长之间正相关。同时他们的研究强调一定条件下的内部归因有助于学习，这个条件就是创业失败次数，失败次数很多基础上的内部归因不利于学习，这是因为创业失败次数较多对自我能力和积极的自我构念存在威胁，极大影响了创业者的自我效能感。也有研究发现创业者归因中的自我服务偏见导致其难以从失败中学习（Ucbasaran et al，2013）。但是也有研究质疑这一研究结论，认为相对于其他利益相关者对创业失败归因，创业者的归因更有利于失败学习，如Mantere等（2013）通过对不同利益相关者对创业失败原因的叙述归因，得出创业者在悲痛情绪恢复过程中很好平衡损失导向和恢复导向，在自我调整中平衡好内部和外部调整，创业者展示了一种动态的、学习的叙事者。

3. 对创业失败的评估和态度研究。Jenkins等（2014）使用评估理论作为理论框架来检验将失败越多地评估为伤害-损失（如伤自尊、经济压力和自主性丧失），产生越大的悲痛情绪，越不利于失败学习。创业者对失败的态度也调节创业失败学习效果。对失败的积极态度增加从失败中学习意愿，有助于获取灵感，改变心智模式，避免重复犯错（Cannon & Edmondson，2005），对失败的积极态度能够帮助创业者更好处理失败，从失败中学习，继续向前发展（Politis & Gabrielsson，2009）。

4. 创业者先前知识、经验和认知等研究。相对于悲痛情绪、归因和态度等层面的研究成果，创业者先前知识、经验和认知等方面的研究比较零碎，且相关变量一般作为调节变量、控制变量。有学者认为失败学习可以纠正创业者的认识偏差并积累知识，但学习效果往往受其自身先前知识的影响（Petkova，2009）。Mueller等（2014）研究表明拥有包含机会原型、直觉认知风格等认知集的创业者更容易从失败中学习，先前专业知识负向调节失败经验与机会识别的知识。也有研究表明，与那些初次遭遇失败的创业者相比，有过创业经历的创业者能够更快地从失败的情绪中恢复，也就是说反复创业能够使创业者获得一种能力，通过这种能力能够使他们更快速、更有效地处理失败所造成的不利影响（Politis，2008）。关于创业者的认知局限，如认知偏见和直观推断等对创业失败学习的影响学者们开始关注，但是没有进行深入探讨。创业心理在创业失败情境中研究相对较少，主要围绕着创业者的过度乐观、过度自信对失败学习的影响。自我效能机制往往作为调节变量或者一种推导逻辑来论述失败经验到失败学习的路径，如Shepherd等（2009）提出公司创业者从失败学习，将自我效能作为悲痛情绪处理到失败学习过程中的调节变量。

四、 基于外部环境的失败与学习关系研究

基于外部环境的创业失败学习关系研究主要集中在文化环境与社会支持等两个方面：

1. 文化环境影响研究。Deakins和Freel（1998）认为虽然创业中从失败中学习视野天生的受限，这与创业文化有一定关系。各國文化中对失败的态度影响创业失败学习。研究者发现英国对失败容忍度不高，甚至对失败者进行社会歧视（Cannon & Edmondson，2005）；而Cardon等（2009）的研究更细致的考察了美国社会对待创业失败者的态度，研究结果表明在某些地区，失败仍然会遭遇社会歧视。国家或地区的文化中对失败的容忍度、对失败的态度直接影响到创业者失败后所获得社会支持、失败归因、进而影响从失败中学习的效果，从创业失败的视角来考察国家的文化对创业失败学习过程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2. 社会支持影响研究。在创业失败对学习的影响关系中，社会支持起着重要作用。也就是说，在创业者经历失败后如果得到广泛社会支持，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会更积极主动且富有成效。创业者的学习与环境因素有关，对于创业者失败学习以及心理恢复问题的探讨，要以广泛的社会背景为基础来展开。Cope（2010）认为从更广义的视角来拓展对失败的理解，提出一种“衍生式”（Trans Generative）的失败不仅仅能够帮助创业者重新认识自我，而且能够帮助他们重新发现社会，并建构起成功创业所需要的新的社会化心智模式。从制度理论看，若制度环境对创业失败者友好，如破产法律的支持，其他法规或政府政策，降低创业失败的财务成本，更有利于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Busenitz et al.，2000）。甚至有学者提出建立破产法庭，借助破产法庭社会观察员的角色，利用企业法医帮助创业者诊断企业失败的根源，塑造创业者更好地开发机会的创业心态（Tan et al.，2009）。

五、 小结及展望

总体来说，失败与学习关系研究围绕创业失败事件本身、创业者以及外部环境三个层面来展开。相关研究大多是表明立场的规范型文章、描述现象的描述型文章、阐述变量和概念间关系的概念性模型构建，鲜有实证数据分析和质性案例研究。大多数研究考虑自身逻辑上的关系，对失败与学习关系或者进一步说失败是是促进学习还是阻碍学习，学者们给出基于情景化的针对性解答。创业失败与学习关系研究取得一定成果，作为一个新兴研究领域未来仍需关注以下三个方面。

1. 开展跨层次研究。创业失败学习研究较多从创业者个体的视角来展开研究，创业团队层次的失败学习研究相对匮乏。团队层次的失败学习能够减轻个体障碍和组织障碍对失败学习产生的影响（Cannon & Edmondson，2001），研究创业团队层次的失败学习对个体学习与组织学习的转换研究具有重要意义。未来研究应该将创业失败学习拓展到创业团队、新企业内部及其组织间层次上。在充分利用创业者个体失败学习的研究成果基础上，探究创业团队内失败学习的过程及其演化机制，并且研究如何将创业者个体、创业团队的创业失败学习通过新企业的流程设计、文化塑造、规范制约等手段提升为组织层次的失败学习。最后，学习和借鉴其他组织的创业失败经验，通过批判性反思和创造性学习，将新企业外部的创业失败学习融入到新企业内部的失败学习过程中。

2. 创业者与利益相关者的互动过程。创业者的学习与环境因素有关，对于创业者失败学习以及心理恢复问题的探讨，要以广泛的社会背景为基础来展开。未来需要引入新的方法对与失败相关的复杂的社会因素，以及创业者与利益相关者的互动过程展开进一步的讨论。Cope（2010）提出 “衍生式”（Trans Generative）的失败能够帮助创业者重新发现社会，并建构起成功创业所需要的新的社会化心智模式。关系学习是从失败中学习的一个重要特点（Stokes & Blackburn，2002），未来研究需要从创业失败的影响、恢复过程以及学习内容和过程等方面深入探讨一些重要的“关系人”或利益相关者的影响力及其创业者互动过程。

3. 研究方法与数据获取的挑战。现有失败学习研究主要采用质化方法，由于创业者存在“事后合理化”思维以及创业者不愿回忆或回答失败相关的问题，使失败学习实证研究难以展开。未来需要研究者与那些正在面临或已经经历失败的创业者，建立起充分的信任和和稳定的关系，获取大量一手真实信息，运用扎根理论从创业失败案例中筛选有效的测量问项，开发出大规模应用的测量工具，并建立一个大型纵向面板数据库，推动失败学习的量化研究。

参考文献：

[1] Shepherd D A， Patzelt H， Williams T A， et al.How Does Project Termination Impact Project Team Members？ Rapid Termination，'Creeping Death'， And Learning From Failure[J].Journal of Management Studies，2014，51（4）：513-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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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hepherd D A， Wiklund J， Haynie J M. Moving forward： Balancing the financial and emotional costs of business failure[J].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2009，24（2）：134-148.

[4] Ucbasaran，D.，Shepherd，D. A.，Lockett，A.，and Lyon，S.J.Life After Business Failure： The Process and Consequences of Business Failure for Entrepreneurs[J].Journal of Management，2013，39（1）：163-202.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项目号：71302176）；国家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号：12BGL058）；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项目號：13YJC630044）；南开大学博士研究生科研创新资金（项目号：68150003）。

作者简介：郝喜玲（1981-），女，汉族，山东省汶上县人，南开大学商学院博士生，安徽财经大学讲师，研究方向创业与中小企业管理。

收稿日期：2015-0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