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里看见的
2015-05-30杨浩
杨浩
柴静是我喜爱的主持人之一,她虽然出生于山西临汾,但就读的学校是长沙铁道学院(现中南大学),后又在湖南广播电视台主持《夜色温柔》《新青年》等电台、电视节目,增加了我的亲近感。她在中央电视台担任《新闻调查》栏目记者时,勇敢地出现在非典的第一线,更增添了我对她的敬佩。所以,2013年她出版自传性作品《看见》,我很快就成了她的读者。
《看见》既是作者的自传性作品,
也是中国社会十年变迁的备忘录:非典、汶川地震、两会报道、北京奥运、华南虎照、征地拆迁……几乎在中国每一个重大事件现场,都能找到柴静的身影。书中记录下的人与事,是他们的生活,也是你和我的生活。她自己说:“这本书中,我没有刻意选择标志性事件,也没有描绘历史的雄心,……我只选择了留给我强烈生命印象的人……”“我写下了十年当中我所遇到的人,他们撼动了我头脑当中原本固有的概念,使我处在晃动不安的状态当中。”
是的,在书中,我们看见了各种各样的人。
在《看见》里,我们看到了一群可亲可敬的人。
书中描写非典期间,北京城“能走的人都走了,因为传说北京要封城。还有人说,晚上飞机要洒消毒液。北京像一个大锅,就要盖上了”。大家都在抢购食物。作者感觉好像“轰”的一声,什么都塌了:工作停了、学校停了、商店关了、娱乐业关了,整个日常生活被连底抽掉。可是,就是在这种恐慌的气氛中,我们看到一群医护人员,他们并非我们常常在影视中看到的那种英雄形象,他们也有恐惧,也有不满,但他们在生死关头,选择了前行。海淀卫生院一位女医生第一次穿隔离服,拿着空的小红桶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知所措。当柴静问她怎么了,她嘴里念叨着:“我小孩才一岁,我小孩才一岁。”然而,就是她,当一个被隔离的女生害怕得快要哭出来时,那个有一岁小孩的医生走进去安慰她,忘了自己的害怕和担心,并说:“我也是母亲。”那时候,作者才深刻体会陈虻的话:“当一个人关心别人的时候,才会忘记自己。”
在《看见》里,我们看到了一些可憎可恨的人,也看到了他们的家人的痛苦与无奈。
无论是马加爵还是药家鑫,他们都是可恨之人。柴静在《看见》中写了专访药家鑫和张妙的父母的情景。她用安静、思索的目光审视了整个事件的起因和深重的影响。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生命因为残忍掠夺了一个二十七岁年轻母亲的生命,留下了两个痛苦的家庭,这无疑是一个悲剧。但在悲剧发生之后,药家鑫父母做了三件事情:得知撞死人后,立即带着儿子去投案自首;药家鑫的父亲开通了实名微博,向社会和受害人连续、公开致歉;在药家鑫伏法后,
药父又筹款二十万元送给张妙父母,作为对张妙孩子的生活抚养费用,而张妙的父亲退回了钱,他通过律师表示想和药家父母见面,因为孩子做错事,老人没有错,药家也没有了后代依靠。我们看到,在悲劇的后面,还有善的因子在这个社会中运行。这比起某些人和媒体来,其深度远不在一个层次。她给予我们每个人的启发是:你要给予每一个人说话的权利。“做坏事的人很大一部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坏事。”有一次,柴静采访完一个被众人唾骂的新闻当事人后,那人突然哭了出来:“从来没有人听我把话说完。”这使我想起启蒙运动领袖伏尔泰说过的:“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柴静就是用自己的言行在实践这一名言。
在《看见》里,我们也看到了柴静自己。
在电视荧屏上,我们看到的柴静矜持冷静,并不多话,亦不善身体表达,有的记者或主持人说个不停,好像不是报道别人而是极力展现自己。而柴静的采访,只用最清晰、最简洁、最平实的话语,去贴近事实本来面目,直击事实的真相。在镜头面前,她神情淡定,声音柔和,像个清秀的邻家女孩。
然而,在温柔安静的小女子外表下,柴静显现出了她内在的强大、韧性,从而使广大观众把她视为“公知女神”“社会良知所在”。她是第一个敢冒风险“零距离”报道“非典”的记者,在“非典”肆虐的时候,她深入到一线,七次与“非典”病人面对面,参加了《北京“非典”狙击战》的拍摄;她不惧黑恶势力,敢于深入危险的黑窝点,揭露丑恶,曝光黑幕,没有畏惧……
但她也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柴静在书中并没有回避自己的软弱和失败:第一次采访时的溃败,仓皇逃跑甚至连采访本都忘了拿;刚进《时空连线》栏目组连话都不会说、字都不会写;初次采访“两会”时的不适应;对故乡山西经济发展与环境恶化的无奈……她在书中一一呈现自己的弱点和难堪,或许正是因为这些,那些原本不愿配合的采访对象才信任她,接受了访问,比如卢安克,比如虐猫事件的拍摄者,比如李阳的妻子Kim。她自己说过,或许当一个人能袒露弱点的时候,也更容易被人理解。
《看见》让我们看见了一个率真、亲切、勇敢、软弱集于一身的柴静,一个我们喜爱的柴静。
(作者单位:湖南省长沙市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