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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颜色》与《芒果街上的小屋》比较阅读

2015-05-30贺梦菲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5年6期
关键词:紫颜色族裔女性

贺梦菲

内容摘要:《紫颜色》与《芒果街上的小屋》分别是艾丽斯·沃克和桑德拉·希斯内罗丝在其各自的族裔文化影响下创作的经典作品,反映了不同的少数族裔群体所面临的不同社会歧视和生存困境。本文通过对两部作品进行比较阅读,重点分析其中的族裔文化、女性意识和成长主题,以期捕捉到作品体现出的不同民族文化心理,以及两位作家作为少数族裔女性群体代表的身份认知和责任意识。

关键词:《紫颜色》 《芒果街上的小屋》 族裔 女性 成长

《紫颜色》与《芒果街上的小屋》分别是美国非裔女作家艾丽斯·沃克和美国墨西哥裔女诗人桑德拉·希斯内罗丝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均成书出版于20世纪80年代,并对当时及后来的世界文坛产生了强有力的影响。由于作者身份主体的差异性,这两部小说反映了不同的少数族裔群体在美国社会中的生活状态与边缘化的生存困境。同时,两位女性作家作为女性群体的代言人,站在女性写作的立场上又将女性成长的主题贯穿于作品始末,使得这两部作品于同中见异,异中趋同。本文分别从族裔身份、女性意识与成长主题三个方面来对《紫颜色》与《芒果街上的小屋》进行比较分析,试图探讨两部作品的差异性与相似性,以寻得不同族裔作家的写作特点和其作品中体现的思想意识,从而引起世界范围内对各个少数族裔群体尤其是女性群体写作的关注与认知。

一.不同的身份意识,同样的精神呼唤

美国作为一个多族群混合的移民国家,其本身体现出了多元化、多民族的文化特征,而这点也是美国与其他国家在文化、文学上的最大不同。美国是一个各个民族交融的大熔炉,除白人主流文学之外,非裔、犹太裔、墨西哥裔以及华裔等其他少数族裔文学都是美国文学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将不同少数族裔作家的写作成果进行对比研究,不仅有助于我们了解各个民族本身的文化传承意识,更能够帮助我们了解少数族裔群体在社会身份认同中遇到的危机和阻碍。《紫颜色》和《芒果街上的小屋》就分别代表了少数族裔群体的写作范式,两部作品均成功塑造了受到排挤与歧视的外来者形象。

《紫颜色》可以说是黑人群体在文学表达上的心声,在这部小说中,艾丽斯·沃克将锋芒直指种族歧视,主动反思黑人群体长期以来的生活方式和社会地位,大胆揭露了白人对于黑人的残酷压迫,积极在作品中寻求黑人的自由独立和应得的人身权利。小说中的索菲亚就是一个敢于与白人做抗争的勇士,尽管最终依然以失败告终,但她心中一直保持着黑人身份的独立人格与尊严,就像她曾对白人市长家的女儿说的那样:“我对你有点感情,因为在你们家里,只有你有点人性,待我比较好。不过,反过来说,在你们家里也只有我最关心你。我所能给你的只有好感。对于你的亲人,他们怎么待我,我也怎么待他们。[1]不卑不亢的态度,体现了索菲亚既不失人性,又不失种族尊严的性格。同时,艾丽斯·沃克还超越了一国局限,把黑人问题放置于整个世界范围内来进行考察。耐蒂在非洲传教的经历让她看到了非洲黑人在白人的暴力行径下所同样面临的种族歧视和压迫,她在给西丽的信中这样写道:“我们不是白人,我们不是欧洲人。我们跟非洲人一样都是黑人,我们和非洲人将为一个共同目标而努力:振奋世界各地的黑人。”[2]这如同一个宣言,象征着世界全体黑人种族主动抗争白人暴力统治的主体身份意识的觉醒。

如果《紫颜色》代表了非裔作家对消除种族歧视、呼吁种族平等的渴望,那么《芒果街上的小屋》则是以墨西哥裔为代表的少数族裔移民者的真实写照。《芒果街上的小屋》透过一个儿童的视角,描述着芒果街上居住的外来移民的生活状况,形形色色的男女、职业和不同的人生经历各自铺展开来,混杂成了一个具有独特族裔移民性质的社区景观。小说中处处可见这些底层群体的迷茫与挣扎,周围陌生的环境带给他们的是文化上的冲突、隔阂与失落。小女主人公埃斯佩朗莎的名字在英语里是希望,而在西班牙语里则意味着哀伤与等待;她把自己看做是“棕色的人”,在吐露心声时说:“到处是棕色的人,我们是安全的。可是看看我们开进另一个肤色的街区时,我们的膝盖就抖呀抖,……”[3]新搬来的胖女人玛玛西塔坚持着对“别说英语”的执念,这种对于英语的抗拒本身就体现了很强烈的族裔文化意识。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不仅是埃斯佩朗莎,还包括在芒果街上居住的所有少数族裔移民,进而投射到整个世界范围内的移民族群,都面临着现实世界与族裔传统之间存在的文化鸿沟和碰撞。这种矛盾见于世界各个移民群体的心理,是每个民族在追求身份认同道路上所不可避免出现的阻碍、磕绊、迷惑与痛苦的妥协。

《紫颜色》和《芒果街上的小屋》都是作者从心底里发出的呼声,她们的目的都是要通过文学写作来挽救与继承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宣扬社会地位上的民族平等。艾丽斯·沃克在小说的中文版序言中一开篇就说:“1981年我写完《紫颜色》,觉得我忠实地保存了我族裔文化的某些方面——譬如说,我祖父母和父母的语言,……”[4]桑德拉·希斯内罗丝在《芒果街上的小屋》的写作中也屡屡插入西班牙语的专名和语词,并常常采用不合乎文法的用语,这些都反映了两位作家在有意识地呼唤着自身族群传统文化的回归,她们通过描摹处于边缘化境地的少数族裔群体所各自遇到的社会歧视与生存困境,以对主流文化价值观念进行一定程度的反叛与抗争。

二.不同的文化指归,同样的女性意识

女性意识在这两部作品中的显现是与其民族意识分不开的。作为两位少数族裔女作家,其双重边缘化的身份特征使得两部小说中彰显的女性主义更具有特殊性。虽然两位作家代表着不同的种族文化,但是在这两部作品中,无论是西丽还是埃斯佩朗莎,她们身上都具有强烈的女性崛起意识,都体现了女性作为个体的独立性和追求自由的愿望。可以看到,在积极推动自我族裔的身份构建道路中,这些少数族裔女作家们也推动着世界女性主义文学朝着多元化趋势进行发展,从而为世界范围内的女性主体书写增添了鲜明的色彩。

《紫颜色》中女性的抗争与其黑人身份是有着紧密联系的。作者艾丽斯·沃克笔下的黑人女性,处于种族迫害和性别歧视的重压之下,可以说是黑人群体中最悲惨的角色。小说描摹了黑人女性的卑微地位和凄苦生活,洞察到社会的多重歧视给女性造成的巨大伤害。但是小说的更伟大之处在于反映出了女性的自我认知和觉醒意识,其中莎格、耐蒂以及后来走上抗争道路的西丽,都是小说重点烘托的具有反叛色彩的女性角色,而莎格与西丽之间的同性之爱更是对男权文化强有力的反抗和对黑人女性主体意识的大力宣扬。除此外,小说中的大多数男性都是没有名字的,而是仅以一个外号代替,如“某某先生”、“拳击手”等,这种弱化男性身份的写作方式不失为一种对于男权专制社会的大胆挑战,显示了艾丽斯·沃克对于父权制传统文化的有力解构。

同样,在《芒果街上的小屋》中,桑德拉·希斯内罗丝也在试图引领少数族裔女性群体进行反抗与独立的精神斗争。与《紫颜色》相似,《芒果街上的小屋》中也涉及到众多男性对女性压迫和凌辱的现象,也描摹了这些女性如何在父权制文化的重压之下遭受毒害与忍气吞声的图景。比如常常遭受父亲暴力殴打的女孩萨利,因为美貌而被丈夫锁在屋子里的拉菲娜,等待着丈夫接她回家的鹭鸶儿,调戏小拉切尔的流浪汉,以及书中涉及到众多丈夫出走、抛妻弃子的情节,都显示了男性对于女性的凌辱和控制。书中的这些女性大多并没有获得完全意义上的独立与自由,她们依然将未来的生活寄托于丈夫的身上,渴望通过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埃斯佩朗莎则作为一个新女性的代表出现在读者面前,是唤醒那些还处在沉睡中的女性的一道亮光。

通过自我的独白,埃斯佩朗莎这个人物形象生动可感地跃然纸上,周围女性的遭遇让她越来越认识到自我觉醒、自我独立、争取自由、摆脱男性束缚对女性的重要性。埃斯佩朗莎对于拥有一所自己的房子的幻想和渴望尤其显示了她对于女性独立身份的构建与追寻。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不仅仅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物质空间,更是女性摆脱男性依赖和追求自由的精神象征空间。除此之外,书中还多处流露出埃斯佩朗莎的独立人格意识,如她对于自己名字的看法:“我想要取一个新名字,它更像真正的我,那个没人看到过的我。”[5]还有出现在她梦里的男孩,以及她对自己身体部位的关注等等,都显示了埃斯佩朗莎女性意识的觉醒,传达出她想要走出芒果街、以自己的女性和族裔身份去寻求自由世界、并帮助她身后那些女性争取独立自由的愿望,展现了一个新女性所应该具备的责任思想。

三.不同的成长经历,同样的成长主题

《紫颜色》和《芒果街上的小屋》都被公认为是典型的成长小说。芮渝萍在其著作《美国成长小说研究》对于“成长小说”是这样定义的:“成长小说就是以叙述人物成长过程为主题的小说,就是讲述人物成长经历的小说。它通过对一个人或几个人成长经历的叙事,反映出人物的思想和心理从幼稚走向成熟的变化过程。”[6]在成长小说中,人物不仅是生理上发生变化,更重要的是心理上产生从幼稚向成熟的转型。《紫颜色》中的西丽和《芒果街上的小屋》中的埃斯佩朗莎分别作为两部作品中的成长主体,虽然成长的经历不尽相同,但她们都在引路人的指导下渐渐摆脱了童年的幼稚,从幼时的迷茫无知过渡到成熟女性的独立自主,并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在《紫颜色》中,西丽的成长历程较为长久,小说从西丽的14岁开始记录,一直到中年阶段结束,而她在精神和意志上的重大转变也在漫长的成长中显而易见。最初,在面对继父和丈夫的蹂躏与虐待时,西丽选择的是默默忍受和承担委屈,直到她的引路人莎格出现,才将她带上了反抗的征途。在莎格的鼓励和关爱下,西丽勇敢地和男性群体做着抗争,并且后来还开办了属于自己的服装公司,获取了经济上的独立。可以说,莎格在西丽成长的路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她对西丽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帮助她树立了自我独立意识,引导她冲破男性的束缚,最终走上和命运、和父权文化作斗争的道路。

而在《芒果街上的小屋》中,埃斯佩朗莎的成长也涌动在那如涓涓细流般的清新文字之后,带给读者的是不一样的感动。在小说最开始的部分中,浮现于读者眼前的只是一个年幼懵懂的小女孩,充满着对生活的想象,也萌动着小小的梦想。但是在快乐、痛苦、贫穷、屈辱与困惑交杂而成的童年时光里,埃斯佩朗莎的心理也在一天天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芒果街上的男性女性都让她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存处境,不断发生的故事也让她的内心不断地变得成熟起来。她开始思考她的人生,开始意识到男女的平等,“我已经开始了我自己的沉默的战争。简单。坚定。”[7]到结尾处,埃斯佩朗莎终于决定离开芒果街,但是她知道自己选择离开是为了回来,是为了那些留在她身后面,那些无法走出芒果街的人群。与《紫颜色》相同,埃斯佩朗莎的精神成长同样得益于她的引路人,只不过给她指引的人更多一些。让她勇敢地在众人面前跳舞的拿乔叔叔,她作为学习榜样的好朋友阿莉西娅,告诉她离开时记得要为其他人回来的三姐妹等等,这些人在埃斯佩朗莎的成长过程中都起到了指引的作用。也正是她身边的这些家人、朋友、邻居,使她渐渐在芒果街上成长为一名主动审视自己族裔身份并具备责任意识的女性。

除此外,《紫颜色》和《芒果街上的小屋》在叙述特征上也体现了成长小说的某些特点。两部小说均采用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让人物的内心活动袒露得更为彻底,也使得读者与叙述者的心灵更加贴合。《紫颜色》采用的是书信体,其中有一大部分是西丽写给上帝的,一小部分是写给自己妹妹耐蒂的。小说在此赋予了黑人女孩西丽完全的话语权,让她由衷地、完全地表达着自己的心声,感情真挚饱满。而《芒果上的小屋》是埃斯佩朗莎写给自己的话,采用类似于日记体的叙述模式一篇一篇地娓娓道来。作品中流露出的童真的幻想,轻灵的笔触,都让读者毫不怀疑这是一个小孩子的内心独白和自我记述。两部小说均带有一定的自传色彩,读来颇为真诚动人。

四.结语

分别以不同族裔身份进行写作的女作家艾丽斯·沃克和桑德拉·希斯内罗丝,都捕捉到各自的少数族裔群体在当代社会中所面临的生存困境和文化失落,并把这种偏见、歧视以及矛盾的现状反映于自己的文字中,从而传递出少数族裔女性在狭缝中求生存的边缘化地位和悲惨生活。《紫颜色》和《芒果街上的小屋》虽各自有着各自的特点,却流露出同样的精神抗争,寄予着作家呼唤本民族文化回归、寻求女性地位平等的深挚情感和人文关怀。

注 释

[1][美]艾丽斯·沃克著,陶洁译:《紫颜色》,译林出版社2008年版,第184页。

[2][美]艾丽斯·沃克著,陶洁译:《紫颜色》,译林出版社2008年版,第93页。

[3][美]桑德拉·希斯内罗丝著,潘帕译:《芒果街上的小屋》,译林出版社2012年版,第34页。

[4][美]艾丽斯·沃克著,陶洁译:《紫颜色·中文版序》,译林出版社2008年版,第1页。

[5][美]桑德拉·希斯内罗丝著,潘帕译:《芒果街上的小屋》,译林出版社2012年版,第11页。

[6]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7页。

[7][美]桑德拉·希斯内罗丝著,潘帕译:《芒果街上的小屋》,译林出版社2012年版,第120页。

参考文献

[1]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

[2]冯丽君:《<紫色>:一部黑人女性的成长小说》,《商洛学院学报》2011年第1期。

[3]周蓉:《<芒果街上的小屋>中女性身份构建研究》,《湖南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2期。

[4]李楠:《多味的芒果——解读桑德拉·希斯内罗丝的<芒果街上的小屋>》,《名作欣赏》2010年第6期。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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