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古米廖夫笔下的非洲主题
2015-05-09王娟
王娟
摘要:俄罗斯诗人尼古拉·斯捷潘诺维奇·古米廖夫(1886-1921),以丰富的创作实绩和深刻的理论思索被公认为阿克梅派的领袖。他自幼开始阅读科幻、惊险小说,向往遥远的国度,迷恋浪漫主义的功绩。在高加索、梯弗里斯生活的几年,参加打猎,进一步增加了他对动物的兴趣。在他的诗歌创作当中,浪漫主义的气质一直有所保留,除此之外,非洲主题在他的诗歌创作中占据着相当大的比重,是世界文化交流史上一枝绚丽的花朵。
关键词:古米廖夫;主题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4-076-02
一、心向往之,行必能至
古米廖夫幼时经常读探险小说,这激发出了他冒险的热情。他渴望征服、渴望探索未知,在去非洲之前,曾在诗集《征服者之路》(1905)中就写道:“如同身穿铠甲的征服者,/我走出家门,欢快地上路,/有时在快活林中休息投宿,/有时则被无底深渊阻隔。”他颂扬的是强者、是英雄、是具有刚强个性的征服者,他不喜欢安逸,而愿追求刺激,追求自然自由的野性生命力。《在途中》这首诗同样塑造了征服自然与社会中必然要而临重重险阻,只要有刚强的个性,不畏困难的勇气,这样才能得到“鲜花常开的园林”,实现自己的理想。
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1907年,他首次探访非洲,游历伊斯坦布尔、塞得港、开罗等地,创作了这首著名的《长颈鹿》:
今天,我看见,你的眼神特别忧烦
我知道不少神秘国度令人开心的故事,
玉手特别纤细,抱着膝盖惆怅。
将黑肤色的少女,讲年轻酋长的热恋
请听着:在遥远的、遥远的乍得湖畔
可你太久地吸入了污浊的雾气,
有一只精美绝伦的长颈鹿在徘徊游荡。
你不愿相信任何事物,除了雨雪冰霜。
长颈鹿生就一副优美的体态,秀逸的风姿,
我多么想给你讲述那神奇的热带花园,
奇妙的斑纹把它打扮得更俏丽,
那挺拔的棕榈,那奇花异卉的芳香……
敢同鹿纹媲美的唯有倒映的新月,
你哭了?请听着……在遥远的乍得湖畔,
那斑斑碎影在空濛的湖面摇曳。
有一只精美绝伦的长颈鹿在徘徊游荡。
(中略)
这首诗一开始运用象征主义诗派惯用的通感于法,通过听觉看到一只长颈鹿在乍得湖畔徘徊,将我们的视野拉到他营造的世界当中去,并将只能凭借嗅觉感知的奇花异卉的芳香也渗入到听觉当中,各种感觉彼此沟通,讲述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在俄国文坛的象征主义时代,诗人通常运用通感来暗示性地展现与自然应和的精神世界,他们因为拥有这样一种特殊的视力,能够知闻彼岸的信息而被视作“半神”。而在古米廖夫看来,诗人充其量不过是个“于艺人”,通感仅仅是一种技巧,在他笔下的都是客观存在的事物,其中既有长颈鹿美丽外形和优美姿态,又有周遭环境的渲染,虚实相生,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副古老、宁静的非洲乍得湖畔的美丽图景,给人以清新明快之感。
二、明心见性,感悟人生
古米廖夫不仅直接描绘非洲的风景,而且将非洲的神话传说作为自己的创作题材。特别是在他后来几次游历非洲之后出版的诗集《珍珠》《异域的天空》中,较之前崇高的、带有梦幻色彩的浪漫激情,更多了他对现实世界的理解。
如《豹》的创作就是根据阿比西尼亚的迷信传说“如果击毙一只豹,而不立即烧尽它的触须,它的灵魂就将追迫猎取它的人”而来的。主人公违反了这一传说,将豹杀死却未烧其触须,最终抵不过内心的折磨,“在长颈鹿井边/我来结束我的生命。”在这里,他借由神话传说抒发了对勇于打破常规、敢于尝试的人的惋惜,而这也促使他之后的态度的转变:虽然仍想有所作为,但不再剑拔弩张。
又如《塞米拉米达 对英·费·安年斯基的光辉纪念》:
树丛中有润湿玫瑰的贮水装置,
无处不欢欣,无处不明净,
睿智的祭司,舞女,奴仆,
清新静寂,令人心旷神怡。
毛茸茸的天蓝色苔藓遍地皆是,
但是每当夜幕降临,月神
还有水、气、火、土四元素。
总那么可怕地俯向大地。
清新静寂,令人心旷神怡。
我不禁想从这七百肘长高处
一跃而下逃离开花园。
在这首诗的副标题中写道“对英·费·安年斯基的光辉纪念”,安年斯基是联结俄国普希金时代审美标准和现代实验派诗歌的桥梁。他所任职的皇村中学,被誉为俄国诗人的摇篮。作为皇村中学的校长,安年斯基把对于诗歌的热爱之火传递给他的学生们,他的美学立场对于古米廖夫产生了很直接的影响。塞米拉米达是半神话式人物,传说她曾征伐埃及和埃塞俄比亚,创建巴比伦,修建空中花园。这首诗正是以塞米拉米达的功绩来纪念安年斯基。
这首诗也是古米廖夫对他婚姻家庭生活的感悟,1910年古米廖夫和阿赫玛托娃结婚。他们的婚姻就像空中花园一样,是人人羡慕的,正如“清新静寂,令人心旷神怡。”一样,是俄国诗坛的一段佳话。可是当梦想的月光照进现实中,他们的婚姻也就像无根基的空中花园一样,在这段婚姻当中他是痛苦的,让他“不禁想从这七百肘长高处/一跃而下逃离开花园。”
三、独具匠心,以求创新
古米廖夫是将异域题材引进俄罗斯诗歌的诗人,在他富有异域风情的诗歌当中“非洲主题”占有特殊重要的位置。究其原因,除了与他自身对科幻、探险产生的浓厚兴趣、多次远方游历相关,非洲主题的诗歌更是他对现实世界独特的感受力的表现。瓦·勃留索夫评论古米廖夫1910年出版的诗集《珍珠》时,说他“生活在一种臆想的,差不多是虚幻的世界中。诗人仿佛对现实生活格格不入,而自己为自己创造了一些国度。安排在这些国度里栖息的也是他所创造的生物:人、野兽、恶魔。在这些国度中,也可以说,在这些世界中,各种现象所遵循的并非通常的自然法则,而是诗人授意施行的那些新的法则;在这些世界中,人们也不是按照通常的心理法则生活和行事,而是按照作者这位台词提示人告知的那种奇特的、令人大惑不解的想入非非的主意生活和行动”。
在深层意义上,非洲主题的诗歌为俄罗斯诗歌发展注入新的活力,打破了象征派渲染的神秘虚无的天国世界。古米廖夫1913年在《阿波罗》第一期发表了《象征派的遗产和阿克梅主义》-文。他坚决反对象征主义的宗教神秘主义和虚无主义,指出象征主义存在的种种危机现象,声称取代象征派的是新流派即阿克梅派,主张用男性的坚强而明晰的视察和活泼的感觉来接触世界。在处理“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时,它要求“更多一些力量的平衡和更准确的知识”。非洲主题的诗歌创作正是古米廖夫为阿克梅派同象征主义争论的一种手段,他以果敢的个性独游非洲、接触非洲,在非洲古老的土地上获取灵感,以客观具体可感的物象来追求原始生命力的美,在现实的基础上建立其美学大厦。
在俄国,安年斯基是重视谈论民族文化风格重要性的人,他认为,要想建设民族文化,首先要确立俄罗斯话语的风格。受安年斯基的影响,阿克梅派素来将自己当做现实世界中文明的当然传人,有意识地把自己当做联系俄国和西方世界的一个中介环节。古米廖夫在其包括非洲主题在内的异域题材的诗歌也有深深的印记,并將自己的目光放眼世界,俄罗斯地跨欧亚,处于东方与西方两种文化的交汇处,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决定了俄罗斯不可能单独成为欧洲国家,也不可能单独成为亚洲国家,体现在其诗歌当中就是代表两种文化的意象同时出现。如在《非洲之夜》中写道“帮助他们的是黑曜石/帮助我们的足贴身的十字架”,黑曜石是非洲原始部落的饰物,也是佛教佛珠的制作材料之一,十字架代表的则是西方文明,在诗中同时出现,诗人以这种方式承认,这种独特的文化交融与结合正是俄罗斯的特点与不可重复性。
小结:
古米廖夫的诗歌创作将笔触伸向了当时鲜为人知的非洲,这既是他对具有冒险精神、刚强个性的肯定,也是他对现实世界的独特感受。他以独特的视角为俄罗斯诗歌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为俄罗斯话语风格的确立和世界文学的交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