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马拉默德作品的犹太性
2015-05-09牛江涛
牛江涛
摘要:马拉默德是美国文坛上最有名的一位犹太裔作家,但关于他作品的犹太性一直争议不断。本文首先分析并指出了两种相反观点的不足,其次从作家本人经历,自我身份认同及具体代表作品入手,阐明了犹太性具有多元化特点,马拉默德作品中的犹太性也是作者对流散美国的犹太人的真实境遇的一种独特表达。
关键词:伯纳德·马拉默德;犹太性;超越与升华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4-067-02
二战后美国涌现出大批杰出的美国犹太作家,伯纳德·马拉默德便是中最伟大的一位。在其半个多世纪的创作生涯中,他共创作了8部长篇小说,6部短篇小说集。马拉默德以善写流散异乡的世俗犹太小人物的生存困境,精神迷茫,以及最终的自我超越见长,作品中散发出浓郁人文情怀。但关于他作品的犹太性的争议似乎从未停止过。
一.关于马拉默德作品犹太性的争议
马拉默德本人不喜欢被称之为“犹太作家”。这一点和贝娄,辛格等人如出一辙。关于马拉默德是不是“犹太”作家,学界内部分歧也比较大。国内外许多研究者习惯性称之为“犹太味最浓美国犹太作家”,如谢尔顿·格雷布斯坦称马拉默德是“真正的犹太作家,或者说犹太性最浓郁的作家”。但与此同时,许多犹太学者和批评家对马拉默德也发起了激烈的抨击,波德霍雷茨认为马拉默德“对他的周围的现实情况视若无睹”从而“毫不害臊地杜撰最简单的也是最基本的人物情感”。布鲁姆认为“马拉默德的视角是个人化的,原创的,与大多数富有特色的,规范性的犹太思想及传统没有丝毫关联”。露丝·维西编撰当代犹太文学经典时,直接将马拉默德排除在外。她认为马拉默德作品中的人物仅仅是象征性的犹太人,如此而己。这两种极端的评价也许会让普通读者感到困惑不解,因此仔细探究一番马拉默德作品的犹太性是很有必要的。
二.作家本人的经历与自我身份认同
客观来讲,马拉默德是美国化的犹太人。他自幼生活在美国非犹太人的社区中,家中宗教气氛不甚浓郁(其父亲具有社会主义倾向),也未曾完整地研习过犹太教经典;他曾经在接受采访时也说:“我是美国人,我是犹太人,我为全人类写作”。 这种说法表明他并非一个纯粹宗教或文化意义上的犹太作家。马拉默德女儿让娜为其父所作的传记也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的信息,传记中记载,某次乘车时,出租司机认为马拉默德是犹太人,马拉默德态度生硬地纠正他:“我是名美国教授”。让娜认为她父亲这种学究气的刻意纠正包含着几层含义:其一,作为一个为作家,马拉默德不愿被定位在一个常规(宗教,种族或文学方而的)小圈子里。其二,长期以来,种族主义者认为犹太人是贫穷与无知的同义语,马拉默德此举无异是对这种旧式思维的驳斥。其三,马拉默德自幼家贫,心理上略有自卑情结,母亲一生劳苦,后因精神分裂症死于精神病院后,父亲再娶,对母亲有深厚的感情的马拉默德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他自认是美国教授而非犹太裔美国教授,似乎也是在表明“我和我的母亲是不一样的.我是个作家.我是个老师”。
三.马拉默德作品中的犹太性
笔者个人认为,无论像露丝·维西那样对他彻底否定,还是认为他是“犹太味最浓的犹太作家”,都是过于“一刀切”式的片面化做法。前者忽略了一点,马拉默德早中期的作品中,的确有清晰可辨的犹太人物形象和主题,比如《基辅怨》中的雅科夫的不幸遭遇,被许多学者认为是“一个人代表了六百万(二战中惨遭纳粹虐杀的犹太人)”,短篇小说《湖畔女郎》,《银冠》中也带有明显的犹太历史,宗教印记,短篇小说《犹太鸟》更是对部分犹太人的“自我仇恨”发出强烈抨击。后者则忽视了另外一点:马拉默德笔下不乏《天生运动员》这样的作品:无论是主题,还是人物形象方而,都完全找不到任何犹太气息或特质,除了人物名字以外,没有任何宗教,政治等深层含义可探究。而且,在马拉默德创作过程中,比起犹太作家,他更多的是受到了非犹太裔作家的影响,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霍桑以及亨利·詹姆斯等等。在其晚期创作过程中,其作品的“非犹太”特征愈加明显。比如短篇小说《春雨》讲述的是一个老头因为与世俗拜金的妻女没有共同语言而陷入了孤独的困境,《我的儿子是杀人凶手》,《信》反映了战争对美国人的冲击和摧残,以及父子之问的隔膜,这一点与美国主流文学毫无二致。唯一使人能联想到犹太文化的是其中的“父子母题”。当然,很难說这是故事的直接写作目的或寓意。这种逐渐淡化犹太特质的创作手法是他在写作过程中超越传统犹太性的局限,将其升华到人类共同命运以及和谐共存的多元文化主题的必然结果,因此有了他那句被研究者反复提及的名言:“人人都是犹太人”。但好友菲利浦·罗斯认为:“《魔桶》和《店员》中的犹太人不是纽约或芝加哥的犹太人。他们是马拉默德的发明创造,是代表着某种可能性或希望的某种暗喻罢了……‘人人都是犹太人……我们知道事实并非如此,非犹太人也不确信自己是犹太人”。 这无疑是对马拉默德作品犹太性的否定,但是我们应该认识到,除了彼此的共性外,世界各地的犹太人还有自身所在流散地的政治文化特性,因此便有了犹太性的多元性阐释,任何单一角度的考量势必会造成“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结果。
小结
就犹太性而言,千百年来,犹太人的犹太特质并非一成不变。从《圣经》的记载中便可看出,在犹太人的早期历史中,犹太集体思维中便有脱离犹太教及其文化束缚的世俗化倾向。事实也表明,在2000多年的“大流散”过程中,这种世俗化倾向从未停止过。无论是马拉默德本人,还是他笔下的犹太小人物,身上同时具有异族文化与犹太文化的双重特质。其犹太性明显有别于先祖那种相对纯粹的犹太性。无论是何种表现形式,这都是作者特有的创作理念的产物,也是处于流散中的犹太群体最真实的生存写照,或曰犹太性的最直观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