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绿的希冀(组诗)
2015-05-04张德祥
倔强之柳
宅之左,一排纵向
曾风姿绰绰为人养心养肺养眼的柳
在锯斧的轰鸣声中,顿时削发为尼
柳花盛开的白,飘出阵阵血腥来
一生献了韶华又献身的柳
是一棵一棵被肢解的,惨不忍睹
我知道就像我的诗歌急需整容一样
暂且的割舍
也许是为了进一步养锐蓄精的爱
可是那些绿都去哪儿了呢
那些絮能成为柳们被杀的理由吗
我心痛得入木三分啊
切肺切腑的怀念那些被斩首的柳
不管怎么说,重生或者杀生
短时再看不见满头青丝芊绵的柳了
我住一单元五楼与柳几乎触手可及
可我对它们从来一枝一叶没有碰过
只心里与它们妩媚温柔相思相守
灯前月下,人影、书影、树影婆娑
或傍晚清晨闻树间花香鸟语梵音
负氧离子的豪情万丈、芳芬
即使有霜有雪有冰有些枯槁的冬
我都特别感觉异样的血涌、心动
因每次严冬过后都是暖春
柳的年轮记忆尤深
我从来对绿色都充满肺腑的希冀
特别数十年一直收不拢的文学之羽
就是在这片绿树丛林间萌生的
羽渐干,又柳絮般随风飘向远方
不管是西南风,还是东北风
由于心里有绿,风就顺畅多了
诗径也多了许多惬意的入口和出口
有时偶尔见到的一点光亮的涂鸦
也是思想与绿柳和风,直至与絮
不断激烈磨合、碰撞的火花
锯斧,即使再冲动
也难斩断柳们对于我的生命之重
叶落归根,有根就有梦
每一片叶子都是给力的有机肥
催我诗之绿叶仍在干上重生
曾经的泡桐
小区门卫旁
有一株曾经浓荫密布的泡桐树
约莫五层楼高 粗近一搂半
大量制造舒爽、惬意的泡桐树
人们遮阳、避风、挡雨的港湾
惊蛰过后成长起来的泡桐树
乃是三十三年前新建小区时
由房管所姓杜的所长栽在这里的
但他根本没想过要为自己树碑立传
工人在楼前楼后栽下大量泡桐之后
他心想一个人,学做那人的样子
沐浴三月的春风、阳光、雨露
专为门卫这块人气兴旺的地方
诚心栽下的一片渴望
栽树不止为后人乘凉
更不是为了引凤招凰
有了泡桐树,来这聚首聊天的大人
以及嬉戏耍闹的孩子固然多了起来
可栽树人在树阴长大不久涅槃后
树们的个别枝干也开始日渐枯萎了
以后唯见他的老伴,冥冥路上
对树寄以水的深情,才又叶茂枝繁
她还渴望从这里开凿出一条长河来
每次将根灌满,再把水引向远山
昨天
泡桐树也被以柳的方式残暴了
已被肢解成的估计四五米高的树干
俨然像一位彪形大汉的守护神
每天为小区迎来送往、看门护院
巍峨成无名的纪念碑
不老松
公元2000年9月4日
一个“四”字骇然成为老父的忌日
看样九月的兰没有菊那样的福气
可是父母自小就颇有花木之相啊
父亲名叫树兰,母亲名叫树芬
而今,两棵花木已并蒂且芬芳成了
黄坡烈士陵园里的两棵不老松
父亲是驾鹤西去的
可那鹤并没有在本土筑巢落户
一片树叶也没有带走,就孑然
飞离省城五十里以外的南边去了
时隔十二年之后才从外埠飞回来
栖身于古城之西——
一处名为聂家山的前坡上
黄坡烈士陵园一片广大的松林里
父亲从这里开始,才与我那早他
离世四十五年的母亲重新走到一起
父亲一把灰母亲一把土融为一体
枝条和兰香再次点燃生命希望之火
继续用爱相互提携相互依偎、取暖
许多日子还常见有袅袅炊烟飘过
解放前父亲没有当过兵
虽曾经满身铁色,也南征北战过
可顶多是半个兵而已
只是一个在钢轨上奔跑的筑路工
根本谈不上那种烽火硝烟的战士
父亲是借改革开放之光而荣的
生虽没能和战士在一个战壕里战斗
死却与烈士坚守在同一道山梁上
军民联手——
一个端着枪刺,一个握着道镐
昼夜为汾河两岸的四百万市民守城
站岗
父母的墓碑左右各有一棵小松树
小树细嫩得也就十几岁的牙口
二木成林状
父母兀立其间、其上
融入周遭好大好大的那片大森林
我生命里永远的眺望
几年来,我的万千思绪
就像似一片片被风吹散的云朵
与光线、尾气、烟尘、雨滴和雪粒
经常一直沿着长风西大街西飘着
奔走在聂家山的黄坡之上
黄坡烈士陵园漫漫的黄泉路之上
心之高坡处——
时刻蓊郁着那两棵松的伟岸
【作者简介】张德祥,原中铁三局集团文联创作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山西文学》《鸭绿江》《中国铁路文学》《当代华文文学》《九州诗文》《诗神》《诗潮》等50余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和小说等文学作品,获省、部级以上奖项10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