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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视角刻画下的客家等郎妹的悲剧人生

2015-04-29周琳添

北方音乐 2015年1期
关键词:客家

周琳添

【摘要】电影《等郎妹》从女性视角出发,通过人物和情节的巧妙安排,运用多元手法设计渲染情境氛围,以画龙点睛的客家山歌、客家童谣的音乐烘托,反映了在男尊女卑的家法社会,客家女性在特定族群文化背景和婚姻价值观念制约下的不幸人生,刻画出一幅客家等郎妹悲剧人生的命运画卷。

【关键词】多重视觉;客家;等郎妹;悲剧人生

一 引言

电影《等郎妹》于2007年12月28日上映,获第36届国际艾美奖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电视电影提名。第九届中国长春电影节“金鹿奖”最佳数字电影奖等多个奖项。被影迷们誉为“一部久违了的原生态艺术片”。“影片从女性视角出发,反映封建社会宗法、男权制度,真实地记录了福建客家大围屋生活、走南洋、等郎妹等特殊现象”。

“十八女子三岁郎”,“等郎妹”是过去客家地区特有的畸形婚姻形式,是指“从小被父母卖给没有配偶的人家、等郎出世并长大的女子,大女小男的婚姻”,其命运往往比童养媳更悲惨。一些婚后期待生男孩的妇人,先行抱养别人的幼女,等待自己生子,长大后配为夫妻。年幼的女孩嫁到没有男孩的家中,苦苦等待婆婆为自己生一个丈夫,倘若男家没有生男孩,等不到郎,等郎妹长大了,或是招郎,或是外嫁,由男家做主。有的“等郎妹”老公夭折了,等郎妹竟被迫与公鸡拜堂行婚礼,守寡一辈子。影片中的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客家山区,该片通过运用不同手法和多重角度,深深的刻画了客家等郎妹的悲剧人生。

二 人物和情节

(一)主线人物

影片的女主人公润月,十岁被父亲带到桃花家做等郎妹。润月幸运,一去就盼来阿姆生了一个男仔王思焕。润月带着思焕长大,终于等到思焕十六可以成家圆房了,那时的润月已经二十五、六了。可是思焕不愿意和润月圆房,毕竟是把自己带大的阿姐,思焕难免不习惯。思焕决定去下南洋,刚刚新婚润月为了成全思焕,偷偷送走了思焕,把深深的不舍留给了自己,又陷入了无尽的等待。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思焕刚走不久就传来了思焕已死的噩耗,阿姆怕润月承受不住只有瞒了下来。

润月在送盐的路上碰上了春生,春生是润月从小的青梅竹马,自润月做等郎妹后两人就没了联系,直至前去桃花婶家帮忙,又重燃了两人的爱火。可这一丝爱火很快就被浇灭了,因为等郎妹的一生必须“守得住”。为了避免闲话,阿姆辞退了春生。润月看到了春生,纵使自己心生欢喜,但还是强忍爱意叫春生别来找自己了。春生见状忍不住将思焕已死的消息告诉了润月,润月几近崩溃……。为了避免阿姆伤心,润月把消息瞒着阿姆。直到有一天阿姆看到润月跪在搓衣板上自责,才把思焕已死的消息告诉润月,谁知润月已经知道了。

阿姆打算为润月招郎,生下孩子姓王。润月又要出嫁了,这一次是跟自己的心上人春生。可偏偏就在两人即将圆房之时,阿姆收到南洋捎来的书信,思焕没死……。润月只能又回到等郎妹的生活,再一次进入那无尽的等待,直到润月已老,仍坐在围屋中数着豆子,守着她的郎归来。

影片的作者在主线人物构思和情节安排方面巧妙地“展示了悲剧人物具备的正面人物的素质,他们的悲剧命运就能引起观众的怜悯与同情,就能产生悲剧效果”。

(二)支线人物

影片中的主要支线人物是金枝婶家的等郎妹阿菊。阿菊是和润月同一个围屋的等郎妹,在润月到来之前阿菊就已经在这里了。由于金枝婶怀了几胎都是女孩,就怪责到阿菊身上,时常对阿菊又打又骂。润月比阿菊幸运,思焕已经成人时,阿菊的老公虎仔还是个毛头小子。等郎妹阿菊又是姐又是娘,每天在家带着虎仔,直到有一天,虎仔被水冲走了。而就在润月即将和春生成婚的时候,阿菊被迫要和大公鸡拜堂,阿菊无法忍受这样的命运,投河自尽了。这一情节的构思与主线人物情节构思不同,作者采取的是正面渲染人物的悲惨遭遇,即从另一个侧面揭示等郎妹的悲惨命运,将在封建的宗法男权社会里,等郎妹所受的苦难暴露无疑,从而引起人们对封建社会宗法、男权制度的痛恨和对等郎妹的悲悯。

同是等郎妹,虽然各自的命运不同,但不管如何不同,都逃离不了无穷无尽的等待的悲剧。等郎妹是客家女人悲剧人生的标签。影片中的等郎妹又岂止润月、阿菊,从片头数豆的老婆婆,到润月的阿姆桃花婶,从围屋里数豆的婆婆,到因为“守不住”而被浸猪笼的阿英婶……,无一能逃离等郎妹的悲剧命运。

三 多元的手法

(一)情境渲染

观看影片的时候,我们可以感觉到始终被一种阴郁的悲剧色彩笼罩,这与情境的渲染是分不开的。整个画面无论白天黑夜都是深沉昏暗的色调,时常可以听到淅沥沥的雨声,雨天总是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我们还可以发现很多客家元素贯穿在内,封闭的围屋频繁出现,作为主要场景,制造了一种封建色彩。不时回荡的客家山歌,使得客家味更加浓郁。昏暗的天,黑色的瓦顶,封闭的围屋,淅沥沥的雨声,环绕的山歌,渲染出了一种压抑、无奈的情感。

(二)桥段设计

除了情境的渲染之外,影片中还有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桥段。例如:

1 父亲在送润月去做等郎妹的途中碰见春生,润月对春生说回来找他玩儿,谁知道这一行是没有回头路的。父亲送走润月后,在回家途中,春生在远处望,去时是两个人,回来时却已经是一个人了。

2 在润月刚到阿姆家时,她尝试逃跑,阿姆教育了她,并罚她跪搓衣板。在之后阿姆生孩子时,问润月是男孩女孩,润月说都喜欢,受到了阿姆的责备后以及知道思焕死后润月十分自觉的去跪搓衣板,可见封建宗法思想在她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

3 润月看到阿英婶被拖去浸猪笼,阿姆告诉了她来龙去脉。而之后春生来家里帮忙干活后,春生润月暗生情愫,眉宇间有眼神传情,被阿姆看穿以及春生润月被人说闲话直到阿姆辞退了春生,这一连串的设计加深了“守得住”三个字对于客家等郎妹的重要性。

4 润月好几次看信物,思焕走后看思焕留下的头发和书;萌发和春生的情感时想烧掉春生的信物却又不舍;要和春生成婚时把思焕留下的信物封存放好……这几次看信物的设计用淡淡的手法把一个女人的情感变化刻画的细腻优美。

5 阿菊问润月的盼头是什么,润月说希望阿菊赶快生一个男仔,如果是女仔她就帮阿菊把孩子养大,决不让她做等郎妹。这一愿望的诉说没有情绪的起伏,却深含了一个等郎妹内心对自己命运无法改变的无奈和想改变命运的期盼。

6 润月两次出嫁时,同样是开脸和洗澡,情绪却有反差,第一次是有说有笑,充满喜悦和期待;第二次却是没有明显的表情,没有了第一次的兴奋。

7 润月知道思焕没死后,先是兴奋的笑了,然后又马上陷入无奈的表情以及之后把自己的头饰一点一点卸下来。这一矛盾的描写,凸显了润月知道郎没死的喜悦,却为自己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将再一次陷入无尽的等待中而感到悲伤的情感。

8 从片头数豆的老阿婆,到围屋里数豆的婆婆,直到片尾时数豆的润月,三点一线的呼应,用一个情景贯穿始终,把客家女人的悲剧命运描绘的更加深刻,我们可以感受到每一个等郎妹都无法逃脱的等待。

这些精彩的桥段设计,用呼应,对比等等手法,把影片的悲剧性刻画的更加深入人心,虽然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但在这种有如涓涓细流般的诉说中,把丰富的情感表现的淋漓尽致。

四 客家山歌和客家童谣的画龙点睛

(一)引子的贯穿

在片头有一段由钢琴独奏的小调旋律,这段旋律作为一个引子在片头出现,奠定了影片的悲剧基调。这条旋律运用了很多八度大跳和小二度,加上“fa”和“si”的频繁出现,众多不协和因素营造了一种压抑感,选用的钢琴音色也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我们可以发现在影片中,除了片头,这段旋律一共出现了五次:第一次是在阿姆第一次要润月罚跪的时候;第二次是润月送思焕走时;第三次是润月不让春生帮她的时候;第四次是数豆婆婆过世时;第五次是在润月得知思焕没死的时候。五次出现的时间不同,但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冰冷、压抑、落寞和绝望。这一旋律的出现让我们跟随影片情节也跟随片中人物陷入了落寞的感伤中。

(二)主题的贯穿

“长期以来,客家山歌文化与客家女性婚姻有着不可分割的历史情结,它深刻地反映了客家女性婚姻习俗的文化心理”。影片的音乐主题是一段山歌,在影片中一共出现了十一次,分别出现在:

1 父亲送走润月返回的路上时,这里的歌词有别于之后的,歌词是“月缺哩月圆哩,等郎妹子好孤凄。”这一句是一位老人的独唱,就像是父亲回家路上自己的吟唱,主题旋律就是在这里引出的。这一句总概了等郎妹的一生,尽在“孤凄”二字中。

2 阿菊带润月看数豆的婆婆时,这里隐隐的听到一段由妇女吟唱的主题,似乎是数豆阿婆在诉说自己的人生。

3 润月带思焕时,是由小女孩唱的,歌词是“十八娇娘三岁郎,半夜想起痛心肠。等到郎大妹已老,不知是姐还是娘。”这一唱段出现的设计,像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在吟唱自己的歌谣,她懵懂的跟着老一辈的等郎妹唱,还不能完全知道等待她的命运是什么,所以这里的语气相对来说比较天真。

4 阿姆辞退春生后,润月和阿菊在院里干活聊天时,这里的唱段“十八娇妻三岁郎”是由妇女吟唱的,这时的润月已经渐渐明白了等郎妹的含义,她带着一丝无奈说也许不会再请春生了。

5 润月准备成亲前阿菊给她开脸时,由弦乐演奏的主题旋律,有一种终于等到郎大的心情。

6 思焕拒绝了和润月圆房时,这里也是由弦乐演奏的主题,奏出了润月的无奈和“等到郎大姐已老”的悲哀。

7 阿姆得知思焕死后病倒时,由大提琴独奏的主旋律,描绘了润月接下来的命运和阿姆内心的不忍。

8 润月拒绝阿姆招郎的建议后,晚上在床边看思焕的头发时,也是由大提琴独奏,进一步渲染了等郎妹的悲哀。

9 润月准备和春生成亲,放起思焕的信物时,由弦乐演奏的,此时的色彩相对于前两次大提琴演奏的色彩较为明亮一些,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准备结束自己等郎妹的生活。

10 在润月得知思焕没死,把头上的发饰拆下来的时候,由妇女吟唱的“十八娇妻三岁郎”唱段,预示着无奈的等郎妹生活又将开始……。

11 出现在片尾曲时,这一次是由妇女和小女孩重唱的“十八娇妻三岁郎”,这一重唱的设计,体现了客家等郎妹从少到老的一生,两种音色形成一种反差,但都透露一丝无奈和凄凉。

主题旋律部分尤为精彩,是整部影片必不可少的部分,没有呼天唤地的叫喊,只是平淡如水的吟唱,打动人心。加上在音色上的区别,使得单一的旋律在影片中的作用更加丰富,色彩更加鲜明。

(三)童谣和其他唱段的贯穿

影片巧妙地将客家人日常生活意识形态的特有表现形式——客家童谣贯穿其中,客家人广为熟知的“月光光照地堂,骑白马过莲塘”三次在片中出现,前两次出现都是哄孩子,是在润月哄思焕和阿菊哄虎仔时,表现了等郎妹既是姐又是娘的双重身份;第三次出现是在阿姆再次请回春生帮忙后,夜晚润月在床边思念思焕时,寄思念情于儿时的一首童谣,含蓄且深刻。

影片中的一些其它唱段也十分精彩。例如:润月与思焕圆房时围屋里满坐着的对唱圆房山歌的客家男女唱出的“什么会暗又会光?星子会暗又会光;什么会下又会上?纸鹞会下又会上;什么会软又会硬?甜糕会软又会硬;什么会短又会长?……”这首山歌以谜语的形式,一问一答,在问答中传情表爱,可以看出客家人表现情爱的方式之热烈。又如:春生告诉润月思焕的死讯后,润月寻死被春生阻拦后,春生的唱段“阿妹不晓哥的心,哥心似火妹似水”,简单的一句歌词,饱含深情。

正是有了如此丰富的客家山歌和童谣元素的加入,使整部影片看起来更加丰富,更加有生命力,更加扣人心弦,起到音乐的画龙点睛作用。

五 结语

影片从人物和情节、多重手法渲染表现以及画龙点睛的主题音乐设计等不同角度,刻画出了一幅客家等郎妹悲剧人生命运的画卷,看毕让人久久不能平静。在男尊女卑的家法社会,客家女性无疑受认命于“婚姻事天注定”、“好女不事二夫”等特定客家文化背景和婚姻价值观念的制约。那些“在现代人看来,等待,显得难熬、寂寞、无助、苍白和可笑,但对于影片中的女主人公润月来说,等待,却是一种自觉和美德,是“守得住”的道德堡垒”。等郎妹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虽平淡却不平凡。她让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客家人的封建文化,更多的是客家女子的刚毅和隐忍,忠贞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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