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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商民主: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

2015-04-29张光辉

广西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协商民主群众路线

摘 要:协商民主是我国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也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它作为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就“特”在其发展逻辑上、内涵规定上、文化底蕴上和制度支撑上。弄清我国协商民主的“特”性所在,有助于深化对协商民主价值和意义的认识,从而在实践上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进步以及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关键词: 协商民主;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特有形式;发展逻辑;群众路线

[中图分类号]D6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339(2014)03-0039-04

党的十八大报告第一次明确指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我国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则进一步强调指出,协商民主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协商民主在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中的地位从“重要形式”到“特有形式”的转变,则反映了党对协商民主认识的深化。客观地说,国内学术界对“协商民主”概念和理论的关注与研究主要是一种“西学东渐”的结果,那么,何以说“协商民主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呢?换言之,与西方的协商民主相比,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特”在什么地方呢?我们首先从纵向的历史发展的角度来审视,研究协商民主产生与发展的具体逻辑,然后再深入到协商民主本身的结构内部来对我国的协商民主与西方协商民主进行横向比较。

一、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特”在其发展逻辑上

与其说是西方协商民主产生与发展的逻辑,不如说是“西方协商民主理论”产生与发展的逻辑,因为西方协商民主在很大程度上停留在一种理论批判和零星的实验上,而并没有上升为宏观的国家制度和普遍实践。西方协商民主产生与发展的基本逻辑实际上是对西方现行的奉为“圭臬”的以选举为主要特征的代议制民主弊端的反思和超越。而这种所谓民主的弊端也是十分明显的,在西方所谓的代议制民主成功的国家里,“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中,容许直接参与统治的空间依然微乎其微”,民主的丰富内涵仅仅被理解为“偶尔但定期地选出那些议员罢了”[1]。佩特曼也精辟指出,代议制民主实际上认为,“少数精英的参与才是关键的”[2]。对这种由少数精英参与的竞争选票的游戏,王绍光先生在其著作《民主四讲》中称之为“选主”。换句话来说,这种游戏根本算不上是“民主”。因而,要真正地发展“民主”就必须超越“选主”。美国著名哲学家罗纳德·德沃金也认为,这种所谓的民主实际上将“具有道德高度的复杂问题作了技术性处理,从而降低了民主制度的品性”[3] 。这种民主在本杰明·巴伯教授看来,实际上是一种弱势民主,要使这种民主变“强”,就必须支持公众直接参与,发展参与式的协商民主。

与西方协商民主更多停留在理论和零星的实验阶段不同的是,我国的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实际上已经进入了宏观国家民主制度结构的层面。其制度表现形式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这也是我国的基本政治制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的确立最早可以追溯到1949年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召开,因而,它也比西方协商民主理论和零星实验要早得多。而 “协商民主在中国的产生,是中国共产党通过建立和发展革命统一战线追求人民民主的结果”[4] 37。这是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在中国产生的逻辑起点。随着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进步,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为重要渠道和载体的政治形态了,不仅仅强调政协委员为主体的参与了,而是主张扩大人民群众更广泛、多层次的有序参与。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要完善协商民主制度和工作机制,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则进一步强调了这个目标,并指出要构建程序合理、环节完整的协商民主体系,同时要深入开展立法协商、行政协商、民主协商、参政协商、社会协商,以及推进基层协商制度化。与西方协商民主产生与发展主要基于对以选举为核心特征的代议制民主的弊端反思与超越的逻辑不同,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在中国的发展却是在我国的选举民主还不发达且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优越性还未充分释放的背景下,它的发展显然不是要反思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缺陷和代替选举民主,而是为了撬动我国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为核心的宏观民主制度的运行,并充分释放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优越性。

二、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特”在其内涵规定上

在内涵规定上,社会主义协商民主与西方协商民主相比,也体现了其“特”的一面。这仅从它们对应的英文词汇就能轻易看出。西方协商民主对应的英文词汇是“Deliberative Democracy”。现在一般学者都把它翻译成“协商民主”,也有学者把它翻译成“审议民主”。这里,我们不纠缠到底是“协商”合适还是“审议”恰当,但“deliberative”本身的意思是十分明确的,即审议或者审慎地讨论、评论、评议等。那么用它来修饰的民主是什么内涵呢?美国耶鲁大学教授伊恩·夏皮罗认为,协商民主实际上主张“构建一种更有活力的参与式政治”,而“这些提议背后共同的推动力量在于,人们在相互讨论的过程中,会修正他们关于社会应该是什么的认知”。这就可以弥补“劣质的决策、低水平的参与、政府合法性的下降以及公民的无知等”[5] 23—24。那么进一步来说,是什么样的人们的相互讨论呢?协商民主理论代表人物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社会科学教授约·埃尔斯特说的很明确,协商民主就是“通过自由而平等的公民之间的讨论进行决策的观念”[6] 。需要注意的是,西方协商民主强调的是自由而平等的公民之间的互动过程。

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对应的英文词汇则是“Consultative Democracy”。如果仅仅从其字面意思来看,它可以翻译成为“咨询性民主”。那么,什么是“咨询性民主”呢?“咨询”的行动主体是谁呢?“咨询”的对象是谁呢?“咨询”的主要内容又是什么呢?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实际上就能很容易得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与西方的协商民主在内涵上的区别,找到其在内涵上的“特”之所在。显然,这个“咨询”的行动主体是党和政府及其干部,而“咨询”的对象则是广大人民群众。那么,咨询的内容是什么呢?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概括得好,那就是“在党的领导下,以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和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实际问题为内容,在全社会开展广泛协商,坚持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不难看出,我们的协商民主更多强调的是国家与社会(官民之间)的互动,强调权力与权利的合作治理。林尚立教授也指出,协商民主“将使得党在通过国家治理社会的过程中,从单向的作用过程,变成双向的互动过程,即在国家治理社会的过程中,社会自身的调控体系和自治力量也将起十分重要的作用”,并且,“这种发展使得政府对社会治理突破传统的政治统治社会的‘统治范畴,而形成了政府与社会合作治理社会的‘治理范畴”[7] 。这恰恰也是推进国家与社会治理现代化的要求。

三、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特”在其文化传统上

制度形态的选择往往具有继承性,正如历史制度主义所主张的那样,“这种最初的选择(结构性的和规范性的)会对后来的选择产生普遍深入的影响……即使后来作出了结构性的变动,起初的选择仍会产生持久的影响”[8] 。那么,到底是什么塑造了这种继承性呢?实际上它就是一个社会的文化传统。文化传统就是“一个使上代人所学到的知识对下代人的学习产生更直接影响的过程”,“它作为文化传递到当前几代人的信念结构中” [9] 47。因而,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文化传统构成了“人类基因结构的一部分”,“从而影响长期的变迁过程”[9] 2—3。西方协商民主的产生与发展,也受到了西方文化传统的影响。那么,是什么文化传统塑造了西方协商民主的选择呢?简单地说,那就是“立足根深蒂固的自由主义传统,崇尚个人自由”,它“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思想家的著述言论,尤以直接民主理论影响颇深”[4] 329。夏皮罗也认为,相比较以竞争选票为主要特征的代议制民主而言,“协商式民主理论家们则主张人类可以改变的观点上与亚里士多德更为接近”[5] 3 。按照何包钢先生的研究,不难发现,“亚里士多德认为协商是公民公开辩论和商讨法律的过程”[10] 。这无疑与西方现代协商民主理论的主张是完全一致的。换言之,现代西方协商民主理论的核心思想和主张鲜明地体现为对西方文化传统的古希腊思想文化的传承。

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在我国的发展,自然也与中国的文化传统存在密切的关联。但是,塑造我们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形态和选择的文化传统则不同于西方的自由主义和直接民主传统,而是“和合”以及“兼容并蓄”的思想等。正是这种“体现着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精髓的‘和合思想……以其强大的文化惯性和后者的思想氛围,影响着当今中国的政治生活”[5] 160。具体的实证研究也表明,“中国文化追求的境界是‘和合,即使有不同意见,也不愿意让外人看见,希望通过事先的协商消除争议,最后拿到桌面上来的是大家一致的东西”[11] 。这样,现代民主理论与中国“和合”文化传统相结合就塑造出了我们的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形态。其实,如果结合上述对中国协商民主内涵的规定,我们就不难发现,其实我们的协商民主的形态不仅仅是由“和合”为代表的文化塑造的。这就在于,我们的协商民主强调政府与公众的合作治理,还是由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父爱政府”文化所塑造的,即中国的传统政治文化中也许不存在现代西方的所谓的负责制,但是我们却有一种道德责任制,“皇帝接受教育,深感对人民的责任。他们的优秀者,尽量回应人民的需求和抱怨”[12]。“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就是这种道德责任制的经典写照。这样,人们也往往容易形成对权力(政府)的崇拜,遇到困难和问题首先想到找政府解决,如果是本级政府造成自己的困难和问题,那就找更高级的政府。也许现在的信访制度是这种文化的产物。虽然人民信访制度还存在着一些功能异化的问题,但是笔者以为,我们完全可以按照协商民主的思想来改造它,从而形成中国特色的民主形态。

四、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特”在其制度支撑上

协商民主的运行需要一定的制度支撑,这不仅需要外在的制度支撑即制度环境,而且也需要自身的制度化。关于前者,从产生和发展的逻辑就不难看出,西方协商民主与其运行的制度载体即以选举为主要特征的代议制民主之间在耦合性上是不足甚至是相互冲突的,这种冲突从根本上来说是源于资本主义民主本身的价值取向——它是一种少数人的、精英的、权贵的民主,而不是一种大众民主。也许正是这种冲突,成为导致协商民主在西方国家更多地停留在理论和零星实验阶段的重要诱因之一。关于后者,协商民主本身的制度化是保证协商民主的价值和理念充分外现的支撑,进而言之,这些制度应该是现实的和可操作的。但西方协商民主本身的制度化却是困难的:一是缺乏有利的外在制度环境的支撑;二是缺乏可资借鉴的协商民主实践,因为制度化意味着这些制度应该是实际政治经验的产物,而在西方的协商民主“起源于吸引人的理论传统,但是它缺乏令人信服的现代实践”[13] 306—307;三是缺乏对人民大众力量和智慧的信任,甚至西方有的协商民主理论家也不无顾虑地指出,“所有知识的不确定性和芸芸众生的弱点”为协商民主施加了一种“将后悔制度化的责任”[13] 364。这必然都会阻碍着协商民主自身的制度化。

我国的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则无论是外在的制度支撑还是自身的制度化方面,都有着独特的优势。关于前者,协商民主“与我们的宏观民主制度在价值上是完全耦合的”[14]。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协商民主还有其独特的制度形态作为支撑,那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有了这种制度形态作为支撑,协商民主就能够获得广泛的发展空间。此外,党的十八大和十八届三中全会都提出促进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发展的目标,其实也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制度化提供了充分的意识形态支持。而关于后者,即协商民主本身的制度化,它也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目标,即要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并构建程序合理、环节完整的协商民主体系。在我国,协商民主本身的制度化也具有独特优势,这不仅在于前述有利的外在环境,而且还在于协商民主的制度化能够较为“便利”地获得资源。因为协商民主是党的群众路线在政治领域的重要体现。这样,群众路线对协商民主制度化的促进作用就体现在:一是群众路线所内蕴的群众观点本身就体现了对人民大众智慧和力量的高度肯定与认可;二是群众路线作为党的根本工作路线和生命线,其贯彻执行就为协商民主的制度化提供了生动的实践资源;三是群众路线运行的指导原则是民主集中制,而民主集中制的本义是民主制,它体现了间接民主与直接民主的统一。这样,它一头连接着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一头连接着协商民主,在这种间接民主与直接民主的融合互动中,必然会促进我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发展和政治文明的进步。

法国著名学者皮埃尔·卡蓝默在其著作《破碎的民主》一书中就鲜明地指出了西方代议制民主弊端,在他看来,代议制民主实际上是一种的“破碎的民主”。因而,必须进行一场治理的革命。而革命的方向其实就是发展一种参与式的协商民主。他指出,“目前民主危机的特征是在执政者的合法性和权力行使的合法性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痕。这个现象在所有的民主国家都能看到”,而“参与式民主的第一个功能就是尝试修补民主大厦,重新构建合法性”[15]。如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否可以认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发展进步,政府与公众的合作治理的实现,必将有助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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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美)本杰明·巴伯.强势民主[M].彭斌,吴润洲,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6.

[14] 张光辉.参与式民主与我国民主制度结构的耦合:一种内在逻辑的学理分析[J].东南学术,2010(4).

[15] (法)皮埃尔·卡蓝默.破碎的民主:试论治理的革命[M].高凌瀚,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

责任编辑:金 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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