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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松:新闻是没有终点的长跑

2015-04-20梁伟

中华儿女 2015年7期
关键词:行当白岩松

梁伟

不管是“痛”“快乐”“幸福”,还是“爱与恨”,都是一种情感的传递,更是白岩松和读者、观众一起分享的媒体人的态度与责任

2001年,他写了一本《痛并快乐着》,读者反响甚好。谁不是痛并快乐着生活?谁不是一边受着伤,一边学坚强?

2011年,他写了《幸福了吗?》,幸福是那时搜索率最热门的词汇。对于幸福,他说:“我觉得每个时段都有每个时段的幸福,看你怎么把握。人不可能追求一个极致的幸福,如果那样,你永远都在路上,达不到这个目的。但是如果你喜爱生命中每个年龄段,而不是在一个点上回忆,把当下做好,把平淡活出滋味来,就很幸福。”

2014年,他又写了《行走在爱与恨之间》,他以媒体人的视角,平实客观地将一段在日本的记忆呈现给读者。一本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眼界,是心境,是胸怀,而此书不变的则是他的浪漫主义激情。

他,就是白岩松。

虽然他有一惯的风格,但不管是“痛”“快乐”“幸福”,还是“爱与恨”,都是一种情感的传递,更是白岩松和读者、观众一起分享的媒体人的态度与责任。

“靠努力寻找一点点卑微的成就感”

“21年了,你生活的主题就是新闻,厌倦过吗?”

“经常有,如果从入广院那一天算起,新闻在我生活中已经开始30年,做电视也即将22年。众所周知,在中国做记者很不挣钱,在全世界都是不挣钱的。那支撑我们的是什么?就是那点小小的成就感……”

“小小的成就感”,让白岩松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2015年2月5日,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向社会通报了4起典型案件查办情况。这是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自2014年以来第五次公开通报违法违规案件的查处情况,这其中大多和利益相关,记者被利益捆绑的事,过去有,现在有,将来或许还会有。众所周知,记者的尊严感看用什么去衡量,倘若用工资衡量的话,这不是一个特别好的行业,因为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在香港、在美国,在日本,新闻从业者的收入只是中下等。但是做这一行,有着另外的收入,那就是来自于改造社会的一种卑微的成就感,很多人愿意在这里投放一些理想和责任,愿意收获一些让自己跟社会有关系的一种可能,这就是另一部分的收入,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只考虑个人收入的,不要干这一行,它不是很好的行当。但因为第二种收入或者第三种收入——信仰,你相信新闻还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它能让人生不太枯燥。这就是一种很好的行当。这么多年,很多时候我感觉是在‘疲于奔命’,所以对于那些不喜欢四平八稳生活的人,新闻是最好的归宿,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已经能用平静的心去面对每一种变化,同时也留了更多时间面对自己。心静了,外面的乱就不是问题。”白岩松说,“新闻里安放着理想,就像我做《新闻1+1》,每天都在继续,每天感到自己推动这个时代进步一点点,回家路上就很踏实。这十几年所有的重大的新闻直播都是我做的,总在风口浪尖,里面所有的阻碍、压力、麻烦,无法说给外人听。21年了,走了这么久,就是靠努力去寻找一点点卑微的成就感。”

经常有人说新闻记者是无冕之王,白岩松却很反感这顶帽子。他认为新闻人就是社会这座大城市的瞭望者。一个新闻人应该有个什么定位?白岩松给自己的定位有两个,一个是知识分子,一个是啄木鸟,“我认为好的记者都是啄木鸟,而不是喜鹊,不是天天让人开心。而知识分子天生就应该是从‘小我’中能有所跳离,去关注一个时代,忧心忡忡地看到很多问题,并希望它改变,社会也因此变得更好的一群动物。”

“媒体不可以断章取义”

2015年全国“两会”,成龙向传媒发炮。“你看,这么多记者,我是讲什么话好呢,我都不敢讲话。真的,我们打拼了几十年,由一个穷小子打拼到今天,有这个地位,真的想为国家或者为人民、为香港做点事情。讲一句真心话,完了,不只是我,我一家人都受累,都不敢讲话……因为你最后说的有些话会被扭曲。”这边成龙发炮,另一边记者抱怨连连,因为有些委员根本不发声,看到记者立马微笑着摇摇手。

“也许有的人说成龙不喜欢记者,其实不对,他是怕记者把自己说的一些话给扭曲了,而且他经常碰到类似的事情。不少委员都有这样的感受,有前言有后语的话,但是某些媒体在中间,‘咣’给你挑出一句来,当标题了,或者放大了,然后你得解释半天,也没有人再信了。”白岩松说:“比如‘两会’期间我在节目当中说到了有委员代表在人民大会堂厕所里抽烟的事,我说这不好。结果第二天有一个标题是这样的,‘白岩松批评委员抽烟,没素质’,这就是断章取义。”

过去很多年,大家都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有话好好说”,其实现在更期待有话好好听,“因为我觉得,现在好多人可能都没有耐心看完或者听完一段话,急着就去站队,就去骂,就去展现某种立场,就去吐槽,我觉得需要有话好好说,有话也要好好听。”白岩松说。

“很多人疑惑,白岩松为什么总是对的?不管什么话题,都似乎‘准备’好了,如果你错了,怎么办?”

“你看见我私下说话的样子吗?没有无缘无故地说出来就要对的,不是都知道,而是准备了。对于我来说,还有很多的不擅长,像评论直播。下午我会看大量的资料,我做了20多年,每一部分都是积累的,而不是临时抱佛脚。即使自己熟悉的领域,也要去看资料。最后就是心理准备,正确是因为我不怕错。人人都想赢,但想过不怕输吗?人人都想正确,但想过不怕错吗?真不怕错的时候,错就会少一些。真理很好,就那么几个。难道我们还打算发明真理?所以很多人说作为新闻评论人最重要的是思想。我说不,思想跟真理一样就那么几个。最重要的是勇气、敏锐和方向,只要掌握了这几点就行。每则新闻都有历史的影子。比如春运,多少年了,都是相似的;矿难,这些都不算‘新’闻了,灾难相同,原因相同,处理方法相同,你说这还叫“新”吗?只不过名字不一样、细节不一样,背景是一样的。”

白岩松认为,新闻出版界一定要成为中国自信的受益者和执行者。而现在的情况是,新闻媒体被要求这也不能提,那也不能说。这是不自信的做法。媒体每天感觉到的是没有自信,却让媒体人承担着传播自信的任务。媒体怎么能宣传好感觉不到自信的自信呢?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矛盾要化解,就是正面报道和负面报道。

“虚的正面报道多了,这个国家会面临危险。赞歌唱多了,就没有了忧患意识。现在全世界都说我们是发达国家,因为中国新闻媒体就是这样宣传的。而我们真的还是发展中国家,难以承担发达国家义务。我们不愿意把贫困和落后展现出来。这就拧巴起来了。哥本哈根气候大会上被要求减排不就是吗?所以说,媒体一定要成为自信的受益者和执行者。”白岩松说。

“新闻是没有终点的长跑”

和现在大学生找工作艰难一样,白岩松也犯愁过,大学毕业的时候,想留在北京,为了能留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作为实习生的他,每天早晨五点就要坐公交车赶往单位,开始繁杂琐碎的实习工作。

即使这样,因为当年国际广播电台不招收中文编辑,他最终没有“如愿以偿”,就在踌躇转移阵地、南下广东的时候,阴错阳差地走进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对此,他心怀感激,也正是他一直坚守北京,才有了此后与中央电视台的“邂逅”。

当年轻人热议“蚁族”的时候,刚毕业的白岩松却在地下室里开心面对,工资都很低,一群天南海北的青年过一种集体生活是再自然不过。即使有了《东方时空》这样的兼职,他们还是屡次搬家,最后稳定在六里桥的半地下室里。白岩松说自己一共搬过8次家,直到2000年,他才有了自己的房子,真正的家。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不算是苦难,甚至回忆起来还多少有点留恋的味道。这中间还有其他因素时常困扰着流浪的人们。比如,漂泊感、感情生活,不是央视的正式职工,没有福利,没有对于分房子的渴望,没有借资料的资格,还有某些正式工的白眼,采访时不公正的待遇等等,这一切都曾经在局部时间里刺痛过流浪的心,好在,很快就过去了。

为什么这么快,因为他有梦想。

“每一代的青春都很难,绝不仅仅只有当下的青春是艰难的。只是因为我们活在当下,所以去呼吁人们去关注改善他们的现状。而新闻这条路,我没把它当成短跑。它是彻底的长跑,看不见终点,你能够一直坚持跑下去吗?”白岩松说。

在社会现实的路上,总是有坎坷,有崎岖,不能因为是个媒体人有话语权,就格外去放大这个行当所具有的很多生存压力、发展压力和突破压力,哪个行当没有呢?中国改革进程中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每个行当之间都互不服气,互相抱怨,都觉得自己命苦。不会啊,就像有很多人说新闻这个行当对健康有很大的损伤,其实相比较之下,这会比煤矿工人生命压力更大吗?会比警察、交警和清洁工更面临这种挑战吗?对那些还没有工作的人,他连工作的权利都没有。所以选择了一种职业就选择一种生活方式。

当然,媒体工作者的压力必不可免,尤其是传统媒体受到新媒体的冲击,还受到各种压力。“有多少传媒在生存的压力下还投入做更有深度、质感的报道,这是我更担心的,你的最核心的价值有可能丧失。当你不能提供最有价值、有厚度的内容,在全民皆记者的时代,跟所有拥有手机的人有什么区别?”白岩松说,“举例来说,跟过去比,现在很多传媒比如纸媒广告量有所减少。我每天逛报摊,你难道没有发现在目前的纸媒中,有投入的报道在明显减少,这是一个最核心价值观的丧失。我认为向互联网转型这句话是挺可疑的,纸媒首先要做好纸媒核心的东西。”

白岩松说:“纸媒不该变成资讯供应商,今年我去德国时,最大传媒集团的老总每天早上依然看报纸,他说不是看资讯,而是看经过了一夜新闻的发酵。资讯经过了一夜的互联网、电视广播的报道,人们早已知道这个事情本身,第二天早上翻开报纸的欲望是什么,是了解这些事实的本身吗?是你穿透了事实提供了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责任编辑 李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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