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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中文本意义的阐释

2015-04-18

吉林化工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阐释学霍克视域

(吉林化工学院外国语学院,吉林吉林132022)

一、伽达默尔的视域融合理论

“视域融合”是现代西方阐释学代表人物伽达默尔的主要理论之一,他在其著作《真理与方法》一书中指出:“我所说的视域融合就是在阐释的过程中,阐释者不把自己视域带进来就不能阐释文本的含义……”[2]这也就是说,“视域融合”强调阐释者和文本之间的对话,两者之间的交流最后会融合成新的视域。

伽达默尔不认为读者能够准确地再现原文作者的意图,他认为阐释者在阐释文本的时候,必然会带有历史性意识,所有的阐释者都置身于特定的历史当中。因此,阐释文本的意义离不开“视域融合”,读者阐释文本意义的过程,实际上就是读者把文本的历史和其自身的历史背景融合在一起的过程。视域是个体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所能涉及和认识的全部背景知识,故而,每一个个体在其表达和理解的过程中都会受其视域的影响,因此都有其特定的历史局限性。具有不同文化、性别、语言、思维方式和教育程度的个体当然具有千差万别的视域,每一个个体都具有自己独特的与众不同的视域,也就是所谓的“偏见”。“偏见”是个体的主观认识,但不完全受个体的主观意识控制。“偏见”并不是个体表达和交流的障碍,而是其必要条件。伽达默尔的“视域融合”理论认为意义的阐释并不应该以探求文本作者的意图为目标,实际上,阐释是阐释者表达自我的一种行为。在阐释过程中,阐释者不可能脱离自身的视域而完全客观地置身于文本作者的视域当中去,而只能展开具有建设意义的视域对话。文本意义的阐释无法局限于文本内部,它是阐释者对自身具有历史特征的阐释学情景的反思,从而生成创造性地生成文本的意义。

二、视域融合对翻译研究的影响

虽然阐释学的产生并不是专注于翻译研究领域,但阐释学与翻译研究有着天然的内在联系[3]。达伽达默尔在《真理与方法》中就曾经指出:“每次翻译的同时都是阐释”。[4]

阐释学的相关理论对翻译理论具有极强的解释力,不过,与单纯哲学意义上的“视域融合”不尽相同的是,翻译理论研究中的“视域融合”实际上是两次甚至多次“视域融合”的过程。首先,是理解过程中源语作者的视域与译者的视域相融合,其次,是译者的视域和目的语读者的视域相融合,而且,翻译赞助者(出版商等)的视域也或多或少会和译者的视域相融合。

在翻译过程中,译者要保证源语作者的视域、赞助者的视域和自身的视域融合后所形成的综合视域与目的语读者的视域具有最理想的融合度。要做到这一点,作为文本意义的阐释者,译者必须对目的与读者的视域有充分的了解,他们的受教育程度、阅读偏好、文化习俗等都是其视域的重要组成要素。

需要注意的是,一旦源语作者的视域、赞助者的视域和自身的视域融合后所形成的综合视域与目的语读者的视域有冲突,彼此无法正常融合,则译者必须要对译文做出相应的调整,以便确保融合的有效性。

田铭看见雪天里穿着单薄的女孩们,就想到了范青青,范青青好几天没来找他,他反而心里有些不安。这种不安迫使他给她打了个电话,

由于目的语读者的视域可能和综合视域存在文化和认知上的巨大差异,译者要对原文文本的基础上进行再创造。以红楼梦的翻译为例:霍克在翻译“怡红院”一词的时候,采用了“The House of Green Delight”的表述,而贾宝玉的题名“怡红公子”则被翻译成了“Green Boy”。为什么两个红字都被翻译成了green?这是由于中西方巨大的文化背景差异造成的。在中国人的视域当中,红色代表高贵和喜庆,是逢年过节、操办喜事的时候首选之色。然而,在西方人的视域当中,红色代表革命、血腥等暴力内涵,双方的视域差异巨大,根本无法有效融合。因此,霍克在翻译的时候将“红”字都翻译成了green,因为green在西方人视域中的内涵和红色在中国人视域中的内涵接近。由此可见,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视域进行融合的过程当中必然会发生冲突、碰撞,要想两者有效地融合,译者就必须对文本的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语言调整和文化过滤。

翻译的第一步就是要理解,作为对文本意义的阐释者,译者对文本的理解具有鲜明的历史性,这种历史性造成了翻译中意义阐释的创造性,也自然会导致阐释的偏见。偏见构成了理解的历史性因素,偏见在历史和传统条件下形成,是阐释者对所处世界意义的选择。所以偏见的积极一面使我们认识到误读的意义,重新审视误读的价值而不是对它全盘的否定和责难[5]。

三、翻译中文本意义的阐释

传统译论强调译者必须要忠实于原文文本,轻易不得僭越,原文文本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性。但是,伽达默尔的“视域融合”理论却提出了意义具有历时性的特点,这就从根本上否定了意义的稳定性,让传统译论失去了理论基础。也就是说,在阐释学的理论框架内,翻译中文本意义的确定与阐释变成了一种多重视域融合的过程,其中的译者带有明显的历史性特征的“偏见”,并创造性地阐释原文文本的意义。

那么,这一过程具体是如何实施的,又具有那些特点呢?

(一)译者对文本意义的阐释必然带有“偏见”

在翻译过程中,文本意义要转化成阐释意义,就意味着其文本视域必然会被译者“入侵”。因为文化、语言、历史等等因素给译者造成了诸多的难题,译者必须用具有其自身语言、文化、历史特点的视域去攻克难关,夺取其中的文本意义。

从这一点来说,文本意义的阐释活动就是译者的视域强行与文本视域相融合的过程,因此它必然带有译者很大程度上的个人“偏见”,这种主观性极强的个人“偏见”是对文本视域加以入侵所不可或缺的“前理解结构”。

译者个人的“前理解结构”包含着强烈的个人主观因素,从而使文本意义的阐释活动无法成为一个纯客观的过程,文本意义的理解并不是译者和原文作者视域的绝对吻合,恰恰相反,文本意义的理解体现了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和意义的创生性,它使译者在对文本的“入侵”过程中捕获并揭示出文本的意义。

还是以红楼梦为例,甄士隐的家族走向衰败,不得已只得投奔妻族。仰人鼻息的日子自然是受尽鄙视,因而心情沉重,加之年迈体弱,便有了行将就木之态,“竟渐渐的露出了那下世的光景来。”

对于这句话的翻译,不同版本的阐释大相径庭。

黄新渠的翻译为“he began to look like he was about to die”。这个译文中使用了die一词,在黄新渠的视域中,简约即为美,因此,他对原文中“下士”一词的隐喻化表达全然不顾,暴力剥夺了该词的委婉成分,将其直接还原为die。黄新渠的用词简单、直接,容易对读者形成震撼的效果,从而促进视域融合。

而麦克休姐妹则将这句话翻译为“He had become an old man who had nothing more left to hope for.”这一表达显然与原文在字面意义上差别很大,但却更加符合原文本委婉的效果,因为文学气息更重,能够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

两种译文虽然差别巨大,前者注重文字的表达力度,后者注重语言的文学特性,但译者都采用了对文本暴力“入侵”的阐释方式,其自身的阐释“偏见”显露无疑。由此可见,译者对文本意义的阐释实际上是对传统忠实翻译观的颠覆。

(二)译者对文本意义的阐释实际上是一种自我表达行为

翻译的过程即是阐释的过程,也就是说,译者只能以自己的视域对文本进行阐释。语言是意义得以存在和传播的方式,而阐释也一定是以语言为媒体,语言实际上是阐释的最初起源和最终归宿。不过,由于语言具有相对性和历史性,在其对意义进行阐释时,就必然是开放的、动态的,这也就为译者进行创造性阐释和自我表达奠定了基础。

阐释必然旗帜鲜明地带有阐释者的历史性特征,因此,在翻译过程中,阐释并不是对文本意义的简单复制,而是文本所拥有的作者历时视域与译者的现时视域的“视域融合”,对文本意义的阐释只能是文本与译者视域相互融合后的复合体。在译者“入侵”原文文本后,可以获取文本的意义,这是一个对文本理解的过程,是几位强烈的一种暴力形式。对意义的阐释就是将其外壳彻底粉碎,将其意义显露出来。这样,在文本被阐释、翻译之后,文本的意义甚至是内容都会产生畸变。

抢夺的目的是为了获得。从原本那里抢到的东西,必须通过消化,贴上译者的标签,译者才能放心地使用[6]。译者对文本意义的阐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自我表达的行为,其自身的视域必定会在阐释过程中凸显。

红楼梦中多次提到“三从四德”,对这一词组的翻译,杨宪益和霍克的处理方法不尽相同。杨宪益的译本中,将其翻译成了“wifely submission and virtue”,而在霍克的译本中,则将其翻译成了“wifely virtue”。

中国的封建社会是男权社会,妇女没有什么地位,必须要做到三从四德。三从指的是从父、从夫、从子,四德指的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杨宪益、戴乃迭在翻译红楼梦的初衷是要促进艺术交流,传播原作的思想,因此,在其翻译的时候,务求准确,以便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他们夫妇二人在阐释红楼梦的时候,注重的是作者视域的完整性,在意义的阐释上趋于保守,多用直译法进行翻译,力保译文原汁原味,所以他们的译文将“从”和“德”完整地表达了出来。

霍克则不然,在他的译文中,保留了“德”,删掉了“从”。在西方社会,很早地就提出了人人平等的思想,因此,霍克对三从四德的封建理念十分抵触,便干脆在翻译的时候,将其阐释为“贤惠”,以彰显自己的道德观和价值观。霍克翻译红楼梦的目的是娱乐读者,他所瞄准的目的语读者是一般的文学爱好者而非学术研究者,所以,他的为了确保译文的可读性,常常不惜大刀阔斧地修改,甚至是添油加醋地发挥。他所注重的,是读者视域的接受性,在意义的阐释上趋于开放,多用意译法,力保读者在接触异质文化的同时还能具有良好的阅读体验。由此来看,他删掉“从”的译法也就可以理解了。

两个版本的译文可谓是各有千秋,都是译者藉阐释过程进行自我表达的行为。由此可见,翻译中文本意义的阐释过程实际上就是译者主体性的彰显过程。

(三)译者对文本意义的阐释是多重视域的融合

在翻译过程中,文本的阐释过程中存在着多种不同的视域:作者的视域,译者的视域,赞助者的视域,读者的视域等等。译者的视域是第一视域,作为阐释的主体,译者的前理解结构是阐释的基础。因此,译者的视域从自身的历史语境发端,到现时语境截止。第一视域是历史语境支撑译者展开理解的重要支点。

原文作者的视域为第二视域,其主要的基础是作者生成文本时所处的特定历史语境,它决定文本的意义。

读者的视域为第三视域,其主要基础是读者进行理解的时候所将要身处的未来语境,它决定译文的最终阐释。

而作为翻译赞助者的经销商、出版社等因为要确保自身的利益,因此,他们的视域有时候也会对译者构成重要的影响。

这种多重视域的融合恰恰体现出了翻译中的主体间性,无论是文本的作者、文本的译者、译文的读者还是译文的出版商,每一方的视域都在阐释的过程中或多或少地影响着译者。要想成功地阐释文本的意义,译者就必须以自身的视域为基础,同其他视域展开对话,积极地、最大限度地融合各方面的视域,从而确保译文具有最科学的融合度。

这在《红楼梦》一书不同版本的译文中就体现得十分清晰。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在翻译此书的时候是外文局员工,其翻译工作受到官方的资助,其翻译必然要收到有关部门的影响。《红楼梦》具有鲜明的政治色彩,杨宪益、戴乃迭当然就要在译文中深刻地再现这一主题,所以他们的译文具有旗帜鲜明的政治色彩也就不足为奇了。

反观霍克,情况就大相径庭。霍克翻译《红楼梦》是自发的,出版商对他的制约微乎其微,因此,他对《红楼梦》的阐释就具有很大的自由度。为了满足读者的阅读品味,霍克的译文比较杨宪益、戴乃迭的译文而言进行了极大限度地发挥,更多地向读者未来的期待视域。

四、结 语

伽达默尔的“视域融合”理论被引进到翻译理论当中之后,彻底颠覆了传统的忠实翻译论,一改过去二元论为基础的翻译理念,为翻译理论的研究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具有前瞻性的理论视角,译者的创造性具有了合法的理论依据,翻译中的主体间性也得以彰显。

但需要我们注意的是,虽然“视域融合”理论为未来的翻译理论研究指明了可以借鉴的方向,但在具体的操作细节当中却仍需进一步完善,这需要广大翻译实践工作者和翻译理论家不断地努力,以便能够建立更为完善的体系,为翻译实践提供理论指导。

[1] 许钧,袁筱一.当代法国翻译理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161-162

[2] Gadamer H G..Truth and Method[M].Joel W,Marshall G,revs.London:Sheed and Ward Ltd,1999:538-539

[3] 柴橚,袁洪庚.伽达默尔阐释学理论对翻译研究的贡献[J].兰州大学学报,2013(5):116.

[4] Gadamer H G..Truth and Method[M].Joel W,Marshall G,revs.London:Sheed and Ward Ltd,1999:346

[5] 刘昕,艾亚霞.阐释学的视域融合对翻译研究的启示[J].东北农业大学学报,2009(7):83.

[6] 夏宁.论阐释学的翻译观[J].语言与翻译,2007(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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