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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濂以“仁政”为核心的治国思想解析*

2015-04-09王成孙菱

上海行政学院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宋濂仁政全集

王成 孙菱

(山东大学,济南 250100)

宋濂以“仁政”为核心的治国思想解析*

王成 孙菱

(山东大学,济南 250100)

宋濂治国思想的价值基础是以民为本,他认为君主之权来自民授,治国理政的着力点应当放在“安民”,在天下财富有限的情况下,富国应当为富民让路,民富与君富、国富不仅不矛盾,而且相辅相成。在解决了富民、养民等民生问题之后,必须对百姓进行教化,教之以诗书礼仪。对百姓要施以仁政,推行德政,让百姓心甘情愿地接受国家各项政策安排;刑罚只是作为治国的辅助性手段而存在。官员是国家治理、为民服务的“公仆”。官与民是平等的,官员要学而为民。对于治国人才,宋濂主张要倍加爱惜,不拘一格加以任用。

宋濂;民本;仁治;设官为民;任贤以公

宋濂(1310-1381年),明代思想家、文学家。生于浙江金华一个贫寒家庭,字景濂,号“潜溪”,“自少至老,未尝一日去书卷,于学无所不通”①。元顺帝曾诏命翰林院编修,宋濂固辞不就。至正十九年(1359年),应朱元璋之召出任宁越府(后更名为金华府)五经师,颇受朱元璋宠信。明朝建立后,尊为太子朱标之师,累官至翰林院学士承旨、知制诰,《元史》撰修总裁。朱元璋赞之为“起草莽列侍从,为开国文臣之首”②。后受牵于胡惟庸案,全家流放茂州(今四川省茂汶羌族自治县),病死于流放途中。宋濂在文学、哲学、政治等领域颇多建树,《明史》本传说:大明“一代礼乐制度,濂所裁定者居多”。宋濂治国思想的价值基础是民本,核心是“仁政”,其理论主张主要见于《宋学士文集》、《宋文宪公全集》以及《明史》相关纪传中。

一、仁以致治的治国主张

元朝末年,宋濂曾经提出“君权民授”说,这在君权神授、君权至上的政治氛围中颇显难能可贵。贵就贵在,此说不仅仅需要政治勇气,更离不开睿智的洞察与对社会发展动力的深刻体悟。他认为:“有民斯有国,有国斯有君,民者君之天也。君之则君,舍之则独夫耳,可不畏哉!”③可见在宋濂的政治逻辑之中,先有黎民百姓而后才有国家,先有国家而后才有人君。人君之权来自黎民百姓,并非上天赐予。如果说有天,那么,百姓就是人君的“天”。何人可为人君完全由百姓决定。百姓立之就是人君,弃之就是“独夫”。人君要保其君位,就要以仁义治国。在宋濂奉命主修的《元史》中有这样一段话很能代表宋濂以“仁义”治国的政治主张:“自古国家上有宽厚之君,然后为政者得以尽其爱民之术,而良民兴焉。班固有曰:‘汉兴,与民休息,凡是简易,禁网疏阔,以宽厚清净为天下先,故文景以后循吏辈出。’其言盖识当时之治体矣。”④其仁以致治的治国思想具体包括下述内容:

第一,悯安斯民。宋濂继承传统民本思想,认为“国以民为本”⑤,治国理政的着力点应当放在“安民”。“安民”的第一步是“得民”,要点则在得民心,顺民意,体民情,“得天下以人心为本”⑥。得民心,政权的合法性就有了坚固的基石;顺民意,则和谐的治理局面自然生成;体民情,理政实践就更加接洽地气。元朝以民族压迫、暴力威胁与摧残为手段的治国实践尽丧民心,即便拥有横扫欧亚大陆的铁骑,也阻止不了江山易手,元帝被迫退回漠北的历史进程。短短几十年,元政权从勃兴到灰飞烟灭,转瞬即逝。这种政权的迅速易手,正是民众之于社会前进动力的生动体现。不过,改朝换代不可避免地给百姓造成了不尽的灾难。面对元末明初的大规模征伐,面对战争给百姓造成的灾难,宋濂表现出深切的同情。应该引起注意的是,宋濂对农民的生存状况关注度更高。宋濂敏锐地发现,同为百姓,农民这一群体在生产、生活方面承受的痛苦较之其他群体尤为刻骨,“民之至苦,莫甚于农”。这种情况的存在,导致农村最易成为官民矛盾激化、社会动荡的潜在危险区域。古代的国家治理中,农村恰恰是皇权不及或是国家治理的末梢之地,社会控制力的单薄与基层吏员的短视甚至借落实国家税赋之名肆意摊派胡作非为,极易造成革命的火花在各种失去控制的势力碰撞之中点燃。基于这样的认识,宋濂提出:“有国家者,宜思悯之,安之。”⑦他认为:“上以忧斯民,下以明斯道尔,君子之所为,固如是也。”⑧这个“道”可保人君维持久远的统治,否则“无道以保身者,虽富丽不能久存”⑨。一次,宋濂为朱元璋讲解“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⑩换言之,如果治国者耽于聚敛财富,则民心必失;藏富于民,则聚拢民心,国势日隆。朱元璋深有所悟,说:“人者,国之本;德者,身之本。德厚则人怀,人安则国固。人主有仁厚之德,则人归之如就父母。人心既归,有土有财,自然之理也。”(11)可见宋濂对朱元璋治国思想影响之深。

第二,富国先富民。宋濂是孔子富民思想的坚定继承者。孔子曾经说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12)充分肯定了百姓之于物质生活需求的正当性。孔子甚至深刻地指出:在追求物质利益问题上,君子和小人是别无二致的。他曾经有过这样几段言论:“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13);“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14)表达了孔子“求富”的强烈愿望。纵观历史,却让人颇感遗憾,历朝历代总是存在这样一些政治家和思想家,他们一方面嘴里喊着以民为本,让利于民、造福于民,让百姓有恒产以有恒心,及至提出“爱民如子”。另一方面,这些人又固执地认为,富国与富民是一对矛盾。在天下财富总量有限的情况下,富民必然削弱富国目标的实现,甚至狭隘地认为,民富则国贫。还有些人不顾国家安危,私下里打着小算盘,在君主面前嘴里喊着民富国贫,万万不可落实民富的治国策略,似乎为君计,背地里是担心民富影响官富,民富“降低”了官员们的生活质量,民富影响官员们肆意挥霍民脂民膏的败国丑行。在治国精英集团中,宋濂的看法迥异于民富必须为国富、官富让路的聒噪。他清醒地认识到,经过元亡明兴的长年战争,百姓的生存状况已经非常恶劣,为寻求生的希望不得不背井离乡流亡各地。这不仅是百姓的苦难,更是治国者无能的体现,是治国者的奇耻大辱。为迅速解民众于倒悬,宋濂提出富民思想。他认为国家治理中,国富须以民富为先,民富与君富、国富不仅不矛盾,而且相辅相成。天下得治,财富增加,民众富裕,整个国家呈现良性运行状态,怎么可能出现唯独治国者贫穷的局面呢?“民富则君不至独贫”(15)。就此先贤们已经树立了理论与实践的榜样,如孟子认为十税一即为王者之治。大汉王朝推行三十税一,不仅君、国未贫,却缔造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国盛世。及至今日,国人依然津津乐道于汉唐盛世。宋濂指出,人君在国家治理中居于主导地位,是万民之所依,民众福祉实现的依赖性力量。作为国家治理主导者的人君如果借助手中权力追求独富,暴敛财富,榨民过度是非常危险的,“民贫则君何能独富?”(16)况且,“人心不固,虽金帛充牣,将焉用之?”(17)这样的富是无道之富,曾经受到孔子严厉的批判。正确的选择是“捐利于民”,这是“兴邦之要道”(18)。宋濂的富民思想很得朱元璋赏识。这位平民皇帝认为,“大乱未平,民多转徙”(19),苦不堪言。立国不久的王朝百废待兴,“军国之费所资不少,皆出于民”(20)。民众已经为立国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进入承平建设时期,能够让百姓“衣食给足”,“为治之先务,立国之根本”。(21)反之,如果不能让百姓安心于发展生产获得富足的生活条件,“不得尽力田亩,则国家资用何所赖焉?”(22)朱元璋与宋濂君臣相似的富民主张,对于明朝前期实行恤民政策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第三,重教化民思想。孔子及其后世儒家与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政治家是主张以文教化百姓的。虽然坚持孔子“愚民”说的学者颇多,但总体讲论据并不十分充分。即便是其强有力的证据——“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23)——也因标点的不同而存在巨大分歧。且不说孔子大兴民间教育,有教无类,弟子三千(其中包括部分来自社会底层的人士,这些人是无可争辩的“民”),其在卫国与冉有的一段对话亦为明证:“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24)由此不难推断,孔子是主张在满足了民众基本生存条件之后予以教化的。深得儒家思想精髓、并以继承儒家道统为己任的宋濂更是注重教化百姓的重要性。他指出:“古之为治者,其法虽详,然不越乎养与教而已,养失其道则民贫,教失其道则民暴,贫则流而为盗,暴则去而为邪,二者皆乱之始也。”(25)此说与孔子和冉有对话中传递的富而后教思想显然是一脉相承的,都是在告诫治理天下国家者,要天下太平,确保国祚长久,在解决了富民、养民等民生问题之后,必须要“广设学校”,对百姓进行教化,教之以诗书礼仪。否则,仅仅停留在物质层面的养而缺乏符合“道”之要求的教化,百姓最终会沦为暴民。暴民由于掌握了一定知识,而又缺乏“道”的引导,最容易做出破坏社会治理规则的举动,走上邪路,这是国家动荡的开始。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使“海内之民,皆能沾沐礼仪”(26),“以学校治民,则祸乱不兴”。(27)在宋濂看来,“政令能禁民为非”(28),但不能让百姓明辨事理,心甘情愿地远离是非,自觉地免予为非作歹,亦即孔子所言:“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29)宋濂指出:“而施教者乃使民自不忍为非,人伦藉之以厚,风俗因之可移,顾有出于政令之上者,岂细故也哉!”(30)教化的具体内容则是伦理纲常,“明道之谓文,立教之谓文,可以辅俗化民之谓文”(31)。同时,宋濂主张通过《六经》教育,帮助民众树立忠心不二,精忠报国的思想,“说天莫辨乎《易》,由吾心即太极也;说事莫辨乎《书》,由吾心政之府也;说志莫辨乎《诗》,由吾心统性情也;说理莫辨乎《春秋》,由吾心分善恶也;说体莫辨乎《礼》,由吾心有天叙也;导民莫过乎《乐》,由吾心备人和也。人无二心,《六经》无二理”。(32)如此,“则邪说不入”(33),百姓就可以遵礼乐道,发自内心接受国家的制度安排了。

第四,德主刑辅的治理思想。儒家主张德治,却不一概地反对法治与刑罚。孔子治理中都时的措施就是德主刑辅。只是由于孔子推行德治效果甚佳,其辅助手段——刑——几乎没有派上用场。宋濂主张在治国中推行德主刑辅的策略。他认为二者功能各异,“德以怀之,刑以威之”。(34)意即对百姓施以仁政,广布恩泽是帝王之道。推行德政,可以让百姓心甘情愿地接受国家各项政策要求,自觉地将国家治理的要求转化成自己行为约束的准绳。刑罚是作为治国的辅助性手段而存在,旨在对某些冥顽不化者进行威慑,使之改变既有的错误思想与行为。由于刑罚工具更多的是借助暴力手段、甚至残酷刑罚使百姓产生恐惧,从而不得不接受国家律令与规则。一旦条件具备,比如国家机器的反应能力、控制能力下降、法治机器鞭长莫及之时等等,他们就会挣脱刑与法的绳索羁绊,演变成破坏国家政治秩序的一支力量,甚或如火山突然喷发,迅速摧毁既有王朝的根基,直至推动改朝换代的发生。况且刑之愈严,其反弹愈烈,破坏愈强,对国家造成的冲击就愈是难以估量。所以,治理国家应该一手兴德一手持法,德刑并举。“刑罚非所先也”。(35)在宋濂的治国理念中,刑罚始终应该放在次席。宋濂不厌其烦地指出:“鸷鸟之扬扬,不如威凤之翔翔;狻猊之疆疆,不如祥麟之容容;刑法之堂堂,不如德化之雍雍。人不务德则已,苟有德焉,又何佥壬之不革行哉!佥壬革行,正气之复,正道之行也。”(36)显然,刑与法固然有其威严、威势,对民众产生强烈的威慑,但通过德治能够使百姓真心向善,使国家长治久安。他说:“三代治天下以仁义,故多历年所。”(37)儒家所推崇的上古三代,正是将仁义作为基本国策,才经历了长久的国祚,三代总计长达1800多年,约占中国古代文明历程的46%时长。宋濂还将汤、纣这一对正反面典型放在一起进行了对比,指出:“成汤务德,帝命式于九围;纣为不道,身死周人之手。”“其身亡国破为万世笑,非不幸也,宜也。”(38)“务德”与“失道”两种不同的治国路径选择在商王朝这个政治舞台上分别进行了实践,结果是将两个同样具备非凡才能的人——汤、纣——妆扮成为截然不同的政治角色——圣王与暴君。宋濂的结论是“以一人治天下”乃是自古皆然的公理,“未闻以天下奉一人”。(39)显然,宋濂心目中的理想执政者是代表上天来治理天下的,并非上天设置天下来为执政者服务。所以,“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40)。厉行仁政,赢得民心,国运长久;推行暴政,残害黎民,必失天下。刑罚只能作为治国的辅助手段不可滥用。“法乃司命,悬于重轻,脱不获于简孚,将枉物而伤生”。(41)一次,朱元璋要将背叛自己的侄子朱文正处死,宋濂劝说:“文正固当死,陛下体亲亲之谊,置诸远地善矣。”(42)于是,朱元璋将朱文正软禁于桐城,直至终老。这是宋濂德主刑辅治国思想在大明王朝的一次有益尝试。

二、设官为民思想

宋濂出身清苦,对元代民族歧视政策下官民关系的扭曲设计有着深邃的思考,结合儒家仁政爱民学说,他提出了颇具特色的“设官为民”思想,具体内容如下:

第一,民“主”官“仆”思想。宋濂认为,国家设置官职,并非为了让官员们独享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实现民众的福祉,“国之建官立职,岂以富贵其臣哉!所以为民也”。(43)换言之,官员是国家治理、为民服务的“公仆”。户部主事樊德新也有同样的考虑,并进行了详细阐发:“国之禄位,非以优仕者也,使仕者劳其心以优细民耳。故禄者出于民,所以佣我之心力;位者出于上,所以使我自别于细民。夫位高于细民之上而德不称,则为尸位;受民之佣而无功以报之,则为苟禄。”(44)樊德新的这段话,一方面明确界定了官员在国家治理体系中的身份——受雇于民,“雇工”而已;另一方面规定了其职责所在——造福于民;同时说明了俸禄的性质——百姓雇佣官员提供的报酬。意即,国家设置官位并赋予相应的俸禄,并不是对官员的优待,而是为了让他们更加尽心于民事。民作为官员的服务对象,在接受服务的同时,通过为国家提供劳役赋税的形式,补偿官员付出的心智成本。其地位居于民之上,则是为了明确各自不同的身份。如果官员身份居于民之上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德性,就是“尸位”;如果官员受雇于民而又不能造福于民、回馈于民,就是“苟禄”。宋濂对樊德新的这一思想颇为赞赏,将其收录到自己的文章中,以期自鉴鉴人。因此,上述引文可以作为宋濂治国思想的表述。二人的思想都与朱元璋治国理民的要求相契合。朱元璋认为,“设官为民,非以病民。若但使有司增饰馆舍,迎送奔走,所致纷扰,无益于民,而反害之,非付任之意”。(45)可见,在朱元璋君臣看来,所谓俸禄与官职、官位没有什么了不起,俸禄是普通百姓为雇佣官员为自己服务的合理对等的付出,官位是在国家治理体系中给官员的角色定位,有着明确的责权利界定,其权是履行为民服务的手段,而不是为一己谋私利的工具,更非国家最高执政者为优待官员而设。这样,官与民的关系就非常清晰了:通俗地讲,民与官员是雇主与雇工的关系,是“主”与“仆”的关系。“禄”是百姓提供的佣金,作为官员付出“心力”的报酬;“位”为名分,作为官员区别于百姓的象征符号。有了这样明确的分工——“天子与宰相运于内,四海之远,兆民之繁”“立布政之司以治之。官以布政名,欲其宣政化于下也”(46)——国家机器就可以高效运转,以实现朱元璋这个平民皇帝造福黎民的宏伟愿望。如果官员居于高位却不具有崇高的道德,不能尽心竭力以为民,如果官员拿了百姓的佣金而不能为百姓谋取福利,就是尸位素餐,应该将之驱逐出官员队伍,补充以能够宣政化者。这种思想显然把民视为天下之“主”,而官员不过是受雇于民的“仆”罢了。

第二,官民平等思想。有论者认为,中国自古以来的思想家、政治家天然主张官民的全方位不平等,就其思想而言,骨子里彻头彻尾冥想着为统治阶级服务,时时处处体现出谄媚与对最高当权者的奴才相,一级级向上看脸色行事,在充当奴仆的同时,还扮演着国家治理的棍棒与鞭子,或是精神麻醉剂。姑且不谈此论对复杂政治现象的简单化处理和机械二分法以及对阶级观点的庸俗化应用,仅就中国古代思想家、政治家群体出身于平民百姓者甚多,具有对民众天然的朴素的仁爱情怀而言,其为民谋利,为民追求经济、政治上的平等权利的内在诉求就是不容抹杀的。宋濂只是众多主张官民平等的政治人物之一。宋濂认为,官与民都是人,“彼,人也;我,亦人也”,差别只在于各自在国家治理活动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既然从本质上官民都是同样的、平等的人,官与民都有“人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循此思路,官、民在国家治理中就应该具有实质上的平等的主体地位。官员之所以为官的根据,不在于其出身高贵,是由女娲娘娘“捏”出来的,仅仅就在于他们肩负着神圣职责,是要救民于水火,造福于大众的一个劳心群体。即如宋濂所言:“古之人仕也,欲安斯民也。”古人之所以出仕做官,内在的动因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孔子在鲁国先为中都宰,又为司寇,如果不是胸怀崇高的政治追求,完全可以在任何一个官位上与当权者同流合污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孔子最终选择了一条充满艰险的探索之路,周游列国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是为寻得“良木”,使自己的治国理念能够找到得以落实的政治环境,让百姓们能够在德治的雨露滋润下各安其位。孔子身前身后,这样的官员灿若群星。仅在明代,就有大家熟知的宋濂、刘基、方孝孺、吕坤等等。当他们看到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顿生恻隐之心,实为人之常情:“睹斯民遑遑于涂炭之中,其心恻然……厥身则同一身也。”(47)这一点与孟子所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48)均是基于人性善的基本假设所做出的必然判断。诚然,仅仅对百姓的苦难抱以同情还是远远不够的,孟子主张应该将人性中所天然具有的仁义礼智发挥出来,造福人群。宋濂则提出:“苟弃之而不救,则非人也;然欲救之,非仕不可也。”可见,在宋濂看来,做官不过是实现造福民众理想的舟楫、坐骑、桥梁罢了,“譬之渡长江之险者,必藉舟楫之利;适千里之远者,必藉骐骥之力;行济物之志者,必假禄爵之贵”,“如斯而已矣”(49)。换言之,如果一个人不能获取国家治理中的相应职位,他就不可能获得相应的职权,不可能掌握相应的资源,也不可能将自己造福民众的愿望转化成实际的治理行为。从而使理想与抱负只能沦为空中楼阁。意即,出仕做官是为造福百姓谋求施展政治追求的平台。也有些人胸中并无此志。宋濂对此类人等进行了批判,指出:如果入仕为官抱着追求个人飞黄腾达的心理,是非常可耻的事情,“以荣与名而仕,必贱丈夫也”。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对于高洁之士而言都是身外之物,“何有于我哉!何有于我哉!”(50)其鄙视为为官而为官的言辞堪称辛辣,与民众心心相连的情怀可谓苍天可鉴。

第三,学而为民。《庄子·列御寇》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殚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意在说明,无论掌握了多么高深的本领,必须找到施展其技的舞台。否则,不学无术固然需要批判,技成而无用武之地同样是大大的问题。宋濂认为,官员要实现造福于民的治政目标,必须加强学习,增益治世才能,“士不学则已,学则必期世用”。官员的学习必须有明确的目的性、针对性,并且要着力于经世之学,着力于掌握治理国家的具有强烈实践性的学问。同时,这种学习不仅有知识的“输入”,而且能够以具体的治国理念、方针、策略、方式方法等进行“输出”,即学习的知识不仅可以而且要不吝于转化成治理国家的具有实践意义的操作手段。宋濂特别批评了那种致力于学习,却学不致用拒绝服务于国家治理,自命清高的做法。这类人甚至批判学得屠龙术货于帝王家是“学者”的堕落,是对知识的玷污,或者在帝制条件下辅佐君主治理国家取得的成效,也被有些人质疑为沽名钓誉、为了自己光耀门楣等等。照此逻辑,有人品者当是耗费大量社会资源,学富五车之后,却又不造福于百姓,摒弃与国家合作实施善治,孤芳自赏者?宋濂说这样的人“有如大贾行废举术,宝货填溢市区,乃振铎号诸人曰:我不售!我不售!”(51)宋濂的这种批评是很有针对性的,一针见血地抨击了那些置国家、民众利益而不顾,徒费社会财富却又无所作为者。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人不是超然世外的君子,而是只将目光关照于自己的自私自利之徒。试想,在帝制时代,帝王虽然独揽天下大权,但国家治理离不开一群群有志之士。百姓福祉的落实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为官者是不是能够将仁政之策予以真正地落实。难不成帝王当政,有智识者纷纷避入深山,不闻天下之事,听任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就是“仁义”?坐等天下大同,就是对崇高政治理想的追求?帝王们在家天下的政治背景下,大多致力于国运长久,主观上希望国泰民安。有些成功了,成功的背后总是站着一群为国事、民事殚精竭虑的知识型、实干型官员。有些失败了,这些失败者背后恰恰缺少这样一支官员队伍。于是,宋濂告诫为官者,不要为荣华富贵所动,避免不学无术招摇撞骗,“士之患,常在乎内虚而外玄,学未闻道而慕乎爵禄之华”(52)。这样就可以利用自己学到的知识行益民、利民之政,“背私之谓公,当理之谓法,行法当理则不谬于是非,处事无私则允合于公正”(53),成为“承顺以为恭,奔走而效劳”(54)的良吏。

三、任贤以公的思想

宋濂应朱元璋之召时已经五十一岁,之前怀才不遇的遭际令他对于治国理政与人才问题有过深入思考,撮其要如下:

第一,治国理政倚人才。按照墨子的观点,君主的主要职责是“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55)。若要实现如此的治理目标,对于中国这样自夏代以来即疆域广阔、人口众多的巨大型国家而言,君主不可能事必躬亲,必须将贤德才俊选拔到治国的关键岗位上来,借助大量股肱之士的智慧与才能,实现社会善治。如《墨子》言:人才乃是“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56)可见,宋濂之前的思想家、政治家早已提出人才之于治国理政的不可或缺和珍贵性。宋濂面对的历史变迁,一方面是元朝凭借金戈铁马迅速崛起,一度成为世界上地域最为广大的强盛帝国,另一方面又由于大力推行民族歧视与民族压迫政策,将大量无能之辈安插到国家的要害部门,未能获得有智之士的辅佐,导致国祚苦短,急速从巅峰衰败北遁。亲身感受其中的沧海桑田巨变,使得宋濂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人才的重要性,提出国家兴衰决定于人才的治国主张,“国家之治在于得人”(57)。是说,能否获得贤才,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前途命运。治国理政如果能够获得大批人才的支持,不仅是国家之幸,而且是天下之幸,百姓之幸。在贤才辅佐之下,国家就可以兴旺,社会就可以安定,人民就可以安居乐业,“使国家有得人之盛,而天下蒙至治之泽”(58)。反之“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不能以尚贤事能为政”(59),国家必然衰微,社会必然混乱,人民必然陷入无边的苦难之中。为了说明个中道理,宋濂用了一种很形象的说法,即治国实践若用不得其人,未能适材适所,其情况比用猪代替牛去耕种还要糟糕,“不以牛,虽不得田,其害小;不以贤,则天下受祸,其害大”。(60)宋濂的意思是告诫那些有国者,治不得其贤,或是避长用短,轻则贻害天下,重则亡国。他还以元朝在中原统治的崩塌为例做了进一步说明,认为元朝政府任用的官员大多是庸碌且贪图享乐的小人,像邓弼文那样文武全才的人却不得其用,结果“弼死未二十年,天下大乱,中原数千里,人影殆绝”,这完全是元朝各级政府用人不当造成的,“使弼在,必当有以自见。惜哉,弼鬼不灵则已,若有灵,吾知其怒发上冲也”。(61)

第二,惜才爱才治国之要。宋濂认为,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国家治理的实践却表明,能够担当治国大任的卓越人才自古以来始终是稀少的。在任何历史条件下,普通人总是社会成员的大多数,他们固然是国家赖以发展的基础性力量,是根本,但是国家的发展终究离不开一大批经天纬地之才以汇聚民智与民力。宋濂指出:“天下之人,不肖者常多,而材者常少。不肖者如野蒿山枥,不培而自长;才者如灵芝、瑞木,举世不一二见”(62)。宋濂将普通人比作野草,将人才视作灵芝、瑞木,固然有强烈的歧视色彩,其要旨则在于说明人才不仅具有珍贵性,而且其成才需要苛刻的环境条件,成长过程中随时有可能出现变异或夭折,借以强调人才始终是国家治理之稀缺而难得的财富与资源。另外,即便朝堂上人才济济,由于国家治理涉及面太广,对于任何一个执政者而言依然表现出人才资源的稀缺,故要倍加珍惜各类人才。典型者如汉武帝时期,人才汇聚可谓空前。即便如此,出使西域之类的政务,依然需要面向社会广征人才,这才有了张骞的脱颖而出。汉武帝时期尚且如此,遑论其他。宋濂强烈主张,“国家盛时,材士布列于朝,与其同时者,且犹爱之!”(63)无论是天下混乱与各路豪杰争雄,还是平复动乱,百废待兴的时候,抑或是恢复秩序,安抚百姓,发展生产,争取人才、任用人才都是急迫不已的事情。人才的这种稀缺难得性,要求执政者要绝顶爱惜。残酷的事实却是,元朝社会后期天下混乱,大量人才玉碎,湮没于尘。江河日下的政局又迫切呼唤人才加盟,其情势更凸显了人才的治国价值。进入朱明之后的情况似乎更为糟糕:“今丧乱之余,斯道之不绝者如发,则才之生于此时者,尤不易得也,其可不加爱乎?”(64)面对元政府对人才的漠视与压抑,面对天下黎民对治世人才的强烈呼唤,宋濂大声疾呼:“灵芝、瑞木之不易得如此,见者苟不爱之,非无目之人,必无识者也。是岂人情哉!”(65)他强烈呼吁执政者不要让人才总是感叹“老将至矣”(66),或是“丹穴之凤,五色褵褷,不高翔于千仞,乃戢翼而委蛇”(67),而是让“奇隽之士”(68)“卓然有立,小或作州牧,大或闻国政,使德泽简在人心,声闻流于后世,然后始无愧于斯名”(69),这是真正的惜才、爱才。

第三,不拘一格用人才。在用人方面,宋濂深受孔子人才思想的影响。他虽然没有为人才的内涵做过界定,但是从他擢用人才的实践看,其对人才的认定范围非常广泛。如洪武初年(1368年),泰和(今江西省属县)人陈谟应朱元璋之召赴南京议“礼”。陈谟不仅长于经学,而且精通经世之学。宋濂认为陈谟人才难得,建议明太祖留用陈谟,陈谟以疾辞归。之后,陈谟又征为朝廷的考试官,在为国选拔人才的同时,积极宣传自己的理论主张,一时之间,从陈学者蔚为壮观。洪武六年(1373年),宋濂向朱元璋推荐天界寺两名僧人,证传和愿证。朱元璋首先阅读了他们的文章,认为“议论甚高,其铁中铮铮者乎!”(70)次日面见后,朱元璋对二人的学问、文采均非常满意,颇多赏赐,予以重用。次年(1374年),宋濂又向朱元璋推荐了郭传(时为僧人)。宋濂认为郭传“学有渊源,其文雄赡新丽,其议论根据六经,异才也”(71)。朱元璋授郭传翰林应奉,后任湖广布政司参政。为了更大量地为国家网罗人才,宋濂建议朱元璋打破既有人才选用的条条框框,用“乡举里选”的方法搜罗人才。虽然这种方法早在汉代已经广为应用,并一度演化为汉代人才选拔的主要制度——察举制,但最终在魏晋时期被九品中正制所取代。宋濂却坚持认为“取士莫善于乡举里选”(72)。“乡举里选”的人才选用方式不仅可以在民间广布朝廷恩泽,让民间人士看到进入国家管理体系的希望,增强政权的吸引力与亲和力,而且可以使大量埋没于民间的、无法通过科举之途入仕的奇能异士有机会进入国家治理系统施展才华。科举终究侧重选拔儒学之士,而治国则需要各类人才齐心协力方能取得良好效果。从田野间崛起,更易于体恤民间之苦,更易于站在民众的角度为国家治理献计献策。何况,大量人才藏于民间不为国家所用,既是国家的损失,也有可能成为引起国家动荡的巨大隐患。朱元璋接受了宋濂的建议,在全国大举推行察举之策,使得洪武年间经察举入仕的人才远远超过科举入仕者。

通过前面的梳理可以看出,宋濂基于“民本”的思考为大明王朝国家治理设计了符合“国情”的路径。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层面都体现出宋濂对百姓疾苦、对国家长治久安的深切关怀。其理论诉求在那时国家治理的政策措施中获得了极好的体现,为明王朝前100年经济社会的恢复发展并走向繁荣做出了重要贡献。宋濂治国思想的可贵之处,最根本的一点体现在明确告知执政者权力来源于民众,即“君权民授”,而不是什么“君权神授”、“奉天承运”。如果说有神、有天,那就是百姓。基于这样的判断,宋濂提出安民、富民、化民的主张,并告诫那些官员,虽然他们在根本上与民是平等的(都是人),但由于其担当了官员,故与民的关系就演化为“主仆”,为了更好地尽到“仆”之职责,官员必须勤于学习,增益才智。另外,宋濂主张选拔大量的人才为国所用,从而实现国泰民安的治理目标。宋濂的这些主张虽然产生于600多年前,由于其揭示了国家治理的一般性规律,对于今日中国而言,可以作为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参考依据,我们现在面临着如何将“以人为本”贯彻到治国实践中的考验,这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前提条件,也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必须跨过的门槛。执政者除了必须要在思想上确立“以人为本”的价值理念,还必须要设计出切实可行的路径。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大会的讲话中指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可以为治国理政提供有益启示”,为我们大胆借鉴古人治国理政思想为今所用指明了方向。

注释:

①(清)张廷玉等著:《明史》卷128,中华书局1974年,第3787页。

②郑楷:《潜溪先生宋公行状》,《宋濂全集》附录一,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2359页。

③(明)宋濂:《宋濂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69页。

④(明)宋濂等著:《元史》卷191,中华书局,1976年,第4355页。

⑤郑楷:《潜溪先生宋公行状》,《宋濂全集》附录一,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2355页。

⑥(清)张廷玉等著:《明史》卷128,中华书局,1974年,第3785页。

⑦(明)宋濂:《宋濂全集》,《翰苑别集》卷9,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124页。

⑧(明)宋濂:《宋濂全集》,《朝京稿》卷2,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666页。

⑨(明)宋濂:《宋濂全集》,《芝园续集》卷5,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561页。

⑩《礼记·大学》。

(11)《明实录·明太祖实录》卷49,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8年,第961页。

(12)《论语·里仁》。

(13)《论语·里仁》。

(14)《论语·述而》。

(15)郑楷:《潜溪先生宋公行状》,《宋濂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2353页。

(16)郑楷:《潜溪先生宋公行状》,《宋濂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2353页。

(17)(清)张廷玉等著:《明史》卷128,中华书局,1974年,第3785页。

(18)郑楷:《潜溪先生宋公行状》,《宋濂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2353页。

(19)《明实录·明太祖实录》卷19,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8年,第259页。

(20)《明实录·明太祖实录》卷19,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8年,第259页。

(21)《明实录·明太祖实录》卷19,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8年,第260页。

(22)《明实录·明太祖实录》卷19,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8年,第259页。

(23)《论语·泰伯》。

(24)《论语·子路》。

(25)(明)宋濂:《宋濂全集》,《朝京稿》卷5,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28页。

(26)(明)宋濂:《宋濂全集》,《朝京稿》卷5,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29页。

(27)(清)张廷玉等著:《明史》卷128,中华书局,1974年,第3786页。

(28)(明)宋濂:《宋濂全集》,《銮坡后集》卷6,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692页。

(29)《论语·为政》。

(30)(明)宋濂:《宋濂全集》,《銮坡后集》卷6,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692页。

(31)(明)宋濂:《宋濂全集》,《芝园续集》卷6,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568页。

(32)(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前集》卷6,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72页。

(33)(清)张廷玉等著:《明史》卷128,中华书局,1974年,第3786页。

(34)(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前集》卷4,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5 1页。

(35)(清)张廷玉等著:《明史》卷128,中华书局,1974年,第3786页。

(36)(明)宋濂:《宋濂全集》,《翰苑续集》卷6,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886页。

(37)(清)张廷玉等著:《明史》卷128,中华书局,1974年,第3786页。

(38)(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前集》卷3,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40页。

(39)(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前集》卷3,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40页。

(40)(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前集》卷3,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41页。

(41)(明)宋濂:《宋濂全集》,《翰苑别集》卷6,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056页。

(42)(清)张廷玉等著:《明史》卷128,中华书局,1974年,第3785页。

(43)(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先生集辑补》,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974页。

(44)(明)宋濂:《宋濂全集》,《朝京稿》卷4,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17页。

(45)《明实录·明太祖实录》卷6,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8年,第63页。

(46)(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先生集辑补》,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974页。

(47)(明)宋濂:《宋濂全集》,《龙门子凝道记中·悯世书》第一,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68页。

(48)《孟子·公孙丑上》。

(49)(明)宋濂:《宋濂全集》,《龙门子凝道记·悯世书》第一,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68页。

(50)(明)宋濂:《宋濂全集》,《龙门子凝道记·悯世书》第一,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68页。

(51)(明)宋濂:《宋濂全集》,《銮坡后集》卷9,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756页。

(52)(明)宋濂:《宋濂全集》,《朝京稿》卷2,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677页。

(53)(明)宋濂:《宋濂全集》,《芝园后集》卷2,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371页。

(54)(明)宋濂:《宋濂全集》,《銮坡前集》卷10,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545页。

(55)《墨子·兼爱下》。

(56)《墨子·尚贤上》。

(57)(明)宋濂:《宋濂全集》,《銮坡前集》卷1,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336页。

(58)(明)宋濂:《宋濂全集》,《銮坡前集》卷1,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337页。

(59)《墨子·尚贤上》。

(60)(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前集》卷2,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23页。

(61)(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后集》卷3,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82页。

(62)(明)宋濂:《宋濂全集》,《朝京稿》卷4,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15页。

(63)(明)宋濂:《宋濂全集》,《朝京稿》卷4,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16页。

(64)(明)宋濂:《宋濂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16页。

(65)(明)宋濂:《宋濂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715页。

(66)(明)宋濂:《宋濂全集》附录一卷4,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2472页

(67)(明)宋濂:《宋濂全集》,《翰苑别集》卷7,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093页。

(68)(明)宋濂:《宋濂全集》,《潜溪前集》卷3,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33页。

(69)(明)宋濂:《宋濂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837页。

(70)(明)宋濂:《宋濂全集》,《翰苑续集》卷8,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928页。

(71)(清)张廷玉等著:《明史》卷285,中华书局,1974年,第7334页。

(72)《明实录·明太祖实录》卷106,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8年,第1764页。

On Song Lian's National Governance Thought:Benevolent as the Core-idea

Wang Cheng/Sun Ling

Song lian'sgovernance thoughtisbased on the valueofpeople-oriented thought.He thought that the power ofmonarch granted from people,and the focusofgovernance should be on giving people peace and wealth.Making country rich shouldmake people rich first which is correlated withmakingmonarch and country rich,and they complementeach other.After dealingwith people's livelihood problem such asmaking people rich and raising people,governors should teach people with'Book of Songs'and Etiquette;carry out the policy of benevolence andmoral administration to people,make people voluntarily accept policies of government.Punishment is just an auxiliary of governingmethod.Officialsare people's'servants'tomanage and service the people.Officialsand people areequal,officialsshould learn for people.To the talents of governing,Song Lian advocated that governors should highly cherish them,appoint talents without overstressing qualifications.

Song Lian;People-oriented;Benevolent;Setup Official for People;AppointTalents for Public Interests

K825.6

A

1009-3176(2015)01-027-(9)

(责任编辑 谭力)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与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研究》(项目号:13&ZD008)暨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中国传统政治思想现代转型的价值重构研究》(14AZZ005)的阶段成果。

2014-9-12

王成男(1969-)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历史学博士

孙菱女(1989-)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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