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多个疑问词的句法分布

唐燕玲，唐科

（1.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410081；2.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长沙410205）

英汉多个疑问词的句法分布

唐燕玲1，唐科2

（1.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410081；2.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长沙410205）

一个句子的焦点是句子语义的重心所在。疑问词是疑问句的语义重心，因而疑问句的焦点就是疑问词。本文以焦点和突显观为理论依据，考察了英汉多个疑问词在特指问句中的句法位置，揭示出在特指问句中英语多个wh-词移位和汉语多个疑问词原位的原因。英语特指问句中多个wh-词必须有一个移至句首，这是其自身显性的焦点性和突显性的结果。

疑问焦点；多个wh-词；句法位置

引言

“焦点”问题首先是功能学派学者所研究的课题，Halliday为句子中韵律突显的部分起用了一个专用指称词“focus”。随后，布拉格学派的某些学者（如Sgall&Hajǐcová）主张按照句子的结构划分焦点结构[1]294。随着研究的深入，到20世纪70年代初，生成语法学家也开始关注“焦点”问题。随后，生成语法学家利用“焦点”理论从原则和参数框架范畴进行了跨语言的对比研究[2]429。

我国语法学界在20世纪80年代引入了“焦点”的概念。此后，许多学者结合汉语事实从不同视角对“焦点”展开了研究工作。并且目前许多语法学论文和专著对焦点问题也都有所涉及。但不同学派研究焦点的视角不同，有从功能上研究的，也有从形式上研究的。学者们从音系、语义和语用等不同角度来研究焦点问题，国内的学术期刊上也刊发许多关于汉语焦点研究的的文献，如方梅[3]279，尹洪波[4]94，唐燕玲、石毓智[5]51等。本文从句法的角度，以焦点和突显观为理论依据，考察英汉多个疑问词在特指问句中的句法位置。

一、疑问焦点与多个疑问词的研究

疑问点即疑问句的信息焦点。最早由吕叔湘在《中国文法要略》中提出来，他说：“特指问句中，用疑问指称词来指称疑问所在”[6]256。目前已经出现一定数量的关于焦点的专门论文，如Huang[7]85，林裕文[8]91，徐杰[9]126，唐燕玲、兰静、唐科[10]13等从不同的角度对此进行了研究。林裕文在《谈疑问句》一文中对吕氏这一思想做了发挥，他在文章中指出：“特指问句中，疑问点也就是疑问代词，因而可以同时有几个疑问点，如‘这是谁给谁买的药’？”[8]94。这些论断都在一定程度上为焦点与多个疑问词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

在有关疑问句的讨论中，“疑问焦点”一直备受关注。不少论著都不同程度地涉及到了疑问焦点，从不同角度阐述了焦点的语法特征。徐杰在《普遍语法原则与汉语语法现象》中以普遍语法原则为依据，提出“单一强式焦点原则”（unique strong focus principle）：当一个简单句包含多个焦点时，专用的焦点语法形式只能突出强调其中一个[9]126。但有学者对这种提法提出质疑，如尹洪波[4]94提出，多元疑问句在特定语境中并非只能强调其中一个，他认为多个焦点可能是并列的关系，不一定存在主次之分。

二、英汉多个疑问词在疑问句中的句法位置

人类语言中，疑问句中的疑问词要么位于句首，要么位于句中相应的语法位置（如主语、宾语等等）。英语中，如果是单个疑问词的疑问句，则疑问词位于句首，即wh-词前置；如果是含有多个疑问词的疑问句，则总有一个疑问词前置于句首，同时至少还有一个疑问词位于句中相应的语法位置。汉语中，疑问词始终都位于语法原位[11]262。

（一）英语多个wh-词移位

英语wh-词移位发生在疑问句中、关系从句中及其他的某些结构中。本文我们着重讨论第一种情况中的含有多个wh-词的特指问句（不牵涉带有从句的问句）中wh-词移位。

（1）Who bought what?

（2）Who/whom did you give which paycheck?

从（1）中可以看出，在句中作主语的who处于句首，what置于动词后，处于原来的语法位置，充当宾语。（2）中的两个疑问词在句中都充当着宾语，但是who/whom处于句首，并且借助助动词将主语倒装置于助动词之后，而将疑问词which置于语法原位。

（二）汉语多个疑问词原位

汉语的wh-词除主题化（如：哪一个你喜欢？）外，不存在显性移位现象，换句话说，汉语疑问词（包括多个疑问词）保留在原位，固定在相应的语法位置上。如：

（3）谁买了什么？

（4）你都把哪张支票给了哪个了呢？

疑问词“谁”在（3）中置于句首，这并不能算移位，因为“谁”在语法上就是做主语，是处于原来的语法位置，没有发生句法移位；而“什么”显然是在动词后做动词“买”的宾语，也是处在句法原位。同理，（4）中的疑问词“哪张”和“哪个”分别置于介词“把”和动词“给”的后面，作宾语，也是在原位。

三、英汉多个疑问词与焦点突显

突显是客观世界的事物和事件所呈现的能引起认知主体注意的特点，它影响说话人的认知顺序，并最终影响语序的安排[12]36。认知语言学中的突显观可以进一步解释英语多个疑问词移位与焦点的关系。

（一）认知语言学的突显观

在认知语言学中，认知对象的突显程度是由其自身特点所决定的。突显观认为在语言结构中，越重要的信息就越能得到突显。因此，语言结构中突显的部分就是受人关注的部分，也就是话语的焦点。从认知上来讲，突显的信息往往处于话题（一般为主语）的位置。

（二）汉英多个疑问词的认知特点——是否前置焦点

英语句中常将要焦点成分置于句首以表突显。Wh-词即疑问句中的焦点，因此多元疑问句中也必须至少将一个wh-词置于句首而突显焦点。但汉语多元疑问句中的情况则不一样。例如：

（5）a.谁买了什么？

b.Who bought what?

b’.*What did who buy?

（5a）句的疑问词都处在语法原位，它遵循“主谓宾”的基本语序；（5b）语序看起来与（5a）似乎完全对应，但事实上，（5b）句是突显了做主语的强式焦点“who”，而（5b’）的语句颠倒了主语和宾语的位置，所以是不成立。

若是认为（5）还不足以证明“who”的前置是焦点突显的结果，那么请看下面的例句：

（6）a.你给了谁哪张支票？/你把哪张支票给谁了？

b.Who/whom did you give which paycheck?

b’.*Which paycheck did you give to whom?

上面两个例句中的wh-词都已不是主语与宾语的对立关系了，句中的两个wh-词都做宾语，即我们常说的双宾结构。英汉语都允许双宾结构，如例（6）。并且陈述句中都可以用两种句式来表达：汉语可以说“你给了妹妹那张绿色的支票”和“你把那张绿色的支票给妹妹了。”；英语相应的句子为“You gave your sister the green paycheck.”和“You gave the green paycheck to your sister.”但是，在多个wh-问句中，双宾的位置并非如此随便排列，尤其是在英语中。如（6a），因为汉语的疑问词不存在显性移位，始终保留在句法原位，所以即使是同时充当宾语的wh-词也不会出现必须前置哪个wh-词的困扰。汉语的多个疑问词的位置同于其所替代的陈述句中双宾的位置，因此也可以有两种说法。但是，英语就不同了。英语是单一wh-移位的语言，多个wh-词同时出现时必须考虑前置哪一个wh-词，这就必须考虑到优先原则，这与徐杰[10]126提出的单一强式焦点原则一致。因此，英语的多疑问词语句中，必须考虑优先突显哪个疑问焦点。

通过观察可以看出，（6b）句的间接宾语“whom”位于句首，并且直接宾语“which paycheck”必须处在句法位置，前置直接宾语于首位是错误的，如（6b’）。同样的道理，如：

（7）a.约翰问谁什么了？

b.Who/whom did John ask what?

以上是对主语——宾语、宾语——宾语搭配的多个疑问词位置的分析，再看看宾语——状语的位置问题。

（8）a.伊凡是怎样吻了谁的？

a’.伊凡吻了谁，怎么吻的？

b.How did Ivan kiss whom?

b’.Who/Whom did Ivan kiss,and how?

（9）a.伊凡为什么喜欢谁？

a’.伊凡喜欢谁，为什么？

b.Why does Ivan like whom?

b’.Who/Whom does Ivan like,and why?

例（8）和（9）句是由whom作宾语分别跟疑问副词how,why,where连用的多个问句。例（8）和（9）句，做状语的“怎样”通常位于作宾语的“谁”之前，也可以分为两个小句分别提问；而其对应的英语多个问句，突显了在句中做状语的wh-词how,why前置句首，且将其优先移位于作宾语的whom。观察（8b’）和（9b’），我们可得出：若只有一个wh-成分（如how,why）做状语，而另一个wh-成分(如whom)做直接宾语时，我们也可以将做状语的疑问词变为附加形式，与做宾语的疑问词构成并列形式，从而突显做宾语的疑问焦点。

含有两个wh-词的多个wh-问句中的语序问题不同于含有三个wh-词的情况。

（10）When and Where did you meet what kind of person?

（11）Who remembers where we bought what?

在例（10）中，说话者将主语you置于助动词之后，把在句中充当状语的疑问词when and where放在句首，突显了做状语的wh-词，这与以上几个例句类似。例（11）也含有三个wh-词，处在疑问句句首的who及从句的句首的where是经过wh-移位的，是为了突显疑问焦点而前置，而what置于原位没有得到突显。在多个疑问句中，至少有一个wh-词被当作强式焦点而前置，另一个则处于语法原位；当出现三个或三个以上多个疑问词时，必定有一个也进行了隐性移位，只是它的焦点程度低于移至句首的疑问词。

英语多个疑问词的提前，与疑问词的数量无关，只是与焦点突显有关，是人类认知结构和认知过程的反映。事实上在英语句子中除疑问词之外，还有其他明显焦点性的成分也可置句首而得到突显，如:

（12）Only after he had spoken out the word did he realize he had made a big mistake.

（13）To such length did she go in rehearsal that the two actors walked out.

语序是焦点的标记方式之一，例（13）和例（14）采用倒装手段，而倒装的部分往往是句子的焦点所在。上述两句的状语前移跟英语wh-词前置，在形式上的表现完全一致；都将要突显的焦点置于句首，然后借助助动词而轻而易举地引出主语。如何选择句首成分，这与说话者的主观突显是密切相关的[13]59。当说话者想要强调某一概念时，他便将这一概念置于句首以吸引听者的注意。[14]

另一个焦点性突显的实证就是英语强调句。强调句的焦点是明确的，将要强调的焦点置于“is/was”与“that/who”之间。[15]如：

（14）a.It was at the railway station that I met Li Ming yesterday.

b.It was yesterday that I met Li Ming at the railway station.

结语

疑问词移位是英语句子结构的一大特点。从语义上讲，疑问词只有在疑问句中才具有询问意义，在间接问句中，疑问词只具有叙述意义。本文从认知语言学理论的焦点角度出发，阐述了特指问句中多个疑问词移位前置的问题。

英语为显性语言，而汉语为隐性语言，不同的语言特点造成了多元疑问句中疑问句的语序差异。英语多个疑问词在特指问句中存在移位现象，以突显强度大的疑问焦点；而汉语是语义性语言，没有疑问词移位现象。汉英多个疑问词句法位置差异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英语本身“焦点前置”和“突显焦点”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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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唐燕玲，石毓智.语法结构与功能衍生[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1（4）：501-511.

On Syntactic Distributions of Multiple Wh-words in English and Chinese Interrogative Sentences

TANG Yan-ling1,TANG Ke2
(1.Foreign Studies College,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81; 2.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Hunan Fir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205)

The most important part of a sentence is called its focus.The focus of an interrogative sentence is the interrogative word.Based on the theories of focus and prominence,this paper reveals the reason of WH-movement of multiple wh-words in English interrogative sentences and WH-in-situ in Chinese interrogatives by investigating their syntactical position in interrogative sentences:owing to the feature of focus and prominence,at least one of the multiple wh-words in an English interrogative sentence should be profiled by moving to the first place of the sentence.

interrogative focus;multiple wh-words;syntactical position

H314

A

1674-831X（2015）02-0097-04

[责任编辑：刘济远]

2014-12-10

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基金项目（13YJA740049）；教育部留学回国人员科研启动基金项目（2013179202）

唐燕玲（1967-），女，湖南永州人，湖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语言学教学与研究；唐科（1985-），女，湖南永州人，湖南第一师范学院讲师，主要从事英语语言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