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话与颂歌(外二章)
2015-03-26耿林莽
一
关于太阳的身世,中国的神话未言其详。盘古开天辟地,澄清了混沌空间,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就算创世者了。太阳从哪里来的呢?据说不过是盘古的一只左眼,那右眼乃是月亮。此说相当含混,似不足为信,因而少为人知。
夸父追日的故事比较完整,体现了人类的恋日情怀。太阳从地平线上滑了下去,把世界留给黑暗,这是恋日者难以承受的。他迈开大步,如风似地奔跑,瞬息便是千里,一直追到禺谷,太阳落山的地方。由于距离太近,被太阳的炽烈烘得口干舌燥,转身去喝水。饮干了黄河、渭水,还不能解渴。在前往瀚海找水途中,他颓然倒毙了。
人类追日的努力悲壮地失败了。太阳每天升起、落下,亘古不变地循其轨道巡行,谁也无法阻挡或予以改变。相信科学万能的科学家也许终有一日能制服这不驯的火球吧?且拭目以待吧!
羿射九日的故事,其实也是人类妄图征服太阳的一次虚拟性尝试。天上冒出10颗太阳,竞相释放热能,烧得大地炙烫,禾苗焦枯,赤身裸体的人干渴难忍。这是人类对太阳“负面影响”的夸大性言说。“真理超越一分,便成谬误。”阳光虽好,超量后也是灾难,于是便有神化了的勇士出现。这位神奇的射击手,骑在马上,弯弓射箭,一举击落了九颗烈日,只留下硕果仅存的“这一颗”,为人民服务。
真好,这个射日的神话体现了人类改造自然的愿望。对太阳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并不一味地毕恭毕敬,唯命是从。或许,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朴素的人本主义观念,是一脉相通的吧!
二
从神话到文学,打开中国的古代典籍,包括历史悠久的诗歌,对太阳的歌颂并非强项。诗仙李白是以对月的吟咏著称的。从陶潜的“采菊东篱下”,到王维的“倚杖柴门外”,洋溢于诗行的多是闲适阴柔情调,诗人们对朝气蓬勃的一轮太阳,似无多少兴趣。这是个值得探讨的美学课题。或许,与民族性格中的温情脉脉不无干系吧。
现代文学情况便有改观。郭沫若的《太阳礼赞》以及《女神》中的不少篇章,都有如日初升,充满希望与力度的阳刚气息;闻一多的《太阳吟》以缠绵的调子把对太阳的向往和爱国思乡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到了艾青的《向太阳》,更展开了对太阳全景式的展示与欢呼,热情奔放,不可阻遏:
“若火轮飞旋于沙丘之上,
太阳向我滚来……”
这是何等磅礴的气概,非凡的胸怀!
“群众在广场上高声说话。
城市从远方
用电力与钢铁召唤它。”
在这里,我们感受到阳光渗透人间,在每个人身上的光照之温暖,以及一种昂扬奋发的阳刚之气。从古典诗歌到现代诗歌,太阳颂歌这一母题从无到有、由弱到强的发展,似能看出时代精神强烈升华的鲜明迹象。动感与力度美的凸现,和机械文明以及人类视野的开放,有着一种微妙的关联。
三
卞之琳在短诗《第一盏灯》中写到:
“与太阳同起同睡的有福了
可是我赞美人间第一盏灯”
似在颂太阳,其实不然。他颂的是“灯”,是人类文明的创造,而不是大自然。写于上世纪30年代的这首诗具有“预言”的性质。科技化、现代化发展到今天,岂止是“第一盏灯”,好一片霓虹耀眼、白炽灯炫目的花花世界!迷恋于斯的“新新人类”,谁还稀罕亿万年面孔依旧,那一颗老掉牙的太阳呢?
问题正在这里。世上毕竟尚有一些似我这样的人,念念不忘大地原野升起的充满生命活力的太阳的万丈光芒。在泰山看日出,在长江上看日出,都令人羡慕,我却只有在平原上看日出、在火车上看日出的喜悦。少年时代,有过一次徒步穿行乡野的体验,我看到太阳出现在地平线上,广袤田野上每棵禾苗欣然沐浴于鲜洁阳光中的雀跃与狂欢。那年去哈尔滨,穿过漫漫长夜的列车上,突然面向着火红的朝日,真的是光华万千,一下子距太阳竟那样近了,仿佛火车就要开将进去,人们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听得见血液在太阳呼唤下沸腾流淌的声音……
现代都市人,蚂蚁似地拥挤在地铁车站和超市购物中心,自晨至夕忙碌在不见日光的写字楼办公桌边的白领男女,早失去“与太阳同起同睡”的“福”了。我想起曹禺名剧《日出》中那个以陪伴大亨为业的陈白露小姐,在通宵的牌局散后,打了一个呵欠,呻吟似地念了几句台词:
“太阳出来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这时,舞台上传来窗外建筑工人打夯的声音,工人们脊背上闪耀着朝阳的光辉,哼着沉重的号子在劳动。
太阳是属于他们的。这是《日出》的一个隐喻。太阳是属于那些“与太阳同起同睡”的劳动者的吗?他们是“有福”的吗?这个意味深长的问题,至今发人深思。答案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呢?
落日在望
一、追赶太阳的人
太阳每天升上来,又落下去,它给人们带来的温暖,便随西沉的落日俱以去矣。寒冷和阴晴,对于尚处在无衣遮蔽的原始社会的初民们,将何以堪?
于是有了追日的神话,寄托了他们浪漫主义恋日的梦思:
“鼓声擂动。恋日者在鼓声中出发。
往西,往西。落日撤退,下坠于虞渊。
恋日者加快了脚步,
那落日也加快了脚步,
重重叠叠的老树,如波涛翻卷,把黑夜披在他的肩上。
他冷,找不到阳光,脊背上垂挂着冰川,
(听不见鼓声,听不见母亲遥远的呼唤)
他死于孤独。”
夸父追日的奔跑体现了人类追求光明的不屈意志。他喝干了黄河、渭水,依然难以解渴,继续奔向瀚海,途中便干渴而亡了。
追日的巨人躺倒在荒凉的原野上,有一道落日的光辉抚浴着他的裸体么?他也可以瞑目的了。
二、诗人笔下的落日
日出很美。泰山观日出是典型的风景名篇。日落呢?其实也美。但少有人问津。什么原故呢?因为,日出象征着上升的朝气蓬勃;日落则是衰落的暮气沉沉了。
诗人笔下,却又有不同的描摹。
“记得有一年沿腾格里沙漠边缘旅行,恰是黄昏时分,我几乎可以看见被一万丝绸的云朵绾绕的落日坠地的壮观景象了——只一瞬间,黑暗就降临了。”
这是诗人阳飚的叙述。能够在浩瀚沙漠广阔的背景上观看日落,这本身便是一种难得的幸遇。万云缠绕,辉煌的红,更足以荡人心魄了。这哪里是沉沉的暮气,分明是气壮山河的一种决绝的闪烁。唯其“一瞬间黑暗就降临了”,更反衬出这奋然一闪的傲岸与强烈。阳飚说:“是落日抄袭了人类的血”,如此奇特的意象,更使人为之震撼。
许淇是画家,也是诗人,他笔下的“落日”具有丰富的色彩美:“它是多彩的,瑰红、霞紫、白桦叶的青铜,以及时间的灵感在岩擘上厚积的无法即刻完成的斑驳”。这是生命之美的展示,力的轰响以至示威。然而,“它正在沉入黑暗,黑暗紧紧地攥住它,”便是“壮丽的悲剧”了。落日的美是一种悲剧的美,英雄主义的美,美得深沉。
人恋着日,日也恋着人。落日总是依依不舍地将她的光芒丝绸般缠绕,并悄悄地挪移,似欲拂及万物,及于一片绿叶,一只爬行的虫蚁,一个盲人睁不开的眼睛。落日西沉、下坠,却仍力求抛散她的光须于渺渺的遥空。
“像拾级而上的大风刮过屋顶
以舞者的姿态披散于众树。”
这是欧阳江河细致入微的状写。他说:
“一个吻使我浑身冰凉,
世界在下坠,落日高不可问。”
日之落其实是人的错觉。地球在旋转,当它背离太阳时,便有半边落入黑夜。“世界在下坠”,诗人道破其真相,而太阳呢?太阳没有下坠,落日依然是“高不可问”的。
不是吗,当地球这边的农家女背负的草篓上覆满瘦瘦的夕光,地球彼端的密西西比河岸,蓝眼的小男孩正牧放着他的白鹅,迎接那一轮喷薄的朝阳……
三、乌衣巷夕照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是唐代诗人刘禹锡的一首名诗。乌衣巷在南京城东南,六朝时是贵族豪门第宅的所在。诗人从燕子飞入平民百姓的陋居,引发了一种世事无常的感慨。乌衣巷口的夕阳,便染上了一点凄凉以至伤感的情怀,那夕阳的颜色,仿佛也便是淡淡的,无精打采的了。
我去南京未曾寻觅过这一脉斜阳,却有缘去过另一处以“乌衣巷”命名的地方,而且留连过她的黄昏暮色,这便是崂山地区的一处山村。为什么唤作“乌衣巷”呢,有这么一条“巷”么?我并未深究,只记得在那里住过一晚上,领略过她的夕阳。
还是上世纪50年代末的事,是历史了。那时候村子还相当贫困,我记得那一列山峰,锯齿似地排列着高高低低的缺口,真像披着些褴褛的乌衣。然而,黄昏的时候,当落日光闪闪烁烁地涂在山脊上的时候,突然间有了耀目的光辉,我的眼为之一亮。那些不显眼的山石,一片片镀上了指甲油似的鲜艳。这时候,山村活跃起来了,最兴奋的是孩子们。小小的恋日者,三五成群地骑到山脊上去了,捕捉落日光的孩子,追踪落日光的孩子,爬吧,爬吧,爬到高树繁枝的尖顶上去,骑到落日的肩上去吧。
然而,“好景不长”,夕光渐渐淡了下去,母亲们走出庭院,她们的呼唤开始了。
“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孩子。”
叫魂似的悠悠,唤成了绵延不断的炊烟似的袅袅,将小小的恋日者牢牢地拴住了。他们一个个走下山来。
却也有出走的时日。当他们长成壮实的小伙,便要外出寻觅“出头之日”了。我在多年以后写就的一章散文诗里,描出了一张落日下的“出行图”:
“离乡背井的人,外出打工的人,从狭长的山口流出去了,流成一条默然的河。
夕阳淡淡的,拍冷了离人的肩。
不曾叫眸,望一眼屋角的炊烟。
大汗淋漓的父亲,却还伫立在小屋的门口,望着,望着那狭长的“巷”口。
乌衣巷么?乌衣巷的落日,那一脉斜阳,
依恋着山乡,迟迟地不肯离去。”
不喜欢阴天
不喜欢阴天。
每一个阴暗的日子对于我都近似一种灾难。阴沉沉的天,无表情的面孔,比死人的脸更苍白。
没有阳光。没有阳光的白昼还不如漆黑一团的夜。那一丝丝有气无力的光带有虚伪、敷衍塞责和撒谎的意味。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烦躁不安,我渴望走出坏心情,活得明朗或死得痛快都是可承受的,唯有悬于不死不活的空虚中是最难忍受的折磨。
我不喜欢阴天,对于它有着如此强烈的反感,自有其历史的渊源。
我自幼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小城里,古老的城墙,灰色的瓦屋与长檐,破石板铺砌的长满青草的小径,曲折幽深的巷子,从谁家小院伸出的银杏树摇曳着浓浓的阴影。小城、古屋、灰瓦,构成一种古色古香的冷色调,若遇上阴天,那氛围便有一种压抑、郁闷之感而了无生气。
阴天孕育着雨。阴霾是雨来前悬出的一张“告示”。“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多半在夏季。那种沉阴带有恐怖色彩,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摇摇欲坠。何止是“压城”,是压在人们心上的呢!但那阴暗往往短暂,大雨如注,倒也有宣泄的快感。瞬间雨消云散,便立感舒畅了。最怕“黄梅时节家家雨”,没完没了一张雨帘挂于窗前,屋子里湿漉漉的,墙上爬满蜗牛的壳,水珠在霉苔间滴沥着,瓦楞上草在疯长,人也全身都散了架子,连一点点生机与活力都蜷缩尽了。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去曲阜孔子故里参加一个会议,在阴森森的孔府大院中住了一周。正是严冬,我住在一间狭长的屋里,屋角虽生着炉子,屋里仍是彻骨的寒。恰逢阴霾,阳光只偶尔从灰蒙蒙的云层中漏出一线苍白的光,旋即被阴云吞没了。于是我感受到一种孤寂与荒凉。偶然走到孔林边那条古道上,一排古木,张牙舞爪地伸出腐朽的干枝,从那灰暗苍穹飘下一点细碎的干雪花,我感到一种自历史深处吹过来的凛冽寒气,恍然得到一种领悟: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岁月阴云的积淀太久了。
“老阴天”,人们把自然气候中的感受移向社会人际关系中的阴晴冷暖,将它作为严酷、冷峻、漠然之面孔的象征。我的不喜欢阴天,与此有着十分重要的联系。封建礼仪影响下的旧式家庭,一个性格孤僻、不苟言笑的“严父”的管教,那一张总是阴沉沉的面孔,几乎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打一顿,骂一顿吧,那样的发泄似乎还好忍受些,最可怕的是这莫测高深的一言不发,冷冰冰的眼神,罩一层严霜似的威严,将生活中的乐趣,暖融融的精神阳光彻底扼杀了。
不幸的是人到中年之后,又碰到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全民族的“连阴天”,在彤云密布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怒目而视,漠然以对,轻蔑地投来不屑一顾的冷眼,全都孕含着深厚的“阶级内容”。被打入“另册”的人走路也是顺着墙根“溜”,见到“革命”、“造反”的“老阴天”面孔,自然是“有罪不敢抬头”的了。
终也盼到了云开日出,晴朗的日子毕竟回到了人间。那一种欢喜之情,禁不住奔涌而出。我曾以《放歌》为题,写过四句歪诗:
“自幼常在水边吟,
难得江山处处晴。
放歌今日潮汛早,
百里轻帆无片云。”
诗是拙劣的,情绪却是真切的。我想,不喜欢阴天的人当不止我,或亦算得一种“人之常情”吧。随着科学发展,人对气候变化的预测能力增强了,欲控驭阴晴,怕还不易做到。但对于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对我们这个国家的政治气候,却是可预知,可控驭的吧。“百里轻帆无片云”,阳光灿烂,季节温暖,正是心情舒畅、大干一番事业的好时光,人们所不喜欢的“连阴天”,但愿其一去不复返了吧。
病中札记
过节原属享受的日子,今年却不,生了一场小病。病虽小,年逾古稀,病后衰弱,实在不怎么快活。鲁迅先生在《病后杂谈》中说:“生一点病,的确也是一种福气,不过要有两个必要条件:一要病是小病……二要至少手头有一点现款,不至于躺一天,就饿一天。”我这病原不过感冒一类,也还不曾到“躺一天就饿一天”的窘境,应该算“必要条件”具备了,却也不足以言“生病之雅趣”。我这人吃不得苦,身上稍有不适,如头痛脑热之类,便感难以承受;性子又躁,得了病,什么都被迫停下,字不写,书不读,各种活动“婉言谢绝”,朋友来访都难有精力应对,这种日子有何乐趣?如斯者数日,便惶惶不可终日了。
唯一停不下的是“思想活动”,这个“机器”还在转。越是“闲”来无事,越会胡思乱想,那个“意识流”或许也能消耗体力,有损健康的,却又切不断,“理还乱”,只得由之了。
人一老每易病,而病又易使人联想到死,病魔与死神,原是一对近邻。病中乱想,往往与死有关,这或是潜意识使然。幸好尚是小病,与“彼岸”尚是“遥遥相望”,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还不那么恐惧慌张,还有一点“隔岸观火”的闲情,虽不足以言“雅”,倒也有一点情趣在。
望着窗外鸟翼飞翔,阳光耀目,对面楼窗中人影穿梭,马路上车声不断,便想:假如我一旦“呜呼”,这一切不依然如此从容不迫,按部就班么?一个人,尤其我这样区区草民,小小的我,生而于世何补,死而于世何损呢?地球还不是照样转?想到这里,仿佛悟出了一点点个人与世界的关系。我虽“在乎”世界,世界并不“在乎”我也。
“死亡总不是个好去处吧?”我又想。如那里真像天堂那么美,“度假村”、“豪华别墅”那么好,出国旅游似的诱人,我就捞不着去了。那些腰缠万贯的阔佬,办法多、门路广的先生们,早就捷足先登,将“座位”抢占一空了。
死亡之“冷门”,在“市场”中永远不会成为“抢手货”的。
这次病中胡思乱想,我也不是一无所获。有一天黄昏,斜倚榻上,望着日光从窗前一盆水仙花上“淡出”,消隐,骤然从脑中“蹦”出了两行诗句:
“水仙花的窗前,落日光悄悄隐去,如一灵魂离开体躯。”
这便是死亡的潜在影子的“具象化”了。接着思绪中便出现了一个徜样于暮色苍茫中的“流浪者”的形象:
“流浪者已走到了旷野的边缘,他频频叫眸。不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是属于他的:
一棵孤树,一片落叶,一枚浆果。漂泊无依的“流浪者”,“在世”的幽灵亦或离世的亡魂,或是亦此亦彼的两者“合二为一”了?死去的个人与永在的世界之疏离感冷然而现。接着便来了黑夜:
“夜掩蔽了一切,如一袭空洞的睡衣。
(它包裹着什么?)
世界无限地大,还是虚幻的无?”
人是飘渺的虚无感在这里暴露无遗了。我的“意识流”如果至此中断,便有一种消沉情绪扩散了。幸好“柳暗花明”,在我写出以上诗行,终觉缺了点什么而不满足时,终于在一夜晚的梦回时刻,如遇神助般幸遇了另一组突然涌现的“思想灵光”:
“博尔赫斯。庄周。柏拉图。
在过客的留言簿上,你
留下点什么?”
这算一条“光明的尾巴”吗?我想,还小算。人生如过客,死亡既是命定的,逃也逃不脱。唯一的企求,便是“留下点什么”吧。渺小如轻尘的我辈,何敢望先哲如庄子们之肩背?有此一点心愿,一份追求,孜孜以求地奋力而为,若能小有所得,也就算不枉此生了吧!
作者简介:
耿林莽,1926年生,作家,编审。原籍江苏如皋,现定居青岛。1939年起开始写作,曾做文学编辑多年。1980年起以散文诗写作和研究为主。已出版散文诗集《草鞋抒情》《散文诗六重奏》等9部、散文集《人间有青鸟》等2部、文学评论集《散文诗评品录》,主编过《中国当代优秀散文诗精选》等选本。2007年获“中国散文诗终生艺术成就奖”。2009年获中国作家协会颁发的从事文学创作六十周年荣誉证书及纪念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