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以魏代汉之我见
2015-03-21韦运韬
韦运韬
建安二十五年(220 年)曹操薨于洛阳,随之而来的便是曹丕对王权的继承和对皇权的“合法”拥有。此时三国割据势力均衡,各自拥有一定的势力范围,富国强兵徐图统一成为各国的军政方略。随后相继有称帝者出现, 这为曹丕获得皇权造就了天时与地利之势。对于曹丕个人来说,需要完成其自身政治任务以外,还得继承乃父曹操没有完成的统一大业。政治诉求的实现需要把全国的行政、立法、司法乃至生死大权集于一身,并将权力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而后才能有效地施政,安内而后图外。对于掌握皇权,曹丕所选择的手段至关重要,所谓“个人、群体或组织通过各种手段以获取他人服从的能力,这些手段包括暴力、强制、说服以及继承原有的权威和法统”。因受儒家政治哲学的影响,加之权力集中过程中所遇到的阻力并不大,所以效仿上古禅让皇权,以一种明显的礼仪化的政治手段来达到“权威和法统”便成为最好的一种形式。
禅让是“中国古代社会儒家以礼治国的理想与皇权专制政治的现实相结合的产物”,又符合中国儒家
郭沫若在《论曹植》中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姓刘的才可以做皇帝呢?一般迂腐先生们先抱定一个忠君的公式,信手地依着自己的好恶而为是非,见曹操鹰扬,曹丕豹变,便斥为‘奸雄’,斥为‘篡贼’。”我们不妨换一种眼光来审视历史, 通过对曹丕政治人生的梳理,探究其中的成因和历史的必然。
曹丕的政治路途中,以魏代汉践祚皇位的举动是其登上政治巅峰的转折点,其举动充满着戏剧化的色彩,所谓的精心策划和安排无非是想得到儒家正统观念的认可。其实曹丕以魏代汉践祚皇位,应该是历史的必然。除去儒家观念的左右,曹丕称帝也可以说是实至名归集权的体现。
汉家天下的政治局面早在董卓之乱后就已紊乱,曹操迁汉献帝至许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政令皆出于曹氏。在皇权的拥有上来说,汉献帝已经成为一个傀儡。曹操虽然征战四方,但以臣子的身份周旋在各个割据势力之中。曹操与刘备和孙权的权力基础有所不同,孙权独占江东,凭借江河天险固守江南一隅;而刘备凭借精心筹划与政治联盟经营巴蜀之地;曹操以汉献帝雄霸北方, 在政治上占有优势并更具合法性。赤壁之战后三分天下基本形成,在军事上三国彼此都无法吃掉对方,对于曹氏来说只要汉献帝不倒,政治局面不至于全面崩盘,政治资本尚在。相反,如汉献帝不复存在,则刘备以刘氏宗亲的身份在政治上便可独占鳌头,也给了孙刘两家共同讨伐中原的借口,再加之普通民众与众多士人归曹者乃因曹操政治上所具有的合法性资本——汉献帝, 故而曹操要想称帝,此时的天时地利与人和并不成熟。
曹操戎马一生始终胸怀统一天下的心愿。他在四方征伐中逐步掌握大权, 但争夺权力的道路并不平坦。早在建安四年(199 年),“帝忌操专逼,乃密诏董政治哲学的基本要求,在曹丕看来可以大大地增加皇权的正统性。建安二十五年(220 年)曹丕继承王位,对于曹氏权力体系中培植的臣子而言,老中青三代维护曹氏的臣僚集团已经形成,并且他们拥有一致的利益同向性。至此,曹丕具备了称帝的人和之势。不久曹丕改年号为延康元年,开始着手为受禅作舆论上的准备。因为“个人的价值目标总是取决于社会所指向的价值理想,个人的价值取向总是取决于某种社会的价值导向,个人的价值认同总是认同某种社会的价值规范。因此,在社会的价值体系中,社会的价值理想、价值规范和价值导向总是处于主导和支配地位,总是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社会舆论导向和社会认同便成为曹丕受禅的开始。
又因自汉代以来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学说将封建制度下君主的行为与天命联系起来,以此来证明人事的好坏会招致天的福佑或惩罚,人要顺天不能逆天,祥瑞的出现即代表行为顺应天命,而相反灾祸的降临即代表行为逆天之命。儒家这一政治思想恰巧给予了曹丕天有所命、早有祥瑞所宣的舆论支点。据史载:“初,汉熹平五,黄龙现谯,光禄大夫桥玄问太史令单飏:‘此何祥也?’飏曰:‘其国后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亦当复见。天事恒象,此其应也。’内黄殷登默而记之。”到了延康元年(220 年)三月,“黄龙复现谯。登闻之曰:‘单飏之言,其验兹乎?’”裴引《魏书》曰:“王召见登,谓之曰:‘昔成风闻楚丘之繇而敬事季友,邓晨信少公之言而自纳光武。登以笃老,服膺占术,记识天道,岂有是乎!’赐登谷三百斛,谴归家”。随后瑞祥频繁而至示意于民,《三国志·魏书·文帝纪》载:延康元年“四月丁巳,饶安县言白雉见”。裴注引《魏书》曰:“赐饶安田租,勃海郡百户牛酒,大酺三日;太常以太牢祠宗庙”;“八月,石邑县言凤凰集”。相继出现祥瑞无非是证明受禅仍具有天命性的依据,为曹丕大胆而为、逐步拥有皇权奠定舆论的基础。延康元年(220 年)十月,曹丕先后三次上《禅让表》以示不受禅位之虚心,后作《受禅告天文》昭告天下,以天意所宣扬其正统性,至此曹丕禅位之举落下帷幕。在这个过程中不难发现,自汉代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和“君权神授”儒家学说以来,一直为王权的统治提供着理论基础,而对那些想拥有皇权的人来说,一旦违背了儒家政治哲学的理论基础,便成为所谓的乱臣贼子而被后人口诛笔伐。“在专制制度下,政权的转移不可能通过民主的渠道实现。君主不仅独占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而且没有任何有效的制约机制和法定的任期限制,这就决定了皇权的更迭不可能一帆风顺。新势力的变革和旧势力的守旧,围绕着权力展开殊死争夺,其中或是血雨腥风,或是和平过渡,不管是谁置身于其中,都免不了受儒家道德标准衡量的评说。曹丕禅位以魏代汉践祚皇位,因其举动有掩耳盗铃之嫌,所以成为其诟病于后世、被指责为乱臣贼子、贴上篡逆标志的原因之一。
然而用历史发展的眼光去考察当时的现实情况,就会明白其中有着发展的必然。从曹操开始,皇权实际已经逐渐转移了,曹操没有称帝是时机不成熟也不具备条件。曹丕继承权力后所面对的三国鼎立的政治局面使权力拥有者发生了观念及行为的变化,此时的曹丕需要集权于自身去完成政治任务。而对于社会的长久安定乃至国力的发展来看,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去有效实践施政方针。从所具备的天时、地利、人和发展来看,曹丕以魏代汉践祚皇位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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