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海明威纪实文学艺术
2015-03-20吴松江
吴松江
(福州外语外贸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试论海明威纪实文学艺术
吴松江
(福州外语外贸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本文以《死在午后》为例,论述海明威的纪实文学是如何以第一人称从内、外两方面纪实,采用想像的对话和纪实与情感夹叙夹议的艺术手法,使新闻演变成文学的。
海明威;纪实文学;艺术手法
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1899年7月21日-1961年7月2日),美国记者和作家,被认为是20世纪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是美国“迷惘的一代”(Lost Generation)作家中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中对人生、世界、社会都表现出了迷茫和彷徨。海明威被誉为美利坚民族的精神丰碑,并且是“新闻体”小说的创始人,他的笔锋一向以“文坛硬汉”著称。海明威的写作风格以简洁、惜墨如金且轻描淡写著称,对美国文学及20世纪文学的发展有极为深远的影响。
他尊奉美国建筑师罗德维希的名言“越少,就越多”,使作品趋于精炼,缩短了作品与读者之间的距离,提出了“冰山原则”,只表现事物的八分之一,使作品充实、含蓄、耐人寻味。在海明威一生的写作生涯中,他为报刊杂志撰写了的大量的新闻报道和纪实文学,整整五本全集,是他文学成就的重要组成部分。海明威要使他的新闻报道和纪实文学成为永恒的历史记录,与他的小说一起收入海明威作品全集。他的纪实文学作品主要有《死在午后》(Death in the Afternoon,1932),《非洲的青山》(Green Hills of Africa,1935),《流动的盛宴》(A Moveable Feast,1964),《危险的夏天》(The Dangerous Summer,1985)。“句子要写得简洁,文章开首之段落要短,用强有力的字眼,思想要正面。”是典型的新闻风格,“硬汉式”文笔。海明威简洁、直接的写作风格亦是影响后世作者最大的地方。他很少用装饰性的字眼,而是以简明的句子讲述一些人在生活上所表现出的勇气、力量和尊严的故事,如同“硬汉”一般。
1933年11月到1934年2月,海明威携第二任妻子波琳·菲佛和好友卡尔等一同前往东非的肯尼亚去打猎。回来后,海明威表示要写一部“绝对真实的书”,与“虚构的作品媲美”,写了《非洲的青山》。海明威以惊人的记忆,精湛的笔法,再现了在非洲深山老林里的打猎经过,让读者身临其境般地感受到作者与动物斗智斗勇的惊险场面,聆听到非洲独有的狮吼捻叫;同时,海明威生动地描述了自己与卡尔竞争的过程中表现出的好胜心和妒忌心,毫不留情地“解剖”了自己,表现了男子汉的坦诚。书中一段关于评论界对作家捧杀与棒杀的论述,今天读来仍倍感亲切。
1920年代上半叶,海明威以驻欧记者身份旅居巴黎,《流动的盛宴》这本书,记录的正是作者的这段生活。不过这本书的写作却是在将近四十年以后,换句话说,盛宴的“现场”早已消失,作者和读者都只是在记忆中追寻那段过往岁月,而无论是作者或是读者,这些记忆都已在时光的透镜里失焦、变形。所有有关巴黎的记忆都杂糅成一种对于巴黎的共同的历史记忆。在历史上不计其数的关于巴黎的虚构或非虚构作品中,《流动的盛宴》是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其扉页上的题献——“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已经成为巴黎的“文化名片”,被广为传诵。在这部半纪实半虚构的作品中,上世纪20年代巴黎文人圈的风俗画卷徐徐展开,那些当时在世界文坛、艺坛上呼风唤雨的人物都被寥寥数笔勾勒出生动的素描像,与这座城市、这部书永远融为一体。
斗牛是海明威终生酷爱的运动,西班牙是他魂牵梦绕的热情国度。1959年他再次去西班牙,回国后应《生活》杂志约稿所投去的稿子经过编辑的合理删节,保留下最精彩的部分,于是时隔近三十年、继《死在午后》之后便有了这第二本“斗牛专书”《危险的夏天》。书中有海明威回忆他与西班牙一些老朋友的友谊,有对于两位正非常走红的年轻斗牛士英勇气概和高超技巧的赞扬,有对于西班牙斗牛非常内行和生动的描写,以及这位著名作家对死亡全神贯注的研究。本书和出版于1932年的《死在午后》是了解西班牙斗牛和海明威个性的好材料。这是一个精力充沛、已届花甲之年的男子汉所写的一部有关生死的书。这个男子汉有理由担心自己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于是他重返他激情燃烧的青年时代曾生活过的西班牙,重新体验那能使人生出“不朽之感”的斗牛艺术,终于为我们留下了一部感悟人生、参透生死的记录。本书是他年轻时代第一本“斗牛专书”《死在午后》的延续和深化。
海明威1932年出版的《死在午后》,对斗牛做了极为详尽、深入而有趣的介绍和论述,指出斗牛是一种“绝无仅有的艺术家处于生命危险之中的艺术”,并从斗牛引申开去,论及小说创作的一些理论和具体原则,以及他对死亡的深刻见解。斗牛是海明威终生酷爱的运动,在他看来,斗牛非但是一种最为危险和优美的运动,更是一种雕塑,一种艺术,是一种“绝无仅有的艺术家处于生命危险之中的艺术”。他指出斗牛士在斗牛场上的生死表演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能使人陶醉,能让人有不朽之感,能使他入迷”,“这入迷虽则短暂,却如同灵魂离开躯体似的深刻”。这部作品与海明威晚年所写的《危险的夏天》是这位大作家两本重要的关于西班牙斗牛的专书,是深入体会海明威人生哲学和终极追求,零距离感受海明威独特魅力的最佳读本。 要知道究竟什么是斗牛,它的具体过程,它对社会经济的作用,它的美学意义,它对人的自尊与勇气的考验,非读这两本书不可。
与许多小说不同,书中的所有人物和事件都不是虚构的。任何一位读者在阅读本书时,如发现其中的爱情成分不足,他或她尽可以把自己彼时彼刻可能怀有的任何爱情成分添加进去。作者试图写出一本绝对真实的书,为的是看看一个地区的形态和一个月中的活动的格局,如果得到真实再现的话,能不能与一部虚构的作品媲美。
本文将以《死在午后》为例,进一步分析、论述海明威的纪实文学是如何以第一人称从内、外两方面纪实,采用想象的对话和纪实与情感夹叙夹议的手法,使新闻演变成文学的。
纪实文学,这里指的是海明威的写实作品。他一生写了5部纪实文学,但其中一部没完成,他在世时只出版了两部。海明威经常区分“描述的作者”和“创作的”作者,卡洛斯·贝克(Carlos Baker)在评论海明威死后出版的纪实文学《流动的盛宴》时说,海明威在事实与虚构之间的灰色地带写作[1],确实如此,既不能把他的纪实文学看成只是事实的记录,也不能把它与虚构的小说混为一谈。乔治·普林顿(George Plimpton) 在接受《巴黎评论》(Paris Review)采访时认为《非洲的青山》( Green Hills of Africa) 是小说[2],海明威立刻加与纠正:
不,不是这样,《非洲的青山》不是小说,而是我想写一部完全真实的 书,看看如果真实地描述一个地区的形态和一个月中的活动的格局,能不能与一部虚构的作品媲美。
海明威的纪实文学不是小说的另一个名称,然而他的纪实文学也并非完全没有想象的成分。故事和小说是杜撰的,但海明威的纪实文学不是。它是真实的,也就是说事实胜过于虚构。海明威说他不想让人用他为了钱而写的新闻来评价他,而是用他为了传世而认真写出的作品来评价他。他希望传世的作品中有他付出心血的纪实文学。他的纪实文学是作为永恒的记录来写的,在他逝世之后,他的纪实文学会和他的小说一起收入他的作品全集中。
罗纳德·韦伯(Ronald Weber)认为,海明威最优秀的作品是以短篇故事的形式出现,但是五部纪实文学占据了他创造生涯的一大部分[3],其纪实文学中事实与虚构相结合的鲜明的个人风格是海明威的另一特色。海明威的纪实作品本是他永恒的艺术成就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美国纪实文学具有重大意义的组成部分。
海明威曾在《堪城星报》工作了6个月,该报关于报纸文章的101条规则的第1条“用短句。第一段要简短。使用充满活力的英语。积极而不是消极。”和第21条“避免使用形容词,特别是诸如辉煌的、极好的、宏伟的、壮丽的此类形容词。”对海明威早期的写作有着深远的影响。海明威在1940年《堪萨斯城时报》的一次访谈中说过:“这是我学到的最好写作规则,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任何有才华的人要真实地写出他对事物的真情实感,如若遵循这些规则,是不会写不好的。”《星报》当时资深的著名记者摩西还向他灌输了客观地讲故事,不要使用矫揉造作的叙事形式、包括意识流。
高度浓缩、超然、讽刺的视角、富于蕴含意义的对话、用词节约、准确的描述对他的写作有鲜明的影响。海明威说他是一个记者也是一个富有想象力的作家。他认为艺术的永恒不是将报道和想象分开,而是将二者结合在一起。
想象与对自我经历充满信心的声音相结合,形成了别出心裁与有深刻个人创作印记的艺术风格,是《死在午后》的一大特色,被认为是美国纪实文学独特的艺术传统的另一座丰碑,是海明威独创而经久不衰的作品之一。
首先,海明威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收集材料、撰写、改写《死在午后》,并配有64页照片插图。他以第一人称写《死在午后》,常常是过分渲染地详细叙述,而作者在纪实文学中向读者提供资料通常是含蓄的。他早期虚构作品中那种有张力的、有节奏感的散文风格和寓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种经常是积极宽松的语言和对斗牛世界一种敏感的、保护性的态度。但是,只有与针对对海明威虚构作品独有的赞赏,纪实文学这种全然不同的方式才是令人感到遗憾的原因;就其本身而言,这一方式赋予纪实作品特殊的肌理和风味,形成了其永恒感染力的基本品质。海明威的声音作为海明威是其纪实文学中愉悦的主要源泉。他在开篇的第一个句子中直接使用了第一人称(“我第一次前往观看斗牛时,我原想我先前听说的牛被杀的情节会让我感到恐怖,或许会感到恶心。”[4]),接着转入一系列指导性的章节。更重要的是,对内外因素的强调、双重的视角的描述,使之超越了路人的语气,更像是斗牛的指南。事实上《死在午后》唤起了海明威对西班牙风景和精神的回忆。在最后一章,海明威突然从对斗牛场上杀戮的长篇描述转向西班牙各地、形象和个人记忆的拼贴画。在最后一章的最后一段,海明威写道:“我知道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不在乎。对我来说,一切都变了。就让它都变了吧。”[4]因此,书虽然写的是斗牛,实际上是关于西班牙。甚至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挽歌,这个国家是他所了解的半岛中最后一个和最好的一个。
正如《瓦尔登湖》不是简单的个人经历记录是因为梭罗既是一个参与者又是一个旁观者,这使他能从其自己的经历中获取普遍的意义。海明威写《死在午后》的方式与《瓦尔登湖》相似,这使他能在描述斗牛事实的同时又置身其外而在描述之中坚持体现自己的评论、反应和情感。永恒的、有价值的纪实作品不能就事论事,而应展示作者自己的感情世界及道德是非观。
其次,海明威在第七章引入了与老妇人想象的对话的手法,从以情感结束篇章的方式转向讽刺。海明威与对话者的交谈看上去有些牵强附会。只有一次老妇人出现在第八章的结尾的那次交谈达到了事实与情感融合在一起的特色。海明威在此激动人心地描述了曼纽尔·加西亚——以马尔拉闻名的斗牛士——痛苦地死去。海明威看过马尔拉斗牛,永远忘不了这位皮肤黝黑、臀部瘦小、傲慢的斗牛士那牢不可破的勇气,即使是当时正受着将会要了他的命的肺结核的病痛的折磨。海明威回忆了马尔拉带着一只受伤的手腕,与公牛顽强不屈地搏斗,干净利索地杀死一头似乎是水泥铸成的公牛,然后讲述了他最后的死亡……他神志不清,在床底下翻滚,在床底下与死神搏斗,像一个男人那样坚强地死去。我想,他希望那年在斗牛场上死去,但他不会期待死在斗牛场上而逃避死亡。您会喜欢他的,夫人。[4]
海明威之前也采用对话来打断他写斗牛的文章中的纪实叙事(他解释说就像“调味品一样必要”);现在采用对话是要嘲笑贬低斗牛的那些人和与批评他的人算旧账。批评他的人说他是只会写好对话的小说家,所以在缺少对话的指导性书籍中他就随意提供了对话。然而,无论对话要起到什么功能,没有足够的叙事上下文,书中的对话似乎只能是牵强附会。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第十二章的结尾用对话结束描写饲养斗牛用的公牛的一节,这是书中最没趣的一节。海明威用一系列西班牙主要的公牛饲养者的名字来结束这一节,这时他感到需要变化一下手法(“这一章没有一个字的对话,夫人,而我们已经到结尾了”[4]),于是反复进入与老妇人毫无目的的交谈。在有叙事上下文的时候,例如在描述马尔拉的那些碎片中,书中的交谈就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具有人们熟悉的小说对话的某些特征。另一个例子是第十六章马匹承包人与骑马斗牛士的交谈,或者第十八章海明威与他儿子之间的交谈。然而,在书的三分之二的地方老妇人突然消失也是一种解脱,老妇人怎么办?她走了。我们最后把她抛出了书外。你说有点迟了。是的,或许有点迟了。[4]
然而,对话仍然是平衡后面章节的指导性传播的一种方式。但是第十八章和第十九章背离了这一模式,因为这两章所描述的事(斗牛红布的使用和杀戮)海明威认为是斗牛的核心,所以这些章节唤起了书中最强烈的一些情感。关于斗牛红布他写道:
你不可能相信一个男人、一头公牛和一块覆盖在一根棍子上的哔叽布所能产生的情感和精神上的强烈程度以及纯粹的经典美。[4]
海明威对斗牛的一些最佳描述也是在这两章中对连续劈杀和适当杀戮的描写,语言清晰准确,但总是伴随着紧密的情感反应的对应描写,特别是他想到诸如贝尔蒙特和何塞利托这些传奇式人物的时候。他说斗牛的情感感染力的核心是赋予斗牛士和观众不朽感时,他想到的是何塞利托:
他正在表演的是艺术,他正在和死亡玩游戏,他正在让死亡越来越靠近、 越靠近、越靠近他自己,你知道,这是藏在牛角上的死亡,因为你有站在沙场上马匹的躯体覆盖着帆布可以证明。他给了他不朽的感觉,而你看着它时,它变成了你的感觉。然后,它属于你们两人,他用剑证明了它。[4]
斗牛场上杀戮的主题,尤其是斗牛士纹丝不动地站着迎接公牛进攻这种经典的杀戮方式,激发了对优秀的斗牛士身体和精神品质——以及现代斗牛衰退的讨论。海明威宣称,现在极少能看到高超、勇武的杀戮了,他描述了几个斗牛士杀戮的方式使你瞠目结舌的时刻当剑全部刺入、人倚靠上去、人和公牛合成一体的时候,死亡在搏斗激动人心、唯美的、艺术化的高潮中把两者合二为一。[4]来自素材之外的个人情感始终是书中的重要元素,他常常从书中对事实的直白描述转到个人的情感。如在第二章的开头,他把斗牛定义为一种涉及牛的死亡和人的危险的悲剧,而不是一种平等的运动竞赛;然而,情感反应总是信手拈来,打断了专题论述,赋予论述以生命力。这样,对事物的定义很快就融入了对他“真实所见”以及一个斗牛新手犯了一个技术性错误而被刺伤的“重要的事情”充满感情的记忆:
他站起来时,他的脸又苍白又肮脏,他的马裤从腰部到膝盖被撕裂,那是被撕裂的马裤的脏,是被撕裂的内裤的脏,那是我见过的干净、干净、干净得让人忍受不了的股骨的白,而那才是重要的事。[4]
第五章的主题是写斗牛的最好季节,但最后很快又描述海明威所钟爱的西班牙城市,那地方“让你感觉很不好,所有所谓不朽的问题被抛到一边,知道你会死,再也见不到它了。”[4]
海明威写斗牛的书主要关注的情感,但那是真实的情感,因为那情感是有节制的,始终与事实连接在一起,包含在真正的知识之中。有时对情感的描述脱离了事实,变成了自由漂流的抒情;这时,通过“注入某种“模拟的史诗品质”,“新闻演变成文学”。但是,这种新闻演变而来的文学不是采用抒情,而是通过信息的深度和清晰以及油然而生的精确情感而取得的。海明威一再坚持认为,与人群虚假的情感不同,斗牛场上的真实情感,是知识、风格、勇气而不是偷奸耍滑所表现出来的高难度的运动技巧的产物。同样,如果说情感在他的作品中至关重要,那么情感从事实衍生而来而且受情感的支配,这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不可否认,有时也难免有点“言辞华丽”,但那种华丽的语言从来没有远离实际的人与物。
再者,从内、外两方面处理描述素材几乎是《死在午后》程式化的叙事方式。海明威以第一人称出现在书的开篇,接着在后面的篇章中真实地描述斗牛的实际细节,然后在章节的结尾返回描述由此而引发的情感或个人的反应。如第二章的结尾就特别令人满意。一个斗牛新手受伤引发了对地方性斗牛的讨论。在地方性斗牛中,各式各样的业余斗牛士可以多次上场,这就极大地增加了斗牛士面临的危险。接着这又引出了一个兄妹追杀一头杀死了许多斗牛新手的公牛的动人故事,这对兄妹的兄弟也是被这头牛杀死的。这头牛最后被送到屠宰场,这对兄妹被允许亲手杀死这头牛。最后的一幕是兄妹取下了这头公牛的睾丸,就在屠宰场外的街道上烤了吃掉。海明威说,这对兄妹在完成了他们甜美的复仇的同时享用了一餐“稀有的佳肴”。
第十三章的结尾是对公牛在斗牛场上身体和精神上连续经受的变化,包括对安全区精确、细致的描述,这是斗牛场上公牛最舒适也是最危险的区域。对这个公牛等待杀戮之地的描写又提出了斗牛士体力的问题,这让我们想起了斗牛士埃尔·盖洛这个例外,盖洛曾经自我解嘲说他做准备运动就是抽哈瓦那雪茄。盖洛被牛角顶伤而成了跛子;他显然也缺乏勇气,公开承认他恐惧,如果公牛用某种眼神凝视他时他就不愿杀它。他解释说,“我们艺术家都有糟糕的日子。”[4]在他在斗牛场上退休的一次斗牛表演中,他庄严地、泪流满脸地用看台上三个不同的数字叫那头公牛,然后转向他的兄弟何塞利托说,“何塞,为我杀了它。为我杀了它。我不喜欢它那样看着我。”[4]这让海明威挖苦地提到难以相信会看到埃尔·盖洛在斗牛场上被杀死。接着描写了对这位跛脚的、懦怯的斗牛士的技艺——一种像小型立式钢琴结构那样脆弱的技艺——的印象结束了这一章:
埃尔·盖洛在恐惧之中,仍然比大多数斗牛士在表现他们悲剧性的主宰时站得更靠近公牛,他所表现出的优雅和高超就像保存在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里早期的墨西哥羽毛艺术品一样纤弱。如果弄皱一只鹰脖子上羽毛的排列而再也无法恢复原状,这是一种罪过,你知道吗?那么,杀死 埃尔·盖洛也将是一种罪过。[4]
那样坚强地死去。我想,他希望那年在斗牛场上死去,但他不会期待死 在斗牛场上而逃避死亡。您会喜欢他的,夫人。[4]
附录部分的文件资料是以照片、解释、列表和文献注解的形式出现的。然而即使如此,海明威也没有把自己禁锢在超然的事实之中,照片的标题充满个人反应的生机,词汇表的注解更是如此。如海明威注解mamarracho——侮辱可怜的斗牛士的词——美语的对应词是“笨拙的流浪汉,笨手笨脚的人,扁平足的流浪者或黄种人私生子”。
林肯·科尔斯坦评论说,“《死在午后》一面世,就成了所有个性化的书中最具个性化的书。作者性格的特征就印在每一页上。”[5]书中出现的第一人称使这部纪实的书明显地区别于小说的超脱模式。正是书中个性化的元素,伴随而来的对主题的极度关注以及对斗牛所有引人入胜的细节的刻画,使得作为纪实文学的这部作品独具特色,经久不衰。杰弗里·布里尔顿评论说,“在其名字和细节已成为遥远的过去之后,《死在午后》仍然饶有趣味;确实,对其主题的兴趣淡去,对读者而言几乎不是一种损失。相反的,海明威引人注目的报道已经成了古物奇谭,业已证明是永恒的,这使作品成了一部小经典。”[6]此前对西班牙或斗牛的兴趣几乎无关紧要,但这部作品作为斗牛的入门手册的权威仍然挥之不去。海明威为斗牛本身竖起了一座完整的丰碑,名字淡出,活动黯淡,但西班牙斗牛正如梭罗的《瓦尔登湖》已成为一道文学上的风景。
[注 释]
文中引译文皆作者本人译自所出英文原著。
[1]Baker, Carlos. Hemingway, The Writer as Artist, 4th edn[M].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72.
[2]Plimpton, George. “ Ernest Hemingway”, in Writers at Work: The Paris Review Interviews, Second Series [M].New York: Viking,1963.
[3]Weber, Ronald. Hemingway’s Art of Non-Fiction[M]. New York: St. Martin’s Press, 1990.
[4] Hemingway, Ernest Miller. Death in the Afternoon[M]. New York: Scribner’s, 1932.
[5]Kirstein, Lincoln. “The Canon of Death”. In Ernest Hemingway: The Man and His Work, John K.M. McCaffery (ed)[M]. Cleveland: World, 1950.
[6]Brereton, Geoffrey. “Books in General”[J].New Statesman and Nation, June 1950.
[责任编辑:王雪炎]
On Hemingway’s Art of Non-fiction
WU Song-jiang
(FuzhouCollegeofForeignLanguagesandForeignTrade,FuzhouFujianChina350002)
Based onDeathintheAfternoon, this article discusses how Hemingway uses the first person and employs the artistic devices of inner-outer approach, imagined dialogue and facts combined with emotion to make journalism literature.
Hemingway; Non-fiction; Artistic device
2015-01-16
吴松江,男,福州大学教授;福州外语外贸学院,校长助理。
10.16116/J.ISSN.1008-0597.011
I207.5
A
1008-0597(2015)01-006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