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火壮火观谈消化性溃疡的中医诊治

陈少芳

（福建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福建　福州　350122）

从少火壮火观谈消化性溃疡的中医诊治

陈少芳

（福建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福建福州350122）

少火；壮火；消化性溃疡

“少火生气，壮火食气”出自《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少火”即正常人体内的阳气，也指药食气味温和者；“壮火”指病理性亢盛的火热之邪，也指药食气味温燥者。回溯少火壮火观之源流，剖析其内涵，对于启发后学、提升运用具有积极意义，笔者就少火壮火观相关内容进行梳理，并结合自身临床诊治消化性溃疡的实践谈谈理解与体会。

1　“少火生气，壮火食气”内涵辨析

“少火生气，壮火食气”出自《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的“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历代医家对此有不同的理解与发挥。有医家认为此少火壮火指人体阳气盛衰之生理变化。如唐代王冰在《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中曰：“火之壮者，壮已必衰，火之少者，少已则壮……人之阳气，壮少亦然。”平人身中之火即为阳气，此为少火。阳气为人身之大宝，能温养五脏六腑，煦育四肢百骸，运行气血，蒸津化液，抵御阴寒，为生发之根本。然阳气如火，壮已必衰，过盛的阳气往往潜藏着衰弱的发端，此观点符合人们对于“生长壮老已”生命规律的认识。明代张介宾则从中医病机角度阐述少火壮火，其《质疑录·论气有余便是火》曰：“顾人生之气，有正气，亦有邪气；人生之火，有少火，亦有壮火。少火生人之元气，是火即为气，此气为正气。壮火食人之元气，是气即为火，此气是邪气。邪气余即为火。”指出应辨证地看待人体生理病理状态下的气与火，少火即正气，壮火即邪气，并且还作了更深刻的理解和发挥，如在《类经·阴阳类》中云：“但阳和之火则生物，亢烈之火反害物，故火太过则气反衰，火和平则气乃壮。”李中梓在《内经知要》、清代张志聪在《黄帝内经素问集注》中也持同样的观点，认为少火乃平和之阳气，壮火者乃亢盛之阳气，即少火为生理之火，壮火为病理之火。

也有医家认为此少火壮火指药食之气味。如明代马莳则受《素问》“阳为气，阴为味……气薄则发泄，厚则发热”的启发，在《素问·注证发微》中云：“此言凡物之气味有厚薄，而人身之气所由以盛衰也；气味太厚者，火之壮也，用壮火之品，则吾人之气不能当之而反衰矣，如乌、附之类。气味温和者，火之少也，用少火之品，则吾人之气渐尔生旺，血亦旺矣，如参、归之类。”他把药食气味纯阳的一类归于壮火，温和的归于少火，提醒医家用药慎用过于温燥之品，这对于后世的处方治病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笔者认为，深刻理解内经及后世医家对少火壮火的认识与阐发对于指导临床诊疗大有裨益。就生理病理而言，少火，即正常人体内的阳气，不亢不烈，温和长养，此气具有推动、温煦、防御、固摄、气化等生理功能，“人之有生，全赖此气”。气虚不足，则机体脏腑功能低下、抗病能力下降，是其他虚证的基础，而反过来气过亢亦成害。壮火不单指病理亢盛的体内少火，所指当更广，包括外感与内生之火热之邪。外感如六淫之暑、火、热病邪；内生之火热，常见为阳气过盛化火，寒、湿郁而化火，食郁化火，五志过极化火等，均可视为壮火。而亢火亦可耗气，形成火热兼夹气虚之证。就中药药性药理而言，药物依温热性质程度的不同可分为大热性药如附子、乌头、肉桂，热性药如干姜、细辛、吴茱萸、高良姜、花椒、荜茇等，此二类药物性热而燥烈，为壮火之药；温性药如麻黄、桂枝、紫苏、羌活、丁香等，微温药如黄芪、山茱萸、何首乌、续断、巴戟天、生姜、藿香、泽兰等，此二者热逊而温和，为少火之药。临床自当理清药性而审慎使用。

2　消化性溃疡的中医病机气火观

消化性溃疡中医诊治尤应注重气火观的运用。本病多归属于中医脾胃病“胃痛”、“胃脘痛”、“嘈杂”等范畴［1-2］。该病起病缓慢，病程迁延，多表现为胃脘胀闷或疼痛，主要病变部位在脾胃。在生理状态下，脾胃之气平和畅达，胃为阳土，喜润恶燥，主受纳腐熟水谷，其气以降为顺，以通为用；脾为阴土，喜燥恶湿，主运化水谷，其气升清。此即脾胃“少火生气”之正常状态。当感受外邪，内伤饮食，情志失调，劳倦过度，皆可伤及脾胃，致气机升降失常，中焦痞塞不畅而发生胃痛或胃痞。随着病情的发展，极易出现气郁化火、湿郁化热或“木旺克土”之肝热犯胃，日久可见脾胃虚弱、脾阳不足等转变，而表现出“壮火食气”的一面。消化性溃疡胃或十二指肠“生疮”，中医认为其发病机理离不开“火”，无论是胃火、肝热、胆火，皆为邪火，也就是“壮火”。“壮火食气”，在消化性溃疡的反复发作过程中，人的元气也被逐渐消耗。所以消化性溃疡临床上单纯病机病证者少见，更多的表现为病机复杂、病证兼杂［3］，或胃热兼脾寒，或胃寒并肠热，寒热错杂、虚实兼见，需要临证者深思善辨，既不遗漏，亦分清主次，切中病机，准确辨证。

3　少火壮火观对消化性溃疡中医诊治的指导意义

消化性溃疡表现为胃脘部胀闷或疼痛，具有周期性、节律性等临床发作特点，可伴反酸、嗳气、恶心等。除这些常见表现外，因“壮火食气”，此病每多见气虚火旺之证，火证与气证夹杂，症状兼杂，需要细辨。其中气虚可伴见倦怠乏力，气短懒言，语声低怯，头昏腿软等；火旺可伴见口干口苦，舌燥口渴，口臭齿衄，便干溲黄，面红目赤，五心烦热，舌红苔黄等。另外，消化性溃疡患者往往病程较长、病情反复。病位以后天之本——脾胃为主，用药务需谨记顾护，伐不可太过，补不可太厚。消化性溃疡临床主要证型多见寒热错杂证［2］，主要证候表现为胃脘隐痛或胀痛，可伴口干、口苦、呕恶反酸等，大便时干时稀，舌淡或淡红，体胖有齿痕，苔黄白相间或苔黄腻，脉弦细。其证寒热错杂，主要是阳明胃热与太阴脾寒之寒热虚实错杂。治疗上单从“火”治，一味清热降火则有伤阳耗气之虑；仅从“气”治，纯以温阳补气则有助火增热之弊。当以寒温并用，补气清火，视气火二者病势孰轻孰重再选择药味，权衡药量［4］。所以治疗以清胃热、温脾寒、固中气并用为要。清胃热，即是清除“壮火食气”之因以保护元气不受耗散，芩、连之类可用而避大寒之属，以防伤阳。温脾寒，须遵“少火生气”，诚如马莳所言，慎用气味太厚壮火之品和重剂大辛大热乌、附之类，易致气衰，而应选用气味温和少火之品，则可利气渐旺，如姜、夏之类。固中气，宜用甘温参、芪、术、草之属，而远过热助火之品，以免壮火食气之弊。

笔者根据“少火生气，壮火食气”理论，在临床治疗消化性溃疡尤其是寒热错杂证深有体会。寒热错杂证之脾气虚重者，以补中益气汤为基础方，补益中州，少佐黄连、黄芩，清散胃热。若寒热并重，则用半夏泻心汤［5］，清胃暖脾，和中散痞。若胃热为重，则以大黄黄连泻心汤佐参、草，寓扶中气于清胃热之中，或予甘草泻心汤，改原方炙甘草为重用生甘草，加强清热除痞之效又不致过寒碍胃。若溃疡反复发作，多年不愈属虚火上炎者，则酌情合用知柏地黄汤加减以滋阴降火，引火归元。如此，则元气得固，实火清泻，虚火归降，以促溃疡消退。若出现大便稀溏经年者，《内经》云“清气在下则生飧泄也”，除用益气药外，少佐肉桂，微微生火，鼓舞肾气，可起“少火生气”之效，切记用量宜轻，重用则反有“食气”之弊，如此则阳气下陷，中虚湿胜之病机自除，肠腑清浊自分。

［1］中华中医药学会脾胃病分会.消化性溃疡中医诊疗共识意见［J］.中医杂志，2010，51（10）：941-944.

［2］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消化系统疾病专业委员会.消化性溃疡中西医结合诊疗共识意见［J］.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2012，32（6）：733-736.

［3］徐丹，杭海燕，刘敏，等.消化性溃疡中医证型与证素分布特点的文献研究［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2，18 （7）：722-724.

［4］王江，周永学，谢勇波.基于寒热并用配伍原则探讨慢性消化性溃疡的辨证施治［J］.陕西中医学院学报，2013，36 （1）：75-77.

［5］陈少芳，江月斐，彭孝纬，等.半夏泻心汤对胃溃疡大鼠生长因子表达的影响［J］.福建中医学院学报，2010，20（1）：22-24.

（编辑熊瑜）

R221.1

A

2095-4441（2015）03-0058-02

2015-06-17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编号：81403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