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对外援助与经济增长关系研究述评

2015-03-20胡美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浙江金华321004

武陵学刊 2015年2期
关键词:经济增长

胡美(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浙江金华321004)

对外援助与经济增长关系研究述评

胡美
(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浙江金华321004)

摘要:国际援助既是外交行为,也是经济行为。在外交和政治目标之外,援助对一国经济增长的影响也是研究者关注的核心问题。学术界和政界曾一度迷信对外援助给经济增长所带来的直接正面影响。然而,现实中巨额的外援并未给第三世界受援对象带来期待中的可喜变化,学界开始反思,有一种倾向认为援助不仅未能给经济带来正向影响,反而有损经济增长。然而,这类结论有矫枉过正之嫌,此后越来越多的研究集中于考察援助未能有效促进增长的内外因素。这些探讨都试图找到对外援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普遍性联系,消弭了援助本身和受援对象的特殊性;在研讨援助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时,都倾向于从受援对象方面来寻找原因和证据;现有的研究建立在传统援助的数据基础之上,忽视了来自发展中的新兴援助者的援助实践,而新兴援助者正给援助与经济增长提供越来越多正相关数据,有望推进该领域的进一步研究。

关键词:对外援助;经济增长;发展有效性;援助依赖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对外援助这一经济工具的发明成为了世界经济史上最富创造性和影响力的发现,在美国给予了高达数十亿美元的经济援助后,欧洲神奇地从战争的泥泞中走出来,从此对外援助便被假想为一个为受援国家直接带来经济发展或者至少是刺激其经济增长的工具。绝大部分的援助者对援助给增长带来的效果坚信不疑。针对援助是否真的能完成这些主要目标,即提升发展中国家的宏观经济发展,许多专家和学者展开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讨。经过半个多世纪的世界经济和政治的重大调整与演变,对外援助能否促进经济增长依然是有关援助有效性讨论的核心话题。本文旨在批判地综述援助对经济增长影响的主要文献,考察相关学术成果对对外援助实践的影响,并探讨这一领域研究的发展走向。

一、援助促进经济增长

“马歇尔计划”在西欧的成功极大地提升了人们对于援助促进经济增长的信心,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援助促进增长成为一种基本的定见和常识。尽管如此,有关对援助与经济增长关系的有影响力的研究直到1960年代才出现。1966年,霍里斯·钱纳里(Hollis B Chenery)和奥兰姆·斯特劳特(Alann Strout)提出了“双缺口理论”(TheTwoGap Model)。该理论认为,在由于资金不足而发展受到限制的国家中,外来援助资金能有效地缓解由于储蓄缺口和外汇缺口所带来的经济制约和发展限制。因此,对外援助能够有效地缓解发展中国家因资金不足而导致的发展障碍。具体而言,哈罗德—多马经济增长模型(Harrod-Domarmodel)为基础的国内储蓄补充理论认为,援助是将援助国的国内储蓄变为受援国急需的资金,通过援助纽带刺激投资,带动受援国的经济发展。钱纳里则假定所有的援助都是投资,并在此基础上直接计算援助对发展带来的影响[1]。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模型。例如如果援助占GNP的比重为6%,资产—产值比率为3.0,那么援助对经济增长的年均贡献率为2%。按照这个理论,援助直接填补储蓄或外汇的缺口,其影响永远是积极的。特别是援助代表了外汇,对货物和服务的出口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在很多案例中,援助对出口的促进作用超过了对于减少储蓄不足的影响。在“双缺口理论”的启发下,陆续有研究者讨论了对外援助对其他“缺口”的替代作用,如技术、粮食、性别和环境等因素。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将财政作为第三个缺口,从而产生了“三缺口模型”。还有学者指出,通过增加储蓄、财政投资并增加资本股票等方式,对外援助能够有效地促进经济增长。援助尤其是健康和教育方面的援助还能帮助受援方提高生产力。此外,从富国向穷国的知识和技术的转移能产生正面积极的效果[2]。

然而,早期的研究缺乏实证基础,基本上停留于理论和逻辑推导的层面,倾向于把援助与增长的关系视为线性。这一状况直到1990年代才有所改变。那时候,世界银行等国际发展机构的数据得以公开,网络技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学者们利用这些数据做了大量的实证研究,验证了援助与增长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即一个国家流入的援助越多,经济增长就越快。这样的研究包括多佰利等(Durbarry et.al.,1998),道尔嘎德和汉森(Dalgaard and Hansen,2000),海德吉米察尔等(Hadjimichaelet.al. ,1995),汉森和塔普(HansenandTarp,2000,2001),伦辛克和怀特(Lensink and W hite,2001),道尔嘎德等(Dalgaardet.al.,2004)[3]。其中思迪格利兹(Stiglitz,2002)认为,虽然援助并不总是有效,但它无疑促进了一些国家的经济发展,而在另一些国家至少防止了经济衰退。成功的案例包括韩国、台湾、印尼、乌干达和莫桑比克等。特定的项目援助,例如针对河盲症和口服补液疗法等援助资金支持的援助计划,也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较近的经验研究如博兹尔、罗德里克和苏伯莱曼尼(Birdsall,Rodrik and Subramanian,2005)认为,虽然援助对经济发挥促进作用的前提条件很苛刻,但这种影响大体上是正面的[4]。

汉森和塔普(Hansen and Tarp,2000)等学者为“双缺口理论”提出了实证支持。他们发现对外援助提高了受援国的投资水平,从而间接推动了经济发展[5]。菲兹欧格鲁等(Feyziogluetal.,1998)在对1971-1990年间的38个国家数据考察的基础,得出了同前两位作者相同的结论[6]。汉森和塔普(Hansenand Tarp,2001)使用了1974-1993年56个国家的更新数据,引入了援助条件。他们虽然发现援助对增长的影响呈递减趋势,但两者的关联依然是正向的[7]。

学者们对援助作用的肯定对西方国家和国际组织的援助政策产生了较大的影响。2005年,萨克斯(Sachs,2005)在《联合国新千年计划》(theUN Millennium Project)中强调指出,腐败和国内政策的失败是非洲问题的根本原因,将非洲低度发展的原因完全归结于非洲自身的原因。在他看来,援助能够通过提供各类投资,帮助穷国突破贫困陷阱。从亚洲绿色革命的胜利,到天花和脊髓灰质炎的根除,到孟加拉的手机革命是“明显的援助胜利”,“这些引人注目的胜利”证实了“那些唱反调的人是错误的”,“首先最重要的,当有适当和被广泛接受的技术、有组织的领导和适当财力为背景的话,升级是可能的”,而且,“在联合国千年发展计划(MDG)的案例中,先进的技术并没有带来产业升级”[8]。萨克斯承认援助的确有缺点,但却不能否认援助对发展中国家的发展和人民的积极影响:“不能仅仅因为非洲没有获得预计的增长,或者因为援助计划失败了,就否认援助的作用。我们在直觉上对援助和增长的关系产生否定的假设,虽然这个相关性并不是因果关系,但是援助规模和增长数字之间并没有逻辑上的不相关性。”[9]芬·塔普(Finn Tarp,2006)的结论不如萨克斯乐观,但他依然充分肯定援助与发展之间的正向联系。他认为,要找出援助与发展间的“真实关系”并不容易。援助虽然改变不了历史的车轮,但却是一个对抗贫困的有用工具。援助至少在某时某地发挥作用,与此同时,在另一些情况下其作用则是负面的。因此,它的平均影响可能为零。芬·塔普认为,即便是很小的作用,仍不能忽视[10]。

“世界银行独立评估小组”(IndependentEvaluation GroupoftheW orld Bank)在一系列报告中也对援助做出了令人鼓舞的评估。莫斯利(Mosley,1987)和凯森及他的团队(Cassenand Associates,1994)的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1993-2002年间,援助项目的平均收益率为22%①。凯森和他的团队指出,绝大多数的援助项目都能实现预定的目标,并获得可观的收益率。实际上,对于援助改善健康、提高社会产出,通过适当的技术(如绿色革命等)提升发展功能,很少有质疑和争论。争论仍主要集中在援助对经济增长的整体影响上。此外,帕潘尼克(Papanek,1972)做了一系列的多元回归分析后发现,援助可以帮助发展中国家根除贫困,因为通过援助的合理分配和成功的政策可以实现经济发展和繁荣[11]。此外,科利尔和霍夫勒(Collierand Hoeffler,2002)指出,援助在减少冲突的同时,还有助于冲突后政治和经济局势的恢复。总的来说,援助总体上是一个好的政策工具。

世界银行(1998)的微观经济数据表明,援助有时候能够带来巨大的成功。不仅如此,这项研究还试图解释为何当前援助的效果并不太显著,他指出,援助对增长的积极作用很容易被掩盖。一方面,援助的对象是穷国,这样的国家往往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问题,包括自然和人为的灾难;另一方面,当这些国家取得了进步,平均收入水平有所提高,援助就会迅速减少,直到中止。韩国就是这样的例子。两个方面相结合,援助与增长的关系就会由正转负,也就无法体现援助对增长的积极影响[12]。

上述理论对援助的积极影响未免过于乐观。首先,期待援助与资本之间呈现一种线性的关系,即所有的援助都被用来投资,这一情况并非现实存在的。提供援助有各种理由,如饥荒条件下的粮食援助就不能用来投资。因而,汉森和塔普(Hansenand Tarp,2001)指出,援助对发展的影响是非线性的,到达一定的程度积极作用就会变成消极影响[13]。道尔嘎德和汉森(Dalgaard and Hansen,2001)则认为,援助对经济发展的积极影响呈收益递减趋势[14]。其次,这些观点忽视了援助份额最终要成为投资的愿望,即使在最乐观的条件下,也要依赖援助转移的可替代性。第三,援助对受援国国家经济状况改善的影响还需要进一步确证。具体而言有两个问题需要解释:其一,一个国家特定的外援如何精确地影响受援国经济增长;其二,全面和准确的援助数据很难获得,比较常见的数据往往是关于某个特定援助计划的。例如,罗德曼(Roodman,2003)的分析表明,道尔嘎德等人以及汉森和塔普的经典结论是不可靠的[15]。经济学家们普遍采用的官方发展援助(ODA)的数据可能并不能代表其实际的援助数量。为此,要更为精确地描述援助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仍然需要建立更为细致的方案,以明确地确立援助与增长之间的联系。

二、援助削弱或不影响经济增长

正当萨克斯热情地颂扬援助为欠发达国家所带来的可喜变化,并为他的千年发展目标(MDG)增加援助大做宣传之时,柯米尔(Cornia,2005)却给他浇了一瓢冷水。柯米尔是名副其实的倡导削减援助的“减少主义者”。在他看来,经济增长不依赖于增加援助的数量,而是需要更加复杂的宏观经济的、财政的、技术的改变:“比起那些援助数量的增加来,现实中的贫困、死亡等等,比宏观经济的、财政的和技术的改变更加敏感。”[16]

柯米尔并不是最早质疑援助效用的学者。弗里德曼在1958年的《耶鲁评论(YaleReview)》中撰文指出,“以牺牲私人部门的机会”,增强对政府的援助,将“减少政府为私人企业创造一个可靠环境的压力”,发展的引擎会熄灭[17]。博尔(Bauer,1972)则断定,对政府的经济援助是危险的,因为它增加了受援国精英阶层的权力,容易滋生腐败,阻碍经济发展。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援助通过阻止私人部门的投资增长来鼓励公共部门投资增长,限制了增长,抑制了发展。不仅如此,援助会培养出“致命的依赖性”,在受援国创造出既得利益者。“穷国的权贵阶层受益于援助,却因其停止而受难。”[18]博尔(Bauer,1991)终其一生都在坚持他的立场,认为援助对经济增长有害无益。在他看来,“援助是给予政府的,它增加政府的资源和权力,强化政府对社会的控制”,结果导致了社会经济生活的泛政治化。

早期援助批判的缺点也是缺乏实证基础的。在1970年,格里芬和伊诺斯(Griffin and Enos)考察了世界范围内27个受援国家的援助与经济发展状况之间的关系,发现援助与增长之间呈负相关的关系。援助不是增进,而是损害了这些国家的经济增长[18]。此后的研究不断地证实了这一点,例如莫斯利(Mosley,1980),莫斯利等(Mosleyet.al.,1987),唐林和西门兹(Dowlingand Hiemenz,1982),以及伯恩(Boone,1994)和坎布尔(Kanbur,2000)。他们发现援助在运用过程中经常被受援政府滥用,由此对政治和经济产生腐蚀作用②。例如坎布尔(Kanbur,2000)指出,援助的作用被腐败和缺乏管理而削弱,不仅未能促进发展,反而建立了跨国既得利益集团[19]。此外,援助还严重妨碍了私人部门的投资和生产力的改进,打击了受援国的本土产业。例如,食品援助导致了当地农产品价格下降,减少了当地农民的收入。援助不仅未能减少私人储蓄和政府的储蓄,而且对利率和收入产生了消极影响。不仅如此,援助国还干涉受援国政治和经济方面的决策,甚至扶植那些无力振兴经济、缺乏管理能力的腐败政权上台执政,反过来阻碍了受援国经济社会发展[20]。

伯恩发表于1994年的一项研究引发了一场关于“援助与发展关系”的大辩论。他的研究被当年12 月4日的《经济学人》描绘为“援助填了老鼠洞”。伯恩明确建议,援助既不创造带来经济增长的因素,也与促进增长的因素无内在的联系。两年后,伯恩在另一项研究中考察了援助对各种宏观经济变量和几个发展指数的影响。他指出,援助对受援国投资和增长没有显著、积极的影响,也不能让受援的贫穷国家真正从中受益,反而强化了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21]。伯恩的研究虽然在学术界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却因为其简单的线性描述而遭到批评。有批评者认为,伯恩仅仅考察了援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简单线性关系,但忽略了潜在的能够直接或间接影响增长的因素,尤其忽视了引入非传统变量[22]。

鉴于上述批评,伯恩在此后的研究中引入了更多的变量。他引入消费、投资等变量来考察援助对私人和政府消费的影响。他还运用黑市价格、间接税和通货膨胀税、婴儿死亡率、寿命和基础教育等变量来考察援助对各项经济增长指标的作用。他的经验研究的样本涵盖了1971-1990年的96个国家,其研究结果依然显示,援助对这些用来衡量经济增长的指标没有显著的影响。援助不会增加公共投资,不会影响发展中国家的税收,不会降低婴儿死亡率,也不会增加平均寿命。相反,援助增加了公共开支,这些开支使得政府在获得这些援助资金的同时却花费了更多。伯恩是这样总结其发现的:“援助并不能提振经济增长,有两个理由:贫困并不是因为资本短缺而导致的,对政治家而言,当他们在接受援助到来时调整曲解的政策并非最完美的选择。”[23]

在引入更多变量以丰富和充实援助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同时,学者们也在思考和探索援助效果与援助初衷相去甚远的原因所在。在伊斯特利看来,西方社会对全球贫困的援助计划是一场彻底的失败,失败的原因恰恰来自于援助者本身。西方的援助动机“并不是单纯地帮助穷人,而是打着改造世界的口号去满足富国的虚荣心。他们更倾向于规划更大的全球构想,而不是真正帮助穷人们做点实事”[24]。伊斯特利失望地表示,援助没有促进经济增长,却成功地促进了受援对象国内官僚机构的增殖。坦桑尼亚每年向援助者们提供超过2400份报告,而援助者们每年又派出官员开展超过1000项的援助项目。2005年,坦桑尼亚一共接受541项援助任务,这些任务给其官僚机构所带来的压力是巨大的,因为每项援助活动都需要特定的付款账号和途径、采购原则和报告等等。为了能够更有效地开展工作,坦桑尼亚政府必须更好地与援助者进行协调与合作[25]。由此带来了官僚机构的无限增生。因此,伊斯特利总结道,国际援助并没有为穷人们带去他们想要的援助(比如道路),却带去了许多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用处的官僚[26]。伊斯特利不仅对当前的援助失望,而且对今后的援助也不抱乐观看法。他看到,西方的援助计划虽然非常受欢迎,然而,这种“高高在上并不符合底层的现实情况”的无效计划在今天仍普遍盛行。

作为世界上最贫困的大陆,非洲接受了世界最大份额的外援。据研究统计,西方已经向非洲提供了6000亿美元的援助,但非洲的发展仍是“一个空洞无边的愿望”[26]。在非洲,经济上的贫困仍在持续,一些国家甚至被认为濒临崩溃,因而,探索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成为了一个新的学术热点。博尔(Bauer,2000)认为,发展援助“促进了(受援对象)对别国的依赖”,因为它带来了压力,援助的到来导致受援国习惯于“依赖外部捐助,而不是人民通过自己的努力,管理和制度等”。从非洲国家的财政开支的开源看,大多数非洲国家对外援的依赖程度极高,如果没有外援,绝大部分的国家将有近一半的年均财政预算都无法兑现[27]。援助本身并不会破坏经济的增长,但援助却助长了依赖文化的形成和普及。卡利卡利(Karikari,2002)认为,发展援助会形成依赖,“造成懒惰、奢侈和依赖的本性,使得整个社会都具备这样一种文化,从政府官员到乡野村民”[28]。因此,在他看来,这种意识已经深入了人民的骨髓。援助依赖的深入人心,毁灭了受援国人民的自立信念,即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自立和发展的信念。这种情况在非洲极为普遍。黛博拉·布罗蒂加姆分析了非洲国家在近30年里对援助的依赖情况,她指出,在1980年代,有13个非洲国家的外援占GDP 的10%以上,到1990年代,这一数字增加到30,到1998年,这一数字依然保持在21。而所有这些国家对援助的高依赖率保持了10年以上。在马拉维、赞比亚和加纳等国,这一比例高达40%,且持续了20年以上。然而,援助依赖率与一国贫困的程度并不呈线性关系。布罗蒂加姆的研究也表明,并非最穷的国家对援助的依赖率最高,因而,援助依赖与受援国国内的贫困程度没有直接联系[29]。

伊斯特利在1999年和2001年的研究显示,与援助的良好初衷相反,大规模的援助资金被浪费掉了,因为预计援助对经济增长所产生的影响与发展中国家的实际发展表现并不相符。伊斯特利发现,在大部分受援国,援助对经济表现的影响很小甚至没有影响③。在非洲受援国赞比亚,实际经济表现远远落后于预期,两者存在着难以弥补的错位和差距,从而为援助促进增长关系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反证。它还能解释为何刚果、海地、新几内亚和索马里等国虽然都接受了规模可观的援助,其增长却相当有限;亚洲和南亚地区虽然大量的人口接受了数额庞大的援助,但贫穷依旧。伊斯特利一再提醒,援助是无法买到增长和发展的④。芬·塔普(FinnTarp,2006)则指出,虽然援助者给予了受援国数额惊人的援助,但这些援助流入了与受援国社会经济进步无关的领域,这无疑限制了援助对增长和发展的影响[10]。

在非裔经济学家丹比萨·莫约(DambisaMoyo)看来,援助对于缓解贫困、增进发展无异于一个神话。对非洲国家而言,“援助已经成为一个纯粹的政治、经济和人道主义灾难”,成为非洲经济发展之后的原因所在。她将援助喻为一个邪恶的怪圈,抑制投资、鼓励依赖、便利腐败,增加了贫困区域内“低度发展和经济失败”。2011年OECD发展委员会的年度报告认同了这一结论:援助的到来“创造了依赖,增加了腐败”[30]。虽然援助依然处于发展议程的中心,但它并未达到预期的目标。“援助模式最广泛的后果是毁灭性的……大量的证据都表明援助不起作用。看看现在非洲的经济状况,很难说出来哪些增长的成绩直接归功于援助。”莫约给出了一组来自赞比亚的令人沮丧的数字。1970-1998年间,当国际社会对非洲的援助资金达到高峰时,非洲的贫困率从11%增长到了难以置信的66%,非洲约10亿人口当中有6亿陷入了贫困的沼泽。除此之外,援助所带来的更大麻烦在于,援助激起了非洲的矛盾和冲突。用她的话来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接受援助最多的国家成为这个大洲最乱的地方呢?”[31]根据UNDP的统计,1990-2005年间,非洲在冲突中的投入超过了3000亿美元,这一数量大致与同时期非洲接受海外发展援助量相当[32]。虽然非洲冲突的负面效应在效果上抵消援助所带来的正面影响,这一影响长期以来就存在,但“9·11”恐怖事件后才引起世界的关注。由此可见,绝大多数对于国际援助与增长关系问题的研究并不是从发展中世界增长出发的。

对于否定援助对发展积极作用的文献而言,一个主要的问题是无法确切地分割政治变量和经济变量对发展的影响。比如在一个经济表现不佳的国家,国内存在严重的社会和政治等问题,我们如何区分国内因素和对外援助对发展的影响呢?莫斯利等人在1987年的一项研究发现,不可能在援助与发展中国家的增长率之间确立任何有意义的关系。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公共部门向非生产性支出倾斜对私人部门的价格产生不良的影响[33]。相应地,伯恩(Boone,1996)认为,援助所发挥的作用不是增进经济的增长,或者给穷人带来实际利益,而是扩大政府的规模。

三、援助有条件地促进经济增长

随着苏联的解体,西方援助的流动和机制经历了一次裂变,虽然其结果是随受援对象而发生改变的。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学者们开始集中新的“援助有效性议程”,讨论援助有效性的条件性以及援助的影响是否是单独的。相对于援助的支持者和否定者,这些学者持中性和更加理性的态度。他们并不试图得出定论,而是尽力去发现在什么情况下援助对增长有正面和积极的作用,在什么情况下援助对增长产生负面的影响。这个研究思路更有启发意义和建设性。塔普(Tarp,2000)比较中肯地指出,援助的效果呈现时空上的差异性。也就是说,援助对发展的积极影响不是无条件的[34]。

围绕着援助在何种条件下促进经济发展的问题,学者们将更多的其他制约条件引入到讨论当中来。例如外部震荡(如出口价格的波动、气候变化等)(Collierand Dehn2001)、贸易条件(Guillaumont and Chauvet2002)、国内冲突(Collierand Hoeffler 2002)、地理因素(Dalgaard etal.2004)和殖民历史(Codjoe2003;Rodney1973;Prah2002),在这一类讨论中,最核心的讨论集中于结构调整方案(Structural AdjustmentPrograms,SAPs)和受援国的制度与政策环境。

影响援助对经济增长作用的一个重要因素是结构调整方案(SAPs)。所谓结构调整方案是穷国难以支付债务出现的替代性紧缩措施。它与“华盛顿共识”相匹配,目的是把公共债务自由化,以积极还债,同时为地方政府改善条件,出口商品,赚取外汇。IMF期待SAPs会激活穷国的经济,高效地配置资源,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与此同时,同样的措施也增加了穷国对进口其产品国家的政治和经济依附。SAPs被强加给贫穷的负债国家,一无例外,在不同的国家得以贯彻。债务的重新规划取决于是否接受SAPs的其他条件。SAPs要求降低政府部门开支。教育和卫生开支锐减,因为它们被视作消费者的负担。受援国家还被要求贬值货币,改善私有部门投资条件,以增进出口,同时被迫实行私有化。SAPs对几乎所有国家的公共影响都是巨大的。总体的来看,SAPs对穷人的社会影响是灾难性的。对城市贫民来说,SAPs意味着基本食品价格飙升,失业率居高不下,尤其是在非洲。在穷国,那些侥幸保留了工作的人难以养活自己。他们不得不为以往免费的公共开支埋单[35]。

不过,SAPs对不同地区国民经济和经济增长的影响则显著不同。在拉丁美洲,例如阿根廷,实现了显著的经济增长。但是,阿根廷却因此陷入了债务危机。在其他国家,市场开放的结果就是本土产业被国外资本击败,例如牙买加的牛奶业。相比之下,在非洲,即使IMF和世界银行的专家都同意,SAPs对于经济增长没有积极影响[36],或者甚至有消极影响。执行SAPs后的非洲,不仅经济上的表现不及亚洲,而且其表现比此前的非洲还要差。黛博拉·波利斯森和坡莱伯基特·塞卡(DeborahBrycesonand PrabirjitSarkar,2010)对埃塞俄比亚、加蓬、加纳等17个非洲国家的研究表明,在贸易开放前提下,外来援助并没有显著地促进非洲农业的发展。不仅如此,非洲政府对农业发展的消极影响,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是国际金融机构和捐助国强加的政策的后果[37]。还有学者指出,SAPs在非洲人民中产生消极的影响,是因为没有一个高效的经济体制和贸易自由化环境与之相匹配。此外,坚持严酷的标准也抽走了公共部门服务的资金。由于缺乏基础建设、腐败盛行以及制度的民主化程度较低,SAPs没有成功地创造出非洲的中产阶级,反而恶化了非洲的问题。SAPs虽然有一些益处,但成本很高,还会导致公共服务质量下降。SAPs过于强调经济增长,反过来削弱了维持经济的可持续性[38]。

援助的效果还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受援国的制度基础和公共政策。大量的研究表明,援助往往在一些有着良好的制度基础和政策的国家产生较正面的影响。伊斯汉姆、考夫曼和坡莱凯特(Isham, Kaufmann,and Pritchett,1995)发现,虽然政权类型,即民主或专制制度,不会对援助项目产生显著的影响,但援助的效果与一国的公民自由度呈正相关关系[39]。

例如伯恩赛德和多莱(Burnside and Dollar,1997,2000)提出,“在一些有着较好的财政、金融和贸易政策的发展中国家,援助将对发展产生正面的影响”,“在较差的政策环境下,援助对发展不会有积极的影响”[40]。也就是说,援助能够发挥作用,但仅仅只在那些拥有“较好政策”的国家。这项研究的真正突破在于确立了援助—增长非线性关系的思考模式,引领援助—增长关系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这一研究所具有的影响力和辐射力在其核心精神为世界银行所吸收之后在世界范围内迅速散布开来。科利尔和多莱(Collier and Dollar,2001,2002)为了寻找一种援助方式可以“有效减少贫困”,集中考察了那些政治上拥有最好政策和经济上最贫穷的国家。他们强调,给予这样的国家以援助,其在减贫上的效率几乎是双倍的⑤。他的理论模型为欧柏丝菲尔特(Obstfelt,1999)所继承。伯恩赛德和多莱(Burnsideand Dollar,2000)的研究证实了援助的影响有赖于受援国的政治经济环境。总体上,援助会给一些实施较好政策的国家带来增长。这些政策包括低通货膨胀、低财政赤字、贸易自由等[41]。这一研究得到了很多援助国的认同。因为它成功地解释了为何援助在一些国家(如韩国、博茨瓦纳、印尼、莫桑比克和乌干达)奏效,但对另一些国家(海地、利比亚、扎伊尔和菲律宾)却没有影响的原因。多莱和科利尔(Dollar,Collier,2001)所做的另一项研究进一步证实了伯恩赛德和多莱的猜想。他们发现,当援助达到GDP的1%时,在政策较好的国家,经济增长率大约增加0.6%。如果政策环境一般,同样比例的援助只能带来0.4%的经济增长。而在政策较差的国家,增长仅为0.2%。这一结论揭示了如何进一步提高援助效率,让未来援助更好地促进经济增长的一种路径和基础[42]。据此,1998年的《经济学家》有文章建议,只有将援助给予正确的国家,即低通货膨胀、低财政赤字、贸易开放、法制健全和政府机构称职的国家,援助才能发挥其作用[43]。

类似地,多莱和科利尔(Dollar,Collier,2001,2002)提出,为了确保效率,援助应集中给予那些既贫困又有着较好的国内政策的国家。这样的话,在降低贫困效率方面,援助的效率将翻倍[43]。世界银行等开始重新思考他们分配援助和评估援助效率的研究。1998年世界银行的政策研究报告质疑的主题依然是“钱倾向于流往具有较好政策环境的国家”。在某种意义上,这个结论也是“华盛顿共识”的理论基础。因为联合国所倡导的“千年发展目标”,国际援助与减贫和“良治”的关系变得日益密切。这也标志着国际援助有了新的构想和新的布局,因而,从1980年代和1990年代的“华盛顿共识”(theW ashingtonConsensus)时代进入了当前的“后华盛顿共识(post-W ashingtonconsensus)”时代。

伯恩赛德和多莱(BurnsideandDollar,2000)的理论得到了很好的反响,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国际发展理念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但也受到严重的质疑。汉森和塔普(Hansenand Tarp,2001)发现,虽然援助与发展呈现非线性关系,但实证的数据并不支持援助与受援国政策之间的互动关系[44]。伊斯特利(Easterly,2004)发现,伯恩赛德和多莱的结论只适用于特定的样本,当将样本拓展到更多的国家,其结论的解释力就显得很脆弱。此外,罗德曼(Roodman,2004)评估了一国接受援助数量与其经济增长之间的关联,发现援助与受援国政策之间的联系非常弱,反而发现援助与热带地区国家之间的联系很强[45]。

此后的学术研究并没有贡献出比好的政策环境和治理更好的标准来判断援助的效率,变化更多的是政策和治理条件上的细化与深化。世界银行的“政策质量指数”(CPIA)将16个不同的变量分为4个组,即“经济管理”“结构性政策”“社会政策”和“公共部门管理和制度”[42]。但是,这种用政策质量作为选择性地分配援助的基础值得怀疑。从分析的视角来看,要破译什么使援助更有效的问题似乎不那么容易,特别是当“经济管理”“结构性政策”“社会政策”“公共部门管理和制度”等指标都被集中到一个措施当中来的时候。CPIA指数的改变可能是因为发展表现而带来的,因而,CPIA不能被用作一个外生变量。在这样的治理指标中,很难对其中的一个变量给予特殊的关注,也无法忽略对某一变量的关注[46]。另外,茂罗(Mauro,1995)强调,在对外援助实践中,采用学术性的标准可能会出现问题。“好政策”的运用将可能让我们去惩罚一些条件不好的国家,而不是去帮助这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国家,这就可能让援助的初衷发生偏移,即援助并不能提供给最需要援助的国家,反而流向那些最符合援助者条件的国家。如果各国援助有效性的变量不是政策带来的,而是穷国自身状况的结果,分配援助的方法就必须不一样。同时,每一次努力都必须帮助改善政策,帮助发展和减贫[44]。

奥茨(Oates,1993)讨论了在发展项目中考虑分权是基于权力下放有可能对经济增长产生积极作用的原理。分权使政府与民众更为亲近。由于地方官员对地方的需求更为了解,因而更有能力提供最优的地方政策配置。这一效率的提高无疑会促进经济的增长,对于内部差异较大的地区尤其如此。这一效率争论对于援助分配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如果地方官员对当地居民的需求有较多的了解,他们在选择最有效的发展项目上就具有优势。因此,权力下放理应增加援助的有效性。然而,这一结论只有在绝对理想的情况下才是正确的,因为权力下放过程中,往往受到协调、过度监管、行政支出以及地方收入等方面的问题,给援助带来负面影响。克里斯蒂安·莱斯曼和冈瑟·马克沃德分析了1966-2001年间的60个发展中国家后发现,在集权的发展中国家,援助对经济增长有贡献,但是在分权国家则有效性降低或者甚至有害。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在于“国外援助与分权两个工具并没有如期望那样良好合作”,因为分权可能带来一系列的腐败以及协调等方面的问题[47]。

按照“好政策”来分配援助的缺点还在于所谓“好政策”是援助国根据自身的发展经验和成功受援的例证而得出的结论。在现实中,受援国情况千差万别,很难明确地界定什么是“好政策”。因此,所谓“好政策”也许并非适合受援对象的发展,而仅仅只是援助者认为好的政策。不仅如此,为了争取援助者所提供的援助,受援对象不得不努力创造这些条件,而这些条件本身并不直接导致经济增长和发展,由此出现了“援助要付出发展的代价”[10]。因而可以看到,诸多的“好政策”并不一定带来现实中的发展和成功。在西方援助附加民主化的条件后,有40%的非洲民主国家出现过民主的倒退,90%出现民主倒退的非洲国家都面临经济的停滞[48]。在减贫方面,“好政策”也并不一定带来最佳的发展。最民主的国家不一定拥有最佳的减贫战略,反倒是那些政治运动促使(最)贫困人口得到更多关注的国家更具成效,如埃塞俄比亚、乌干达和越南。基于有条件的援助成效并不乐观,多边开发银行改革了援助的基础,形成了以绩效为基础的援助,但这种援助多忽视导致欠发达的原因,援助机构关心援助绩效甚于关心发展的障碍,因而“忽视了经济脆弱性的影响”,这也是很多最不发达国家之所以“最不发达”的主要原因之一[49]。

此外,援助无助于增长这一观点,通常是就受援国整体而言的。学者们考察了截至1980年代末期的援助的宏观经济影响,得出了比微观经济观察要悲观的结论。援助虽然无法从整体上促进一国经济的发展,却在某些微观层面上促进一国的发展,这就带来了援助领域中的“宏观-微观悖论”(Micro-macroparadox),即单个的援助计划是卓有成效的,但对整个经济的增长却没能产生积极的影响[50]。伯恩赛德和多莱(BurnsideandDollar,1997)指出,该悖论并不否定援助的有效性,只不过表明,援助只有在正确的宏观政策环境的基础之上才会起到积极的作用。这一结论支持了“华盛顿共识”的经济发展政策观[40]。关于援助效果的实证研究很难普遍化,一部分的原因在于数据,研究者们抱怨常规的跨国历时大样本分析不能提供有意义的统计数据。这一情况为时已久,怀特(W hite,1992)早在1992便指出,我们所能得到的有关援助对宏观经济影响的信息和数据比我们想像的要少得多,因而所得出的结论也与事实相去甚远[51]。

结论

虽然现有的研究未能给出援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明确联系,我们并不能因为援助项目在受援国的失败而全盘否定援助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也不能因为当前援助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力度有限而全然忽视援助在经济社会发展中扮演的角色,援助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将依然是一个重要的发展问题和政治问题。

通过以上阐述和总结可以发现,当前有关援助与经济增长领域研究中存在着如下问题:第一,相关研究都在试图发现援助对所有受援国经济增长的影响,但因为各个受援国家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特点,每个阶段的增长受到了不同变量的影响,其发展模式不能相互混淆。第二,由于受到统计数据等因素的影响,目前的研究还没有涉及到具体国家某一时间段内的具体援助项目给该国经济所带来的影响。当然,仍有个别研究正在分析具体国家的援助促进经济增长的成功或失败因素,但这类研究仍是少数。类似的研究无疑代表着一种新的研究趋势,也有望将研究引向深入。第三,学者们倾向于将援助与增长的成功或失败联系在一起,但没有人对其中的发展模式进行基本的分析。究竟是什么造成了援助的不同影响,依然是一个值得努力的方向。第四,相关研究都倾向于将援助与增长的关系视为一个直接的因果关系,而忽视了相关受援对象在接受援助后,其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和国内发展潜质的激活与政策配套问题。发展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简单的结果。众多国家在实现经济起飞前,需要有相当长时间的准备,为经济起飞积聚能量和奠定基础。而针对此类的援助并非直接面向经济增长的,其效果需在数年甚至数十年方可充分展现出来。第五,几乎所有的研究都集中于受援国,而没有对援助本身给予足够的关注,包括援助的时机、援助的类型、援助的数量以及援助的分布等等。援助本身的差异应该也是造成援助效果差异的重要因素。第六,随着大量新兴国家以全新的方式介入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为“南方世界引入了一种新兴的发展体系”[52],而现有的研究较少涉及到新兴国家的援助对发展中世界经济增长的影响。在各种量化研究中,新兴国家的数据也较少被收集进来;在亚非拉国家经济增长的研究中,新兴国家为其发展带来的有效变量很少被考虑到现有的研究之中。

当前所有的研究都集中在援助上,而对经济增长本身、援助者与受援对象在援助中有效互动的探讨仍极为有限。可喜的是,鉴于目前援助对经济增长的有限作用,学者们甚至开始讨论“援助的死亡”“后援助世界”[53]等问题了。很显然,类似的发展议程和倡议也在思考当前主流的发展理论的局限与实践作用有限的原因,这意味着未来的援助范式可能会发生某种变化。2011年在韩国釜山召开的《援助有效性会议》上,援助的有效性为“发展有效性”所取代,代表着一种新的发展趋势,即援助更多地被放置在发展的视野上,以发展的伙伴的形式追求援助的新目标和新境界。由此可见,未来促进经济增长的援助可能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增长和发展、援助者与受援对象在发展行为的互动上,而不再仅仅局限于单纯的援助上。

注释:

①P. Mosley. Overseas Aid: Its Defence and Reform, Wheatsheaf Books, Brighton, 1978; R. Cassen, and Associates, Does aid work? Clarendon Press, Oxford, 1994.

②P. Mosley(1987), Overseas Aid: Its Defence and Reform, Wheatsheaf Books; P. Boone(1994);The impact of foreign aid on savings and growth, CEP Working Paper 677,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R. Kanbur, Aid, conditionality and debt in Africa, in F. Tarp(ed.), Foreign Aid and Development: Lessons Learnt and Directions for the Future. 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00.

③Easterly, W.(1999), The ghost of financing gap: Testing the growth model used in the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institutions.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60, 423-438; Easterly, W.(2001), The Elusive Quest for Growth, MIT Press, Cambridge, MA.

④Easterly, W.(2001), The Elusive Quest for Growth, MIT Press, Cambridge, MA; Easterly, W.(2003), Can foreign aid buy growth?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17, 23-48; Easterly, W.(2005), Reliving the 50’s: The big push, poverty traps, and takeoffs in economic development, Working paper 65, Center for Global Development, Washington, D.C., www.cgdev.org/content/pubilcations/detail/ 3486; Easterly, W.(2006), The White Man’s Burden: Why the West’s Efforts to Aid the Rest Have Done so Much Ill and so Little Good, Penguin Press, New York.

⑤P. Collier and D. Dollar (2001), “Can the world cut poverty in half?How policy reform and effective aid can meet the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goals”,. World Development 29, pp.1787-1802; P. Collier and D. Dollar(2002),“Aid allocation and poverty reduction”,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46, 1475-1500.

参考文献:

[1]Hollis B Chenery, Alann Strout. Foreign Assistance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J].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eiw, 1966(9):38-42.

[2]G.F. Papanek. Aid, foreign private investment, savings, and growth in less developed countries [J].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973(81):120-130.

[3]C.-J.Dalgaard, H. Hansen and F. Tarp. On the empirics of foreign aid and growth[J]. Economic Journal, 2004(114):191-216.

[4]Birdsall, N., Rodrik, D. and Subramanian, A. How to help poor countries[J].Foreign Affairs 2005(84):136-152.

[5]H. Hansen and F. Tarp, “Aid Effectiveness Disputed”[M]. Finn Tarped., Foreign Aid and Development. 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02:78-99.

[6]T. Feyzioglu et al. A Panel Data Analysis of the Fungibility of Foreign Aid[J]. World Bank Economic Review, 1998(12),1: 29–58.

[7]H Hansen and F. Tarp. Aid and growth regressions [J].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2001(64),2:547-70.

[8]J. Sachs.The End of Poverty: Economic Possibilities for Our Time[M]. New York:Penguin Press , 2005:259-265.

[9]J. Sachs. Why aid does work, BBC news[EB/OL].[2010-09-20]. http://news.bbc.co.uk/1/hi/sci/tech/4210122.stm.

[10]Finn Tarp.Aid and Development [J]. Swedish Economic Policy Review,2006(13):9-61.

[11]Papanek, G.F..The effects of aid and other resource transfers on savings and growth in less developed countries [J]. Economic Journal,1972(82):934–950.

[12]World Bank. Assessing Aid: What Works, What Doesn’t, and Why [M].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13]H. Hansen and F. Tarp. Aid and growth regressions [J].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2001(64):547-570.

[14]Dalgaard, C.-J. and Hansen, H..On aid, growth and good policies[J].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 2001(37):17-41.

[15]Roodman, D. The anarchy of numbers: Aid, development, and crosscountry empirics [EB/OL] [2004-05-06]. Working Paper 32, Center for Global Development, Washington, D.C., http://www.cgdev.org/Publications/?PubID=36

[16]G.A. Cornia,(2005), Comments on the paper “How to assess the need for aid? The answer: Don’t ask”by W.Easterly [EB/OL][2005-01-15]. EUDN discussion paper, http://www.afd.fr/jahia/webdav/site/myjahiasite/users/administrateur/public/eudn2005/Easterly_Cornia.pdf.

[17]Milton Friedman.Foreign Eonomic Aid: Means and Objectives[J]. Yale Review, 1957(47), 4:76-94.

[18]Cheryl Payer. The debt Trap: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and the Third World [M]. New York: Monthly Review Press, 1974:212-213.

[19]KB Griffin, JL Enos. Foreign assistance: objectives and consequences J].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 1970(18),3:91-124.

[20]Kanbur, R..Aid, conditionality and debt in Africa [M]// in F. Tarp(ed.), Foreign Aid and Development: Lessons Learnt and Directions for the Future,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2000:260-297.

[21]Boone, P. The impact of foreign aid on savings and growth[R]. CEP Working Paper 677,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1994

[22]P. Boone. Politics and the effectiveness of foreign aid[J].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1996(40):289–329.

[23]Clemens, M., Radelet, S. and Bhavnani, R. Counting chickens when they hatch: The short-term effect of aid on growth [R]. Center for Global Development Working Paper 44, Center for Global Development, Washington, D.C. 2004

[24]威廉·伊斯特利.白人的负担:为什么西方的援助收效甚微[M].北京:中信出版社,2008:132.

[25]Emma Mawdsley, Laura Savage and Sung-Mi Kim.A ‘post -aid world’? Paradigm shift in foreign aid and development cooperation at the 2011 Busan High Level Forum [J]. The Geographical Journal, 2014(180), 1:27–38.

[26]Bauer P. From Subsistence to Exchange and Other Essays [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0:96.

[27]Karikari K. Introduction. Where Has Aid Taken [M]//Africa? In KKarikari ed.,Re-Thinking Development, Media Foundation for West Africa, 2002

[28]Deborah Brautigam. Aid Dependence and Governance [M]. EGDI,2000..

[29]Boone, P.(1994), The impact of foreign aid on savings and growth [R]. CEP Working Paper 677,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30]P. Boone (1996). ‘Politics and the effectiveness of foreign aid’[J].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vol.40, pp.289-329.

[31]J-M.Severino.The resurrection of aid, OECD Development Assistance Committee[M]// Development Co-operation Report 2011: 50th Anniversary. Edition. Paris: 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2011:305.

[32]丹比萨·莫约.援助的死亡[M].王涛,杨惠,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0:98.

[33]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 Armed Violence in Africa: Reflections on the Costs of Crime and Conflict [EB/OL] http://www.undp.org/cpr/documents/armed_violence/AV_crime_conflict.pdf

[34]P. Mosley, J. Hudson and S. Horrell. Aid, the public sector and the market in less developed countries[J]. Economic Journal,1987(97):616–641.

[35]F. Tarp ed. Foreign Aid and Development: Lessons Learnt and Directions for the Future[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2000.

[36]PT Mkandawire Charles C Soludo. Our continent, our future:African perspectives on structural adjustment [M].Africa World Press, Inc, 1998:7.

[37]Deborah Bryceson and Prabirjit Sarkar. Globalization, Structural Adjustment and African Agriculture: Analysis and Evidence[R]. Center for Business Research,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Working Paper #414,Sept. 2010.

[38]Tabisa Walwema, Adjusting Structural Adjustment: the Role of theStructural [J]. Adjustment Program in Africa’s Development 2013 (1):1-37.

[39]Jonathan Isham, Daniel Kaufmann, and Lant H. Pritchett. Civil Liberties, Democracy, and the Performance of Government Projects [J]. The World Bank Review, 1987(11),2:.219-242.

[40]C. Burnside and D. Dollar. Aid, policies, and growt [J].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00(90):847-68.

[41]C. Burnside, D. Dollar.Aid policies and growth [J].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00(90):847-868.

[42]Collier, P. and Dollar, D. (2002), Aid allocation and poverty reduction,[J].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46, 1475-500.

[43] Finn Tarp, Peter Hjertholm ed..Foreign aid and development,Lessons learnt and directions for the future [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2:79.

[44]World Bank. Country Policy and Institutional Assessment: Frequently Asked Questions [EB/OL]. [2013-02-01].http// www.go.worldbank.org/EEAIU81ZG0 1st February 2013.

[45]Michael Tribe.Aid and Development: Issues and Reflections [R].SIRE Discussion Paper,2013:10.

[46]P. Mauro. Corruption and growth [J].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995(110):681-712.

[47]克里斯蒂安·莱斯曼、冈瑟·马克沃德.援助、增长与权力下放[J].国际发展研究进展,2013(6):1-42.

[48]Joseph Siegle. Democratic Divergence in Africa: Lessons and Implications for Aid[M]//. prepare for the workshop,“Africa Beyond Aid” Germany:Postdam,2006:8.

[49]P. Guillaumont. Assessing the economic vulnerability of small island developing states and the least developed countries[J]. 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2010(46),5:828-854.

[50]P. Mosley.Overseas Aid: Its Defence and Reform [M]. Brighton:Wheatsheaf Books,1987:2.

[51]H. White.What Do We Know About Aid’s Macroeconomic Impact? An Overview of the Aid Effectiveness Debate[J].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 1992(4),2:121–37.

[52]胡美.新兴援助者与非洲发展[J].现代国际关系,2011(4):22-28

[53]N-S Schultz. The G20 and the global governance of development ,FRIDE Policy Brief [EB/OL]. [2010-09-10]. http// www.fride.org/publication/798/the-g20-and-the-global-governance-ofdevelopment.

(责任编辑:张群喜)

中图分类号:D83/8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014(2015)02-0023-10

收稿日期:2015-01-26

基金项目: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中国援非五十年与中国特色国际援助之理论总结与实践创新”(11CGJ022)。

作者简介:胡美,女,湖南湘潭人,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对外援助与国际发展。

Reviews of the Relations between Foreign Aid and Economic Growth

HU Mei
(College of Africa Studies,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Jinhua, 321004 China)

Abstract:International aid is both a diplomatic behavior and economic behavior. Besides the diplomatic and political objectives, the researchers also focus on the impact of aid on a country’s economic growth. Scholars and politicians had a blind faith in the positive impact of foreign aid on economic growth. However, the huge foreign aid did not bring any great changes to the recipients from the third word. So scholars began to believe that foreign aid can not bring a positive impact to the economy; instead, it is detrimental to economic growth. However, more and more research focused on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factors of why foreign aid had failed to promote effectively the economic growth. All the researches above explore the universal link between foreign aid and economic growth and neglect the particularity of aid itself and the recipient objects. Study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id and economic growth, scholars tend to find the reason and evidence from the recipient. The existing researches are based on the data of traditional aid and ignore the practical assistance from the emerging donors. In fact, emerging donors are creating more and more new research data for the researche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id and economic growth.

KeyWords:foreign aid; economic growth; aid effectiveness; aid dependence

猜你喜欢

经济增长
山东对外贸易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分析
关于创新驱动战略的理论思考
提升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对财政支出和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
人力资本积累对经济增长贡献率研究
经济新常态下的宏观税负、财政支出与经济增长
基于物流经济的区域经济增长研究
知识产权保护、国际贸易与经济增长的文献综述
反腐与经济增长
人口结构与中国经济增长的经济分析
碳排放、产业结构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