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思想内容新解——以《七月》《伐檀》《硕鼠》《采薇》等为接点

熊佳红

《诗经》思想内容新解
——以《七月》《伐檀》《硕鼠》《采薇》等为接点

熊佳红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也是华夏文明历史上最早的文化符号，305首诗记录了商周时期社会生活的各方面，较为广泛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其中《七月》、《伐檀》、《硕鼠》、《采薇》等最具代表性，以这几首诗所表达的最深层含义为接点，来说明商周时期奴隶们渴望和平幸福的生活，强烈反对征战徭役。

《诗经》；徭役；劳动；内容新解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收入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大约五百年间的诗歌共305篇，也称“诗三百”，汉代后被奉为儒家的经典作品之一。《诗经》从各个方面表现当时的社会生活，对于周人的建国经历、周初的经济制度和生产情况，某些重大的政治历史事件，都有直接和间接的反映；对于当时劳动人民所遭受的痛苦、西周后期发及春秋的政治混乱局面、统治者的残暴尤有深刻地揭露。本文将以《诗经》为借本，再品《豳风·七月》、《伐檀》、《硕鼠》、《采薇》等篇章，并以此为接点，着重谈谈商周奴隶制时期底层普通劳动者的悲惨生活以及反对征战和徭役的呼声；同时也反映他们渴望和平、渴望幸福温暖生活的愿望。

一、反对剥削和压迫是《诗经》主线之一

（一）泣咏奴隶的劳役之痛

华夏民族是一个古老的农耕民族。据文献记载，一万年前就开始有了农业种植活动，主要种植粟、黍、稷、麻、菽、穋、麦等，种植粟和黍的好坏乃是先民最为关心的大事情，民以食为天，在商周时期，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往往都是奴隶们，他们被迫劳动，还是挨冻受饿，在《豳风·七月》这首诗中可见一斑。诗云：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1］183－187

这首诗共分八章：第一章从人们愁苦的寒冬情景写起，奴隶们在凛冽的寒风中度过无衣无褐的严冬，而春天到了，马上就得下田干活了；第二章写春和日暖的养蚕季节，女奴们辛苦采桑养蚕，还得时刻担心被公子哥儿抢去污辱；第三章蚕事完了，女奴们又忙着纺绩，染成各种鲜明的颜色，为奴隶主们缝制衣裳；第四章写秋收完毕，为奴隶主去猎取野兽；第五章写奴隶们在夏秋季节忙于农事，露宿野外，到了天寒事毕，才得修补破旧的房屋，住进去过冬；第六章写奴隶们蚕桑染织和狩猎之外，还要替奴隶主采摘果蔬，酿造春酒，奴隶们则吃的是苦菜，烧的是臭椿；第七章写劳动果实全部送进奴隶主们的粮仓，还得为他们干各种杂役；第八章概括描述奴隶主们生活的一些情景。衣、食、住是人生存的基本条件，对衣、食、住的描写是《七月》的重要内容，也是《七月》主题为尖锐的阶级矛盾论者的重要依据。［2］

又如《周南·葛覃》，诗云：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言告题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瀚我衣。害瀚害归，归宁父母。［1］3－4

这首诗是写女奴们给贵族家割葛、煮葛、织布等劳动情景。诗人从葛藤之初的爬蔓，到收割煮缫、织布缝衣，叙述了织布劳动的全过程。反映了女奴劳动的艰辛和苦闷，以及奴隶主对奴隶管制的严酷，残酷的劳动生活，女奴不敢反抗，只是露出隐隐的哀伤之情。

再如：《桧风·隰有苌楚》，诗云：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1］175－176

这是一首见物起兴的诗。诗人看见低洼地里的羊桃长得茂盛，并能开花结果，从而想到自己生活困难与辛酸，根本无法养活一家老小，还不如地里的野草，真是人不如草芥。诗中语词沉重，表现了奴隶们命运的无比悲凉和生活无比的苦难。

（二）低咏奴隶劳役之苦

剥削阶级对劳动者的盘剥，奴隶们从来都不会逆来顺受，他们时时都要进行着反抗，

在《魏风·伐檀》这首诗得以体现。诗云：

坎坎伐檀兮，置于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1］131－132

在恬静优美的环境中，人们本来应该和平幸福地生活，而今却是沉重繁苦的劳动，被残酷地奴役。这优美的自然景色与伐木者的繁苦劳动，显得很不协调，因而使作者不能不深思：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里安乐生活？我们自己用双手种田、打猎、伐木造车，为什么我们自己享受不了这些劳动果实？原来它们都被剥削者抢夺去了！残酷的奴役和现实生活的对比，使伐木者觉醒。接着又质问：你们不稼不穑，为什么粮食满仓？你们不狩不猎，为什么却猎物满院？你们夺取了我们的劳动果实，你们榨取了我们的血汗！连续地质问，一针见血地揭穿了奴隶主们不劳而获的阶级本性和巧取豪夺的行径，字字句句都在斥责剥削者不劳而食，表达了对剥削者的无比愤恨。这首诗深刻揭露了商周时期不合理的社会现象，反映了当时劳动者与剥削者的尖锐矛盾，突出表达了劳动者的愤慨和反抗心情有。

（三）轻咏奴隶饥寒之忧

劳动者终年劳动，确不能果腹，无衣无食，因此劳动者把剥削者比作大老鼠，形象而生动，说明剥削者的不劳而获、贪得无厌实在是令人生厌。《魏风·硕鼠》，诗云：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1］133－135

这首诗从侧面反映了奴隶社会崩溃前夕阶级斗争的状况：奴隶们在沉重压榨下，意识到剥削者吞食了他们的劳动果实，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因此把剥削者们比作大老鼠，令人生厌。他们不劳而获，这种本性又与老鼠的只会盗食极其相似。本诗开篇就表现出对剥削者表示了无比的憎恨，同时也对不劳而获表示强烈地谴责。“三岁贯女，莫我肯顾”，这是多么地忘恩负义啊！我们终年劳动，用血汗养活你们，而你们却毫无感念。这两句诗揭露了奴隶主们的冷酷无情。本诗后几段，是写奴隶主渴望摆脱苦难生活，寻求乐土的愿望。“逝将去女，适比乐土”，这是一种反叛，反映出劳动者们对奴隶制度与宗法神权王权观念的反抗，对于自由、幸福生活的向往与追求。“乐土乐土，爰得我所”，只有那可以快乐生存的土地，才是适宜我们劳动者生活的好地方。这是劳动者们对黑暗现实的强烈抗议，是奴隶们要求改变自己生存环境与命运的愤怒呼声。

《诗经》反对压迫反对剥削的诗篇呈现于前，再现了奴隶制时期底层普通劳动者在统治阶级压榨下血泪斑斑的悲剧生活，提示了奴隶制社会不可调和的剥削与被剥削的矛盾，表达了劳动人民对当时社会秩序的不满和憎恨，也预示着奴隶制社会的解体和土崩瓦解。

二、反对征战和徭役渴望幸福生活是《诗经》主线之二

（一）怒咏奴隶徭役之殇

在《诗经》有大量诗篇：《唐风·鸨羽》写一个长年在外服役者，遭受不得安居的痛苦，反映了徭役对农业生产和家庭生活的破坏；《齐风·东方未明》写一个狂暴的官役抓差，天不亮就把人给抓走了，使他们生活不得安宁；《魏风·兔爰》中，诗人把无休止的徭役比作难以摆脱的罗网；《魏风·陟岵》表达了服役者身处异乡难归而产生的生离死别的哀怨；《小雅·何草不黄》控诉兵役不息和征人劳卒的心酸；《邶风·式微》拒绝了徭役的繁重，奴隶们昼夜辛劳不辍，等等。在《诗经》大量反映战争的诗篇里，表达了战士对战争的控诉，同时也隐含了战士对国兴家旺的渴求。如《秦风》中的《无衣》、《小戎》；《小雅》中的《采薇》、《六风》等。《采薇》，写出了征伐猃狁战争中将士的爱国与思乡的复杂情绪，诗云：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1］206－208

这首诗写出了战士出征的紧张艰难的生活，写出了战士不辞艰苦，抒发了连年征战久戎思归的悲苦心绪。全诗共六章，前三章主要描述战士出征，转战沙场，饥渴劳苦，有家难归的情景。三章开头四句，都是以采薇起兴，以唤起人们对岁月流逝的感叹：从薇菜的嫩芽初生，到薇菜的枝茎僵硬，春去秋来，一年很快就过去；出征的战士，盼回乡啊盼回乡，一年到头渺茫茫；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家啊，不能回家，是因为有“猃狁之故”！我们为什么不能安居享受？也是因为有“猃狁之故”。四、五两章是描述戎马倥偬浴血苦战的实况。最后一章写胜利归来时战士的心情。猃狁被打退了，战士们还得回到贫穷、破败的家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这些凯旋的战士，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新的战争又开始了，又要去投入到战火之中去，战士们不禁又陷入殷忧和深愁，还得将继续受到奴隶主统治阶层新的压迫，还得去流血牺牲。

（二）高咏和平之愿

战争总要结束，经历战争的战士最强烈的要求就是：反对征战；渴望幸福和平。《诗经》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豳风·东山》，诗云：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疃鹿场，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1］189－191

这首诗通过一个应征赴战、役满归来的征人，在还乡途中对家乡亲人的思念，描述了战后居所的残破景象，提示了战争给底层劳动者们带来的苦难，反映了他们对和平生活的渴望。全诗共四章，四章开头四句重复，以细雨濛濛中征人归来的凄楚情景，衬托全章诗意。第一章写征人归来悲喜交集的心情。长期服役在外，受尽奔波之苦，幸得役满归来，这是第一喜。但是，漫长岁月中，家乡亲人怎么样了？征战中所见，到处是一片家破人亡的景象，自己的亲人和家乡是否也是这样？念此悲从心起。这一喜一悲，反映了战争给底层劳动者带来了生死离别的忧愁和恐惧。第二章写征人对家乡残破景象的想象。出征三年，家园境况如何？瓜蒌蔓儿爬上屋檐了吧？潮湿的屋里潮虫满壁了吧？门窗已张满蛛网了吧？宅旁野鹿游走、鬼火流动了吧？征人想象中的家园是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第三章写征人想象妻子思念丈夫归来的情景。征人在外，思妇在家担惊受怕，盼望丈夫早日归来。她听过了多少次报喜的鹳鸟鸣叫而征人始终未归。今日鹳鸟又叫了，妻子恐怕正在空房悲伤呢。但是，她相信鹳鸟的鸣叫一定会有喜事，那就是征人一定会归来的，妻子又在打扫庭院吧？诗人通过征人的想象，把家中妻子思念丈夫的心情写得一波三折。这个情景，既有生活情趣，又反映出战争给劳动者在精神上带来的深深创伤。第四章写征人回忆新婚情景和他对妻子的担忧。由于思念妻子，想到往日的情景：新婚是多么快乐啊！可如今妻子又是怎样？在这里，征人回忆中的家园生活与想象中家园生活产生了强烈对比。回忆中的是战争前的生活，想象中的是现实社会背景下的家园境况，两相对照下，是喜是悲，真是难以料到，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战争给社会带来的可悲变化。

三、余论

细品《七月》、《伐檀》、《硕鼠》、《采薇》四首作品，从另外层面上剖析商周时期剥削者与被剥削者的社会矛盾关系的时候，不仅看到了奴隶们对奴隶制度的声声衰叹和无声反抗，同时也聆听到他们渴望家庭幸福、渴望安居乐业的心声，反对劳役、反对征战、反对徭役一直是他们生活的主题。正是有了奴隶们的勤劳、反抗，使得奴隶制度岌岌可危，最后逐步瓦解。

［1］韩峥嵘.诗经译注［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

［2］吴贤哲.《诗经·七月》思想主题新说［J］.西南民族大学，2011，32（6）：194-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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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794（2015）06-0028-03

熊佳红，恩施职业技术学院学报编辑部副教授，研究方向：语文教学、期刊编校（湖北 恩施445000）。

2014-07-18

责任编辑：刘海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