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二元对立视角下的《印度之行》
2015-03-20谢永琴
谢永琴
(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解读二元对立视角下的《印度之行》
谢永琴
(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芜湖241000)
《印度之行》是E.M.福斯特小说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它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和审美意蕴,自问世以来受到国内外研究者普遍关注。他们大都从小说的主题意蕴、艺术特征、人物形象等三个方面进行研究。本文将采用二元对立的分析方法,通过种族对立、性别对立和宗教对立,来剖析个人关系、国家关系以及宗教问题之间的联系,进而肯定文本的文学价值和社会意义。
二元对立;《印度之行》;种族对立;性别对立;宗教对立
1 引言
福斯特于1913年起,历经十年之久才完成《印度之行》。此书主要讲了是英国人与殖民地印度人民之间的紧张状态。印度人民与英国统治者乃至一般的英国人存在着交往、渗透和融合,但却不可避免地有着一触即发的矛盾和冲突。在书中,福斯特以独特的视角来描写印度和印度人,刻画地入木三分,非常细致。此书风格与当时一般白人作家有所不同的主要原因:一是,作为时代的精英分子,他站在社会的边缘,用独特的视角审视着他所处的这个社会;二是,他的一生都在追求与帝国主义思想相违背的自由的人文主义,怀着对边缘地带人物的关心,体现了作为一位知识分子的救世情怀;三是,作为一名同性恋作家,他本身就是游离于主流之外,大多数人所不耻于与之为伍。基于这些原因,福斯特更能深刻地理解殖民地印度人民所受到的压迫、内心的煎熬和印度殖民者所处的尴尬处境以及困惑。
二元对立,即二项对立,是西方文明的一贯的思维模式。就连《创世纪》的开头也运用二元对立的概念来教化世人光明胜于黑暗,日胜于月,天胜于地等等。
它是 “人类思维以及构造结构的基本方式,被发展为结构主义最基本的结构观念”[1]。主要是先对文本进行分解,运用二元对立的框架重新组合,利用相对事物之间的差异来表达出本质意义及其价值。[2]在福斯特的《印度之行》中也有着不胜枚举的二元对立,本文将解析三组主要的二元对立,以此来说明本质上是两个国家之间和两种文化之间的对立。虽然这些差异一直存在于两个种族之间,但在一定条件下却会得到暂时的解决,获得相对的和谐统一。
2 种族对立:英印人vs.印度人(白种人vs.黑人)
在小说的开始,书中描写了故事发生的地点——昌德拉普尔城,细心的读者会发现英印人与印度人之间存在着地理位置的差异。两个种族之间不同的生活环境造成了一种反差,体现了殖民者的支配和统治地位。居住条件的优越性更加增加了英印人原本的种族优越感,认为白人生来就优于黑人,文明守礼。
在印度人居住区,看不到任何绘画艺术,也没什么雕刻作品,树木都像是用泥做成的,居民走在街上则好像泥土在移动。...恒河发了大水,人们都希望把赘疣冲进泥土里,可大水一来,房子倒塌,人被淹死,尸体腐烂,无人料理。……[3]
在印度人居住区内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故事的一开始便表现出印度的脏乱、混乱与虚无感。视线慢慢延展到城内,火车站附近的一处高地上便是欧亚混血人的住宅,“爬上一个陡坡又是一块高地,那小小的英国行政官署便建在这第二个高地上”,处在高地,环境优美、宽敞明亮,从这里看去,昌德拉普尔 “简直就是一座花园之城”[3]。“原来被印度人居住区挡住的酿酒棕榈树、楝树、芒果树和菩提树现在清晰可见,可从这边看,这些树又遮住了那印度人居住区。”[3]火车站把当地人与英印人泾渭分明地分割开来,处在低地的印度人居住区又被那些树木遮掩得干干净净,英印人的生活范围里根本没有当地人的痕迹,更不要说是了解当地文化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新来的英国人看不清这座城的样子,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印度。
为了殖民统治的需要,早期殖民国家大肆宣扬“白人至上主义”,认为世界上唯有白种人及其文化才是最优秀的,其他人种等而下之,而这种种族主义思想已经根植于到殖民统治者的脑海中。
在一次谈话中,菲尔丁为了逗乐,说“所谓白种人实际上是准灰色人种”,因为这件事他受到了同胞的攻击,认为他是一个“有破坏性力量的人”[3]。“他根本没意识到,这白种人的‘白’已与颜色无关,就像‘上帝保佑国王’与上帝无关一样;他也没有意识到,琢磨一下一个词的真正含义竟成了大逆不道。”[3]这边英国殖民者称自己为白种人是为了树立权威,更好地控制印度当地人,表明自己是文明和正义的使者,来到印度是解救你们印度人的,“实行公平裁决,维持社会安宁”[3]。而殖民者自己却把印度人定义成 “做事松懈、懒散,对小事漫不经心”的人,家里脏乱不堪,为人满嘴谎言,夸夸其谈,又不守时,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带有某种动机。在俱乐部里,英国人“唯恐仆人看见夫人们表演,窗子都紧紧地关着”[3],生怕印度仆人会编排和传播一些不好的流言,也觉得低贱的印度人不应该看到高贵夫人的表演。发生阿德拉可能被侵犯事件之后,特顿夫人说出了殖民者的心声,“不论何时只要他们看见一个英国女人,就应该跪在地上用手从这儿爬到那山洞去。他们应该受到冷遇,他们应该遭到蔑视,他们应该被碾成粉末,我们在搭桥聚会和其他方面都表现得太仁慈了。”[3]
其实,最主要的矛盾还是双方之间的不平等的地位,英国殖民者对待印度人冷血无情和颐指气使的态度。对于当过护士的卡伦德夫人来说,“对本地人,我们最仁慈的做法就是让他们死亡”[3]。这位女士说出的话非常自然、随意,表现了英国殖民者对印度当地人残忍无情、满不在乎,像是对待一件破旧了的物件或是牲口似的。当她在自家门口看到她丈夫的下属印度人阿齐兹的时候,她与另一位女伴就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匆匆瞥了阿齐兹一眼,又马上本能地转过脸去”[3]。除此之外,阿德拉的未婚夫朗尼拥有着一颗“发育不良的心”——“冷漠顽固,谨小慎微,求全责备,市侩实际,缺少幻想,虚假伪善”[4],对待印度当地人冷酷无情、视而不见。“他和印度人唯一的联系就是官方事务的往来,而阿齐兹和戈德博尔都不是他手下的人员。作为私人之间往来,朗尼绝不会看得起他们。”[3]阿德拉这位为数不多的亲印人士,不赞成朗尼的态度,认为“英国人来此当然应该态度友好,使人愉快”。“只要有真正的悔恨之情,朗尼就会变成另外一种人,大英帝国也会变成一个不同的国家。”[3]在没遇到冲突、矛盾时,阿德拉即便想要认识印度,想与印度人成为朋友,她也是一种施舍的语气,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态度。但是仅靠一点点“悔恨之情”改变不了社会的主流意识,所以当她怀疑自己受到侵犯时,与印度人交好的倾向便消失殆尽了。另一方面,读者可以意识到印度当地人根本没有话语权。像是阿齐兹这类留过学的医生还属于稍有地位的印度人了,但是当他被误会侵犯了阿德拉时,他连为自己申辩的权利都没有,更不用说普通的殖民地人民了。
当然,文中出现了英国人菲尔丁与印度人阿齐兹之间的友谊,但最终这段友谊也承受着质疑。作为一个穆斯林,阿齐兹把他死去妻子照片给菲尔丁看,说明阿齐兹是在乎这段友情的。“他们心灵上的这座桥梁是通过阿齐兹妻子的照片架通的。”[3]之后,菲尔丁与阿齐兹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友谊,即便是阿齐兹被诬告获罪,菲尔丁也是一直为他找证据申辩,相信他是无罪的。但是因为这个审判事件,阿齐兹改变了心境,与菲尔丁的友谊出现了裂缝。阿齐兹回到了未受到西方文化侵蚀的茂城,回归本土文化,反思了印度人与英国人是否并且在何时能成为朋友的问题。而菲尔丁则回到了英国,与穆尔小姐结了婚,“他和英印人有了相同的命运”,开始反思起自己“过去的英雄行为”[3]。菲尔丁想要缓和与阿齐兹的关系,也因为再难相见,所以约阿齐兹一同骑马。然而,骑马的过程并没有巩固他们之间的友谊,反而另他们越行越远,“他们的坐骑没有这种愿望——它们会转而各奔东西...所有这一切它们都没有这种愿望……”[3]。也许英国人与印度人之间会有真正的友谊存在,只是“现在还不能”并且“在这儿不能”成为朋友。
3 性别对立:男性vs.女性
在父权制的社会里,男性居于主导和支配地位的,女性常常是被压制的一方。罗格斯中心主义认为,男性高于女性,拥有至高无上的性别霸权。“社会认为真正的女性应该是虔诚的,纯洁的,顺从的,持家有术的和深居简出的,并将此定义强加于女性身上。”[5]性别的对立冲突由来已久,人们潜意识中认为,“女人相较男人而言,而不是男人相较女人而言确定下来并且区分开来;女人面对本质是非本质。男人是主体,是绝对:女人是他者”[6]。在《印度之行》中,有代表性的是英国所谓的骑士风度和印度的深闺制度,不同的表现形式,但本质上都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一种束缚和禁锢。
有个年轻的妈妈,很愚蠢但却长得非常漂亮,她坐在吸烟室一条很低而无靠背的长椅上,怀里抱着她幼小的孩子。她丈夫到下边县里去了,她自己不敢回家,唯恐遭到“黑鬼的袭击”。一个小小的铁路职业的妻子一般来说在这儿要受到冷遇,但是今天晚上她的命运却好得多。她的体态丰满而诱人,满头淡黄色的金发显得格外美,她象征着的一切都令人向往,为之奋斗甚至牺牲都完全值得,与可怜的阿德拉相比她可能是一个更加持久的象征。[3]
在这里,这位“年轻的妈妈”符合所有男性结婚对象的要求,美丽动人、小鸟依人、充满母爱的光辉,让人心底涌起保护欲,发挥男性该有的骑士风度。女性被培养成料理家务、生养和照顾孩子的工具,甚至是性工具。而阿德拉遭到侵犯的事件,则是成了英国殖民者打压印度人的一个借口。因为“这件事涉及所有的白种人”[3],为了进一步地控制印度,巩固他们在殖民地的统治地位,所以殖民者利用这个事件作为一个整治印度人的由头。“在他(特顿市长)看见许多苦力睡在沟里和一些店主站在自家那小小的平台上向他致敬的时候,他对自己说:‘我终于看清了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有叫你们哭的。’”[3]说到底阿德拉是男权制度下的一个受害者,所以当她否认阿齐兹侵犯她时,对于大英帝国而言,她变得毫无价值,“成了一台破碎的机器”[3]。相比较传统的英国女性而言,阿德拉可以算得上是独立女性了。她要求认识印度,大胆地接触印度当地人,拒绝与朗尼的婚事,承认自己诬陷了阿齐兹,这些是传统女性所做不到的事。
除此之外,性别的二元对立冲突还以印度的深闺制度较为显著,“涉及到女性回避和对男子和年长妇女的端庄举止的一般要求的复杂规范”[7],要求用面巾遮挡面容和身体的行为,意味着将女性与社会隔离开来。印度女性的社会行为深受深闺制度的制约,没有自由,与黑人男性相比,她们似乎更没有话语权,“一些印度女人加入到英国人群中来,但是她们的话刚出口似乎声音就消失了”[3]。吃饭的时候,“她不能走出帷幔,要等他们吃完以后,她才能去吃”[3]。印度女性不仅要承受着种族歧视的压迫,还要忍受性别歧视的不平等对待。
4 宗教对立:基督教vs.伊斯兰教/印度教
属于西方文化的基督教要求民众信仰上帝,不可违抗上帝,渐渐地演变成国王和政府控制人民的工具。“在饥饿的年代,年老的格雷斯福特先生和年轻的索利先生曾用分发粮食的权力诱使人们改变宗教信仰”[3]。在殖民地各地区随处可见传教士,殖民统治者希望通过宗教信仰和教育来实现文化霸权,去控制人民、树立权威并且巩固自己的统治。传教士诱导殖民地人民改变信仰,与印度原有的伊斯兰教和印度教产生了冲突,再加上英国希望通过文化霸权来维持统治与印度人民希望独立自治也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比如说,热爱上帝的穆尔夫人游览过马拉巴山洞后,接受到了印度的混沌与虚无,精神状态溃不成军,“她那基督教徒的慈善已经消失了,或者说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人”[3]。与开始她与阿齐兹在清真寺说的“上帝在此”[3]的意境不同,说明了基督教与印度宗教之间的不兼容。
审判事件过后,信奉伊斯兰教的阿齐兹回到了未受西方文化影响的茂城,因为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像朗尼一类的殖民者认为他是“被惯坏了的西洋化的印度人”[3]。经过时间的沉淀和对自我的重新认识,他觉得“印度应该成为一个独立地国家!任何外国人都应该赶出去!印度教、伊斯兰教、锡克教以及所有的宗教应该结成一体!”[3]东西方宗教的二元对立,让印度原本有着摩擦的伊斯兰教与印度教变得更加融洽与和谐。
5 结论
尽管英国殖民者把当地印度人推向边缘地带,然而殖民者他们自身却也被英国本土文化和印度当地文化所排斥和孤立,被边缘化了。福斯特作为一位白人作家,即使想要改变英国与印度对立的现状,想借用英国人菲尔丁与印度人阿齐兹交往的例子来缓和两国之间的矛盾,但是西方霸权主义的观念已根深蒂固,文本的话语中不期然间会带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态度。这种恩赐性的妥协态度并不能解决双方矛盾,人与人、国与国交往的过程中,要解决问题必须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英国殖民者在印度以统治者的身份自居,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这样的态度是不能化解双方的矛盾的。福斯特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却想要以西方常用的妥协政策来化解英国殖民者与印度当地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能的。
[1]马新国.西方文论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445.
[2]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71.
[3]福斯特.印度之行[M].杨自检,邵翠英,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3、4、57、44、20、213、23、13、71、46、116、319、324、177、166、161、225、35、10、94、195、16、71、323.
[4]Page,Norman.E.M.Forster[M].London:The Macmillan Press Ltd,1987:3.
[5]鲍晓兰.美国的妇女史研究和女史学[M].北京:三联书店,1995:82-83.
[6]波伏娃.第二性I[M].郑克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9.
[7]淘笑虹.深闺制度与英属印度工人阶级中的妇女[J].南亚研究,2000,(1):83-90.
THE INTERPRETATION OF A PASSAGE TO INDI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BINARY OPPOSITION
XIE Yong-q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 Anhui 241000)
A Passage to India is one of E.M.Forster’s representative works.It has profound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aesthetics,so it has been paid widespread attention at home and abroad.Most of them analyze the text from three aspects—themes, artistic features and characters.Through racial opposition,gender opposition and religious opposition,the paper analyzes the connection between personal relationships,national relations and religious problems from these binary oppositions.Therefore,it affirms its literary value and social significance.
binary opposition;A Passage to India;racial opposition;gender opposition;religious opposition
I106.4
A
1672-2868(2015)04-0113-04
2015-03-08
谢永琴(1991-),女,安徽天长人。安徽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责任编辑:陈澍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