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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奇“总体性”思想的双重向度及当代意蕴

2015-03-19刘卓红

关键词:总体性卢卡奇物化

唐 鸿, 刘卓红

·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

卢卡奇“总体性”思想的双重向度及当代意蕴

唐 鸿, 刘卓红

总体性是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卢卡奇理论体系中的重要范畴和方法论支撑,在其理论建构中显现出认识论和生存论的双重向度。借助总体性,卢卡奇驳斥了第二国际中的教条主义和经济决定论倾向,重新恢复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革命性和批判性;同时,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物化现象,唤起了人们对“总体性存在”的渴望。其“总体性”思想为当代中国社会发展和改革提供了现实启示和价值参考。

卢卡奇 总体性 辩证总体 总体性存在 现实启示

总体性是卢卡奇最为关注并被其视为最能体现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特点的一个重要范畴。在他看来,总体性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法的实质和核心,是探究社会历史问题的基本方法,是反对经济决定论、实证主义等思想倾向的重要武器,同时也是揭露和分析资本主义社会中物化现象、启发和形成无产阶级意识的思想前提和理论钥匙。

一、“总体性”思想的理论缘起

总体性原则的提出,一是缘于卢卡奇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物化现象的理论思考;二是缘于他对自然辩证法和第二国际的实证主义的理论反拨。在卢卡奇看来,要正确认识资本主义社会,必须首先直观认识资本主义制度所造成的诸多物化现象,并在此基础上通过反思形成对资本主义社会深层次的理性认识,亦即总体意识(阶级意识),以抵制“物化意识”对历史主体(无产阶级)的消融。

遵循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理论、韦伯的合理化理论和西美尔的主客观文化思想,卢卡奇展开了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物化”现象的探析。他认为,马克思在揭示资本主义社会基本性质时,是从分析商品开始的,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没有一个问题不最终追溯到商品这个问题,没有一个问题的解答不能在商品结构之谜的解答中找到”。[1]146卢卡奇断言:“商品拜物教问题是我们这个时代、即现代资本主义的一个特有的问题”[1]147,只有在商品成为整个社会存在的普遍范畴时,“由于商品关系而产生的物化才对社会的客观发展和人对社会的态度有决定性的意义”。[1]149—150因而,他也“打算以马克思经济学的分析为前提,探讨一下从一方面作为对象性形式、另一方面又作为与之相适应的主观态度的商品拜物教性质中产生出来的那些基本问题”。[1] 147在卢卡奇看来,“物化”是在商品生产下出现的关系,在商品生产中,人与人的关系是以物为中介、通过商品形式表现出来的,物化的直接结果“既发生在客观方面,也发生在主观方面”。在客观方面,它产生出一个由“现成的物以及物与物之间关系构成的世界”,其规律虽然被人们逐渐认识,但却“作为无法制服的、由自身发生作用的力量同人们相对立”。[1]150换言之,人们可以认识商品经济运行的客观规律,但却不能改变这种规律,仍然要按商品经济的规律而活动,商品由此成为独立于人的、统治人的力量,以致于“人自己的活动,人自己的劳动,作为某种客观的东西,某种不依赖于人的东西,某种通过异于人的自律性来控制人的东西,同人相对立”[1]150。主观方面,“在商品经济充分发展的地方——,人的活动同人本身相对立地被客体化,变成成一种商品”。[1]147—148人们对物质利益的追求统治着人活动的目的,以至于人在行动、思想、生活等方面都成为可计算的物质利益的交换,“物化”使人的活动成为商品。

卢卡奇指出,物化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资本主义劳动过程越来越专门化、机械化、合理化的结果。他认为,随着社会生产被分成无数个环节和方面,工人同最终的产品相分离,被固定化为一个机器的零部件,被迫按照机器的运转规律每天单调地重复着某一固定的动作,“相应地被合理地分割开来”。[1]155一方面,“他们的机械化的局部劳动,即他们的劳动力同其整个人格相对立的客体化变成持续的和难以克服的日常现实,以致于人格在这里也只能作为旁观者,无所作为地看着他自己的现存在成为孤立的分子,被加到异己的系统中去”[1]155;另一方面,由于生产的机械化也把劳动主体变成一些孤立的原子,“他们不再直接—有机地通过他们的劳动成果属于一个整体,相反,它们的联系越来越仅仅由他们所结合进去的机械过程的抽象规律来中介”。[1]155换言之,在现代工业体系中,工人肉体上变成了一个符号、零件和商品;精神上则被物化意识所奴役、操控,进而被同一化。在卢卡奇看来,“物化”意识使无产阶级的主体意识日益弱化,从而受制于局部的、眼前的利益,无法自觉达到自我意识的觉醒和把握社会总体发展的趋势,从而直接导致无产阶级革命的失败。

卢卡奇进而指出,实证主义的自然科学研究方法是资本主义社会物化意识的另一个突出表现,是物化渗透到“科学、法学、经济学、艺术、新闻界”以及哲学社会生活的必然结果。“经济形式的拜物教性质,人的一切关系的物化,不顾直接生产者的人的能力和可能性而对生产过程作抽象合理分解的分工的不断扩大,这一切改变了社会的现象,同时也改变了理解这些现象的方式。于是出现了‘孤立的’事实,‘孤立的’事实群,单独的专门学科(经济学、法律等),它们的出现本身看来就为这样一种科学研究大大地开辟了道路。因此发现事实本身中所包含的倾向,并把这一活动提高到科学的地位,就显得特别‘科学’。”[1]53—54在卢卡奇看来,自然科学研究方法作为孤立、片面、专门化的考察事实的方法,其实并不科学,无法获得总体意识,因为它“忽略了作为其依据的事实的历史性质”[1]54,未对事实进行历史的和辩证的考察,而“要正确了解事实,就必须清楚地和准确地掌握他们的实际存在同它们的内部核心之间、它们的表象和它们的概念之间的区别”。[1]55—56卢卡奇继而批驳道,第二国际的庸俗马克思主义将所谓的自然辩证法直接用于对社会生活的研究,以致于不了解“总体”的真正意义,在他们那里,“辩证的方法被取消了,随之总体对各个环节在方法论上的优越性也被取消了;各部分不是从整体来理解,相反,整体被当作不科学的东西被抛弃;或者退化成了不过是各部分的‘观念’或‘总合’”。[1]57他认为,庸俗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所执迷的规律无法适应历史的变化,因为他们所理解的“历史的对象表现为不变的、永恒的自然规律的对象。历史被按照形式主义僵化了,这种形式主义不可能按照社会历史结构的真正本质把它们理解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们被推离了历史理解的真正起源,并用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被隔绝了起来”。[1]103质言之,由于历史领域内受“自然辩证法”的干扰,人们无法从总体上去把握历史,从而使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失去了革命性、批判性,无法使理论与实践获得统一。卢卡奇主张从历史领域理解辩证法,反对从自然界中去寻找辩证法的根据。因为在他看来,在社会历史领域中,辩证法更容易找到自身的人学基础,探寻人的总体性存在的基本依据。

基于上述分析与考量,卢卡奇找到了抵制资本主义社会物化意识侵蚀的“尚方宝剑”—— 无产阶级的“总体性”阶级意识。他认为,只有无产阶级产生了总体性的阶级意识亦即对“总体性的渴求”,并以此为自身谋求生存和发展权利而改变现存世界之时,历史的发展才真正由自发走入自觉。他指出,“对无产阶级说来彻底认识它的阶级地位是生死攸关的问题:因为只有认识整个社会,才能认识它的阶级地位;因为这种认识是它的行动的必要前提,在历史唯物主义中才同时产生了关于‘无产阶级解放的条件’的学说和把现实理解为社会进化的总过程的学说”。[1]71在卢卡奇看来,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是在对物化否定的基础上产生的,是推动社会前进的重要动力,是无产阶级对自身的利益、地位及历史使命的自觉认知和对社会历史总体的科学认识。卢卡奇认为,与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相比,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它有能力从核心出发来观察社会,并把它看作是互相联系着的整体,并因而能从核心上,从改变现实上来采取行动;就在于对它的阶级意识来说,理论与实践是互相吻合的;就在于它因此能自觉地把它自己的行动作为决定性的因素投放到历史发展的天平上去。”[1]130换言之,无产阶级能够通过发挥其阶级意识的能动性,揭露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以及物化意识本身的虚假性,从总体上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变革。

二 、“总体性”的双重向度

(一)辩证总体:认识论意义上的总体

卢卡奇首先赋予了总体性的认识论意义。他认为,确立总体性原则,就是坚持从总体到部分的认识路线,以总体统率部分,部分只有置于总体之中才能得到阐释。在他看来,所谓总体性范畴是指所有存在的东西,它们相互联系;个别的东西总是寓于整体之中,“总体范畴,整体对各个部分的全面的、决定性的统治地位是马克思取自黑格尔并独创性地改造成为一门全新科学的基础的方法的本质”。[1]77卢卡奇认为,事物并非孤立存在着,而是一个统一整体中相互制约的不同环节、部分和要素,孤立的事物只有在总体中才能得到理解,“只有在这种社会生活中,孤立事物作为历史发展的环节,并把它们归结为一个总体的情况下,对事实的认识才能成为对现实的认识”。[1]56他指出,实证主义的科学方法是现象描述与经验再现的方法,只有辩证的总体性方法,才能深入事物的内部联系和隐蔽部分,把客体当作统一的整体来把握,而不是着眼于孤立事实的表面联系。在卢卡奇看来,资本主义社会同样是作为整体而存在的,它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复杂的社会机体,其中的每一个部分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内在地相互联系;因此正确认识资本主义社会必须采用总体性方法,而不能只用抽象的、与具体总体无关的规律来解释事实。

卢卡奇认为,辩证总体是能动性的产物,是主客体的统一;社会历史之所以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和过程,是因为它来源于一个同一的主体——客体的相互作用。在他看来,“只有当一个普遍的整体以审慎和理性的方式来创造历史时,真实性原则才得以贯彻。这样,对总体的理解便依赖于集体历史主体的存在,此历史主体能够在其对象化之中认识自身。”[2]180卢卡奇指出,近代以来,由于数学和几何学的方法被从自然科学中无批判地移植到哲学中来,使近代哲学形成抽象的、反思的形式理性主义,从而进一步加深了主客体之间的二元对立,“究其原因,是近代哲学家赋予主体的创造作用仅仅是(思维)的,而不是实践(行动)的,这就是说,他们仅仅把主体当作认识主体,思维主体来把握,而不是同时当作实践主体、行为主体来把握,即不是在实践和理论相统一的基础上来探讨和解决认识论问题”。[3]127他认为,主体的创造活动内在地包含了主体和客体的相互作用,正是这种相互作用过程成为辩证理性区别于形式理性的现实内容。他指出,黑格尔哲学之所以没有从思辨的逻辑向现实的逻辑过渡,就因为他始终把抽象、神秘的世界精神当作自己的主体,而要想使辩证法真正成为一种历史的方法,就必须由这样一个阶级来完成:“这个阶级有能力从自己的生活基础出发,在自己身上找到同一的主体─客体,行为的主体,创世的‘我们’。这个阶级就是无产阶级”。[3]232无产阶级之所以能够实现主客体的同一,是由其在资本主义社会所处的历史地位决定的,这种地位决定了无产阶级能够从总体的角度看待资本主义社会,从而把自身利益和全人类利益联系起来,达到认识和改造世界的目的。

应该说,总体性思想是卢卡奇在马克思主义面临重大考验时,对“如何对待马克思主义”这一问题进行积极思考的成果,他主张用总体性范畴来把握现实社会和历史,为我们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了新的理论视野。总体性范畴的提出,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上的重大突破,“它是青年卢卡奇结合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无产阶级斗争的实践,以及在对黑格尔哲学和马克思哲学研究的基础上,系统研究马克思主义学说的思想成果”。[4]18在卢卡奇看来,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超越了德国古典哲学,其原因就在于找到了总体性这一重要概念。只有从总体性辩证法的视域出发,才能摒弃从个人出发的狭隘的资产阶级立场,正确认识整个社会,并直接诉诸实践,对社会加以变革。另外,总体性范畴的提出也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法的理论承传与创新。在承认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普遍联系的基本观点的前提下,卢卡奇围绕着“物化”这一核心范畴,“深入思考了‘整体性’范畴”,指出了“辩证法归根到底是主体和客体之间的相互作用”[5]263,进一步丰富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法的内容。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史上,卢卡奇首次把总体性当作辩证法的实质和核心来论证,开辟了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路向,“它否定了自然辩证法和模写说,把以‘辩证法’为核心的哲学与实证科学对立起来,进而把‘唯物主义’加以限定化”。[5]263这对于纠正在理论研究和实践活动中存在的不是从总体来理解局部、不是从主客体统一来理解辩证法的思想倾向具有重要启迪。

然而,我们也不应该忽视卢卡奇总体性思想中的“黑格尔痕迹”。同黑格尔一样,卢卡奇把总体性作为本体论的原则,他明确提出,辩证法的中心问题就是“回到正确理解总体性范畴的统治地位上来,因此也回到黑格尔哲学上来”。[1]84在卢卡奇看来,离开总体性,历史的本体就无法理解,“只有当进行设定的主体本身是一个总体时,对象的总体才能加以设定;所以,为了进行自我思考,只有不得不把对象作为总体性来思考时,才能设定对象的总体性”。[1]78同时,卢卡奇完全赞成并继承黑格尔的整体高于部分的思想,认为各个部分对历史和思想总体的从属是十分重要的,总体的观点不仅规定对象,而且也规定认识的主体。可见,在黑格尔整体观的理论基础之上,卢卡奇的总体观虽有所舍取,但仍然和黑格尔的整体观有较大关联,“从根本上说,卢卡奇对主客体相互作用的理论考察是建立在黑格尔同一哲学的基础上,仍然囿于黑格尔的认识逻辑,总体上带有不可抹掉的思辨哲学的色彩”。[4]245正如卢卡奇后来承认的那样,“《历史与阶级意识》代表了当时想要通过更新和发展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方法论来恢复马克思理论的革命本质的也许是最激进的尝试”。[1]16在其后期著作《关于社会存在的本体论》中,卢卡奇提出,只有在劳动的基础上才能实现主客体的真正统一,从而消除了“总体性原则中的黑格尔哲学的旧痕迹,转向马克思哲学”。[1]245—246

(二)总体性存在:生存论意义上的总体

在卢卡奇那里,总体性其实不仅仅是认识社会历史的辩证方法,更重要的是它蕴含着生存论意义,体现出明显的人学指向。卢卡奇认为,人的存在是一种总体性存在,并非作为抽象的、孤立的、纯粹的客体而存在,“人作为自身完美的总体,他内在地克服了或正在克服着理论和实践、理性和感性、形式和内容的分裂;对他来说,他要赋予自己以形式,这种倾向并不意味着是一种抽象的、把具体内容扔在一边的理性;对他来说,自由和必然是同一的”。[1]215在他看来,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物化使总体的人不复存在,人被湮没于商品之中,不仅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更难以把握社会历史的本质,“社会形式(物化)使人失去了他作为人的本质,他越是占有文化和文明(即资本主义和物化),他就越可能不是人。”[1]214换言之,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人的总体性被消解了,需要重建。卢卡奇认为,重建总体的人是一个循序渐进、逐步深化的过程,必须把人纳入到社会历史发展的过程中,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人本主义立场,确立作为历史主体的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因为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决定着历史的进程。在卢卡奇那里,无产阶级是一个统一的主客体,是一个行动主体,而社会和历史也是总体。同无产阶级相比,任何社会主体不可能认识这一总体,只有无产阶级具备认识社会和历史总体的能力。由上观之,卢卡奇对人的总体性存在的理解是服务于无产阶级革命需要的,他认为只有无产阶级才是主客体辩证统一的总体性存在,无产阶级革命是实现“总体的人”的唯一历史路径。

卢卡奇关于“总体的人”的思想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的人本主义思想,具有丰富的人学蕴涵。在卢卡奇看来,“总体的观点不仅规定对象,而且也规定认识的主体”[1]78,由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物化造成了完整人格的分裂,人不再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生存于其中,因而从总体性出发,在主客体统一的基础上重建主体性则显得尤为迫切。在某种程度上,人的存在和发展状态是卢卡奇总体性理论构建的本质核心所在。如果将其总体性理论和物化理论结合起来就会发现,卢卡奇始终是从人的存在的视阈来思考问题的,“当卢卡奇批判物化现象时,他的侧重点不是一般谈论物的某种结构或某种关系,而是强调原本与人的主体活动交织在一起、有机地联系在一起的对象和客体现在取得自律性和独立性并且反过来成为支配人和统治人的力量;同样,当卢卡奇强调总体性原则的优先性时,也不是在一般意义上强调事物的普遍的、有机的联系,而是强调建立在人的对象性活动基础上、以人的主体性为核心的总体性,即人作为主体与客体的统一的总体性”。[6]56因而,从物化理论到阶级意识理论,再到主客体统一的辩证法的基本理论进路中,我们可以发掘作为卢卡奇理论建构的核心原则的总体性同人的主体性之间的内在关联。对此,有学者一语中的:“构成新历史意识核心的总体性不是与人之活动无关的自在自然、纯客观过程的总体性,而是现实的人的总体性。首先,人的总体性是以人的主体性为前提和基础的。正是人之总体性或总体的人的生成之历史要求决定了历史进程和社会生活的总体性。其次,人的总体性不是某种给定的、自在的、可以一劳永逸地完成的封闭式的总体性,不是关注历史结局的总体性,而是注重人自身多维度和全面发展,注重历史进程的开放性的总体性。”[7]194

三、“总体性”思想的当代意蕴

(一) 有利于和谐理性的培育,为构建和谐社会提供理论参照

和谐理性是作为社会主体的人在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对和谐社会形态价值及其追求的自觉意识和理性把握,旨在让社会主体以审视的眼光去考量和反思社会发展和生活实践中的各种行为,从而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这三类基本关系进行适度定位,以实现和谐发展。总体性思想对和谐理性的培育有着重要的方法论意义,它“不仅要求我们改变近代哲学惯于‘向内挖掘’的单向思维模式,关注向外延展的整体性联系,关注人与他人、与自然的整体性联系,不再把剥离了与外界(神圣、外在自然、内在自然、自然共同体)的四重联系,从理性的内在中‘挖出来’的‘人’自身视为世界的主人和设计师,不再把自身与世界之间的关系视为‘不是你吞噬我,就是我压制你’式的二分性关系。而要把世界(包括社会与自然)看作我们自己的一部分”,同时也要求我们“反思资本主义现代性对人、对自然、对社会的那种先分裂开,然后再致力于要其一而不要其二、或以其一压抑其它的中心论和等级论模式”。[8]128—129换言之,和谐理性的培育有助于实现从矛盾辩证法向和谐辩证法的思维范式转换,帮助人们认识和把握社会历史过程中矛盾与差异的存在,从而实现多样性的辩证统一,促进和谐社会的构建。社会是一个由各个要素之间相互作用而构成的有机整体,从总体性观点来看,构建和谐社会就是要处理好社会有机体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避免将部分从总体中抽离出来,造成社会有机体的异化。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构建的基本路径,即是通过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多重协调与平衡,达到社会的整体和谐与有序发展。

(二)为践行科学发展观提供了极具价值的理论支撑

科学发展观强调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是一种辩证的总体发展观。从总体性的观点看,社会是一个复杂的有机整体,其发展取决于多种要素及各个层面之间共同作用的总体合力。传统发展观片面突出社会发展过程中单一因素的功能,忽视发展过程中诸要素、诸层面之间相互关联所产生的总体效应,将社会的总体发展视为单一的经济增长,是一种“以物为本”的片面发展观。科学发展观扬弃了传统发展观的理论弊端,实现了发展理念及发展内涵的超越,即由整体协调的社会发展取代单纯的经济增长,突出了自然、经济和社会的和谐统一与可持续发展,并凸显了“以人为本”的核心要义。就一定意义而言,它与卢卡奇所倡导的总体性思想具有融通之处,是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在社会发展理念上的现实体现。正如习近平同志所深刻指出的:“科学发展观是充分贯彻和体现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的发展观。它所强调的发展,是正确处理局部与全局、数量与质量、速度与效益关系的又好又快发展,是正确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关系的协调发展,是正确处理城市与农村、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国内发展与对外开放关系的统筹发展,是正确处理经济、政治、文化、社会以及生态等各方面关系的全面发展,是正确处理当前与长远、现在与未来关系的可持续发展。”[9]86

(三)为诠释和构筑“中国梦”提供了辩证的理论视域

“中国梦”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提出的战略目标,是中华民族走向美好未来的理论指引,是中国人民团结奋进的精神旗帜。“中国梦是民族的梦,也是每个中国人的梦。”从总体性理论视之,“中国梦”充分体现了个体与整体的历史辩证,它不仅是国家和民族的整体梦想,也是每一个中国人的个体梦想,是国家梦、民族梦和个体梦的有机统一。首先,就“中国梦”的内涵和本质而言,它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和人民幸福”的三位一体。其独特之处在于把“国家、民族和个人作为一个命运共同体,把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和每个人的具体利益紧紧联系在一起,体现了中华民族固有的‘家国天下’的情怀”[10]25。其次,从 “中国梦”的实现路径看,它得力于“坚持中国道路、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三者的总体引领和坚强助推。“中国道路、中国精神、中国力量”三者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从制度、方向、精神动力、主体能动性等层面为中国梦的实现构建了稳固的价值支撑体系。最后,就“中国梦”的外延与世界意义而言,它体现了中国道路与世界发展的有机融合。正如习近平同志所强调的,“中国梦”不仅造福中国人民,而且造福各国人民;“中国梦”是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梦,与世界各国人民的美好梦想相通。[10]35—36概而观之,“中国梦”在内涵和本质、实现路径及外延拓展等多个层面相得益彰、互为一体,凸显了对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的承传与创新。

(四)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宝贵的方法论启示

全面深化改革是当代中国社会发展与进步的主旋律。习近平同志深刻指出,改革开放是当代中国发展进步的活力之源,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也是决定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一招。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高瞻远瞩,对全面深化改革开放作出重要的战略部署。当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新的历史阶段和关键时期,各种矛盾日益错综复杂,各个利益主体之间的博弈愈加激烈,“要做到改革不停顿、开放不止步,就必须增强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9]25,使政治、经济、文化等各项改革相互促进、良性互动和协同配合,从而聚集协调推进各个领域改革的正能量。有鉴于此,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不仅“要有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总体设计和总体规划,包括战略目标、战略重点、优先顺序、主攻方向、工作机制、推进方式,以及总体方案、路线图、时间表等,”同时,还要“加强改革的顶层设计,就是要对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生态文明体制改革作出统筹设计,加强对各项改革关联性的研判,努力做到全局和局部相配套、治本和治标相结合、渐进和突破相促进”。[9]84总体性辩证法以独特的方式阐释了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诸要素相互作用的复杂性、关联性及重要性,为我们从理论和实践层面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思想原动力。

[1] [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章智,任立,燕宏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 MARTIN JAY. Marxism and Totality: The Adventures of a Concept from Lukacs to Habermas. Cambridge: Polity Press, 1984.

[3] 孙伯鍨.卢卡奇与马克思.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9.

[4] 刘卓红.历史唯物主义新形态的探索.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5] [日]初见基.卢卡奇——物象化.范景武,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6] 衣俊卿.20世纪的新马克思主义.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

[7] 衣俊卿.历史与乌托邦.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5.

[8] 刘森林.辩证法的社会空间.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6.

[9] 人民日报社理论部.深入学习习近平同志系列讲话精神.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10]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4.

【责任编辑:王建平;实习编辑:童想文】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的历史唯物主义创新研究”(14ZDA004)

2015-07-10

B17

A

1000-5455(2015)06-0062-06

唐鸿,湖南江永人,法学博士,广东肇庆学院思政部副教授;刘卓红,浙江玉环人,华南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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