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史料与学术研究
2015-03-19张剑
新史料与学术研究
王国维先生在《最近二三十年中中国新发见之学问》中说:“古来新学问起,大都由于新发现。”陈寅恪先生在《敦煌劫余录序》中说:“一时代之学术, 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 以研求问题, 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傅斯年先生在《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的旨趣》一文中更指出:“近代的历史学只是史料学;利用自然科学供给我们的一切工具,整理一切可逢着的史料。”他们都非常重视新史料对学术研究的价值与意义。只要拥有辩证的眼光和态度,我们无疑不会否认这些话在一定范围内是正确的。二十世纪中国学术实证研究取得的巨大成就,的确和一系列新史料的发现密切相关。
新世纪以来,伴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文献的数字化程度越来越高,范围越来越广,再加上国家层面的重视、中外交流的便利等因素,包括稿、抄本在内的诸多珍稀文献、域外文献都毕呈眼前,催生了许多新的学术命题;随着人们视域的扩大和对文献理解的深入,即使对于那些不太陌生的文献,也常有新的发现。
本栏目组织的四篇论文,涉及经史子集四部。程苏东的《西晋“十九博士”所掌师法考——以〈大晋龙兴皇帝三临辟雍碑〉为参照》,根据荀崧奏议所举诸家师法为基本依据,同时参考《三国志·王肃传》所载曹魏官学师法、《大晋龙兴皇帝三临辟雍碑》所载西晋初三家礼学并置事,以及《隋书·经籍志》等文献中的相关记载,考辨出“西晋十九博士”所治师法的对象。其中所用材料如《大晋龙兴皇帝三临辟雍碑》,自1931年发现于河南洛阳,虽有学者关注,但探究碑文中提及的晋初官学中的礼学风尚,却是一个新的角度。
方笑一的《孤本〈近思录传〉与清初的理学转向》,考察了上海图书馆所藏孤本清代张习孔的《近思录传》,并从中揭示出明清之际学术思想版图的变化。一是清初理学在王学末流的影响尚未完全褪去之时,刻意强调理学经世致用的一面;一是调整了陆王末流一味“尊德性” 而昧于“闻见之知”的倾向,重新重视理学的知识传统,强调经史的作用。虽然在这众多的注释中,张习孔的《近思录传》不是最出色的一种,但它却成为观察明末清初中下层士人学术倾向的一个重要文本,从中可看出这个阶层的士人如何将他们的政治关怀和知识关怀寄寓在程朱理学的理论构架之中。
肖亚男的《清代才女晚婚现象及其成因述考——以〈清代闺秀集丛刊〉为基础》一文,则广泛利用400位清代女性的诗文集,细致考辨出其中152位女性的结婚年龄,相当难得。据有关学者统计,清代女性年逾二十结婚者不到其调查基数的一成。而在萧文的考察中,年逾二十结婚者居然接近半数,对前人的研究成果提出了具有深度的商榷。文章还分析了才女晚婚的原因:一方面是才女生长的家庭和社会环境因素,表现为家庭责任的重负和才名的重负两个层次;另一方面是才女个人心理上的执着,有些才女基于闺中见闻而对婚姻充满恐惧,有些才女则因抱负远大、爱惜才华而无意结婚。这对清代社会学和伦理学研究也有一定意义。
郭道平的《“群学”与“道统”:严复和张之洞的思想交锋——从两种〈劝学篇〉说起》,通过各方史料的钩稽与文本细读,推断张之洞的名作《劝学篇》的撰写,乃是在严复所译《斯宾塞尔劝学篇》的触动之下进行的有意识的反驳与对话;相较于此前学界以为张氏《劝学篇》系为康、梁而作的一般说法,本文提供了一种新的颇具说服力的可能性。
面对丰富的新材料,等于也面对着丰富的学术机遇。只要用功细心、方法得当,相信研究者总会有所斩获。
(主持人简介:张剑,河南遂平人,文学博士,《文学遗产》副主编,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审。)
【责任编辑:王建平、肖时花】
① [美]拉让尼克(William Lazonick):《创新魔咒:新经济能否带来持续繁荣》(中文版),第12页,黄一义、冀书鹏译,上海远东出版社2011年版。
[主持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