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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秀节目的娱乐伦理思考
——以《爸爸去哪儿》为例

2015-03-19朱正香

关键词:爸爸去哪儿真人秀娱乐

朱正香

(安徽师范大学传媒学院,安徽合肥241000)

真人秀节目的娱乐伦理思考
——以《爸爸去哪儿》为例

朱正香

(安徽师范大学传媒学院,安徽合肥241000)

继《爸爸去哪儿》爆红之后,2014年的亲子类节目呈现井喷之势,关于该类节目的理论研究也迅速呈现“显学”之势,但关于其伦理问题思考却少之又少。文章着重分析贩卖明星隐私满足偷窥心理、纪实手法下制作虚假的感官盛宴、对儿童快餐式的娱乐消费、煽情化表达使严肃主题趋向娱乐浅表化等的伦理问题,并提出相应的纠偏对策。

娱乐消费;煽情;娱乐浅表化

继《爸爸去哪儿》爆红之后,2014年的亲子类节目呈现井喷之势,关于该类节目的理论研究也迅速呈现“显学”之势。笔者在“中国知网”上以“爸爸去哪儿”为关键词进行检索,仅2014年一年就有超过一千多篇关于《爸爸去哪儿》的相关论文。研读这些论文,论者大多从节目创新成功的视角切入进行描述、评议,对其持肯定、表扬的态度,而对这种追逐明星效应和渲染笑点泪点,极尽娱乐最大化的亲子互动节目的伦理问题思考少之又少。《爸爸去哪儿》在短时间里演化为中国大众文化的一个奇观,确实创下了巨大的收益,但褪去这些表面的火热,对该节目内容进行理性分析,会发现节目背后存在的许多伦理问题。

一、贩卖明星隐私满足偷窥心理

隐私的概念就最简单的意思来说,就是一个人的物理空间,是和公开相对立的概念。米兰·昆德拉曾说,“私生活与公共生活是本质上不同的两个世界,尊重这一不同是人作为自由人生活的必不可少的条件;分离这两个世界的帷幕不可触摸,摘去帷幕的人是罪犯”[1]。但近年来,大众传媒致力于将隐私公开化、美学化,导致人类社会似乎进入“集体偷窥时代”,私人化的地位和隐私的界限不断地变化。这一点在真人秀节目中尤为突出。诚如学者所言,“真人秀不过是一场导演和业余演员共同做给观众看的戏。真实的环境只是虚晃的招儿,透过其贩卖个人隐私的表象,电视在仿真的情境中制造着新的卖点”[2]。也许正是实际生活中不可能肆无忌惮地窥视别人的隐私,才把它制作成电视节目满足人们的偷窥心理。

《爸爸去哪儿》借由明星的噱头引起关注,以萌娃们的眼泪和纯真性格为看点,裹着引导主流意识对亲子教育中爸爸缺位思考的外衣,核心卖点依然是对明星隐私的消费。根据欧文·戈夫曼的“拟剧论”可知,人通过“前台”表演行为来营造自己最理想化的角色形象,而“后台”是在前台中所有被隐藏的私人部分。《爸爸去哪儿》的五位爸爸分别是来自演艺圈、乐坛和体坛的明星,他们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和经济地位,他们在荧屏背后真实的生活更容易引起观众的窥私心理。节目运用24小时不间断地追踪拍摄构造隐私故事,把爸爸们明星光环外的柴米油盐的生活和孩子们相处的日常化的生活片断等完全的私人场合重新定义为公共空间,极大地满足并调动了观众的窥视欲望。据笔者以“爸爸去哪儿”为关键词进行搜索的百度指数可观察到,节目第二季在开播第二天的搜索量就高达3 000多万。抽取8月16日单日数据来看,关键字“吴镇宇”的搜索指数达到56 986;“多多”的搜索指数22 136、“曹格”的搜索指数55 536……这档节目犹如一道通向明星“后台”的暗门,最大限度地满足了观众窥视明星隐私的视觉快感。

一档电视节目存在和发展的支柱是收视率,而娱乐恰是收视率的保障。为了获得更高的收视率,《爸爸去哪儿》原本单一的教育主题也逐渐变味,不仅有媒体把注意力放在窥探明星和孩子们最私人化的事务上面,如陆毅的名表和豪车、萌娃们就读的学校等,就连节目制作者也有意无意地将五位星爸、萌娃们进行对比,强调节目中隐私内容叙述的戏剧性、冲突性或具幽默感的情节,最大限度地满足公众的窥视癖。从伦理的角度来说,真人秀节目中的隐私公开是一种特殊设置的隐私公开,从一定意义上说,它是被制造出来的。这种隐私的价值很难得到认可,如果媒体为了收视率而一味地迎合这种心态,不仅会造成社会道德的滑坡,还有可能导致媒体走向自虐而虐他的末路,因为以明星隐私为卖点的真人秀节目不仅是对电视媒体自身的虐待,更是对大众情感的虐待。

二、纪实手法下制作虚假的感官盛宴

真人秀节目常借用纪录片声画同步、时空统一的形式要素来形成真实感。这正是它造成真实性迷惑的重要原因,也是观众对其更为着迷的原因:一方面,它以一种感官性直观的力量直接刺激人的视觉和听觉,显得更加真实可信;另一方面,它通过事先的情境安排,提供了更为激烈、更有冲突性的戏剧性效果,让观众获得情感的震撼和宣泄。但这种“真实感”就像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描述的洞穴寓言,囚犯们看到的墙壁上的影子并非实在,真正实在的世界是存在于洞穴之外阳光普照的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真人秀节目具有某种欺骗性,我们看到的真人秀节目通过图像构建的现实图景只是实在的代表物,而并不是实在本身。

《爸爸去哪儿》通过规则的制定、情景的选择、设备的设置、游戏的安排、情节的编制,将人们置身于一个预设的框架内,为我们提供真实空间的幻觉。但说到底,《爸爸去哪儿》展现出来的真实不过是精心策划、包装后的一种呈现,是一种刻意展示给观众的虚假的真实。这种虚假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为了达到预期效果,节目制造者假定出极端的环境,把情境都选择在贫穷的农村,对于久居大都市,过着衣食无忧的星二代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如吴镇宇的儿子feynman在第一期节目中面对大都市和农村生活之间的巨大反差,哭喊着要回Hotel。第四集杨威和杨阳洋更是被安排住在云水间“露宿”街头。电视制作者特意安排这种与实际生活情景严重背离的场景与境遇无非是为了凸显星爸和萌娃们的心理落差,造成冲突效果,以期对观众形成视觉上和心理上的冲击。其次,真人秀节目中常常运用蒙太奇手法对现实生活进行重构,这种重构是按照创作者的主观意图截取画面,然后按照一定的时空逻辑剪辑在一起,以产生导演所期望的关系和新的意义。所以,节目制作者完全可以通过叙事的技巧、故意安排的拍摄和情景再现达到传播者的意图,这种意图有时甚至和真实发生的事情完全相悖。《爸爸去哪儿》特意营造和渲染杨阳洋喜欢黄多多的有关细节,一个四岁的孩子面对镜头更是说出要给黄多多买100万的裙子,引发网友的热议,而这样的情节随后被曝出是导演故意安排的拍摄,以这样的恶意炒作赚取点击率的做法势必会使节目的真实性遭到质疑,带给媒体的只能是短期的关注和利益。

在这个无比重视“快感指数”的年代,真人秀节目用纪实性拍摄手法,赋予节目更直观的真实感受和更强烈的戏剧性,构造一些比真实看上去还要真实的电视景观给观众带来精神的松弛,这无可厚非,因为它契合了电视与人类观看的本性,恰如尹鸿教授所言,“电视是你的窗户,你不会留意窗外所有事情,紧张的、极端的你才看看,所以真实电视会假定出极端环境”[3]。但这种偏于人造的快乐、导演出来的情感,仍然是一种装饰感太强的东西。这种情感是极其廉价的,也是无助于和谐社会的建构。此外,这种虚假性带来的短暂快感,可能会导致观众在不经意间被电视操纵着,沉溺于虚假中不可自拔。当人们不断接触大众媒介持续告知的表层信息和通俗娱乐并对其产生兴趣时,大众媒介是最显要、最有效的社会麻醉剂,逐渐增大剂量的麻醉可以将人们的精力从主动参与转为被动获知[4],从而导致观众在一片娱乐的掌声和欢声笑语中,把这种原本虚构的、娱乐的信息当成了生活中的真实。

三、对儿童快餐式的娱乐消费

在这个“由大众传媒尤其是电视竭力支撑着的恶魔般的世界”[5],观众对于明星消费的快感减弱,星二代逐渐成为新的消费对象。有业内人士粗略统计表明,2014年荧屏亲子类节目达到24档,疯狂跟风的背后是对儿童快餐式的娱乐消费逻辑。

根据心理学家让·皮亚杰的认知发展理论可知,儿童不应过早地进入成人世界,因为他们不具备担负成人行为的相应责任,但电视媒介出于收视率等因素的考虑,依然对儿童进行快餐式的娱乐消费。如《爸爸去哪儿》第二季在第四站设置了让萌娃们投票“选一个爸爸照顾照料六娃”和星爸们“扮野人吓孩子”的环节,几个孩子瞬间嚎啕大哭,引发了网络舆论的争议。这种节目环节和考验设置的极端性是对儿童人性的榨取,换来的是节目中娱乐性元素的夸张放大和飙升的收视率。此外,节目组为孩子的世界刻意增加一些成人化的元素,将纯真的儿童友谊炒作为异性间暧昧的序幕。像“多多强吻Joe”“杨阳洋呆萌发功,倾心漂亮姐姐”“杨阳洋新旅途,想念多多”等这样的标题俯拾皆是。这种将儿童套在成人化的框架中的做法使星二代成了电视娱乐的消费品和观赏工具,“孩子们已经不再是独立的生命个体,而是电视节目工业生产流水线上的一个个零件,他们的意义仅仅决定于完成节目文本时的使用价值”[6]。

《爸爸去哪儿》作为一档真人秀,无论包装得多具教育意义,它呈现的内容终究是为观众提供娱乐,其本身具有不可避免的娱乐化、低俗化的倾向。儿童正处在人生的成长阶段,他们的认知、情感、道德发展尚处于较低水平,而且缺乏必要的现实世界经验,将儿童置于真人秀节目中,实际上是将儿童推进了一个复杂的成人世界,侵蚀了童年和成年的分界线,使儿童的思想意识容易过早地成人化,但同时他们并不具备成人的心智和实际能力,也无法承担相应的成人行为所应负的责任,这往往会导致孩子“反社会”的行为。我国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都明确规定要切实维护儿童权益。换言之,电视媒介要认真履行公约责任,以儿童的最大利益为首要考虑,否则,就会脱离社会道德轨道,导致观众很难认可节目的教育价值,节目的影响力也将遭遇“滑铁卢”。那么,无论公众、社会共同体还是电视媒体终将无一例外地成为受害者。

四、煽情化表达使严肃主题趋向娱乐浅表化

煽情是真人秀节目用来吸引观众的一种重要手段。通过煽情手段使观众进入一个虚幻的空间,减轻和缓解现实生活所带来的心理压力,进而获得某种替代性的满足感。《爸爸去哪儿》成为一部父子亲情现象级的节目,掀起收视狂飙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切合了当下父爱教育在家庭教育中缺失的社会现状,调制出一道充满温馨笑点与感人泪点的视听盛宴。

《爸爸去哪儿》打着平民化、生活化的语调和号召父爱回归的幌子,利用各种字幕解说使煽情这一元素得到前所未有的发挥。如“真情流露:我爱你,真的好爱你”“宝贝,你要记住,爸爸妈妈永远是最爱你的”等语言符号的冗长煽情随处可见。这种煽情的内容和字幕解说作为媒体隐性的议程设置,牵引着观众的感受和情绪,把观众圈定在亲情、友情、成长等各种元素的催人泪下的氛围之中。节目最后一期还安排了妈妈们的突然出现,一时间给观众带来了惊喜、感动,表现出节目在收官之际的万般不舍之情,通过这种集体煽情的方式使观众陷入了心灵鸡汤的漩涡中而不能自拔。但褪去其煽情化、娱乐化的公共话语表达方式,节目的内容依然是娱乐的附庸,追求的是谐谑性、图像形式愉悦感、猎奇性的内容。这种煽情式、拔高式主题的娱乐龙卷风事实上只是对娱乐化的另一种形式的强化,它实际上偏离了服务的主旨,“使得媒体的形式美意味完全压倒了它所要传播的实质性内容,形式大过风格,按照黑格尔的说法,只能算是一种指向暧昧的‘象征型艺术’”[7]。

鲁迅说:“俗文之兴,当兴两端,一为娱心,一为劝善。”[8]节目内容的煽情性和教育意义并不是二元对立、非此即彼的关系。电视娱乐时代,高举“父子亲情”的旗帜,呈现给观众一碗心灵鸡汤固然是需要的。但如果忽视“劝善”,为了煽情而煽情导致捧上的心灵鸡汤严重超标,真人秀节目就会走向媚俗化,节目的教育意义和影响力也将消失殆尽。

[1]米兰·昆德拉.被背叛的遗嘱[M]//米兰·昆德拉作品全集:A卷.马振骋,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236.

[2]何宇,胡晓静.偷窥:悄悄闯进我们的生活[DB]. [2002-1-10]http://news.eastday.com/epublish/gb/ paper148/20020110/class014800021/hwz576125.htm东方网.

[3]阚乃文,谢来.最新欧美电视节目模式[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8:117.

[4]沃纳·赛佛林,小詹姆斯·坦卡德.传播理论——起源、方法与应用:第四版[M].郭镇之,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354-355.

[5]让·波德里亚.消费社会[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1.

[6]贺鸣明.对电视真人秀节目《爸爸去哪儿》热播热评的冷思考[J].当代电视,2014(3):38-39.

[7]吴志翔.肆虐的狂欢:传媒美学谈[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202.

[8]鲁迅.鲁迅全集:第9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10.

责任编辑:罗清恋

Entertainment Ethical Thinking of Reality Shows—Taking“W here AreW e Going,Dad”as an Exam ple

ZHU Zhengxiang
(College of Communication;AnhuiNormal University,Hefei Anhui241000,China)

After the hit of“Where AreWe Going,Dad”,a gusher trend is presented in this kind of parent-child shows,theoretical research ofwhich are becoming a famous doctrine.However,ethical thinking of these shows is scanty.Focusing on analysis of ethical issues like peddling star privacy to satisfy peep mentality,performing sensory feast by manufacturing falsehood though documentary approach,consuming children entertainment as a fast food type,making serious subjects superficial and entertaining by sensational presentation,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e corresponding rectifying countermeasures.

entertainment consumption;sensational;superficial and entertaining

J905

:A

:1673-8004(2015)03-0080-04

2014-12-01

朱正香(1988—),女,安徽合肥人,硕士,主要从事网络传播与传媒伦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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