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丑夫教授治疗面肌痉挛经验探微

〔摘要〕程丑夫教授认为面肌痉挛多由邪风外袭及肝风内动合而为病，病在阳明，治疗当以祛邪为要、治肝为本、引药入经，总结出以《杨氏家藏方》所载牵正散加味，为治疗面肌痉挛之验方，临床疗效显著。

〔收稿日期〕2014－09－26

〔基金项目〕国家中医药管理局“2013年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项目资助；湖南省中医药管理局资助项目（湘财社指[2011]57号）。

〔作者简介〕梁　涛，男，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心血管疾病的中医药防治。

〔通讯作者〕*程丑夫，男，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研究生导师，E-mail：ccf66@163．com。

Primary Discussion on Experiences from Professor Cheng Choufu in Hemifacial Spasm Treatment

LIANG Tao 1, CHENG Choufu 2*, JIN Zhaohui 2

(1.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Hunan 410007,China; 2.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Hunan 410007, China)

〔Abstract〕Professor Cheng Choufu holds that pathogenesis of hemifacial spasm is combination wind-evil with liver wind, and the lesion is at Yangming Channel. Eliminating wind-evil and liver wind, bringing medicine to the channel are the basic treatment methods. Professor Cheng concluded that Jiawei Qianzheng power recorded in the book of "Yangshi Jiacang Fang", can treat hemifacial spasm disease and has got the remarkable curative effect.

〔Keywords〕hemifacial spasm; Jiawei Qianzheng power; expelling wind-evil; relieving spasm by subduing liver-wind; replenishing blood and nourishing liver; Cheng Choufu

程丑夫系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博士研究生导师，教授，主任医师，国家级名中医，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学识渊博，精通中西，善治疑难杂症。

面肌痉挛有类于中医所述之“筋惕肉瞤”，归于“风证”之属，其主要表现为面部肌肉不自主瞤动。《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风胜则动”，多因外感风邪或脏腑阴阳气血失调，贼风内生发而为病。按程师所倡导之病型辨证 [1]，当属风邪袭络之面肌痉挛。风为阳邪，其性轻扬，易上犯头面，程师认为此病常以风邪外袭为诱发因素；肝为风木之脏，肝失其职，易生内风，程师强调其病以肝为主；依经循之道，足阳明胃经循行面部之处为面肌痉挛好发之部位，本病与阳明经筋联系紧密，故其为阳明经之病。治疗当以祛邪为要，治肝为本，引药入经，程师依此法则总结治疗面肌痉挛之方，该方以《杨氏家藏方》所载 [2]牵正散加味，临床疗效显著，笔者有幸随师临证，观程师治疗面肌痉挛数例，无不应手而瘥，现将其经验报道如下。

1　邪风外袭，祛邪为要

风为百病之长，其兼夹寒湿之邪侵袭面部筋脉，以致气血阻滞，颜面肌肉纵缓不收，发为瞤动，是为发病之诱始。风邪善动不居，易袭阳位，颜面居上为阳，乃风邪易犯之所，正如《素问·太阴阳明论》所言“伤于风者，上先受之”。面肌痉挛多数发无定时、时作时止、或急或缓，亦责之于风邪数变之性。风邪能开泄皮肤腠理，使得津液化为汗出，若开泄过度，汗出太过则伤津，津少筋脉失于濡养则挛急。临床中，患者除主症之外多有外感史，症见恶风、汗出、畏寒等，风中头面而发病，故当祛邪为要，程师常用荆芥、防风、蝉蜕、羌活等祛风散邪、解肌开腠之品，攘邪于外方能专治于内。

2　肝风内动，治肝为本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掉者，振、摇之谓，面肌痉挛类于此，清代黄庭镜所著《目经大成》言：“此症谓目睑不待人之开合，而自牵拽振跳也。盖足太阴厥阴营卫不调，不调则邪郁，久郁生风而致”，历代医家从“肝风”论述“掉”证者居多。肝为刚脏，主动主升，病易化生内风，肝属木，木性化风，风木不和，则上越而为肝风之病。肝主疏泄，调畅气血津液运行，若疏泄失司，或致肝阳偏亢，阳亢动风；或酿痰瘀，痰瘀阻滞经络致使颜面筋脉失养而拘急；或生郁火，郁火灼经而风动。肝藏血，在体合筋，若肝血不足，血虚无以荣筋，因而惕惕然跳。邪风多为发病之诱始，然肝风实乃发病之根本，故当以治肝为本，阳亢动风者多选天麻、钩藤、蒺藜等疏风潜阳之品；痰瘀阻络者多用全蝎、僵蚕、地龙等化痰祛瘀、搜风通络之要药；血虚生风者多投白芍、当归、熟地黄等补血养肝之味；郁火攻上，灼伤筋络者多用柴胡、牡丹皮、栀子等解郁清热之药。治病当求本，平肝熄风实乃关键之治法。

3　病在阳明，引药入经

清代《杂病源流犀烛》云：“凡面部所有之处，其脉俱有以维络之。故面病专属于胃。”《灵枢·经筋》亦云：“胃足阳明之脉，起于鼻，交頞中，旁约太阳之脉，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还出夹口，环唇，下交承浆，却循颐后下廉，出大迎，循颊车，上耳前，过客主人，循发际，至额颅。”可见面肌痉挛多发生于足阳明胃经面部循行之处，且足阳明经筋散布于颜面大部，故可推其病在阳明。头面位居于上，药力难及，当投以引经药使药达病所，程师强调凡病之所在，各须有引导之药，使药与病遇始得有功，遣方常以白芷作引，使药抵颜面阳明筋经而奏效。

临床所见面肌痉挛者以肝风内动，复感邪风而发者多见，程师常按以上所述论治，依其多年行医之经验，总结出治疗此类面肌痉挛之验方。该方取《杨氏家藏方》所载牵正散之白附子、僵蚕、全蝎，加荆芥、防风、白芷。方中白附子善散头面之风；全蝎入肝经，性善走窜，其能平熄肝风，搜风通络，乃治痉挛抽搐之要药；僵蚕味辛行散，熄风止痉，此三味药合用，其平熄肝风之力专而效著。荆芥、防风皆为风药，二者微温不烈，可祛夹寒夹湿之风邪，乃祛风解表之佳品。白芷善入阳明经，能引诸药直达颜面阳明筋经之病所，引使之功，不可小觑，其本身祛风散邪之功亦能辅助荆防二药祛解外邪。程师将此方拟名为荆防牵正散，其方药味简而不繁，配伍精当，理法明确，在此基础上随证加减，每获良效。

4　验案举隅

患者袁某，女，47岁。2013年10月22日初诊。主诉：间发左侧面肌抽搐2月余，加重1周。病史：患者2月余前吹风扇后开始出现左侧面肌不自主抽搐，时发时止，受风后易发，无头晕头痛，无偏身麻木及肢体抽搐，曾在某医院行头颅CT检查示无明显异常，诊断为面肌痉挛，行针灸治疗效不显，1周前天气转凉，感受风寒后上症较前加重，抽搐频次及程度加剧，遂来求治。刻见左侧面肌抽搐，目睑瞤动，头晕，稍恶风寒，微汗出，无发热及头痛，夜寐欠佳，纳可，二便正常。舌红，苔薄黄腻，脉弦紧。西医诊断：面肌痉挛；中医辨证：邪风外袭，肝风内动；治法：解肌散邪，搜风止痉。方选荆防牵正散加味，处方：荆芥10g，防风10g，制白附子6g，全蝎6g，僵蚕10g，白芷10g，蒺藜10g，白芍10g，蝉蜕6g，贯叶金丝桃6g，10剂。水煎，日1剂，早晚分服。二诊：2013年11月2日。药后抽搐程度明显减轻，发作频次减少，头晕、畏寒恶风及汗出均好转，仍夜寐不安。上方有效，外邪将靖，不寐责之病久木郁扰神，守方去蝉蜕，加柴胡10g，刺五加10g，首乌藤15g，续服10剂。三诊：2013年11月12日。面肌痉挛进一步好转，每天发作2～3次，睡眠改善，余症皆愈。上方有效，守原方10剂后诸症悉平。

按语：程师言面肌痉挛多由邪风外袭及肝风内动合而为病，外感之邪常为诱因，引动肝风，谓之“两风相引”而起病，故此类者当以治肝为本，祛邪为要，结合病灶部位之特点，投以引经之药，使药达阳明病所。然治病过程中，程师亦不拘于此法此方，谨从整体辨治，审证求因，依据患者个体特点随证加减，灵活变通，此所谓“知犯何逆，随证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