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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太一信仰与元代道教格局

2015-03-17宋福利

关键词:全真教元代道教

宋福利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



五福太一信仰与元代道教格局

宋福利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

摘要:五福太一信仰在元代达到巅峰,对元代道教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五福太一道的产生既和五福太一祭祀有关,又和元初北方太一教、全真教和南方正一教的活动息息相关。五福太一道的产生既是元代统治者统治意愿的体现,也是相关道派主动迎合国家宗教意图的结果。

关键词:元代;道教;五福太一;全真教;正一教;太一教;十神太一

作为唐以来十神太一之一支的五福太一信仰,至宋代进入国家祭典,入元更催生了新道派五福太一教。刘晓认为,五福太一信仰虽进入元代国家祀典,却只是其多元祀典的一种,地位远不如两宋时期329-336。本文拟对元代五福太一信仰进入国家祀典以及道教新格局形成的主导因素进行探讨。

一、五福太一信仰之溯源

唐王希明《太一金镜式经》首载十神太一,五福太一是其中之一,位列第四。这十个太一神各自独立,各神并无特别显赫的地位。终唐之世,太一信仰并未进入国家祀典。《太一金镜式经》所重的是传统意义上的“太一尊神”:“太一,天帝之神也,下司九宫,中建皇极。”*见王希明《太乙金镜式经·序》,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太一尊神”地位之所以尊崇,与其知风雨、定国运的职能有关:“太一者,天帝之神也,主使十六神,知风雨、水旱、兵革、饥馑、疾疫灾害之国也。……太一所临之国,有道则昌,无道则殃。”*见王希明《太乙金镜式经·推太乙所在法》,文渊阁四库全书本。至晚唐、五代十国,十神太一逐步作为群体名称出现,五福太一在十神太一中的地位得到提高*见吴羽《宋代太一宫及其礼仪——兼论十神太一信仰与晚唐至宋的政治、社会变迁》(《中国史研究》2011年第3期)。文中所引元和初,阴阳家言五福太一在蜀,故刘辟造五福楼事。此例仍称“五福太一”而非“五福十神太一”,表明此时五福太一仍是十神太一之一,但地位已有所提升。此时小游、天一、大游、四神、直符诸太乙多次出现,并未见以五福太一为十神之首的说法。。

北宋太宗朝修建东太一宫,十神太一信仰首次进入国家祀典并持续至南宋灭亡。五福太一在此过程中地位骤然上升,位居十神太一之首。马端临《文献通考》援引太平兴国初天楚芝兰的建言曰:“泰一有十,曰五福、君基、大游、小游、天一、臣基、直符、民基、四神、地一,天之尊神也。”2468两宋名义上尊奉十神太一,实则以尊奉五福太一为主,其他九太一处于次要地位,成为五福太一神的附庸。北宋徽宗朝之《政和五礼新仪》详细记载北宋东、西、中三太一宫神位设置,皆以五福太一为首,足见北宋五福太一祭祀之隆。

金革宋命,五福太一信仰遭受挫折而降温。《金史》不仅没有信奉和祭祀五福太一的记载,反而有禁止太一在民间传播的诏令。金章宗明昌二年(公元1191年)十月,就曾“禁以太一混元受箓私建庵室者”219。太医使祁宰谏侵宋被杀事,《炀王江上录》引其奏章有“太一出现,谓妖不畏”463之言,亦可见金廷对太一崇拜之不重视。金代虽在“南京提举京城所”下设有“管勾北太一宫、同乐园二员”,但只是“正八品”,职责是“掌守宫园缮修之事”1307,并非继承北宋以五福太一为首的十神太一祭祀。且“南京同乐园,故宋龙德宫,徽宗所修。……正大末,北兵入河南,京城作防守计,官尽毁之。……迄今皆废区坏址,荒芜所存者,独熙春一阁耳”69。金人所立管勾官只是负责处理、保护北宋留下的建筑、园林,非为继承北宋的祭祀传统。大定年间(公元1161—1189年),“献言者以南京上清宫、中太一宫、佑神观、延祥观、葆直观年深损坏,宜检料修完,从之。共修讫殿廊七百余间,令道士看管,幕官一员提控,相沿交割”*见张玮《大金集礼·杂祠庙》,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亦可为佐证。金宣宗虽于“兴定二年七月祭九宫贵神于东郊以祷雨”,但“金无专祀九宫贵神之文,祈雨致祷,止设坛望祭,常祀则从郊坛,非如宋太一宫秩祀云”*见官修《续文献通考·杂祠庙》,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元朝混一宇内,对汉地原有宗教采取积极接受的态度,五福太一信仰在元代再次被信奉。大德元年(公元1297年)春正月,元廷建立“五福太一神坛畤”408。元泰定帝泰定二年(公元1325年)二月,“命道士祭五福太一神”655。元文宗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九月,“以立冬祀五福十神、太一真君”766。至顺二年,正月“敕每岁四祭五福太一星”,二月“创建五福太一宫于京师乾隅”775。元朝有明文记载的祭祀五福太一的活动始于元成宗大德元年,至少持续到元文宗至顺二年,历时34年。事实上,元代开始接受五福太一信仰的时间可以上溯到元世祖至元十八年(公元1281年)。此年,元世祖召见五福太一道士刘道真,“问祠太一法”236。如以此为始,元朝信奉五福太一神的时间至少有50年之久。元朝立国不足百年,一半以上时间都崇奉五福太一神,可见信奉之笃。但是其祭祀品格不高,难以与两宋相比。元廷五福太一祭祀有个渐变过程:祭祀场地由坛而宫,祭祀频率由“立冬祀”变为“每岁四祭”。元廷五福太一信仰是星神和人格神的混合,时而祭星时而祭神,祭神在先祭星在后,也是个渐变的过程。

综上所述,五福太一信仰肇始于唐,其时只是十神太一中普通一员;五代十国时仍为十神之一,地位偶有提升;两宋时十神太一进入了国家祀典,五福太—一跃成为十神之首;入金之后,五福太一地位下降,等同于唐、五代之时;元承宋运,独尊十神太一中之五福太一,使其再入国家祀典,但祭祀规格难与两宋比肩。

二、五福太一信仰与元代道派

五福太一神之所以能逐步受到尊崇,主要与其特点有关:“五福太一所临之分,无兵革、疾疫、饥荒、水旱之灾。行宫有五,四十五年移一宫,二百二十五年一周。”*见王希明《太乙金镜式经·序》,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五福太一有如此神功,自然容易受到统治者崇拜。元代五福太一信仰还直接催生了一个新道派——五福太一道,其代表人物为刘道真、吕志彝329-336。五福太一信仰与全真教、天师道、太一教都有联系。

(一)全真教与五福太一

金朝虽未继承北宋崇奉五福太一的做法,但对北宋遗留下来的中太一宫等宫殿做了修缮维护,并“令道士看管,幕官一员提控,相沿交割”①。全真教洞真子于善庆就曾提点过中太一宫事:“丙戌遣中使再召,起而应之,至京之日奉旨提点中太一宫。”100-101同卷《圆明真人》与之记载略同。《甘水仙源录·送真人于公如北京引》作“正大间,被中旨提点汴京中太一宫”208,亦可佐证。于善庆之前,李冲虚亦曾提点中太一宫,“元光癸未,汴梁中太一宫提点李冲虚举以自代,不起”100,但不知其是否为全真教士。

于善庆提点汴京中太一宫之时,距金朝灭亡仅有9年,或许是中太一宫的最后一位提点。入元后于善庆受到元廷礼遇,“天兴癸巳春,汴京纳款,圣朝遣使访三教人,以师为之冠”101。随后,于善庆先后在东平、巩昌等地衍教,并修复终南祖庭。于善庆在蒙古皇后海迷失执政的第二年(公元1250年)仙逝。其行迹并没有和五福太一有太深的渊源,职责只是负责提点中太一宫,且未见与刘道真、吕志彝有师承关系。《周天大醮投龙简记》中玄教、太一教、正大道皆是符箓道派,五福太一道名列诸派之间,亦当属于符箓派。全真派属于丹鼎派,和五福太一道属不同类型,不当为同一派系。

(二)正一道与五福太一

比较而言,正一道龙虎宗与五福太一之关系更为密切。

北宋时,入住太一宫的正一道士主要有张契真、徐思简、王道坚3人。张契真在太宗修建东太一宫后曾奉旨入住,“宋太平兴国中,太宗命有司即国之东南建太一宫,诏天下戒洁之士以居之,而契真与选”532。张契真于宋真宗景德三年(公元1006年)仙逝,临终前“召门人徐思简曰:‘吾且行矣,子其志之’533”。此处提及的徐思简当与宋真宗时住持西太一宫的徐思简为同一人。西太一宫建成后,“择精炼道士,得元靖大师徐思简等三十人处之,祠醮仪法,率用雍熙之旧”259。从时间上讲,西太一宫建成距张契真仙逝未远,张契真又曾以高道入住东太一宫,在当时很有影响,故其弟子徐思简入主西太一宫当为情理中事。若如此,则北宋前期十神太一的祭祀主要由张契真、徐思简一脉住持。至徽宗朝,王道坚亦曾入住太一宫:“政和间(公元1111—1118年)赴召,馆于太乙宫。”71

至南宋,先有正一道士留用光于淳熙十四年(公元1187年)任“太一宫都监”,至“嘉泰甲子(公元1204年)得请还山”73,长期在太一宫中任职。继留用光之后是易如刚,他于 “嘉泰间(公元1201—1204年)赴召。……五迁至左右街都道录、太乙宫都监”,并于“嘉定间(公元1208—1224年)得请还山”74。宋度宗时,薛应常“咸淳间(公元1265—1274年)赴召,祷雨有应。授太乙宫都录”75。几乎与薛应常同时,黄崇鼎也在咸淳中“敕掌杭州路御前西太乙宫提点”75。

两宋时期,参与太乙宫活动最多的就是正一派道士,这当然和龙虎宗在宋朝被宠遇有关。入元后,正一派道士屡被召见,地位显赫。但通观《龙虎山志》《续修龙虎山志》及娄近垣《龙虎山志》,都对玄教大书特书,对五福太一不置一词,似乎和五福太一信仰及五福太一道无直接关系。

(三)太一教与五福太一

从现有史料来看,元代五福太一信仰及五福太一道的兴起当与太一教有更密切关系。太一教的形成深受北宋十神太一崇拜影响。太一教在金天眷年间(公元1138—1140年)立教于卫州,其时距北宋灭亡之年相去不远,其地与北宋都城汴京邻近,北宋对五福太一的尊崇态度和祭祀礼仪等势必会影响卫州。太一教对包括五福太一在内的十神太一祭祀应非常熟悉,只是在金朝不重五福太一的大环境下,太一教对五福太一的传播有心无力。

元廷对汉地道教的态度是支持与控制并重,特别让全真教和正一教龙虎宗分掌南北道教,但同时对原有教派大力干涉。大道教一分为二,龙虎宗分出玄教,都和元廷有直接关系。元廷对按自己意图产生的宗教派别极其委重,全真教龙门派在全真诸派中一枝独秀,大道教郦希成一系压过李希安一系,正一派玄教势头盖过龙虎宗。同时,元廷对所委重的道教又极力防范,将各派首领尽量限制于大都、上都两地,通过他们遥控各地道教分支。元廷侧重的是对原有道派的改造,并不去凭空创造道教派别。太一教在金、元两朝都声名显赫,刘道真受世祖召见之前,宋、金、元三朝除太一教外,未见其他以太一命名的教派。根据元廷对汉地道教的一贯作法,五福太一道亦当是元廷从太一教中衍生的新道派。

从太一教与元廷关系来说,元灭南宋之前,北方三个新道教中,太一教与忽必烈一系关系最近,受忽必烈扶持最重。全真教因成吉思汗的支持而在北方道派中独领风骚,真大道郦希成一系因元宪宗的赐名而列正统地位,太一教则因忽必烈的扶持而盛极一时。元定宗元年(公元1246年)四月,太一教四祖萧辅道北觐“太后幄殿”[10]2664。所谓“太后”即元睿宗拖雷之妻,元宪宗蒙哥、元世祖忽必烈之母,名唆鲁和帖尼,又称唆鲁古唐妃。次年,唆鲁古唐妃亲颁懿旨,赐萧辅道“中和仁靖真人”号840。元宪宗二年(公元1252年)六月,萧辅道应召再次北觐,与忽必烈言谈甚和。九月,忽必烈颁布令旨盛赞太一教开派祖师萧抱珍,称其功行“虽汉张道陵、魏寇谦之无以过也”,且追赠萧抱珍“太一一悟传教真人”号,“改太一万寿观为太一广福万寿宫”841。有个细节需注意:萧辅道觐见时,唆鲁古唐妃和忽必烈当时并非最高当权者,这种“贫贱之交”就显得非常纯洁和珍贵。萧辅道的觐见很有远见,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忽必烈于宪宗九年南征时,受太一教五代祖萧居寿之请,亲临卫州太一广福万寿宫。中统元年(公元1260年),忽必烈位登九五,即诏萧居寿入朝,此后萧居寿地位日高,朝廷不仅在两都为其建造太一宫,还让他继太保刘秉忠祭祀六丁神将[10]2250-2251。更有甚者,萧居寿还奏请太子真金参预朝政,得世祖同意,“庶事皆先启后闻者,盖居寿为之先也”4530。不难看出,此时太一教在朝中地位极其显赫,俨然成为忽必烈的私人御用宗教。在此种情况下,其他任何试图以太一命名的宗教派系都很难和太一教脱离联系。

萧居寿掌教期间,其立教理论明显将太一、五福太一之说混而为一。中统五年,萧居寿在为二代祖萧道熙所立墓碑铭中说:

故一之□也,始乎辰极,其神太一,用斯显焉,实元工运化之枢,万有资生之本也。列宿之中,最尊二十八舍环于外,若三十轮共一数者,过于□□及中央各以四十五年为率。雨临之方,宿寿吉昌,是以汉武重泰峙之祠而礼□郊祀,汴都正四维之位而报极储祥,皆所以严象纬之尊,致钦崇之用也。祷祀之礼,于是乎兴。金天眷间,始祖一悟真人是生卫郡,远□汉仪,近追前代,上稽下考,而立教焉。844

此段文字可看作太一教立教理论的诠释,但有意混淆了太一与五福太一的界限:“故一之□也,始乎辰极,其神太一,用斯显焉,实元工运化之枢,万有资生之本也”与“汉武重泰峙之祠而礼□郊祀”是在“远□汉仪”,描述的是汉代太一神的特征;而“过于□□及中央各以四十五年为率”与“汴都正四维之位而报极储祥”是在“近追前代”,讲的是北宋以五福太一为首的十神太一的信仰。可以看出,萧居寿既在有意混淆太一与五福太一的界限,也有意将五福太一信仰和五福太一神纳入本派范畴之内。换言之,即萧居寿意在表明五福太一祭祀本就是太一教的职责之一。

事实上,太一教之所以以太一为教名而非以五福太一为教名,是想恢复汉代太一尊神的神圣地位,也想借太一尊神的地位扩大本教影响,并非将太一尊神衍化后的五福太一作为本教的最高信仰。这在太一教其他史料中有印证。从立教理论讲,太一教“概取元气浑沦,太极剖判,至理纯一之义也”845。此太一即“至理”,也即“道”的化身,是道教哲学的最高范畴;其神只能是太一尊神,而非五福太一神。从所供奉的神位看,太一教祖庭卫州太一广福万寿宫“为大殿三,曰介祉,以奉三清上圣,曰繁禧,位太一天尊,曰灵昌,位九师天尊”845。其供奉主神太一天尊正是汉代之太一神,并非五福十神。萧居寿之所以混淆太一与五福太一的界限,是因为他为扩大本派影响将五福太一纳入本派体系。陈垣先生在肯定刘道真太一教教徒身份的同时,也对其“三代宗师”的称谓提出疑问:“大德三年,六祖全祐掌教,何以碑称本宗三代宗师,岂以四祖为本宗乎,不可知也。”[11]109陈垣先生作了以四祖萧辅道为本宗、二宗为五祖萧居寿的假设,结合萧居寿立教理论的阐释,这种说法合情合理。

萧居寿不仅在理论上混淆五福太一神与太一教的关系,更在不久后的至元三年,将其传教谱系与南方天师教拉上了直接的关系:

盖天师之教,爰清爰静,本出于老氏,而法之所寓,亦有天之所以生俞跗之意焉。自汉以来,虽绵绵不绝千五百岁,其间称闻人者盖寡矣。天恐其教之不洪,则不可以弘济,故生一悟真人,至是道家之能事毕矣。846

在萧居寿看来,道教按照老子—天师教—一悟真人(太一教)的谱系传承,太一教俨然是天师教的一个后生支派。

萧居寿之所以在元朝尚未统一南宋之时急忙与南方之天师教取得联系,与正一派在道教中的重要影响有关,也和忽必烈的宗教政策有关。正一派产生于汉代,源远流长,同为符箓派的太一教则稚嫩得多。忽必烈看重正一派,也是为平宋及以后的统治服务。萧居寿很清楚忽必烈的意图,因为忽必烈南征时曾与萧居寿有过密切接触:“己未春,上南巡,驻跸淇右,重师之请,幸所居万寿宫。怅真仙之倏去,喜付畀之得人,周历殿庑,询慰者久之。师敷对诚款,允恊睿意,眷顾光宠,于焉伊始”[10]2250。忽必烈与萧居寿此次会面有深入的交流,萧居寿的回答让忽必烈非常满意,其所受恩宠也自此而始。此后不久,忽必烈派王一清到南方秘密联系天师派第三十五代天师张可大,张可大派人回报忽必烈“后二十年天下当混一”4526。可以肯定的是,萧居寿和忽必烈就南方正一派问题有较深入而且一致的意见。此次会面,必定会对萧居寿未来发展太一教的策略发生重要影响。作为已经接掌太一教的第五代教主,萧居寿主动迎合忽必烈的主张无疑将有利于太一教的发展。萧居寿正是敏锐地感受到了未来天师教的价值,而主动与南方教派拉上了关系。

刘道真作为“太一嗣师”,在行动上和萧居寿联系天师道的做法保持了一致。《大上清正一宫圣旨碑》第二截有“彰德府有的上清正一宫,洞渊普济广德真人王一清的徒弟、通玄大师文德圭”,第三截有“这彰德府有的敕赐大上清正一宫住持的纯静抱一辅化真人文德圭、崇真源道玄应法师太一嗣师刘道真根的”856,以王一清、文德圭为主的正一派和以刘道真为主的太一教紧密联系到了一起。刘道真前面所贯的“太一嗣师”则明显是为与正一派形成区别,表明他是太一教信徒,不是正一教道众。如前所述,萧居寿、王一清在忽必烈南征时都曾为其效力,两人必定比较熟悉,彰德府又与卫州毗邻,作为萧居寿之徒的刘道真与王一清的弟子文德圭同处一所道观也是情理中事。

刘道真虽然实现了萧居寿联系天师教的想法,但在教内的地位并不十分独立,也只能称“本宗三代宗师”。刘道真尚未从太一教中脱离出来,名义上仍属太一教,所以只能称“宗”不能称“教”。刘道真从“光□演道通妙法师”变为“演道妙应玄一真人”,不仅表明他地位的上升,更表示这一支派独立性的加强。至迟到吕志彝时,五福太一派得以正式命名,但其地位仍较太一教为次。《周天大醮投龙简记》之所以要将吕志彝放在第三位,是因为放在第二位就表明其教派地位高于太一教,放在第四位则会割裂和太一教之关系。将其放在太一教七祖蔡天祐之后恰恰表明吕志彝所代表的“五福太一”派就是太一教的一个重要分支,虽在势力上还不及太一教正统派系,但在活动上享有相当的独立性,很像玄教之于天师教龙虎宗。

当然,现在还没有直接史料证明刘道真与萧居寿之间的师承关系,关于五福太一神祭祀的具体仪式也还不可知,这都需要进一步探究。

三、结论

元代五福太一祭祀受两宋影响成为国家层面的祭祀,有专门教派负责,持续时间长,祭祀规格较高。元代政权对五福太一神的崇奉催生了五福太一教派。五福太一教派当为北方太一教的重要分支,与南方天师教有密切联系;也是太一教五代祖萧居寿有意迎合忽必烈政权意图的产物,更是其主动模糊汉代太一神与两宋五福太一神,并向南方天师道靠拢的结果。在此过程中,太一教原来的终极信仰太一尊神地位下降,与两宋五福太一神信仰合二为一。

在元代政权和太一教五祖萧居寿的共同努力下,五福太一教教派初露端倪。其正式形成时间至迟在泰定年间,但其前身可上溯至至元十八年刘道真受忽必烈召见之时,甚至可以追溯到太一教四祖萧辅道掌教时期。

参考文献:

[1]刘晓.元代皇家五福太一祭祀//隋唐辽宋金元史论丛:第4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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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王恽.王恽全集汇校 .杨亮,钟彦飞,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3.

[11] 陈垣.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9.

【史海钩沉】

Wufutaiyi Faith and Taoist Pattern During the Yuan Dynasty

SONG Fu-li

(FacultyofArts,HenanUniversity,Kaifeng475000,China)

Abstract:As a religious belief, Wufutaiyi reached its peak in Yuan Dynasty and had a profound impact on Taoist pattern during Yuan Dynasty. The generation of the Wufutaiyi Taoism had relationships both with the faith of Wufutaiyi and with the activities of Taiyi Taoism, Quanzhen Taoism in northern China and Zhengyi Taoism in southern China. The generation of the Wufutaiyi Taoism embodied the will of the rulers of Yuan Dynasty, and it was also the result of the relevant Taoist sects catered for national religious intentions initiatively.

Key words:Yuan Dynasty; Wufutaiyi; Quanzhen Taoism; Zhengyi Taoism; Taiyi Taoism; Shishentaiyi

作者简介:宋福利(1977— ),男,河南卫辉人,博士生,主要从事宋元文学文献研究。

收稿日期:2015-09-02

文章编号:1672-3910(2015)06-0032-05

中图分类号:B959;G623.41

文献标志码:A

DOI:10.15926/j.cnki.hkdsk.2015.0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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