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新常态下企业家精神的重塑

杨利军

(河南科技大学 管理学院，河南 洛阳 471023)



经济新常态下企业家精神的重塑

杨利军

(河南科技大学 管理学院，河南 洛阳 471023)

摘要：企业家是稀缺生产要素，衡量企业家质量的指标是企业家精神。企业家精神的突出表现为创新、冒险与不断进取，并且其内涵还在不断发展之中。经济新常态下宏观经济增速放缓，成本优势和依赖要素投入实现经济增长的基础条件逐渐消失，企业家精神成为引领产业升级与转型的动力源之一。当前，中国企业家应弱化寻租精神、重塑创新精神和契约精神。

关键词：企业家精神；新常态；创新精神；契约精神

企业家是生产要素中的稀缺资源和战略资源，具有高价值性、难以模仿和不可替代的突出特征。伴随着工业化的进程和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企业家在经济增长中的重要作用逐渐显现并被视为独立于资本、土地与劳动力之外的“第四”要素。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和人力资本理论在产业界深入实践的背景之下，企业家的地位和作用得到历史性的提升，成为生产要素的统领者和企业核心竞争优势的创造者。从美国、德国和日本的经济增长经验来看，企业家的质量与经济增长的质量高度相关，发达的市场经济体系总是与富有创造力、快速增长、影响巨大的企业以及个性突出、思想深邃、充满传奇色彩的企业家相伴相生的。可以说，企业家是经济增长的主要缔造者，企业家的质量决定了经济增长的质量，而衡量企业家质量的最重要指标就是企业家精神。

一、企业家精神的内涵

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所应具有的内在特征。按照最早提出“企业家”这一概念的法国经济学家理查德·坎蒂隆的理解,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特殊技能(包括精神和技巧)的集合，是企业家组织建立和经营管理企业的综合才能的表述方式，它是一种重要而特殊的无形生产要素。熊彼得则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的人格特征，是驱动和激发企业家经营创新能力及其他能力的内在心理意识，是企业家的灵魂。企业家精神与企业家的经营管理行为高度相关，是企业家所具有的人才素质、价值取向、经营理念、胆魄魅力以及思维模式等的抽象表达和超越升华，是企业持续发展和基业长青的发动机。其外在表现为企业家运用商业知识为社会创造价值的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如机会识别、创新、风险承担、打破资源限制等一系列行为特征。综合已有的研究成果，所谓企业家精神，即企业家独特人格特征与内在气质的综合表现，是企业家决策行为背后所隐含的逻辑假设和最终价值取向，具有无形性、个性化、成因模糊等属性。

关于企业家精神的内涵，马歇尔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一种心理特征，首先是顽强的进取心和成功的强烈愿望。企业家精神在于打破常规、不断进取，其表现为：(1)不满足于现状，自我实现的需求强烈；(2)追求变化，努力改变价值实现的方式，视变化为常态；(3)强烈的目标意识和远见，为追求成功而全身心投入。

多数学者强调企业家的冒险精神和不确定性承担者的特征。企业家是打破市场发展不均衡性的特殊力量，其特殊性在于敢于冒险和承担风险。企业经营活动是一个高风险事业，受宏观环境复杂性和不稳定性的影响显著，而全球化则加剧了这种跨越时空、跨越地域与文化的经营风险，更加要求企业家具备冒险精神与强烈的风险意识。在风险承担方面，企业家与一般管理者最大的区别在于企业家承担全局性和系统性风险，而一般管理者只承担局部和相对小的风险。企业家还应表现出对市场机会的敏锐识别能力和把握能力。《货殖列传》中司马迁借先秦时期大货殖家白圭之口阐述了商业经营的理念：“趋时若猛兽鸷鸟之发。”强烈的机遇意识是商业成功的关键所在。尽管企业家与商人并不是一个完全相同的概念，二者之间存在本质的区别，但商业活动的内在规律是一致的、相通的。

德鲁克和熊彼得则将企业家精神归结为创新，企业家是实施创新的主体，他们可以创造性地破坏市场均衡。这种创新精神表现为：大幅提高资源产出；创造出新颖而与众不同的东西，改变价值；开创新市场和新顾客群。企业家的本质就是有目的、有组织地开展系统创新。

可以看出，企业家精神是众多精神内涵的集合体，无法用单一特征描述。随着经济全球化、价值观的日益多元化和文化的冲突与融合，企业家精神的具体内容也在不断发展和变化之中。

二、经济新常态与企业家精神

不管是全球经济增长乏力和后金融危机的持续影响，还是宏观经济政策的有意调控使然，中国经济步入一个相对低速的增长阶段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并且这一特征还将维持较长一段时间。2015年第三季度GDP增速自2010年以来首次低于7%降至6.9%，这已经充分反映了中国经济的基本面。而根据央行的预计，“十三五”期间，经济增速依然将保持6.5%—7%之间。新常态最直观的特征是经济增速放缓。长期以来经济高速增长所掩盖的矛盾和问题得到了集中释放和爆发，这也导致了中国企业目前面临的艰难处境。

由高速增长步入中低速增长的阶段，一方面是由于中国经济体量的增大，原有经济模式的潜力被挖掘殆尽，依靠劳动力成本优势、人口红利和生产要素投入实现经济增长的基础不复存在，另一方面则来自于全球经济的衰退所导致的有效需求不足。新常态的主要任务无疑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促使经济转型升级、产业转型升级。以制造业为例，除高铁、核电等个别产业之外，中国制造业整体上处于全球产业价值链的低端和低附加值环节。2014年我国GDP高达10万亿美元，但来自具有竞争力的高科技行业的产值不到1/6，而且其中绝大部分是由在中国投资的外资企业所创造。从全球经济环境来看，日本、德国和美国等西方制造业强国都纷纷制定了振兴制造业的中长期规划，发达国家的“再次工业化”将改变中国制造业世界中心的全球定位。跨国公司正在进行二次产业梯度转移，从中国转向劳动力成本更低的区域。甚至有国外研究机构预测，在劳动生产率与发达国家存在巨大差距的前提下，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导致制造业成本优势与发达国家拉平差距只需10年左右的时间，这已经不是危言耸听。

从长期来看，中国经济增长有面临“中等收入陷阱”的风险。中等收入陷阱意味着经济衰退与繁荣交替进行循环往复，但总体上原地踏步停滞不前，经济增长的动力不足，宏观经济政策的刺激作用失效。微观层面也就是企业经营进入均衡状态，既找不到新的增长点，也缺乏开创新的增长点、捕捉新的增长点的资源和能力。中等收入陷阱是经济体系内在质量不高或先天缺陷的集中表现。正如哈耶克所言，一个国家如果总是依靠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来拉动经济增长，就如同抓住了老虎的尾巴，不能说风险极高也应该是不可持续的。在经济新常态下，创新才是驱动经济增长的真正动力所在，而要实现创新，首要的任务是激发企业家的创新精神。此外，当前商业环境中的失信与败德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中国企业的品牌升级之路，成为横亘在企业家面前的重要障碍。要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不仅需要政府有所作为，建立公平公正、依法治国的市场环境，更在于企业家精神的重塑。

三、企业家精神的重塑

(一)重塑企业家创新精神

中国经济30年来创造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是企业家精神的发育并没有随着经济体量和企业规模的扩大而发生质的改善，与全社会的期望相距甚远。中国不缺勤奋创业、谦虚学习、敢于冒险、灵活变通、发现机遇、把握机遇的企业领袖，缺的是“读懂还没有落实到纸面上的东西”的市场机遇的创造者；不缺四处出击多元发展、什么赚钱干什么的投机者，缺的是在市场机遇和诱惑面前抱定主业、深耕细作的坚守者；不缺深谙关系与权力寻租之道左右逢源的平衡高手，缺的是横下一条心、十年如一日持之以恒技术创新的投入者。

企业成为创新主体的先决条件是企业家精神成为创新的原动力。据统计，从17世纪到20世纪70年代，被经济学家认为改变了人类生活的160种主要创新中，80%以上都是由公司完成的。今天，全世界70%的专利和三分之二的研究开发经费出自跨国公司。技术创新成为企业经营的常态，技术创新同样给企业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从科技创新的效果来看，科技进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十分显著。根据2014年科技统计年鉴的数据，科技进步对GDP增长的贡献率逐年提高，2005—2010年超过50%，而在2007—2012年达到52.2%。1998—2012年全国科技进步贡献情况见表1。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企业在技术创新方面的严重投入不足。以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为例，研发经费内部支出总额占销售收入的比重2009—2012年分别为1.7%、1.76%、1.84%、1.98%，2013年为2.08%，勉强超过2%的水平。与全国平均水平相比，GDP排名第五的河南省2013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研发经费内部总支出只有295.34亿元，占销售收入的比重仅有0.49%。尽管企业家不可能为企业所有的决策负直接责任，但是企业一切的权利责任关系最终都可以追溯到企业家身上，企业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企业家行为。对企业经营行为的短视反映了企业家创新精神的严重欠缺。

创新精神的欠缺可能来自于文化差异，例如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贝尔实验室总裁金钟勋认为，与美国崇尚创新、宽容变革的文化相比，东方文化中为了达成一致而不惜降低标准，但是颠覆性的创新需要不同观点的碰撞下才能获得激发。在今天的西方企业界，只有极端化创新才能真正成为开创一个全新行业或市场的动力，而与此相伴的是企业家的极端化人格，如因特尔前CEO格鲁夫所说“只有偏执狂才能够生存”。在极端化人格面前，企业及其产品表现为极端地追求完美，企业家则表现为极端的固执甚至是偏执，例如乔布斯的“现实扭曲力场”，企业家将创新作为企业始终如一追求的最为重要的目标。因此，培育中国企业家的创新精神，特别是突破性创新的精神同样需要社会文化的不断进步，营造价值观多元化、包容企业家“偏执”的商业氛围。

表1　1998-2012年全国科技进步贡献率　%

数据来源：2014年科技统计年鉴

(二)摒弃寻租意识

所谓寻租精神意识是指企业家努力建立与政府等利益相关者的良好关系而获得权力寻租机会，从而实现企业成长与获利。现实中无数的企业家与政府官员之间千丝万缕的权力利益关系反映了寻租意识的普遍性。相对于创新特别是技术创新，把握机会和寻租的难度要小得多、见效更快，因而多数企业家往往选择后者。机会主义精神与寻租意识是中国企业家精神最为突出的表现之一。按照张维迎的观点，中国企业的价值实现主要依靠发现不均衡、把握不均衡的“套利机会”而不是创造不均衡。在套利和寻租的驱使之下，大量的企业家缺乏战略眼光和投资未来的勇气和耐心，才让华为这样的企业成为凤毛麟角、中国企业的另类。

摒弃寻租意识需要政府职能的顺势而为，走在新常态的前列。就中国企业而言，企业家创新精神的缺乏不仅仅是由于东西方文化差异，更在于制度与体制安排。当机会主义和寻租空间越来越小时，创新与创业精神才有可能得到充分的释放。长期以来，强势政府的存在破坏了经济生态的良性循环，不利于形成具有公平、法制、市场化特征的企业家精神，是当期企业家精神衰落的最根本原因。在经济新常态下，调整政府权力在资源配置中的主导作用是改善商业环境的重点所在，也是促使企业家焕发活力不断进取的动力来源。

(三)重塑企业家契约精神

王石认为中国企业家最为欠缺的是契约精神。长期以来，困扰企业界和中国经济运行质量的突出问题是低信任度商业环境以及企业失信与败德的行为，原因在于企业家契约精神的丧失。

契约精神是现代商业文明的人文支柱和核心特征，集中表现为契约自由、平等缔约、契约信守和契约救济四个方面，是市场经济的基石。企业家契约精神最基本的表现在于对产品契约精神的坚守，既不是假冒伪劣更不是粗制滥造。契约精神的丧失导致商业环境恶化，形成低信任度的交易关系，不仅导致高的交易费用和社会成本，企业与购买者(客户)之间难以建立起信任关系，更是制约企业品牌由中低端向高端的成功跨越，造成中国企业所特有的“中等收入陷阱”，即当自主品牌努力摆脱低端定位而力争上游时，却发现企业乃至整个行业背负中国制造的负面评价。这种消费心理定势固化了原有品牌的生存空间、成长空间，中国企业向上的难度显著增大，其隐性损失要远远大于败德企业的所得。更为甚者，当一国的产品被冠以假冒伪劣的标签时，要扭转和挽回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在汽车等全球化竞争充分的行业中体现得尤为突出。而从横向对比来看，截至2013年底我国共拥有35.2万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位列世界第一，但是世界品牌500强中，中国品牌只有29个。同样是经济腾飞的30年，日本企业在消费电子、机械及装备制造、服装、化妆品及时尚产业、日用百货、汽车制造及其相关产业等各个领域都创造了经济奇迹，不仅有存在上千年的家庭式企业，也拥有全球化运作、国际化程度非常高的现代大公司、大品牌。反观中国，从经济总量上看，已经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但是就品牌和企业质量而言，汽车行业民族品牌根本无法与丰田等日本汽车巨头匹敌，服装及时尚产业没有一个“三宅一生”类型高端品牌，日化产品更难以与“资生堂”等相提并论，华为、小米和高铁核电等企业或产业屈指可数。这不能不引起中国企业和企业家的深思。

经济新常态呼唤规则意识、法治精神。十八大以后提出的依法治国的理念不仅是对社会成员的行为约束，同样是对依法治企的要求。作为企业公民，规则意识和法治精神的建立正切中了中国企业的时弊。深刻认识经济新常态、适应新常态，在新常态中有所作为，中国企业家需要在精神层面吐故纳新。

参考文献：

[1]理查德·坎蒂隆.商业性质概论.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70-71.

[2]熊彼得.经济发展理论.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0:178-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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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阿尔弗雷德·马歇尔.经济学原理.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9: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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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公司的力量》节目组.公司的力量.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0：20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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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杨菁.“后乔布斯时代”企业家精神的追寻——从文化背景谈中外企业家精神差异.管理学家,2012,(13):580.

【经管探新】

Reshaping of Entrepreneur Spirit under New Economic Normal State

YANG Li-jun

(SchoolofManagement,HenanUniversityofScienceandTechnology,Luoyang471023,China)

Abstract:Entrepreneurs are scarce production elements and quality of the entrepreneurs can be measured by entrepreneur spirit. The outstanding performances of entrepreneur spirit are characterized by innovation, Adventure and continuous improvement. Entrepreneur spirit has become one of leading power of upgrading and transformation of industry under new economic norm. At present, Chinese entrepreneurs should abandon the rent-seeking spirit, and remodel innovation spirit and contract spirit.

Key words：entrepreneur spirit; new normal state; innovation spirit; contract spirit

作者简介：杨利军(1972— )，男，宁夏银川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企业战略管理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 (71271077)；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13BJJ078)

收稿日期：2015-09-12

文章编号：1672-3910(2015)06-0086-04

中图分类号：C933.1

文献标志码：A

DOI:10.15926/j.cnki.hkdsk.2015.06.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