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的多维视角及其中国化特色
2015-03-02崔永和
崔永和
(河南理工大学万方科技学院,河南郑州451400)
一、马克思主义的多维视角
回溯历史,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不同历史条件下曾经凸显出不同的侧重点或不同的理论视角,现大致概括如下:
(一)阶级和阶级斗争视角
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和阶级斗争理论,既有历史的客观承袭性,又有其全新的人文内涵。《共产党宣言》开宗明义地宣称:“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1]272由于人类社会的史前史和“自由人联合体”高度文明的社会阶段,都不宜视为阶级社会,为了避免误解,恩格斯于1888的英文版特意加了一个注释,说明“这是指有文字记载的全部历史”。马克思主义不仅一般性地重视阶级关系和阶级斗争问题,而且对于受压迫、受剥削的劳动大众的切身利益表现出高度的关注,主张劳动大众通过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革命,获得翻身解放,自己起来做自己的主人。马克思主义并非把阶级斗争当作目的,而是当作手段,因此,它并非是绝对的、永恒的,而是随着目的的改变而改变。马克思曾经明确指出:“我所加上的新内容就是证明了下列几点:(1)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2)阶级斗争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3)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和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2]547这表明,作为阶级斗争特殊形式的无产阶级革命不是目的,经过无产阶级革命所建立的无产阶级专政也不是目的,它们只是人类历史步入高度文明的手段,全世界劳动大众走上共同富裕和自由全面发展之路,才是目的。但是,基于一定生产力发展基础上的阶级斗争,在调整生产关系和其他社会关系,改变和推进人类文明的过程中,曾经起过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立足于一定的社会实际,坚持历史主义观点才能对阶级斗争做出正确的评价,既不能否定阶级斗争的必要性,也不能将其绝对化。
(二)发展生产力的经济视角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3]33这里表明,经济是基础,生产力是社会形态更替的决定性因素。因为“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1]79不发展生产力,物质资料的生产和人类自身的生产就难有保障。
(三)个人生成与发展视角
马克思主义创立伊始,就体现着清晰的“人本”思想。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郑重宣布:“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强调坚持“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的考察问题的方法。[1]73并进一步明确提出了“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294这一高度文明的理想社会的目标。在晚年的《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曾经基于人的发展状况,提出了著名的“历史三阶段”理论:“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态,在这种形态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态,在这种形态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交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第二个阶段为第三个阶段创造条件。”[4]104可见,人的智力素质、能力素质、交往(关系)素质及其发展程度,直接影响和决定着社会形态的历史变迁。进而言之,马克思的社会发展三阶段理论,蕴含着个人发展与社会形态变迁的内在关系,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发展理论的主体根据和价值论旨向。
(四)自然生态学视角
人和自然是相互作用、相互生成、彼此交融的对立统一关系,人类生成本身是自然演化的特殊形式,离开自然界不可能有人类的生成和发展;同样,离开人类活动和能动选择,自然界就不可能采取现实的、人化的存在形式。马克思曾经这样分析道:“自然科学却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作准备,尽管它不得不直接地使非人化充分发展。工业是自然界对人,因而也是自然科学对人的现实的历史关系。因此,如果把工业看成人的本质力量的公开的展示,那么自然界的人的本质,或者人的自然的本质,也就可以理解了。”[5]89他进一步指出:“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5]90由此可见,人与自然的内在关系及其彼此交融、相互生成,是人类历史的本真内容和永恒基础。
二、马克思主义不同视角的时代特征
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是一个动态的开放系统,这个系统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忠实于不同的时代特征。在马克思、恩格斯之后,先后出现过不同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视角或学说分支,诸如西方马克思主义、实践的马克思主义、非理性的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以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等等,它们从不同视角、不同侧面并结合不同的时代主题和民族文化,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恩格斯晚年曾经强调马克思主义的经济视角,并赋予其辩证性质:“根据唯物史观,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无论马克思或我都从来没有肯定过比这更多的东西。如果有人在这里加以歪曲,说经济因素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那么他就是把这个命题变成毫无内容的、抽象的、荒诞无稽的空话。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一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2]695-696社会形态及其更替,是一个多因素共同起作用的综合过程,究竟何种因素起主要作用,取决于一定的具体历史条件和实践需要,不存在任何一成不变的固定模式。工业文明以来,世界上发生了全球性的生态危机,不仅干扰和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而且直接威胁到人的生存、发展和生命安全,从而促使马克思主义的侧重点从发展生产力的经济视角逐步向着自然生态学视角转移。
尊重人的个性发展始终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核心和价值坐标。围绕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指出:“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生成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对这种心理学人们至今还没有从它同人的本质的联系,而总是仅仅从外在的有用性这种关系来理解。”[5]88在这里,经济的发展实际上不过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外在展现,因此,人们不能局限于经济的外在“有用性”来评判经济的发展,不能被一时的“经济利益”所误导,而要深入到人的心理的、生活的、精神的价值层面加以审视,看它是否真正符合人生的意义。假如由于发展经济导致了人的异化和自然的异化,那么,这种经济的发展就成了人的异在,就是对于人的本质力量的扭曲,这种异化的泡沫经济终究是不可持续的,它终归要走向崩溃。
历史经验反复证明,用发展经济否定人的发展行不通,用阶级和阶级斗争否定人的发展同样行不通。当人类社会趋近于高度富庶、高度文明、美满舒适的“自由人联合体”的理想境界,那时将不再有阶级、阶级斗争和任何政治压迫、经济剥削的不公平现象。发展生产力的经济过程是为人的,阶级斗争也是为人的,如果经济活动和阶级斗争走上了与人的生存、发展相冲突的地步,人类就需要从反思自身的活动开始,自觉地扬弃它、超越它。
自然界是生命之源,是人类生活的皈依和可靠的家园。大自然创生、造化生命的历史,远比人类史悠久得多、伟大得多。工业文明以来,人类在选择和利用自然资源的过程中,功利主义倾向遮蔽了自然家园意识,完全把自然界当成了工具和原料基地,这是利欲熏心和GDP崇拜的短期行为,其后果导致了人类和自然的双重异化,不仅使自然界日趋衰竭,而且令人类寸步难行。马克思曾经把自然资源“归结为人本身的自然(如人种等等)和人的周围的自然。外界自然条件在经济上可以分为两大类:生活资料的自然富源,例如土壤的肥力、渔产丰富的水域等等;劳动资料的自然富源,如奔腾的瀑布、可以航行的河流、森林、金属、煤炭等等。在文化初期,第一类自然富源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在较高的发展阶段,第二类自然富源具有决定性的意义。”[6]586人类社会的进步和人的发展,有赖于人与自然的互利互惠,一切脱离自然、毁灭自然的行为,必将最终自掘坟墓,使人类坠入到生态灾难的深渊。
正是基于这种自然生态理念,本·阿格尔在1979年《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一书中,第一次运用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这个概念。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生态危机的因果关系上对资本主义进行了系统批判,通过重新解读自然和自然价值,力图赋予自然以历史的和文化的内涵,并以这样理解的自然和文化概念来重新理解自然、文化、社会劳动之间的关系,提出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制度理想——生态社会主义。这一流派旨在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及批判功能与人类面临的生态问题相契合,寻找一种用以解决生态问题和人类自身发展问题的“双赢”路径。应当说,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保护自然的生态价值诉求的意义上,是内含于原创马克思主义之中的,只是缘于工业文明的时代特征,人们为了破解生态困境,才逐步把它推到了显学地位。
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看来,人类和非人类生命体应该同时被视为历史的和价值的“主体”,二者均有其满足需要的内在欲求,并为此而生发某种价值选择的“行为动机”和“行为能力”。在这里,人类的“行为动机”和“行为能力”是自觉自为的,而那些自然界的生命体,在“争取”自己的“福利”中,往往体现出或隐或显的生物-生理的“兴趣”,例如:一棵树为了水和养分而把根伸入更深的土层中;一只蚂蚁为寻找面包屑而四处奔走;沙壳虫像蜗牛那样,用沙粒建造窝巢并随身带着巢行走,当遇到危险时,它就躲进窝巢。这些有机体“被遗传程序决定了要去抗争、探求、战斗、逃跑、生长、繁殖、抗拒死亡……有机体虽有某些倾向性,但它们并不是有意而为。”[7]148-149人类和非人类生命体在满足自身需要的价值“追求”的道路上,既可能发生“价值冲突”或相互排斥,又可能发生“价值互补”或彼此合作。如实地承认和尊重人类主体和非人类生命体这样两种主体的共生并存,承认人类主体和非人类生命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同命相连的关系,是人类自觉建立可持续的文明、幸福、和谐世界的基本前提。
原典马克思主义创生的直接动因,是出于对雇佣工人非人生活状况的同情,出于把雇佣工人当人看的革命人道主义的历史担当,因此,有产者与无产者的利益冲突和全面的阶级对立关系,便成为早期马克思主义关注的热点话题,相比之下,人与自然的关系则处于相对隐蔽的次要地位。但是,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双重掠夺”的加剧,资本对于雇佣工人剩余劳动的掠夺和对于自然资源的掠夺同步膨胀起来,于是,阶级矛盾的激化和人类命运的危机同步凸显出来,从而原本隐蔽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关切也就随之逐步显现出来。早期马克思主义由此透射出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深沉关切,马克思说:“耕作的最初影响是有益的,但是,由于砍伐树木等等,最后会使土地荒芜。”[8]53恩格斯也告诫人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2]383并且恩格斯列举了许多实例,告诫人们随时警惕和矫正以暂时“合目的”的虚假形式所导致的“不合目的”的真实结果的异化现象。
现在看来,人与自然的关系应当是人类社会历史过程中的最深刻的基本关系,人与自然的矛盾作为最基本的矛盾关系,从根本上决定和制约着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矛盾、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矛盾。这是因为:自然界是现实的人生活、实践和一切活动的基础;没有自然界,人本身就难以生成、存在和发展;没有与自然交融一体的现实的人,也就没有了人的现实的社会存在和社会关系;离开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生产力、生产关系、社会经济形态以及政治上层建筑和思想上层建筑也就随之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人的物质生活需要、精神生活需要和环境需要就失去了源泉和保证。由此可见,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史、自然史中的最基本的关系,其他所有矛盾关系都统统在它的影响、制约和支配之下。只有始终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置于最基本、最重要的地位,把自然和自然价值视为人和人的价值母体,才有可能真正把握自然生态系统价值观,才能由此探寻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三、马克思主义多维视角下的中国化特色
马克思主义来到中国,逐步形成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并陆续指导中国的革命、建设和改革取得了成功。这不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的万能,而是中国人民的自觉选择和创造性实践,是中国的国情和传统文化接纳、消化、兼容了马克思主义。据此,中国以往所取得的成功,不仅要感谢马克思主义,更要感谢中国的传统文化,感谢一切学习、传承、创构、宣传、践行马克思主义的人们的英勇奋斗,感谢中国人民创造新生活的伟大实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过程,是一个能动的辩证的历史过程,其中包括: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结合,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国情的结合,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理论创新的结合,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人民的具体实践的结合。
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中国革命,彻底扭转了中国人民近百年来受欺侮、受压迫、受奴役的历史;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中国建设实践,逐步改变了中国一穷二白的面貌;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中国改革开放,促使中国人民进一步解放思想,破除迷信,在发展生产力的现代化建设中获得了史无前例的经济振兴。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程中,我们既有成功的经验,也有失败的教训,有些沉痛教训至今都难以从国人的心灵深处完全抹去。我们在取得革命、建设和改革的成功经验的同时,曾经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以偏概全、是非混淆的倾向,犯了唯心主义、教条主义和形而上学的错误,特别是极“左”思潮频频泛滥,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和阶级斗争视角否定和排斥马克思主义的其他视角,把阶级斗争扩大化和绝对化;否定尊重科学、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经济的重要性,习惯于用政治上刮风的办法搞经济建设;用人为制造“阶级敌人”的“内耗”来充当社会发展的动力;用个人迷信和禁欲主义来编织虚假的“共产主义理想”,直至“文化大革命”彻底颠覆了理论,搅乱了人心,经济濒临崩溃的边缘。“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国理论界开始了对于马克思主义的正本清源,清算了阶级斗争扩大化、绝对化的极左倾向,矫正了忽视人性、忽视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理论失误,经过对人本身的价值反思,终于认识到:“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内,我们一直把人道主义一概当作修正主义批判,认为人道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绝对不相容。这种批判有很大片面性,有些甚至是错误的……‘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四人帮'一伙把对人性论、人道主义的批判,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为他们推行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封建法西斯主义制造舆论根据。过去对人性论、人道主义的错误批判,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带来了严重后果。”[9]应当说,这样的分析是切中要害的,它对于进一步促进中国人民的思想解放具有积极的启迪作用。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起步于农村改革的中国改革开放,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对于转变工作重心、集中力量发展经济起到了划时代的推进作用,使我们的经济在不太长的时期内获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是,经济发达的社会不一定就是公平正义的社会,规范成熟的市场经济应当是法治经济、公平经济、道德经济、诚信经济,而中国作为发展中大国,离这个规范的市场经济还存在着相当大的距离。近些年来,分配领域的不公和贫富悬殊,不同利益关系的分化和固化,政治体制改革和法制建设的滞后,官场贪腐和奢靡之风的存在,诚信缺失和道德滑坡,特别是中国的一部分企业家和商人在与政府官员以及中外客户的交往中,表现出政治上的幼稚性和依附性,经济上的投机性和狭隘功利性,他们和托克维尔所描述的法国资产阶级具有惊人的相似性:“尽管贵族和资产阶级的生涯有很大的差别,但却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都与平民保持距离。资产阶级不仅没有与农民们联系,反而面对农民们的痛苦缩回手去;不仅没有联合在一起为有公平的地位而斗争,反而加重了农民们所遭受的不平等:他们像贵族一样都对特权极度饥渴。他们都是农民出身,却很快忘记了自己农民的身份。”[10]138所有这些情况,凸显了中国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从历史上看,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等级森严,政治独裁,思想专制,自由经济和多元文化的土壤一向贫瘠不堪,它对于资本主义的防范和遏制,算得上是一个典型范例。费尔南·布罗代尔曾经对此做出过十分精到的评论:“资本主义的推进与成功需要一定的社会条件,它要求社会秩序有某种安定,要求国家政权的某种中立,或某种宽容,或某种殷勤。在中国,社会的构成远不如欧洲稳定。科举是敞开的大门,开放的等级,实际上是社会游戏的重新分牌。晋升至顶峰的官位从来都是暂时的,他们在位时所敛之财很少能够奠定一个在欧洲称得上的大家族。再说,过分富有,势力过大的家族定将受到国家的怀疑。在法律上,国家是土地的唯一拥有者,只有国家有权向农民征税,对于矿、工、商企业看得很紧。尽管商人与腐败的官吏在地方上共谋,中国的国家政权从来都毫不懈怠地反对资本主义的自由伸展。每当资本主义在有利的条件下成长之时,它最终被可以称为极权的国家所制服。中国的真正资本主义处于中国之外,譬如说在东南亚诸岛。在那里,中国商人可以完全自由地行事与做主。”[11]49应当说,正是这种独特的国情背景,为20世纪中国的改革开放准备了深厚的人文铺垫。
马克思主义不仅是一种思想理论,而且是一种浓缩人类文明的优秀文化,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并不断得以中国化,是中西文化对接、融合的典范。早在先秦时期,中国大地上就并生着多种不同的地域文化:中原文化、齐鲁文化、秦陇文化、荆楚文化、吴越文化、巴蜀文化等,后来逐步融合成大体统一的华夏文化。公元一世纪初,印度佛教以和平的方式传入中国,外来的印度佛教与中国本土的儒、道文化相融合,儒、释、道三种文化并行不悖,标志着不同文化不仅可以同时并存,而且可以相互借鉴,相互促进。“仁、义、礼、智、信”作为基本的文化元素,曾经灌流于几千年的中华文化的血脉之中,成为世世代代中国人的德行的写照和做人处事的理想境界;中国传统文化的“天人合一”理念透射出浓郁的自然情结,表现出我们的先人酷爱自然、尊崇生命、珍惜自然富源的优良传统。中国作为世界农业大国,农业、农村、农民的状况如何,一直关乎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景,决定中国人民的命运。然而,一百多年来、特别是工业文明普遍浸染中国以来,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内核日益受到稀释,传统价值观呈现碎片化裂变,文化符号严重丢失,大众层面的精神生活逐渐远离自己的历史轨迹,以致变得越来越不像传统意义上的“中国风貌”。这种文化主干趋于萎缩的状况,在打开国门、走向世界之后,不能不遭遇到极大的挑战,令国人深感身份的困惑。于是,西方工业文明便对中国产生了双重影响,在推进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同时,也带来一系列负面结果:有机农业被无机农业全面取代;传统的农村文化被城市文化盲目同化;传统农民的自然情结被粗放的功利型城镇化建设所冲淡;物质生活的富裕、精神生活的贫乏、生态环境的退变相伴而生;人地矛盾格外突出,耕地大量流失和严重荒漠化,空气、水源和食品的污染全面失控。诚如亨廷顿所做的描述:“西方与所有已经存在过的文明显然是不同的,因为它已经对公元1500年以来存在着的所有文明都产生了势不可挡的影响。它开创了在世界范围内展开的现代化和工业化的进程,其结果是,所有其他文明都一直试图在财富和现代化方面赶上西方。”[12]348在追赶西方文明的道路上,越是贫穷的国度,追赶的期望值就越高,由此所造成的负面后果就越严重。当前,我国的生态环境形势十分严峻。大致说来,我们生态文明建设的瓶颈在城市,特别是在大都市;生态文明建设的基础在农业,首先惠及的对象是农民。这就要求我们在以下几个方面加以自觉反思、矫正和超越:一是找回丢失的中国传统文化,敬畏自然,有效遏制赌上环境代价的短视经济;二是珍惜耕地资源,统筹解决基本建设与保护耕地的矛盾;三是尊重农村传统的人居环境,保护富有文化负载的农村古建筑,把城市建设、农村建设和农业发展同步纳入生态文明建设轨道;四是坚持生态有机农业经济的基础地位,切实矫正重城市轻农村、重工业轻农业的“城市中心论”、“工业中心论”和资源配置中的轻农偏向,把“高消耗、高生产、高消费、高污染”的经济发展模式改造成为“适度生产、适度消费、节约能源、保护环境”的可持续的经济发展模式。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提出和实施“五位一体”建设的稳步推进战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切实克服人与自然的尖锐对立,破解资源匮乏与环境危机的深刻矛盾,逐步调整和优化经济发展和经济结构模式,以此全面推进建设小康社会的历史进程。这是摆在中国人民面前的神圣历史工程,它不断开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视觉、新课题、新领域,谱写建设高度文明、民主、和谐、富强中国的新篇章。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5]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6]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7]〔美〕H·罗尔斯顿.环境论理学[M].杨通进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9]周扬.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几个理论问题探讨[N].人民日报,1983-03-16(4).
[10]〔法〕阿历克西·德·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M].沙迎风译.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3.
[11]〔法〕费尔南·布罗代尔.资本主义的动力[M].杨起译.北京:三联书店,1997.
[12]〔美〕萨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M].周琪,刘绯,张立平,王圆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