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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岳军事会议对日军事战略调整及其影响

2015-02-22秦程节

关键词:游击战敌后南岳

秦程节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思政部,广东茂名 525000)

南岳军事会议对日军事战略调整及其影响

秦程节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思政部,广东茂名 525000)

1938年南岳军事会议转变对日战略,明确了“转守为攻,转败为胜”的二期抗战任务;在坚持持久抗战的基础上,更加强调“有限攻势与反击”战略指导和“游击战重于正规战”的战略思想;会议依据新的战略形势全面调整各战区规划部署并强化部队整训、提升国军战力。南岳军事会议成功实现抗日过渡时期的重大战略转变,对抗日战争胜利进程产生重大而积极的影响。

南岳军事会议;军事战略;国民政府;调整

1938年11月25日至28日,国民政府军令部在湖南衡山召开军事会议,史称“第一次南岳军事会议”。①会议主要议题是总结第一期抗战经验得失,确定第二期抗战战略方针,并制定“一个以后作战可操必胜的具体方案”。会议成功实现了抗日过渡时期的重大战略转变,对抗日战争正面战场形成持久战的态势起到了重要作用[1](P91),亦被国民党方面宣称为“诚为抗战史上重要之转折点,在军事教育上亦有极重要的意义。”[2]然而,在抗战史上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学界对此关注不多,研究成果非常有限。笔者根据中国知网数据检索结果,直接涉及南岳军事会议的研究论文仅有6篇,其中曾长秋[3]对南岳军事会议情况有过简单介绍,周若清[4]、曹子洋[5]、吴东[6]对第一至第四次南岳军事会议作了简要述评,罗玉明[7]从背景、内容、影响三个方面阐述了南岳军事会议对于抗战的积极影响,陈红民[8]结合南岳军事会议和长沙会战,以实证的方式,探讨抗战相持阶段国民政府军事战略的四个特点。基于此,本研究拟从国民政府对日军事战略调整的角度,重新认识南岳军事会议的历史价值及其对推动持久抗战的历史功绩。

一、南岳军事会议前国民政府对日军事战略

军事战略,即协调地发展、部署和使用军事力量以达成国防战略目标的方针和策略,有时也称为战略方针。它与战争进程和胜负密切相关。“一个国家和一个国家作战,最后胜败的关键,就在于战略和政略;如果战略和政略失败,无论他战术如何好,武器如何精,最后一定要失败的。”[9]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很快确立“三个月灭亡中国”的“速战速决”的军事战略方针,决心通过全面战争,以期根本解决日中间的问题,“计划在三四个月内结束战争。”[10]7月底,日军迅速占领北平、天津,中国军队积极抵抗,中日“双方遂进入正式作战阶段”[11]。鉴于日军“对我之作战方针,将采取积极之攻势,而期速战速决”[12],国民政府迅速召集有关军政要员酝酿抗日战争的战略方针。8月7日,蒋介石主持召开有共产党人参加的国防会议,商讨抗战大计,会议决定“积极抗战与备战”,军事上“全面抗战,采取持久消耗战略”。18日,蒋介石发表《告抗战全军将士书》,正式对外宣布抗日军事战略。他说:“倭寇要求速战速决,我就要持久战消耗战……以坚毅持久的抗战,来消灭他们的力量。”[13]20日,国民政府设立战时最高统帅机构——大本营,②将全国划分为五大战区,并颁布《国军作战指导计划》《国军战争指导方案》,规定“国军部队之运用,以达成‘持久战’为作战指导之基本主旨,各战区应本此主旨,酌定攻守计划,以完成其任务”[14](P3),标志着国民政府持久消耗战略为全国抗战的基本战略方针的确立。

所谓“持久消耗战略”即战略上的持久战,其战略要旨是“以空间换取时间,逐次消耗敌人,以转变优劣形势,争取最后胜利。”[15]具体而言,一是利用中国广土众民的优势,通过适时退却变换敌我双方在空间中的位置,促成天时地利人和有利于我而不利于敌,以此实现分散、消耗和拖垮敌人的目的。二是在具体战役部署上采取逐次消耗、逐次抵抗战略,避免过早决战,以积小胜为大胜的累积递增的方式实现总体消耗,牵制、打击敌人,以具体战役速决达成战略持久的目的。应当肯定,国民政府确立持久消耗的军事战略,是基于对中日两国国情、军事力量对比后所作出了战略抉择,无疑也是十分正确的选择。在国民政府看来,日军的优点在于“其陆海空军无论在数量上与质量上均大占优势……而且训练有素,又兵工业发达,装备优良”,但同时从历史、文化、人口、土地及经济几方面无论“哪一项来比较,日本都绝对比不上我们”,因此我们可以“运用广大国土,众多人口,坚持持久抗战,以创造有利之机势,而谋取最后胜利。”[16]但是,国民政府在贯彻“持久消耗战”战略指导方面,存在着严重缺陷,遂酿成军事上极为惨重的损失。以淞沪会战为例,为了配合“可能引起欧美国家居间调停,甚至武装干涉”政略需要,国民政府竟制定了一个“赶敌下海封锁海岸拒敌登陆”的作战计划,要求“国军以一部集中华北……牵制消耗敌人,以主力集中华东,迅速扫荡淞沪敌海陆军根据地,阻止后续敌军之登陆,或乘机歼灭之。”[17]为此先后调集64个师70余万兵力与强敌在狭窄的江南水网地带不顾一切地强行推进阵地防御战,处处“以深沟、高垒、厚壁,粉碎敌人之进攻”,虽然坚守上海三个月之久,但导致国军精锐损失殆尽,国土也因此大面积沦陷。至1938年武汉会战结束,国土沦陷面积“遍及十三省北起黄河流域察、绥、晋、冀、鲁、豫六省,中达长江流域苏、浙、皖、鄂五省,南及珠江流域粤、闵两省”[18],沦陷面积达100多万平方公里。国军在16个月的持久抗战中虽取得毙伤俘日军250 730人,粉碎了日军速战速决的战略图谋,自身却因此付出了损兵高达百万余人的惨重代价。诚然,中日两国国力军力悬殊极大,决定了抗战初期中国战场的失利自不可避免,但贯彻持久消耗战的关键不在于“深沟高垒、层层设防、专靠防御工事的阵地战”,求得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于实施积极防御,实行战役战斗上外线速决进攻战。很明显,国军战略指导存在严重偏差,如此惊人的人力、物力消耗以及过于强调内线作战的专守防御,既不能有效歼敌、求得“速战速和”的目的,也与国军持久消耗战的主旨精神背道而驰,其结局必然是处处消极防守,陷于被动。随着相持阶段的到来,对这一战略方针的检讨和反思以及依据中日战争的特点和发展规律进行新的战略调整和部署就成为了即将召开的南岳军事会议的重要内容。

二、南岳军事会议对日军事战略调整的基本内容

武汉失守后,战火波及湖南省境内,蒋介石及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判断日军下一步战略动向“必以主力打通粤汉线路,夺取三湘”[1](P95)。但日军占领武汉、岳州后“力量不够,气势已竭”[19],无力发动新的战略进攻,中日军事对峙从此进入胶着状态。为应对局势的新变化, 1938年11月25日至28日,蒋介石在湖南衡山主持召开南岳军事会议,第三和第九战区军事长官以及共产党方面代表周恩来、叶剑英等200余人参加会议。在连续四天的会议中,蒋介石先后五次训话。会议制定通过《抗战四要实施纲要》《第一期第三阶段抗战过程中所得之血的教训与今后的改进》《第二期抗战之要旨》《第二期抗战工作、整军作战应特别注意各点》《学校机关与部队教育之重点》等文件。会后根据南岳军事会议的精神,制定并颁发《第二期作战指导方针》。南岳军事会议以及会议所通过的上述文件对国军一期抗战进行了全面回顾总结,对二期抗战进行了全面规划部署,成为抗战转折时期国军战略机制大调整的关键会议。

(一)明确“转守为攻,转败为胜”抗战任务

1938年11月25日,南岳军事会议开幕,蒋介石亲临大会并致训词,首次将抗战划分为“两个时期”。他指出:从卢沟桥事变到武汉退军岳州沦陷为第一时期,战略重点以防御为主,确立持久抗战的基础。“从今以后的战争,才是第二期”,战略任务是“转守为攻、转败为胜”,摧毁敌人侵略的迷梦使他归于失败,以此达到抗战建国的目的。其依据在于,一方面,由于日军占领岳州后已“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其“兵力的使用,到现在为止,已经到了最大限度……且已疲惫不堪,没有什么大的战斗力量”,日军的侵略“今后只有一天一天地随兵力之消耗减损而趋于失败”[20](P705)。另一方面,中国军民“由于作战经验的增加,战略布置的完成,以及军事的增强和敌我实力消长士气盛衰的对比,我们胜利的把握和信心,一天一天提高起来”,故根据敌我力量消长态势判断,抗战已进入一个新阶段,即“转守为攻、转败为胜”。会议肯定第一期抗战所取得了重大战略成果,认为一期抗战从军事进退上看是失败了,但从整个长期的战局上说,在精神上不但没有失败而是完全成功,最大的成功“就是我们已经依照我们预定的战略陷敌军于困弊失败莫能自拔的地位”,达到了所谓“以空间换时间”的持久抗战的目标。会议对一期抗战中国军队作战指导和军风军纪、战略战术缺陷等进行了系统检讨。③应该说,南岳军事会议关于“两个时期”抗战阶段划分是基于正面战场17个月以来抗战形势的变化所作出的理性分析概况,阐明了一期抗战与二期抗战的相互关系,明确了“转守为攻,转败为胜”的二期抗战战略任务,摒弃了“速胜论”和“亡国论”的干扰,凝聚了共识,标志着国民政府对日持久抗战战略的全面形成。

(二)制定“有限攻势与反击”战略指导方针

会议根据抗战新时期下的特点,在充分梳理中日双方战略战术优劣的基础上,确定了二期抗战的战略指导方针,即“连续发动有限度之攻势与反击,以牵制消耗敌人,策应敌后之游击战,加强敌后方之控制与袭扰,化敌后方为前方,迫敌局促于点线,阻止其全面控制与物资掠夺,粉粹其以华制华、以战养战之企图。同时,抽出部队轮流整训,强化战斗力,准备总反攻。”[21](P568)其战略意图在于,“一方面保持我国的有利形势,继续消耗敌人力量;同时在另一方面,积极进行部队的整备训练,培养战斗力,寻找机会,转向大规模的攻势,以驱逐入境之敌。”[22]这一战略方针的调整和确定,不仅来自于对一期抗战16个月来正面战场正反经验的深刻检讨和反思,也与抗战转折时期日军对华战略调整有着密切联系。1938年11月3日,日本内阁发表第二次近卫声明,非常明确的更改了第一次近卫声明关于“今后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方针,宣称如果国民政府放弃抗日政策,愿意“参加新秩序的建设,我方并不予以拒绝”[23],重新确立了“政治诱降为主,军事进攻为辅”的新方针。日本军部以此为依据重新颁布《1938年秋季以后对华处理方策》,规定在华日军作战的基本方针是确保占领地区,促使其安定,以坚强的长期围攻态势,扑灭残余的抗日势力,故“如无重大必要时不企图扩大占领地区”“力戒扩大缺乏准备的战线”;当前第一位的基础性工作,即是在占领地区“固定配备充分的兵力”,已达到迅速达到恢复治安的目的。在“作战地区”配备兵力仅“限制在必要的最少限度内”[24](P171)。上述日军对华战略的调整表明,日本被迫停止对华攻势战略,转入战略相持,做长期战争准备。鉴于日军在战略上由“速战速决”变为“以战养战”;我军则重在培养战力,扩大战场,广泛发动游击战,化敌人后方为前方,积小胜为大胜,迫敌人困守点线,以打破其“以战养战”之企图[25],故将过去那种以阵地防御为核心的“持久消耗战略”调整为“有限度攻势与反击”战略。正如陈诚所言:“第一期抗战,敌人想把我们‘打’服,所以我们不得不‘以打还打’,而有‘以战为守’之对策。到了第二期抗战,敌人‘以战养战’是想把我们‘困’服,对付这种战略,我们只好‘转守为攻’。”[26](P68)

(三)提出“游击战重于正规战”思想

抗战以来,国民政府对于游击战争并非毫无认识,也并非完全排斥,如军委会1937年12月发布作战计划就曾明确规定“应以各战区为外廓,发动广大游击战”“以牵制扰乱破坏敌之后方”[14](P18)。但是,由于战争爆发后国民政府集中精力于正面防御,对游击战显然不够重视,蒋介石尤其认为游击战“实在是正规战之一种,一定要正式的部队”才能够担任,因而很少在总体战略上考虑到在敌后开展游击战争的问题。但是,鉴于中共敌后抗日武装的迅猛发展,也由于日军的推进过于迅速,导致大量国军部队滞留敌后,④国民党方面转而对游击战采取积极态度。南岳军事会议期间,蒋介石提出“政治重于军事,游击战重于正规战,变敌后为其前方,用三分之一力量于敌后”策略,并决定在敌后增设鲁苏、晋察两游击战区,规定其主要任务是摧毁日军“以战养战”的企图,加强敌后游击力量,“发动民众对敌全面抗战,并消灭伪组织,阻止敌政治、经济、文化之侵略”,首次把游击战提高战略高度加以重视。军委会随后根据会议精神制定的《第二期作战指导方案》以及《国军攻势转移部署方案》对敌后游击战做了进一步阐释,文件规定:“国军应以一部增强被敌占领地区内力量,积极展开广大游击战,以牵制消耗敌人。”其具体作战原则为:正面战场连续“发动有限度之攻势反击”“策应敌后之游击部队,加强敌后之控制与扰袭”“加强游击战区兵力,并相继转移攻势,以牵制消耗敌人,援助我游击部队,打破敌人扼守要点、抽转兵力建立华北军事根据地的企图。”[14](P32-34)为适应抗日游击战的需要,在会议上,蒋介石接受中共代表周恩来、叶剑英等人的建议,决定在南岳举办游击干部训练班,招收各战区部队营长以上的军官和高级司令部的中级幕僚人员进行集中训练。经过国共双方的共同努力,从1939年2月开始,先后举办七期,共毕业学员5 659人[27],为国民党训练游击干部、扩大游击队伍、开发敌后根据地并与敌人展开游击战争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四)重新调整全国战略规划部署

为了有效贯彻新的对日军事战略,国民政府重新调整了全国战区区划和战斗序列。一是战区部署,以陕、甘、青、川、湘、桂、黔、滇、康等省为抗战基地,将全国重新规划为十大战区,规定了各自所辖兵力和作战范围,其兵力部署为:在全国242个师、40个旅中,以23个师为战略预备队;以9个师又1个旅担任西南大后方的守备;以13个师为基干,组织新的鲁苏和晋察两个游击战区;其他兵力分别部署在正面战场的8个战区[28]。会议还决定裁撤军事委员会下属的广州、西安、重庆行营,改设桂林、天水行营,以程潜、白崇禧分任主任,统一指挥南北两大战场。应当说,这是处在抗战转折时期比较积极的一次战区划分,呈现出“积极开展游击战,以期消耗敌人,极力保持现在态势”的特点,完成了对日作战体制由战略防御到战略相持阶段的转换。二是战斗指挥系统调整,鉴于一期抗战中国军指挥层级重叠、机构臃肿的不利态势,⑤会议对国军指挥系统进行了精简,“撤销兵团、军团两级,并改军为基本战略单位”“新编之师,不再设旅”,由此形成了军事委员会、战区、集团军、军四个级别的指挥层次。调整之后的指挥层次,和以往的指挥层次相比更加简单,对命令指示的传达更加迅速有效,增强了指挥的灵活性与有效性,从而提高了军队的作战效能,为持久抗战创造了有利的内部环境。

(五)抽调部队轮流整训强化战力

全面整训部队是这次会议的中心议题,也是一项极其必要、非常及时的一项战略举措。一期抗战中,中国军队在“各种技术装备和一切准备都不如敌”的情况下与日军进行了几次大的会战,损失惨重,正面战场地面部队阵亡37万余人,负伤72万多人,伤亡合计高达110万人。面对如此猛烈的兵员消耗,国民政府开始普遍实行义务兵役制,1937年、1938年全国实际征兵额分别达1 008 310人、1 658 915人[29],因此,到南岳军事会议前,国军实际兵力“比卢变时增加了70多万人,53个师”[30]。尽管兵员问题无后顾之忧,但补充进来的士兵未经系统严格的训练,“是丁而不是兵,千人不可作百人之用”[31],因此,士兵素质普遍不高,影响抗战甚大。有鉴于此,南岳军事会议上,蒋介石提出,这次会议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整理军队,建设军队”,今后抗战建国“必须以建军为中心”。如何整训部队提升战力,蒋介石认为:“第一件事就是要改造指挥部或司令部,建立全军健全的首脑。”[32]其次“要以军官为重心,由军官担负起建军责任”。他认为,中日综合国力、军事力量悬殊,在器不如人的情况下,为了战胜强大的日军,国军将领必须更加注重精神修养和道德提倡,造成忠诚朴拙的风气来改造军队,达到提高士气、收揽民心的效果[20](P722)。按照蒋介石的要求,南岳军事会议后全部国军拟分三期轮流整训,“其法即将全国现有部队之三分之一配备在游击区域——敌军的后方担任游击,以三分之一布置在前方,对敌抗战,而抽调三分之一到后方整训。等到第一批整训完成,仍调回前方作战,或担任游击。”[21](P176)每期整训四个月,一年内完成。军委会根据会议精神很快制定出《国防军整理方案》,按照“以军事为中心,以大部分的精神用在军事之整补训练上,从事准备反攻”的方针,计划从1939年1月开始,一年内将参战部队分3期整理完毕,前后列入整训的部队共有74个军,198个师。军、师数各占国民党军队总数的三分之二,截至1939年10月,全军已完成两期,共整训部队66个军[33],基本上完成了战略相持态势的调整,为持久抗战起到了重要保障作用。

三、南岳军事会议对日军事战略调整的影响

南岳军事会议正确分析了抗战过渡时期中日军事形势的新变化,提出了二期抗战的战略任务,并颁布了许多有利于团结抗战的文件,显示出国民政府领导全国军民坚持持久抗战的决心,对抗日战争的进程及其最后胜利都产生了重大而积极的影响。

(一)国军作战指导更加机动灵活

抗战初期,国民政府虽然确立了持久消耗战的作战方针,但对于敌欲迅速消灭我军主力的情况下,既要尽力避免与敌主力过早决战,同时又要达到阻敌迅速前进的目的,这是中国统帅部面临的一大难题。南岳军事会议上,蒋介石检讨一期抗战国军所暴露的“十二点耻辱”中,其中之一就是国军将领在战略战术方面“不能切实改良”[20](P709)。基于此,南岳军事会议通过的《抗战四要实施纲要》《第二期抗战之要旨》和《第二期抗战工作整军作战要点》等文件,对国军战略战术进行了大幅度调整,使得国军作战指导变得更加机动灵活。具体来言,一是实现从“守势消耗”到“攻势消耗”的转变。武汉会战结束以前,国军正面抗战完全取持久抵抗,逐步退军,向敌行退却消耗的守势防御,致使淞沪、太原、徐州、武汉等四次大会战均以完败告终。南岳军事会变专守防御为有限度攻势防御作战,强调阵地战、运动战有机结合,不间断地在各条战线上做有限度攻势与反击作战,在战略上逐渐摆脱了被追击的状态,更加机动灵活的打击敌人,自此以后,“我兵力已经增强,而敌人则已衰退,于是形势倒转。”例如,1939年冬季攻势,国军战场歼敌近万余人,使日军“实已陷入无以自拔之苦境”,令日军颇为意外,“深感敌还健在”[24](P174),而蒋介石也自豪“力量犹存”。至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国军在正面战场与敌先后进行9次较大规模战役计496次重要战斗,歼灭侵华日军达127.7万余人[34],呈现出国军有限度攻势防御作战的积极成果。二是实现正面战场“有限度攻势或反击”作战与“发动敌后游击战”二者巧妙配合。南岳军事会议战略战术检讨总结和会后举办游击干部训练班以及强化部队整训等措施,使国军官兵战略战术素养总体得到提高,对于“游击战重于正规战”的思想也有了相当认识,在作战指导和具体战役规划部署上,也能总体达成持久作战的原则,“非有利地形、有利时机不轻易决战。”[14](P795)由于以上积极转变,国军战场机动迂回能力大大增强,逐渐化被动为主动,制敌于死命。根据统计,抗战初期,中日军队的战斗伤亡比大约是6∶1,部分甚至高达10∶1;南岳军事会议后,中日两军战场伤亡比逐步降到3∶1,部分战役甚至低于1∶1[35]。1939年,“南京参谋长会议上,亦承认我军质与量均有惊人进步,且曾不断修正教令,告诫部属,对我勿存轻视。”[36]

(二)推动敌后游击战争的迅猛发展

为贯彻落实南岳军事会议“游击战重于正规战,变敌后为其前方,用三分之一力量于敌后”的作战方针,国民政府制定的《国军第二期作战指导方案》中对各战区开展敌后游击战作出如下规定:第一战区应以一部续在豫北游击;第二战区敌后游击战重点指向正太、同蒲各要线;第三战区指向京沪杭要线,袭击敌人后方;第四战区应以国军一部,配合民众武力,实施机动性游击战;第五战区应积极向鄂东、豫南、皖北游击;第九战区应以有力一部向武汉及沿江各要点游击,并保持九宫山游击根据地,不断袭敌后方[14](P32-34)。同时,军事委员会“划晋、察两省及山东省黄河左岸全部为晋察战区”“划定长江以北,津浦路以东,老黄河以南为鲁苏游击战区”,先后调遣第51军、69军、新8军和第99军等挺进山东与河北,并在各战区成立了“战地党政委员会”,统一协调和指挥敌后的党政系统。除此之外,大批滞留敌后的国民党军也成为开辟敌后战场的一支可观力量,如太原会战结束后,阎锡山所部近30个师的兵力实际转入山区活动,从事游击战争。河北的鹿钟麟、山东的孙桐萱和庞炳勋、江苏的韩德勤等部均留有数量不等的敌后游击武装。由于国民政府和各战区对敌后游击战争的高度重视,从1938年底月至1941年12月,成为国民党军敌后游击战开展的“比较活跃的时期”,实现了由初期零星游击向有组织的敌后游击战的转变,总计开往华北、华中敌后战场的国民党军队不下100万人[37],相继开辟出豫东游击区、山西游击区、浙西游击区、鲁中游击区、海南游击区等一批重要的游击区和根据地。国民党军敌后游击战的迅猛发展,不仅有力配合了正面战场作战,同时对减轻中共敌后抗战压力、猛烈扩展敌后抗日根据地也起到了直接的配合作用。对此,毛泽东充分肯定。1939年1月2日,他在《八路军军政杂志发刊词》中指出:“由于上级领导的正确,由于指战员的英勇,由于人民的拥护,由于友军的援助,这四者是八路军所以获得成绩的原因。”“其中友军的援助是明显的,没有正面主力军的英勇抗战,便无从顺利的开展敌后方的游击战争,没有同处于敌后的友军之配合,也不能得这样的成绩。”所以,“应该感谢直接间接配合作战的友军,尤其应该感谢给予自己各种善意援助与忠忱鼓励的友军将士。中国军队在民族公敌面前,互相忘记了旧怨,而变为互相援助的亲密的朋友,这是中国决不会亡的基础。”[38]

(三)更加坚定抗日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心

南岳军事会议后,面对日本的“诱降”战略,国民政府抗日阵营出现严重分裂现象,12月18日,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等人逃出重庆,经昆明到达河内,并发表“艳电”,呼吁蒋介石集团接受日本“睦邻友好”“共同防共”“经济提携”三原则,放弃抵抗,同日方谈判,实现“和平”。汪精卫集团的叛国投敌行为,严重干扰了国民政府持久抗战的部署和规划,加剧了时局的严重性。在这种严峻形势下,南岳军事会议的召开和第二期作战方针的制定,有力地回答了日本侵略者的“诱降”策略。蒋介石坚决表示,“我们绝不愿接受他的条件,坚决的依照我们预定一贯的战略,继续抗战”“我们绝对不能受敌人的欺骗,我们一定要坚持抗战到底,不但使敌人过去速战速决的目的不能达到,而且使他们‘速和速结’的狡谋成为粉碎,这就是我们今日唯一的方略。”[39]在全国军民“反汪”声讨浪潮下,“汪政府”之和平运动成为卖国运动,终乏成效,日本所期望的“以此为契机将促进重庆政府的分裂”的局面并未出现,“结果却使抗战阵营起了净化作用,朝野军民的意志和力量,反而越发统一集中起来。”[26](P72)这不仅表明“持久抗战”的理念为国人所接收并已深得民心,也表明南岳军事会议所确立的各项抗战战略方针受到民众的普遍支持和拥护,亦说明南岳军事会议对于奠定“抗战必胜”民心士气的重要作用。

南岳军事会议是在抗战主题下进行战略机制大调整的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它所确立的战略任务和战略指导方针,总体来说是比较积极的。它所强调对敌攻势消耗中,加强对作战部队的轮流整训和提高战斗力,也是符合持久消耗战基本精神的。以南岳军事会议提出的第二期抗战战略决策为标志,国民政府完成了从战略防御向战略相持阶段的过渡,由此,正面战场的抗战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新的轨道。

[注释]

①在整个抗战时期,国民政府先后召开四次南岳军事会议,分别是1938年11月第一次南岳军事会议,1939年10月第二次南岳军事会议,1941年10月第三次南岳军事会议和1944年2月第四次南岳军事会议。本研究的对象是指1938年11月召开的第一次南岳军事会议。

②国民政府于1937年8月12日在南京召开的最高国防会议及党政联席会议上,决定推荐蒋介石为陆海空军大元帅,以军事委员会为最高统帅部。同月27日,国民党中常会又决定,授权军委会委员长蒋介石组织大本营,行使陆海空军之最高统帅权。1938年1月17日,大本营撤销后仍以军委会为最高统帅部。

③蒋介石将其归纳为“十二点耻辱”,即(一)阵亡官兵多暴毙战场;(二)伤兵、病兵有流徙途中;(三)士兵逃亡,不能防止;(四)军行所致,民众逃避;(五)谎报军情,不负责任;(六)一线式阵地不能改进,由于指挥官能力缺乏; (七)不能贯彻命令,不能达成任务,为抗战挫折之总因; (八)不能抽调部队,机动使用,乃我军指挥官缺乏胆识与决心;(九)躲避命令,规避责任,自私自利,贪生怕死; (十)缺乏秘密性,战术上因受无上的损失;(十一)谍报与侦探不健全,接战不知敌对番号;(十二)监视封锁不严密,阵地附近发生敌探与汉奸不能达成任务。

④截至1938年底,国民党在敌后的各种游击武装力量总数约六、七十万人,其中正规军近30个师,约30万人。见:文峰.国民党敌后抗日游击战的兴衰[J].党史博览,2011 (8):39-43+47.

⑤抗战初期,国军指挥机构自最高统帅部之军委会起,中间经过战区、兵团、集团、军,始能到达战略单位之师,共有七级,由于中国幅员辽阔,交通通讯落后,指挥层级过多,导致命令下达容易迟缓,贻误战机。

[1]张宪文,等.中华民国史(第三卷)[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2]湖南省委党史研究室.三湘抗战纪实[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67.

[3]曾长秋.国民党南岳军事会议[J].湖南党史月刊,1992 (4):19.

[4]周若清.浅评第一次南岳军事会议[J].船山学刊,2005 (4):145-147.

[5]曹子洋.抗战时期国民党四次南岳军事会议述评[J],湘潮(下半月),2015(4):11,14.

[6]吴东.南岳军事会议述评[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1.

[7]罗玉明.第一次南岳会议述论[J].怀化师专学报,2000 (1):4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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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Nan-yue Military Conference on Anti-Japan War in Its Military Strategic Adjustment

QIN Cheng-jie
(Department of Ideology and Politics,Guangdong University of Petrochemical Technology, Maoming,Guangdong 525000,China)

Nan-yue military conference in 1938 urged the national government to change his strategy in anti-Japanese war,which clarified the war's mission of"shifting defense to attack,shifting failure to victory".The conference persisted in durable anti-Japanese war,and emphasized the strategic guidance of"limited offensive and counterattack"and the strategic thinking of"guerrilla warfare over regular warfare".Based on newly-emerged strategic situation the meeting thoroughly adjusted its planned deploy in related military areas,and decided to strengthen armed forces training so as to improve their fighting capacity.Nan-yue military conference succeeded in transforming the significant strategy of anti-Japanese war,which influenced significantly and positively on the victory of Chinese anti -Japanese war.

Nan-yue military conference;military strategy,national government;adjustment

K265

A

1672-934X(2015)05-0143-08

10.16573/j.cnki.1672-934x.2015.05.023

2015-06-25

秦程节(1982-),男,安徽岳西人,教师,华南师范大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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