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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印书馆品牌辞书《辞源》百年编修启示

2015-02-21彭小琴

文化学刊 2015年11期
关键词:辞源辞书商务印书馆

彭小琴

(河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河南 洛阳 471023)

字典辞书是社会个体走向广阔世界的桥梁和工具,也是民族、人类的文化载体。商务印书馆品牌辞书《辞源》的百年编修和出版,以其知识全、体例新、质量高,不仅为商务印书馆赢得了声誉,也为商务印书馆带来了巨额的商业利润,从而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辞源》的百年编修和出版,给我们的启示良多。

一、仗群才的编辑团队

“编辞书不像写文章,因为辞书是典,字典、词典。什么叫典呢?就是典范,供别人查的,够得上典才能称为词典、字典。”[1]怎样才能称得上典呢?尤其重要的是要组织一个好的班子。商务印书馆编辑出版的《辞源》历正编、续编、合订、改编及修订①《辞源》1915 年首次问世,至今已有1915 年版《辞源》(五种版式发行,后称《辞源》正编)、1931 年《辞源》续篇、1939 年《辞源》正续篇合订本、1949 年《辞源》简编版(后改名《辞源改编本》,1951 年出版)、1983 年版《辞源》修订本等多个版本(1983 年修订完成后,商务印书馆分别于1983 年发行《辞源》豪华两卷本、1988 年发行《辞源》合订本、2009 年9 月发行建国60 周年纪念版以及2010 年发行《辞源(重修排订册版本)精装本》,但只是更换装帧形式、或改用激光排版,内容与1983 年发行的《辞源》修订本一致。),正是商务印书依仗始终有一支相对稳定的编辑团队。

“昌明教育平生愿,故向书林努力来。此是良田好耕植,有秋收获仗群才。”张元济先生注重发现人才,任用人才,使许多知名学者和专家都聚集在商务旗下。1906 年,年富力强的陆尔奎由蒋维乔介绍入商务印书馆,基于对当时中国辞书状况的深入思考,入馆后他即向张元济先生提出编纂新型辞书的构想,张元济当即决定成立商务印书馆字典部,由陆尔奎担任部长。两年后,陆尔奎于“戊申之春”“决意编纂”《辞源》[2]。

参与编写《辞源》的人,“其初同志五六人,旋增至数十人”,1915 年出版时,编校署名50 人,其中多数是张元济为商务印书馆延揽的知名学者和专家[3]。张元济本人不仅为《辞源》投资13 万元,而且亲自参与编写。张先生精于目录、版本和校勘之学;陆尔奎和方毅有辞书编纂的专长;杜亚泉是“介绍近代自然科学的先驱”和“近代启蒙时期的一个典型学者”,精通自然科学,编写的《植物学大辞典》是植物学的开山之作;蒋维乔和庄俞都是有经验的教育家,邝富灼是留美归国博士,英文水平极高,傅运森长于史地,余云岫精于医学,寿孝天专于数学,其他如高梦旦、邝富灼、钱智修等知名学者和专家都参与了《辞源》的编纂工作。正是如此雄厚的人才储备和专业的编辑团队,他们以商务人为共识,以空前的热情、渊博的学识和坚韧的毅力编纂出版了我国现代第一部辞书《辞源》。

“辞书修订工作就像修路的养护工一样,修路的养护工作是任何时候不能停顿的。辞书编纂后,如果有修订工作,那就要有编纂队伍,不断编写、修订,不断收集资料,准备修订。”[4]《辞源》正编出版之后,商务人因应社会演变和政局变革,科学政治名物等新词语不断涌现的社会现实,按照各国大辞典每隔几年增订一次的惯例,由参与编写《辞源》正编的方毅和傅运森担任编辑主任,主持《辞源》的续编工作,周建人等前后近30 人参加,1931 年正式出版。续编出版以后,又由傅运森主持《辞源》正续编合订本,1939 年《辞源》正续编合订本问世。

新中国成立后,根据新时代的需求和国家统一规划,《辞源》承担了新的使命,“以收录语词为主,兼收有关词章典故以及史地文物制度等百科性知识条目的古汉语词典”。1958 至1983 年是《辞源》的修订阶段。《辞源》修订本署名主要工作人员一百余人,在这支编辑团队里,吴泽炎和刘叶秋两位先生被人誉为《辞源》的“两轮”或“双浆”,认为缺一不可。陈原曾说过:“没有吴泽炎,就没有《辞源》。”吴泽炎1934 年进入商务印书馆编审部,曾参与《辞源》简编本(人文科学部分)的审订工作。他主持《辞源》修订工作后,积累资料卡片30 余万张,为《辞源》的修订打下了基础,同时也是研究古汉语不可缺少的素材。吴泽炎先生则说:“没有刘先生,不能说《辞源》出不来,但错误要多得多。”刘叶秋1958 年调到商务印书馆一直以临时工的身份参与修订《辞源》,以其扎实的学问做了大量的工作。除此之外,参与修订的先生们博学多识、各有所长,有的通晓诗词,有的熟于佛经,有的工于碑帖,有的精于文物,有的专于目录。如黄秋耘、赵克勤、许振生主研汉语,工于辞书编纂,别据《辞源》修订本出版后记记载,魏建功、王泗原、周振甫审阅过部分稿子,语言研究所邵荣芬审定了全部单字的读音。认真考证,如此规模的辞书修订,人数或远远不止列举的百余人。

《辞源》百年编修,商务印书馆始终居于主导地位,正是主编和其他编纂者的辛勤劳动和通力合作,才编写出了《辞源》如此新式的辞书,从而奠定了它在中国辞书史上的地位。

二、重创新的编纂理念和高标准的质量意识

出版竞争,归根到底是出版物质量和企业品牌的竞争。商务印书馆有自己非常明确的经营理念。他们坦陈自己“在商言商”,但同时竭力强调“文化本位”。前者是目的,后者是基础。所以,出版竞争不单单是经营手段上的角力,同时更是文化境界上的较量。

作为知识载体的辞书,不仅具有积累文明成果的功能,而且具有传播文明的价值。“国无辞书,无文化之可言也。”“教育之普及,常识之具备,教科书辞书之功为多。……欧风东渐,学术进步,百科常识非一人之学力可以兼赅。而社交日用之需要,时又不可或缺。夫文词如是其浩博也,学术如是其繁赜也,辞书之应用,较教科书为尤普。[5]”正是认识到辞书出版的社会价值,使商务人对《辞源》的编纂出版有着清晰的文化定位和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

站在如此文化高度和思想境界的出版物选题,《辞源》必然多有创新,质量品格亦有保证。虽然辞书出版不是“治国平天下”的伟业,但在“新旧捍格,文化弗进”的特殊时期,《辞源》作为近代传播的物质载体,收辞时“以语词为主,兼收百科;以常见为主,强调实用;结合书证,重在溯源”,“既是一部为阅读古籍而用的古汉语辞典,也是传播新思想的启蒙工具”,成为一本新旧兼融、承先启后的百科型辞典。

《辞源》与旧式字书《康熙字典》在体例和注音方法上有相因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创新。编者在书首《辞源说略》里明确指出:“辞书以补助知识为职志”,凡“为知识所应有,文字所能达者,皆辞书所当载也”,“凡为检查者所欲知,皆辞书所当详也”,也就是说,辞书的服务对象是“供一般社会之用,非徒为文人学士之用”。在强调知识性的同时,突出这知识既有远古,更突出近今;既有中国传统知识,也有外国的西学知识。实现了文化载体的辞书内涵。

在编纂体例上,引入词汇概念,列字辨词,选取单字作为字头,将辞书的释义对象和单位由传统的“字”确立为“词”,开创了以字带词,将单字条目和复词条目编排在一起的辞书编纂体例。在释义上,较传统辞书更加准确、规范和科学。如对“水”的解释,从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开始,至清末《康熙字典》,皆为“水,准也。”,直到《辞源》,杜亚泉先生才作了科学的解释:“水,氢气氧气化合之液体,无色无臭。摄氏表百度则沸,冷至零度凝为冰。”同时,在义项罗列时《辞源》在义项罗列时追本溯源,源流并重。编纂突出“沿流溯源”“由源竟委”,着力探寻、分析词语肇端及其流变,极力探求该词最早出现的书面文献,提供语词的源流演变。如对“河”的解释:1. 黄河。2. 河流的通称。3. 银河。4.姓。按源流关系将“河”的义项逐一编排。

商务于《辞源》编修过程中,不仅在选题上做到了有文化,在体例编排上做到了创新,而且编校上同样细致认真少差错。《辞源》正编在编写过程中,有过两次大返工,第一次大返工是把已收录的10 余万个词条进行分类,再按类别重新编排,然后将词条类交给熟悉相关学科的编辑校订、加工和重写。这次返工持续到民国元年,即1912 年,近五年时间,全书基本完稿。接下来的第二次大返工,要将按类别排列的10 万余词目再用以字带词的顺序重新排列。星转斗移,又是三载,《辞源》终于1915 年10 月出版。有人曾对建国初期商务印书馆重印的《辞源》差错率作了统计,发现差错率才十六万分之一[6]。编校质量过硬,由此可见一斑。

“不摆卡片不读书”“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在电脑尚未兴起和普及的时代,阅读时随时将重要知识记录卡片是读书人的好习惯,当然也是《辞源》编写时积累资料的基础。商务印书馆修订《辞源》的卡片多达60万张,正是依靠了这些原有的和新作的极大量卡片作为线索查找原书,才得以完成《辞源》编纂时释义的概括、义项的划分以及书证的选取与补充。在那样一个依赖“卡片”式记录、人工化疏理编纂辞书的年代,编辑们的困难可想而知。在电脑技术普及的今天,商务于2006 年提出了《辞源》的再修订工作,并且购置了《四部丛刊》《四库全书》《中国基本古籍库》等电子语料库,还专门调拨纸质版文津阁《四库全书》供修订组使用。编辑手段的更新,可以使编辑们按照具体目标和明确要求对其中的语言素材进行检索、分析和处理,从选词立目、准确释义、例句提取到利用数据库技术进行编稿,这些先进的手段不仅使他们可以更加全面准确地疏理语言的特征和规律,而且可以使辞书编纂的速度成倍加快,从而大大缩短编纂周期。

三、立足读者的经营理念

发行是出版的命脉。发行如果没有有效渠道,再好的书也行之不远。商务印书馆自介入出版,就非常重视发行工作。同时,针对不同产品,由广告部门大力宣传。《辞源》尚未出版,商务印书馆即发行单页广告,不仅登出样张选录,一方面声称“编辑数十人,费时七八载,全书三千余页,四百万言,大本特加彩图十万余幅”。另一方面详细阐述“本书之功用”,指出“教员不可不备”“学生不可不备”“仕商不可不备”。并对预约和邮寄的相关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说明。特别是根据“教员、学生和仕商”不同的读者群,商务印书馆灵活定价,具体列举了即将出版的《辞源》甲乙丙丁戊五种不同的印制形式的详细情况:

定价表略号 装订 册数 预约 邮费甲大本 华装绫角绸函 十二册 十元 八角乙大本 洋装布面皮脊 二册 十元 一角丙大本 洋装布面金字 二册 七元 八角丁中本 洋装布面金字 二册 三元半 四角戊小本 洋装布面金字 二册 二元半 三角

一部辞书同时有五种版本印制发行,这在中国图书史上不能说绝无仅有,但也十分罕见。商务人善于经营,广开渠道的谋略,心系读者,敢于作为的精神,由此可见一斑。

1983 年,《辞源》(修订本)四卷本出版,此后,商务印书馆又分别于1983 年发行《辞源》豪华两卷本、1988 年发行《辞源》合订本、2009 年9 月发行建国60 周年纪念版以及2010 年发行《辞源(重修排订册版本)精装本》,但这些版本或改换装帧形式,或改用激光排版,其内容与1983 年发行的《辞源》修订本完全一致。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2007 年第二届数博会上亮相的在线版《辞源(四卷本)》(商务印书馆“工具书在线”二期工程),因应数字出版的潮流,乘着数字检索技术之便,提供了直接查询、读音查询、字形查询、树形目录逐形定位查询、分类分级向导式查询,将精确检索和模糊检索相结合,并且原样呈现词条在《辞源》纸本书页的位置,且以红色线条标出,不仅方便读者检索,更有利于读者比照。这是数字化出版带给人们的巨大便利,我们也期待着这一新产品的尽早面世。

如今的信息时代,人们对于知识的渴求更加强烈,对辞书的需求也日益增加。尤其是伴随有着时代发展和科技进步,《辞源》从传统印刷向数字化出版必有转化。但无论载体如何变迁,但《辞源》百年编修出版中所呈现出来的专业、职业化的编辑群才、求创新、重质量的严谨态度和商务立足读者的经营策略,都体现了这个百年出版集团辞书出版的专业精神和职业操守,这是需要每一位辞书编辑出版工作者坚守的精神内核。

[1][4]任生心.辞书编纂何以“营养不良”[N]. 光明日报,2007-06-14:(10).

[2][3]陆尔奎. 辞源[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影印1915 年初版).

[5]高凤谦. 新字典[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影印1914 年初版).

[6]汪家熔. 解放初商务印书馆图书差错率十六万分之一——从《辞源》(改编本)校样看事后监督[J].出版发行研究,19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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