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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经济与女性地位的上升——以安徽南部祁红乡为个案

2015-02-13周端明

铜陵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女性化茶厂茶农

胡 琦 周端明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农村经济的发展发生了显著地变化,女性地位成为越来越多的学者探讨的热点话题。有些学者从“农业女性化”的角度来研究女性地位变化。Human Emily(2005)将“农业女性化”定义为在中国的农村家庭中,男性走出农业生产而参加非农业生产,女性则留在家中承担家务和农活。[1]邓赞武(2008)指出“农业女性化”的原因有三:一是社会分工设置限制了女性就业机会;二是传统的家庭性别分工模式;三是农村女性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这三者都阻碍了女性的非农转移。[2]孟宪范(1995)认为“农业女性化”对农村女性的发展产生积极的作用,强化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女性对家庭经济产生的贡献更加突出,在农业生产的过程中摆脱了对男性的依赖,在男性外出务工的情况下,拥有家庭事务的决定权。[3]杨小燕(2008)则与孟宪范的观点相反,她认为,“农业女性化”是性别歧视的结果,是男女不平等的表现,它带来了很多不利后果:使男女的收入差距拉大;加重了女性的负担;对现代农业的快速发展以及和谐的劳动力性别结构产生负面影响。[4]姚德超、汪超(2012)的观点则介于上述二者之间,他们认为“农业女性化”一定程度上给农村的女性带来了挑战,使女性处于多重角色的高压力与困境之下;又为女性角色的变迁创造新的条件,为农村女性地位的提高带来新的机遇。[5]

上述学者对于农村女性地位具代表性的研究,仅仅是在“农业女性化”的背景下(即男性外出打工不参与农业生产、女性在家务农的情况下)对农村女性地位的研究,这样的研究并不能反映在我国农村经济体制改革不断深化的背景下,男女都在家务农并没有外出打工或短期外出务工的情境下女性家庭地位的问题。本文将选择一个符合该模式的乡村——安徽省南部祁红乡作为调查点,笔者走访了祁红乡多家茶厂并对30位茶农进行了访谈,拟从茶叶经济中的性别分工、家务的性别分配和承担、男女在家庭中的地位三个角度,来探究茶叶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女性地位问题。

二、调查点及茶叶经济的发展

调查点祁红乡位于安徽省南部,土地总面积为119.08平方公里,占全县土地总面积的5.36%。森林覆盖率为92.4%,耕地面积为1206亩,茶园面积为6835亩,山场面积为177860亩,其中:人均耕地面积为0.2亩,人均茶园面积为0.73亩,人均山场面积为30亩。全乡下辖7个村,44个村民组,共1761户,6102人,劳动力人数为3719人,其中外出打工人数1400人,占全乡总人数的22.9%。从历年数据来看,祁红乡农村经济总收入中,农民外出打工收入仅占10.9%,可以看出,由于祁红乡物产资源丰富,农民少数外出打工,大多数在家发展多元化农业,农业主导产业为茶叶、林业和毛竹,其中茶叶成为了祁红乡农民的重要收入来源。

祁红乡的地理气候环境非常适合种植茶树,茶园面积为6835亩,以生产祁门红茶为主。祁门红茶创始于清朝光绪年间,至今有140多年的发展历史,是中国十大名茶中唯一的红茶,凭其独一无二的祁红香成为了世界三大高香名茶(祁门红茶、印度大吉岭红茶和斯里兰卡乌伐红茶)之首,是红茶中的极品,被称为“红茶皇后”。百余年来,祁门红茶一直是稳定的标志性地域品牌符号,正是如此,祁门红茶一直以来有较高的产值和销量,祁红乡农民家家户户都种植茶树,有的农户开起了茶厂,从茶农那里收购生叶,将其进行加工精制成品,包装后拿到市场上出售。总的来说,茶叶经济发展较好,也给祁红乡农民带来了较为可观的茶叶收入。

三、茶叶经济中的性别分工

要了解茶叶经济中的性别分工情况,首先必须对茶叶的种植和制作全过程非常熟悉。在祁红乡,茶叶的种植和制作过程大体经历四个阶段:种植茶树(当地人称为“茶棵”)、茶叶采摘、制作毛茶、毛茶精制。通过走访调查,笔者了解到在茶树种植、茶叶采摘和加工的过程中,祁红乡茶农家庭内部的性别分工是较为明显的。

在茶棵种植阶段,主要包括平整茶园、茶苗播种、洒水、除草松土、施肥、修剪树冠以及喷农药几个过程。有的茶园在靠近家门口的平地里,这些工作则由男女共同承担,不会明确地分工。但有的茶棵生长在山顶上,比如永胜村的棕里村民组位于偏远的高山,那里的茶棵大多长在较高的山顶或半山腰,那么去山上洒水、除草松土、施肥等工作都由家中的壮丁男性去完成。

在茶叶采摘阶段,每年的三月,茶农就开始采摘茶叶了。由于祁红乡气候温和,降雨量充沛,头一天采摘完的茶棵一夜之间又会冒出新芽,茶叶长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当地农户都拥有较多面积的茶园,采摘茶叶需要大量的劳力。因此茶叶采摘过程通常是有劳力的男女均出动,上了学的小孩在周末也会帮忙采摘,只不过小孩、女性一般在离家较近的平地茶园采摘,而男性一般在离家较远、较陡的山上采摘。

在制作毛茶阶段,主要包括:萎凋、揉捻、发酵做形、烘焙四个部分。萎凋就是把采摘的生叶摊放在托盘上,置于室内人工加温萎凋或阳光下晾晒直到生叶颜色暗绿。因为等待生叶颜色变成暗绿有一个时间的过程,所以这是茶农采摘回家要做的第一件事。这不需要多大的体力,男女都可以完成。但据了解,考虑到节约时间,一般是男性负责该任务,与此同时,女性生火做饭。第二步是揉捻,是将萎凋后的茶叶用手揉出茶汁,这需要一定的力度,一般由男性完成。第三步是发酵成形,将揉捻好的茶叶放在大的竹篓中,上面盖一个湿布,放在阳光下晒,直到叶子成古铜色并有茶香,这项任务男女均可完成。第四步是烘焙,当地的茶农都是采用炭火将茶叶烘干,为减少烘焙的时间,走访的茶农几乎都买了茶叶烘干机,有的全自动烘干机不需要人力,只需在机器的下面一层铺上烧着的炭火,机器会自动来回拖动运转以防止茶叶烘焦。而手动的烘干机则需要双手不停地来回拖动,长时间手臂会酸痛,这一般由男女轮流进行。毛茶制成后,茶农的任务基本就完成了,于是第二天继续采摘茶叶。茶农通常把毛茶卖给当地的茶商,茶商基本上是本村居民,茶商收购了毛茶后卖给茶厂进行精制。

茶厂需要雇佣工人进行茶叶的精制,在茶叶季快结束的时期,有的家庭茶叶全部采完了,这些家庭的妇女就会去茶厂做短工。主要工作是将毛茶挑拣分等级,茶厂会有齐全的茶叶加工机器,大部分工作由机器完成,而机器没法完成的手上活便由她们来完成。

有的家庭丈夫外出打工,由于茶季收入可观,并且很多活需要夫妻两人合作完成,丈夫会在茶季请假回来,忙完茶季再继续出去打工,而这些留守妇女就去茶厂帮忙做短工挣点钱,同时也可以照顾到家中的老人和小孩。有的家庭山场多,丈夫不外出打工,他们忙完了茶季便一同在家里发展林业和毛竹,这也是家庭的重要收入来源。

由上面的茶叶种植、采摘、加工的全过程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祁红乡女性茶农在整个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在此过程中男女分工较为明确。

四、家务的性别分配和承担

祁红乡村民中只有一小部分外出打工,通过走访的这些家庭可知,其中外出打工的大部分为家中的青年人或者中年男性,妇女基本上都在家,没有外出打工。

在走访的过程中,有一家只有一对老人,王奶奶和她的老伴。她的儿子、儿媳、孙女和孙女婿集体去浙江安吉打工了,只有过年才回来陪两老人过年,第二年的正月又外出。还有一家只有老人陈奶奶和她的孙子在家,年龄还不算太大,还可以在家给上学的孙子洗衣做饭,她的儿子和儿媳忙完了茶叶季便一起去福州打工了。通过走访的家庭可以看出,外出打工的基本上是男性,即便少数女性外出打工,也是和丈夫或家人一起出去的,几乎没有单个女性外出打工丈夫却留在家的情况。还有的家庭,比如胡阿姨,她家的山场较多,丈夫留在家干活收入较可观,儿子上初三,夫妻两人也很重视儿子上学,于是在县城租了一间房,每周一到周五,胡阿姨在县城陪读,去饭店打工也一边照顾上学的儿子,到了周末就回家帮助丈夫做家里的事情。走到村子里,看到四个妇女在打麻将,据了解,她们收益好的家庭每年茶叶收入达两三万元,茶叶季结束后,她们只需做轻松的家务活,无需另外工作挣钱,其他时间可以休闲娱乐,如打麻将、看电视、跳广场舞。

访谈中笔者还了解到,虽然大多数家务由女性做,但是有时女性也可以“指挥”家中的男性做家务了,“做家务是女性的天职,家务本应该由女性来做”的传统观念有所改变,男性也愿意承担部分家务。

五、男女在家庭中的地位

经济收入是女性自强自立的前提条件,如果女性没有独立的经济收入,单靠家中男性的收入作为自己的物质生活来源,女性很可能在家庭中处于较低的地位,在家庭大小事务的决定上就没有话语权。所以,男女在收入上的平等被视为性别平等的中心。

走访的祁红乡农户中,家庭的茶叶收入都是由夫妻双方共同劳动获得的,茶叶生产的整个过程女性也参与其中,很多活需要男女合作完成,所以家庭茶叶收入中也有一半是女性挣来的。于是,女性有自己的经济收入,在家庭大小事务的决定上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在访谈过程中,有一位叶阿姨说:“家里的钱和银行卡都放在我这里保管,平时我可以打点小麻将,输赢我丈夫都不知道。去年丈夫想要我们一起投资开茶厂,我就不同意。开茶厂是有收益,但毕竟要购买很多茶叶加工的机器设备,要投入很多钱,我担心会有风险。钱在我这里,他也没办法,最后就没办茶厂了。”还有一位汪阿姨,她家条件较好,生活宽裕,女儿和女婿都在大城市上班拿高工资,她们家有一定的存款且没什么负担。汪阿姨说:“今年上半年,丈夫提出想买小汽车,虽然我不赞成但是也不反对他买,不过有一点我特别欣慰,就是他看中什么价位、款式、颜色的车,他都跟我商量,征求我的意见。”

通过访谈可以看出,祁红乡的多数农户家庭中,由夫妻商量共同决定家庭大小事务的情况已经很普遍,女性的意见在家庭事务的处理过程中甚至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男性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在家庭中占据绝对主导的地位了。

六、结论

在中国这样一个盛产茶叶的国度,改革开放以来促进茶叶市场渐渐开放,并在新世纪初有了长足进展。而祁红乡作为历史悠久的茶叶种植地,且祁门红茶世界闻名,远销世界各国,对它的讨论可以了解像祁红乡这样的产茶大乡的茶叶经济发展情况及其对女性所产生的影响,这对于茶叶经济发展过程中女性地位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通过对安徽省南部祁红乡的实地调研,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一是在茶棵种植、采摘和加工的过程中,离家较远的山上以及较重的体力活由男性完成,家附近的以及较轻的手上活由女性完成,男女分工较为明确;二是家务大多仍由女性承担,但是有时女性也可以“指挥”男性来做,家务必须由女性承担的传统观念有所改变,男性也愿意承担部分家务;三是家庭的大小事务由男女商量决定,而不是由男性主导,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上升,甚至可以参加一些休闲娱乐活动,比如打麻将、跳广场舞。这都显示了女性在茶叶经济发展过程中家庭地位有所提升,拥有一定的权力。

[1]Human Emily.Market transition, education disparities, and family strategies in rural China:new evidence on gender stratification and development[J].Demography, 2005,42(2):275-299.

[2]邓赞武.农业女性化与女性发展[J].湘潮(下半月)(理论),2008,(12).

[3]孟宪范.“男工女耕”与中国农村女性的发展[J].社会科学战线,1995,(1).

[4]杨小燕.农业女性化与性别歧视[J].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2008,(8).

[5]姚德超,汪超.农业女性化:农村妇女发展的机遇与挑战[J].农业展望,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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