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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二楼》中的“红娘”角色看李渔小说的创新

2015-01-22黄茜子强伟

2014年35期
关键词:十二楼红娘李渔

黄茜子 强伟

摘要:在中国古典小说发展史上,“尚奇”是一种悠久的传统。清代小说家李渔在创作小说《十二楼》时,也自觉地把“尚奇观”渗透其中。而创新就是对“尚奇”的最佳注解,李漁小说创作理念表现出一种有意的创新意识,这种意识不仅体现在他对小说题材选择上的“惟陈言之务去”,也渗透在情节与角色设置的独特与新鲜。文章主要探析《十二楼》对“红娘”这一固定角色设置的超越,以管窥李渔小说作品显示出“篇篇竞异,字字出奇”的境界之因。

关键词:李渔;《十二楼》;红娘;创新

在中国古典小说发展史上,“尚奇”是一种悠久的传统,而“新奇同质”,创新,是“尚奇”的最佳注解。清初著名作家李渔,是个很有求新意识的人,正如其在《闲情偶记》中所说:“人惟求旧,物惟求新。新也者,天下事物之美称也!而文章一道,较之他物,尤加倍焉。”[3](23)他的白话短篇小说集《十二楼》正是充满了创新之处的文本。

清人杜浚在《十二楼序》中说道,笠翁曾自称“吾于诗文非不究心,而得心应手,终不敢以稗官为末技”,可见李渔对小说创作是极为用心的。李渔书写日常的人情物理才能使作品具有鲜活而长久的生命,他一直提倡从平凡生活中选取素材,从耳目之见、日常起居中找出“奇”处。为了达到“常中见奇”的思想,李渔对传统题材进行翻新,显示出独特的创作魅力。男女爱情婚姻在古典文学作品中可谓是一个最多见的题材,很难出新出奇。但是李渔为这种传统的“才子佳人”爱情题材找到了新角度。在以往的小说中,才子佳人一见钟情,奈何礼教约束,不得以尽情畅谈以表衷情,只得以丫鬟代为牵线搭桥,传情达意,《西厢记》一出,“红娘”角色几乎被定型,仿佛才子佳人能够成全婚姻,全赖红娘之作合,丫鬟似乎已经成为“红娘”的固定角色。李渔在《十二楼》中便打破这种常规,在传统爱情小说中开辟出一条新路。

一、形影为媒,何用红娘牵线

一段美满的姻缘能够成全,爱情显然是其中最大的力量,爱情自然会找到出路,又何愁没有红娘牵线?《合影楼》中爱情的发生一反历来描写才子佳人的旧套,打破了红娘穿针引线的传统模式。珍生和玉娟家有宿怨,二人父亲将宅子以高墙分隔,使两家彼此不得相见,而二人无意中在高墙下的7桥洞两端看到对方在水边的倒影,便生出种种情愫,“自从相遇之后,终日在影里盘桓,只可恨隔了围墙,不能勾见面”[1](6)。二人都想接触彼此,奈何玉娟父亲严加防范,不得相对详谈,便想出荷叶作为邮筒,漂去对方水岸,吟诗传情,未到半年两人的情诗竟汇成厚厚的一帙《合影集》。

元明清以爱情为主题的小说中,一般都设置了一个为男女主角牵线搭桥、传情达意的的媒人,而这种“对影传情,流水传书,荷叶递柬,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却是“从来未有其事”。李渔的朋友杜浚在这篇小说末回的评论中说:“影儿里情郎,画儿里爱宠,此传奇野史中两个绝好的题目,作画中爱宠者,不止十部传奇,百回野史,迩来遂成恶套,观者厌之。独有影儿里情郎,自关汉卿出题之后,几五百年并无一人交卷。不期今日始读异书,但恨出题者不得一见。”直接将“红娘”这一角色免去,让珍生和玉娟的爱情在水中倒影中生发,在水面荷筒里传递,让读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新意同时,更深刻地理解了“水满情偏炽”,人为的阻隔力量有限,纵使鸿沟也隔不断自然情感生发的事实。

二、刑尊为媒,清官巧成姻缘

李渔极力主张文学创作要使人消愁,给人带来快乐,即所谓:“传奇原为消愁设[2](9)”《夺锦楼》讲述的便是一个通篇充满喜剧色彩的故事。钱小江与妻子边氏向来不和,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已及婚嫁之龄,但夫妇俩均满对方选婿的主意,竟“各自为政”,不考虑对方,各自为女儿选了两名女婿,弄出了“生二女连吃四家茶”的尴尬局面,闹得不可开交,只好上了公堂。刑尊大人得知情况后,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者均不可少。边氏所许者,虽有媒言,实无父命,断使之就,虑开无父之门;小江所许者,虽有父命,实少媒言,判使之从,是辟无媒之径”,于是将四家男子和钱氏二女都召集在一处,让二女自行选择嫁谁为妻,谁想这两位佳人,见了四人奇怪的面容,没有一个满意,都低头合眼,暗暗地落泪。

刑尊大人怜香惜玉,认为“没有这等两个人都配了村夫俗子之理”,便充当起了红娘的角色,为二女婚嫁牵线搭桥,最终觅得一位人品极好又富于文采袁士骏作为她们佳婿,袁士骏以自己“命犯孤鸾”相推,刑尊却认为“今日之事,倒合了吾兄的尊造了,若还是一男一女做了夫妻,倒是双而不单,恐于尊造有碍,如今两女一男,除起一双,就要单了一个,岂不是命犯孤鸾?这等看起来,信乎有命。从今以后,再没有兰摧玉折之事了。”[1](25)三人成婚,是最好的安排。

正如小说中众人评价:“上界神仙之乐不能有此,总亏了一位刑尊,实实的怜才好士,才有了这一番盛举”[1](26),刑尊大人既怜二女的温柔和美貌,又怜袁士骏的品德与才学,将他们牵在一起,成就美满姻缘。钱氏二女既不倩红娘的作合,又摆脱了父母的安排,就成了好事,刑尊大人功不可没。在这出以婚姻为主题的喜剧中,刑尊大人同时兼任了“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调和了诸多矛盾,充当了“史上最有力量的红娘”之角色。刑尊大人这一有力的红娘,正是寄寓了千百年来人们对清官的期许,世上若有如此清官,便不愁女子所适非人了。

三、侍妾为媒,小姐徒领妻名

“不是红娘通线索,莺莺何处觅张生?”才子与佳人得以结合,红娘功不可没,然而红娘在故事中的作用仅仅是牵线搭桥,自己的幸福却没有着落,一直让读者惋惜。李渔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在《拂云楼》中塑造了一个“不一样的红娘”能红。

能红本是韦小姐的侍女,当韦小姐与裴七郎的婚事受父母阻碍时,她知道韦氏一家三口都是极信命的,一边巧言引韦氏父母为小姐算命合婚,一边串通媒婆,买通算命先生,让先生说小姐命硬,嫁人都不会幸福,但正好与裴七郎相合,让韦氏父母同意二人婚事。

在成全小姐与裴七郎的婚姻之外,能红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婚事考虑。裴七郎见与韦小姐婚事无望,便想与能红结一段姻缘。她亦对裴七郎心有爱慕,经过反复考验,认定了裴七郎是可以托付之人,她表示愿意成全二人婚事,娶了她亦能娶到韦小姐,七郎对她更是言听计从。于是她“未嫁夫先施号令”,与裴七郎约法三章:不能唤她名字,而要称“二夫人”;再不能做偷香窃玉的风流之事;除了她和小姐之外,不得再娶第三人。与算命先生的计谋成功后,韦家愿意将女儿嫁与裴家,问能红是否愿意陪嫁,能红说自己随不随嫁但凭小姐,却又说算命先生说过小姐命里没有夫星,丈夫必要娶小,但“世上又有几个做小的肯替大娘一心一意?……明日有了个讨气的,偏生没人解劝,他这个娇怯身子,岂不弄出病来?”[1](118)这样,韦母便认定能红要随小姐出嫁,能红趁此提高自己地位:“我原不是赠嫁的人,要加上两名轿夫,只当送亲的一样,这才是个道理。不然,我断断不去”。[1](118)这样,不管是裴家还是韦家,都是件件依从,能红体面地做定了裴家二夫人,而韦小姐不过徒领了妻名。正如孙楷第先生曾说,能红设策实在是“私心滔滔”,但作为一个对自己命运没有把握权的侍女,能够凭借自己的智慧成全小姐婚事的同时,也让自己也有尊严地嫁给自己钟意的人,能红相比与众多不考虑自己幸福而只为他人牵线的“梅香们”,无疑是进步而可爱的。

李渔小说处处出“奇”,处处闪耀着创新的火花,无论是影子、刑尊还是能红,都是与传统以爱情为主题小说牵线搭桥的“梅香们”不一样的红娘形象,给读者带来了全新的阅读体验,真可谓“篇篇竞异,字字出奇”。 (作者单位: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

参考文献:

[1]李渔.十二楼[M]北京:中华书局,2004.

[2]李渔.李渔全集·第三卷[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

[3]李渔.李笠翁曲话[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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