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形势下我国地方普通高校研究生教育发展的障碍及策略研究

徐亚清 宋 敏 翟亚军

我国正在进入从研究生教育大国向研究生教育强国转变的新的历史阶段，提高质量成为研究生教育发展的核心任务。 地方普通高校作为我国研究生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①地方普通高校指省、自治区、市所属普通高等学校。，不仅承担着建设研究生教育大国的重要使命，也是建设研究生教育强国的重要力量，其质量的高低直接影响着我国研究生教育的整体水平，影响着建设研究生教育强国的进程。

一、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规模扩张，比重扩大

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地方普通高校研究生教育不断壮大，已成为我国研究生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1981 年，我国首次审核批准博士学位授予单位151个，其中地方高校21 所，占总数的13.91%；硕士学位授予单位358 个，其中地方高校109 所，占总数的30.45%[1]。截至2014 年，我国共有博士学位授予单位413 个，其中地方高校252 个，占总数的61.01%；硕士学位授予单位806 个，其中地方高校463 个，占总数的57.44%。

随着地方普通高校研究生培养单位和学位授权点的增加，地方普通高校研究生教育规模不断加大。2006～2014 年，地方普通高校博士生招生计划和硕士生的招生计划增长率均超过同期全国博士生招生计划和硕士生招生计划的增长率，其中地方高校硕士研究生的表现尤为明显。2006 年全国普通高校硕士生招生计划为330877 人，其中地方高校为149967人，占45.32%。 到2014 年，全国普通高校硕士生招生计划为553136 人，其中地方高校为290706 人，占总数的52.56%①见教育部 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下达2014 年全国研究生招生计划的通知。（见图1）。

图1 2006～2014 年全国和地方普通高校硕士研究生招生计划

二、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发展的障碍分析

1.政策保障不足

我国研究生教育起步较晚，发展基础非常薄弱。1981 年研究生教育恢复之初，相关政策从当时我国研究生教育的基础出发，保证质量成为当时研究生教育政策的直接指向。 《关于做好1981 年招收国内攻读硕士学位研究生和出国预备研究生工作的通知》明确指出：“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稳步发展数量，尽力而为，量力而行。”由于地方高校和部委属高校起点上的差距，二者同台竞争，地方高校明显处于劣势。 国家对地方高校不限制、不推动的“无为”政策，地方政府研究生教育统筹权和高校自主权的缺失，导致了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发展非常缓慢。1993年，随着《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的颁布实施，研究生教育管理体制改革日渐深入，此阶段，我国研究生教育在深化改革和扩大规模两个方面都取得了显著进步，为1999 年后我国研究生教育的积极发展创造了比较好的条件。 1999 年《关于加强和改进研究生培养工作的几点意见》提出了研究生教育工作的24 字方针，即“深化改革，积极发展；分类指导，按需建设；注重创新，提高质量”，自此，“积极发展”成为研究生教育政策的基调。 在部委属高校学科布局已基本完成，而研究生培养规模又不能无限制扩张的情况下，地方高校就毫无悬念地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的无足轻重的角色成为了研究生教育发展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硕士生培养更是占据了半壁江山。

从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发展的历程来看，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不论是前期的“无所作为”还是后来的飞速发展都受到政策的直接影响。尤其是20 世纪90 年代末研究生教育的大规模扩张，更是政策催生的结果。 受这种以需求为重而不是建立在纯粹质量基础上的扩张政策的导引，地方高校在条件并不完全具备的情况下就被推向了研究生教育的前台，而这种揠苗助长的直接后果就是研究生教育质量的滑坡。 虽然有学者试图从学校类型多元和质量标准多样等视角为这种政策的合理性和科学性寻求理论依据，但是，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在学科结构、学科水平、生源质量、导师队伍等方面的欠缺都说明了人们的质疑和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2.学科建设困境重重

大学学科建设模式作为一种阐述大学学科间相互关系的形式化结构，是一个由学科规模、学科结构和学科水平构成的三维空间，大学学科系统的平衡即取决于这三个要素之间的平衡[2]。 分析地方高校的学科建设模式就会发现，地方大学学科建设在这三个维度上都存在或多或少的问题。

（1）学科规模较小。在我国，由于受国家政策、地域环境、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地方高校学科规模较小，且学位点多集中于硕士层次。481 所具有研究生培养资格的普通高校中，地方高校共有381 所，约占总数的80%；其中56.17%为硕士学位授予单位，43.83%为博士学位授予单位；而72 所教育部属高校中，博士学位授权单位比例高达98.63%。 表1 显示出，截至2012 年，我国地方普通高校一级学科博士点平均每校2.5 个，二级学科博士点平均每校2.5个，一级学科硕士点平均每校0.7 个，二级学科硕士点平均每校4.4 个，所有层次的校均学位点数均低于教育部所属高校的校均学位点数。

表1 不同类型高校校均学位点数 单位：个

（2）学科结构分散。 由于规模较小，导致了学科结构分散，学科的集成度较低。 以陕西省为例，陕西省是我国研究生教育大省， 其地方所属高校校均学位点数接近全国均值。截至2012 年，陕西省18 所省属高校具有研究生培养资格，共有46 个一级学科博士点和161 个一级学科硕士点。 表2 和表3 显示了陕西省属高校学科点的布局特点：①集中于理学、工学和管理学三个门类，三个门类所含一级学科点数占学科点总数的70%；②哲学、法学、教育学、农学等学科明显薄弱；③学科分布比较分散。 在《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2011）》中，共有13 个学科门类，110 个一级学科， 平均每个门类8.5 个一级学科。 在18 所高校中，西安科技大学一级学科点涉及门类最多，也才仅仅有5 个。 关键的问题是，这种学科单一、 零散和趋同现象在全国大部分省市都不同程度地存在，陕西省并不是个案。

（3）学科水平低下。 就学科水平而言，省属普通高校与部属高校不可同日而语。以2012 年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开展的第三轮一级学科水平评估为例，如果我们规定学科排名的前30%为高水平学科的话，在参评总学科前30%的1210 个学科中，地方高校有271 个学科入围，占总学科的22.4%。仔细分析表4 可以看出，艺术类、农学和医学学科，地方高校水平相对而言还比较高，而人文社会科学、管理学和工学三个学科相对就比较低。

3.经费投入不足

研究生教育是一项耗资巨大的工程，经费的多少对于研究生教育水平的提高起着重要的作用。 国家、地方政府和社会投资是高等学校经费的主要来源。 国家层面上，在“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高等教育发展理念指导下，长期实行的是高等教育资源配置非均衡化制度，而重点建设制度主要惠及的是部属高校，地方高校获利很少甚至是利益受损。在省级层面，地方政府拨款是地方高校办学经费的主要来源之一，但是，除北京、上海等部分经济发达省市地方高校的生均经费投入和教育部属高校接近外，大部分地区的地方高校经费不仅低于教育部属高校，而且都在全国平均水平之下。在社会投资方面，地方高校由于实力逊色，品牌效应还没有形成，在竞争中明显处于劣势。所以和教育部属高校相比，地方高校经费明显不足。

经费短缺严重影响了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影响着地方高校核心竞争力的提高。中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报告课题组曾对研究生培养经费进行问卷调查，在对部委所属高校的研究生院（部、处）负责人的调查中，有33.3%的研究生院（部、处）负责人认为与5 年前相比该单位研究生培养经费“较充裕”，41.7%的负责人认为“基本够用”，两项合计为75.0%；另有25.0%的负责人认为“较少”，但没有一所部委院校选择“太少”。 在地方院校中，认为经费“充裕” 的负责人只占6.5%； 认为“较充裕” 的占12.9%；认为“基本够用”的占48.4%；认为“较少”的占25.8%；认为“太少”的占6.5%。 在部委高校院系负责人中，认为与5 年前相比研究生培养经费“很多”、“较多”、和“基本够用”的人，合计为37.3%；而在地方院校院系负责人中，同类选项比例合计为27.9%，前者比后者高了近10 个百分点[3]。

表2 陕西省属高校学位点分布情况 单位：个

表3 陕西省属高校学科点分布情况（点数/门类数） 单位：个

表4 2012 年学科评估中不同学科门类前30%学科在高校的分布情况 单位：个

4.生源质量不高

研究生招生规模的扩大并没有带来地方高校研究生生源质量的提高，相反还存在着下滑的危机。笔者曾对河北省研究生生源状况进行了调查，被调查研究生导师中有40%认为研究生生源质量有所下滑，57.5%的导师认为质量明显下滑，2.3%的导师认为变化不明显，认为生源质量有所提高的导师仅占0.2%。 而通过对研究生生源毕业院校的统计也可以看出生源质量不容乐观。 2014 年，河北省省属高校录取的硕士研究生中，将近82%的学生来自于地方高校和独立院校，而这个数字还不包括“211 工程”建设高校中的地方普通高校；博士研究生中，则有接近80%的学生来自于地方普通高校和独立院校，来自“985 工程”建设高校的人数比例仅有3.33%（见表5）。

5.培养条件难如人意

课程教学、科研训练和导师水平是保障研究生教育质量的基础和关键。课程学习、科研训练是研究生教育质量形成的路径，导师是研究生教育质量形成的根本保障。 三者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着研究生教育质量的高低。中国研究生教育质量年度报告课题组2012 年对“985 工程”、“211 工程”建设高校和其他院校就研究生教育满意度进行了问卷调查，调查显示，在“985 工程”、“211 工程”建设高校和其他三种类型的高校中， 不论是对本校的总体满意度，还是对课程教学、科研训练和指导教师的满意度，其他类院校的研究生的非常满意和比较满意的比例均低于“985 工程”和“211 工程”建设高校。

表5 河北省高校2014 年录取研究生生源院校情况统计 单位：%

三、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发展的策略

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是我国研究生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发展状况直接影响着国家研究生教育的整体质量。 因此，从自身入手，破解地方高校研究生发展的现存障碍，寻求解决的对策，探寻发展的路径，就成为当前地方高校发展的主要任务。

1.明确发展定位，坚持“区域性”

地方高校具有“地方投资”、“地方管理”、“办在地方”、“服务地方”的办学特点。 地方性是地方高校的主要特征，“地方性”是地方高校的劣势，也是地方高校的优势。 准确定位是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抓住优势、规避劣势的关键。定位主要包括社会服务面向的定位、发展目标定位、办学类型定位、人才培养规格的定位、办学规模和层次的定位以及办学特色的定位。

立足学校实际，面向地方，利用自身学科与区域优势并结合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实际，办出特色、办出水平，创造自己的品牌是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发展的不二选择。 具体而言，在服务面向上，地方高校要主打和强打地方品牌，始终把为地方服务放在首位。①人才面向，地方高校必须为地方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需要培养大批下得去、留得住、用得上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②学科面向，地方高校要以为地方服务为本，根据地方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方向，积极发展新兴学科和应用学科，寻找部委属高校的空白点，努力想方设法去弥补部委属高校没有的学科。③社会服务面向，地方高校要坚持服务的“区域性”，要充分利用自己与地方政府及社会各界天然的“亲情”关系，在关注基础研究的同时，积极参与地方社会进步、科技开发、产业发展等重大课题研究，主动为地方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服务。

2.提高生源质量，拓宽投资渠道

研究生生源质量不高是地方高校无法回避的问题，也是影响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质量的关键问题。地方高校要改善生源状况，关键还是提高自身水平。打铁还需自身硬，水平上去了，社会认可度自然就提高了，自然就会吸引优秀生源。 另外就是要加大宣传，扩展招生渠道。每年有不少优秀的考研生需要调剂，地方高校应放低姿态，积极主动地与这些优质人才联系，说服其调剂到本校；同时，利用各种可以利用的机会，借助各种媒体积极宣传本校，尤其是特色学科、优势专业，借此吸引优质人才。

目前，国家相应专项教育资金大部分都投向部属高校，地方高校能够分到的数额有限；而地方政府的教育资金又集中投向基础教育，对于研究生教育则显得力度不够。因此，完全依赖教育部和地方政府拨款解决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资金不足的做法是不可取的。为了切实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地方高校应主动出击，拓展研究生教育资金的渠道，可以争取项目经费，获得产学研融资，或者争取教育资金的捐助等。 同时要合理配置资金，优先改善培养条件：引进优秀师资，改善教学设备并配备先进实验器材等。

3.服务地方经济，大力发展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

随着我国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步伐的加快，各层次产业对高层次应用型人才的需求已经呈明显的增长趋势。 大力发展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已成为共识。 为此，国家在专业学位硕士研究生招生、培养、管理等方面出台了一系列文件，制定了相关的配套政策，形成了良好的积极发展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政策导向和浓厚氛围。

我国大部分部委属高校以研究型大学为发展目标，承担着培养科研型人才的主要任务，在科研型人才的培养上具有一般大学无可比拟的优势。 但是科研型人才与应用型人才的培养在培养目标、教学方式、教学方法、教学手段、教师资格等方面各有不同的要求。 非重点大学尤其是一些专业性较强的地方高校，在综合水平上和部委属高校难以相比,但专业优势明显。 而且由于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起步时间较短，大家处于同一起跑线上，机会均等，一些特色明显的学校举办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时，可能具有更大的优势[4]。 我国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正处于发展的大好时机，地方高校要抓住机遇，充分利用政府的宏观调控手段和政策倾斜，抓住契机，采取措施，加大专业学位授权点的建设和发展，重点培养适应地方经济发展需求、具有较强专业技能、有一定创新能力和服务生产、建设、管理一线的应用型高层次人才。

随着我国研究生教育的快速发展，研究生培养规模不断扩张，培养类型也不断拓展，传统的以培养学术精英为目标的研究生教育面临着巨大挑战。 对于地方高校而言，既面临着“985 工程”、“211 工程”建设高校的竞争压力，又同时在同质的院校间进行着激烈的竞争，分化与淘汰的趋势日益明显，改革与发展的压力日增。 但是，机遇和挑战共存，在清醒认识到挑战的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同样面临着难得的历史机遇。 因此，抓住地方性，面向行业和企业，突出特色，寻找突破口，提高质量应该是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发展的价值取向。

[1] 李素芹.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发展的制度障碍研究[D].武汉：华中科技大学，2010：4.

[2] 翟亚军.大学学科建设模式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1：29.

[3] 中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报告课题组.中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报告1978～2003[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241.

[4] 翟亚军.我国专业学位教育主要问题辨识[J].学位与研究生教育，2006（5）：2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