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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黑”:村落传统婚礼仪式中的结构与反结构——以西和县张杨村为例

2014-12-25马向阳虎有泽

关键词:阈限喜庆公公

马向阳,虎有泽

(西北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甘肃 兰州730030)

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仪式,如满月礼、成年礼、婚礼、葬礼等,而婚礼仪式则是这些人生礼仪中较为重要的一项,在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整个文化体系中具有重要的作用,传统婚礼是一种向世人证明和展示地方性知识的形式。维多克·特纳通过对非洲恩丹部落的实地考察,结合范热内普“通过仪式”理论,运用过渡仪式(rites de passage)的研究思路,系统而全面地展示了自己的过渡仪式理论和社会结构观点。范热内普认为,过渡仪式具有三段式发展模式:即分离、阈限和重新整合。其中,“阈限”(liminal)是其创立的一个重要概念,是指仪式的参加者在仪式过程中处于一种在“门槛”上的状态,他们不属于任何一种社会形态或分类体系①参见维克多·特纳.仪式过程:结构与反结构(序一)[M].黄剑波,刘博赟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6-7:特纳把仪式放在社会过程的动态中加以考察,认为社会是一个“分化—阈限—再整合”的过程,亦即结构与反结构相互作用的结果,突破了传统静态的社会结构的研究。首先,与日常生活的各种事物分离(separation)。这其中所涉及的是从经过门槛状态(或Hmen)过渡到一个仪式的世界里,而这个世界脱离了日常的时间与空间概念。其次,对导致分离状态的危机的某些层面制定一个模拟的情形。在这一过程中,对日常生活的结构的设定既受到阐明,又受到挑战(他把这些主题的重新出现称为“结构”与“反结构”)。再次,最终重新进入(reentry)日常生活的世界。在这三个主题之中,对于特纳所持的评论与描述的目的来说,最为重要的是模拟阶段(mimetic phase)。因为就是在这一阶段,通过含有颠覆社会性和逆反仪式性的行为,日常生活规范受到了最为首要的对抗。。特纳在此基础上加入了新的视角,揭示了仪式过程中的“结构与反结构”,他又借用“阈限”与“交融”的概念,将仪式作为一种“结构性冲突”来认识,认为一切社会都有“通过仪式”,但在通过仪式的阈限时期,“过渡者”在结构上是“不可见的”。在任何仪式过程中,将仪式参加者从原有的社会身份中剥离出来,置于一种无差别的、身份混同的状态,是谓“交融”;仪式期间,原有的社会结构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消失,乃至被颠倒,即原来身份低下的人变得高高在上,而原来身居高位的人却表现得谦卑自抑,是谓“反结构”(anti-structure);仪式结束后,人们又重新回到既定的社会身份秩序中。特纳在此又拓展性的解释了仪式的结构意义。阈限或阈限人的特征不可能是清晰的,阈限实体既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作为这样一种存在,他们不清晰、不确定的特点被多种多样的象征手段在社会中表现出来。[1]本文以西和县张杨村婚礼仪式中的“抹黑”习俗为调查对象,结合文化人类学的相关理论和方法来进行分析,探讨传统婚礼仪式——“抹黑”中的民俗意义以及仪式中的结构与反结构。

一、传统婚礼仪式中的村落和家族喜庆

婚礼仪式是新人向双亲所在村落、家族和亲友展示、证明的一种方式,它的作用和功效远远超过结婚证的法律效力。世代生活在西汉水流域的汉族传统婚礼仪式以最为鲜艳醒目的红色为主色调,因此,红色成为喜庆的代表色,成为喜庆的一个文化象征符号,也是传统婚礼仪式当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婚礼中的喜庆元素表达了人们的求吉心理和对新人的美好祝福,如洋溢着喜气的红对联、红双喜和红蜡烛,甚至向祖先和神灵焚化的黄表纸也是专门用红纸条精心缠绕过的。他们认为鲜艳的红色是表示吉祥、喜庆的颜色,这些都充分体现了村落传统婚礼对喜庆和吉利的祈求,从中折射出浓郁的村落、家族喜庆氛围。任何民俗符号都是由一个或多个民俗元素和它们所表现的具体民俗对象与抽象民俗含义或概念结合而成,红色为婚礼奠定了喜庆的基调。同时,在数字选用上则以偶数为主,本文选择的张杨村对迎亲、送亲的人数配置有一定的讲究,就是迎亲的人一定是奇数,送亲的人是偶数。在迎亲过程中,新娘被算入迎亲队伍的成员,双方加起来正好是偶数,寓意着好事成双,同时,婚礼当天,忌讳有东西破损,特别是一些器具之类的易碎品。在整个婚礼过程中,喜庆、吉利和团圆是婚礼的主题。

(一)村落邻里的喜庆

将婚姻关系的确立告之于众,从个人层面上升到社会层面的标志性活动就是婚礼仪式,是一种向世人宣誓的形式。作为人类社会生活中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婚礼仪式在婚姻文化体系乃至人类赖以生存与发展的整个文化体系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围绕村落传统婚礼的各种活动是集娱乐、喜庆和祝福于一体。村落里有人结婚,预先磕头请好帮忙的“劳客”(俗语,即为婚礼当天跑腿、招呼亲戚的人的总称),亲友和街坊都来帮忙,招待宴请亲友、村落家族和邻里街坊。传统的婚礼仪式过程有着详细的分工和合理的组织,这些分工是传统婚礼仪式顺利进行的前提保障。招待亲朋、婚礼现场的布置、婚前用品的准备都有专门安排人事的总管,也有跑腿的劳客,还有陪送客人的老年人,分工上体现了长幼有序,对亲戚的招待上也是分别对待,体现出了礼仪的重要性和人与人之间亲疏有别。婚礼宴席上座次上安排哪些人和哪些人坐在一起,这是考验一个总管组织和处理问题能力的一个方面。能说会道是挑选总管的原则,也是总管最基本的天职,总管不计报酬,在婚礼仪式当天掌管所有权力。村落社会组织关系,则在婚礼仪式当天体现出来。人来人往,唢呐声声,整个婚礼场面热闹非凡,同时,也是人生礼仪当中最为热闹、喜庆的一天。仪式的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妇女在厨房里帮忙,男子搭帐篷、挑水、掌盘、拾柴、接待亲戚,各自分工清楚,各司其职,安排有序。在村落人际交往的空间里,村民并不单纯满足日常接触,更注意积极参与需要集体协作的事情,他们都愿意按照一定的规矩出钱出力或担当角色。村落虽然是一个小圈子,但由于内部关系紧密、互动频繁、习俗丰富,所以成为一个不仅在物质需求上,而且在精神需求上可以自感满足的生存空间[2]。礼房礼单上上账的礼金,一般关系的上20元或50元,关系较好的则成百上千不等,不管礼金多少都是邻里亲友最好的祝福,这种礼尚往来的关系是“人情面子”,是精神和物质上的帮助和互惠,用当地老百姓的话说叫“长精神”,这也是维护村落社会组织关系的方式手段之一。

(二)村落家族的喜庆

在村落社会组织关系中,由同一姓氏构成单一村落,由不同家族组成一个宗族,张杨村就是一个典型的单一姓氏的村落(即只有一个宗族),宗族内部又细分为4个小家族,小家族的户数多寡不一,因此,婚礼形式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小办宴席,即由血缘较为亲近的小家族共同出力举办;另一种是大办宴席,即整个村落的人一起参与举办。选择婚礼形式取决于家庭经济水平,大型操办婚礼,实则是一场家庭传统婚礼炫耀式的“夸富宴”(potlatch)①参加[法]马塞尔·莫斯:礼物[M],上海人民出版社,汲喆译,陈瑞桦校,2002年版第8页。他批评把该词解释作“财富之分配”(distribution de propriété)的做法容易造成误解,使人以为这只是一种经济现象。同样,“散财”、“夸富”等修饰词也都难免造成词义的偏狭。“potlatch”在出生贺礼、婚礼、成人礼、葬礼、建房乃至文身、造墓等场合都全发生的聚会宴庆,其间有以氏族、家族等集体为单位的互动、交换和财物展示等等,涉及到社会生活的经济、法律、宗教、艺术等诸多方面。考虑到习惯上的因素,同时也考虑到夸耀、展示和竞比财富的活动的确是“potlatch”的重要内容,因此称为“夸富宴”。,慷慨的馈赠是获取尊敬的形式,举办这样一次婚礼夸富宴很显然会带给家庭甚至家族一定的声望,这种声望是与慷慨的程度成正比的。“夸富宴”由美国人类学家博厄斯(Franz Boas)提出,后经本尼迪克特(Ruth Benedict)再度解释了夸克特人的夸富宴仪式。本尼迪克特从文化与人格的角度着眼,把这种“千金散尽”的夸富宴行为看作是一种“妄想自大狂人格”的结果。其他人类学家则是从再分配交换过程(a redistributional exchange process)的角度来分析夸富宴仪式,他们认为,夸富宴是把一个地区过剩的物品重新分配给需要这些物品的其他村社的人。[3]哈里斯(Marvin Harris)则认为,在一个缺乏统治阶级的社会中,夸富宴制度确保了物品的生产和分配的持续。他们将一年或多年的积蓄一次性消费干净,这种做法至今为民俗所鼓励,同时人类学家也发现,夸富宴是社会调节社会关系的重要手段。[4]因此一场规模宏大且炫富的婚礼是对家庭、甚至家族一种“脸面”的展示,在村落社会组织中提升了家庭、家族的“威望”与地位。在张杨村,笔者参与了婚礼仪式的全过程,整个婚礼持续一天,其中,置酒席款待亲邻,是村落传统婚礼的程式安排,也是传统喜庆婚礼的表现,更是获得声望的一种形式。

二、传统婚礼仪式中的结构与反结构

在婚礼仪式中以展现喜庆的红色为主,红色可以说是符合传统婚礼的喜庆基调。传统婚礼仪式包括接亲、迎亲、拜天地、拜高堂(俗称拜父母)、摆嫁妆和闹洞房等,这些仪式凸显出了不同的民俗特点和仪式含义,其中,拜高堂中的“抹黑”则与喜庆的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抹黑”的形式

“抹黑”是一种以丑化人物来达到娱乐众人的活动。在世界范围内不同程度地存在过对黑色魔力的崇拜,即在人身体的不同部位涂抹黑色,用这种巫术礼仪来驱邪祈福的目的。“抹黑”这一民间俗语的原始底蕴中没有丝毫恶意丑化的暗示,相反,在我国民间,从古到今一直传承着崇尚黑色的习惯,流行着脸上“抹黑”的风俗。[5]山东无棣的婚礼中有“闹婆婆”的习俗,往婆婆脸上抹锅底灰越多,就说明越有人缘,同样山东的回族在婚姻仪礼中也有“抹锅灰”的习俗,在河南驻马店,新人结婚时也有给公公“抹黑”的婚俗。萧放教授认为这不仅仅是一般性的热闹与祝福,其深层的含义是祈求子孙的繁盛,祈请一种家族的生殖力量。在家族社会,结婚不仅仅是新婚夫妇的结合,它还关乎着家族“烟火”的延续,因此,传宗接代是传统婚礼的根本目的,所以,公公、婆婆理所当然成了被“抹黑”的对象。在一些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当中也有这一形式,如蒙古史诗中黑色即是力量的象征,瑶族除夕夜“跳堂”舞中有“抹黑”习俗,东北的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达斡尔族、锡伯族中也有“抹黑”习俗,他们分别称为“抹黑日”“黑灰日”或“抹黑节”,在西藏墨脱地区的门巴人中也有“抹黑”习俗[6]。从各民族、各地方对“抹黑”的不同展现,“抹黑”有着不同的文化内涵。

西和县张杨村婚礼仪式中的“抹黑”又反映了什么样的文化内涵呢?在张杨村,婚礼当天,举行拜天地之后就是拜高堂,也称“闹公婆”,当地老百姓称其为“改口”(即叫男方的父母为爸妈),在此过程中则突显出了与喜庆的红色相反的一个色调—黑色,即把用锅墨、清油调制成的混合剂由专人(一般是总管)用毛笔或手指涂在公公和婆婆的脸上,使脸上油光发亮,然后用硬纸壳和红纸分别给公公婆婆制作“县官帽”和“红尖尖帽”,上面写一些带有与“性”相关的双关语句,或在戏谑调侃公公的时候会准备一杯滚烫的开水,让新人敬给公公,要喊:“爸爸喝茶!”应答一声:“哦!好!喝茶!”要求一口气喝下,然后有人会问:“烧吗?”回答是“烧!”或者“不烧!”这是专为调侃公公的一套做法,公公成了调侃和戏谑的主要对象。“烧”在西和方言中暗含“性”的意思,甚至在公公的帽子上写上“公公有求,媳妇必应”的语句,利用字的谐音,含蓄隐晦地表现出了“性”启蒙思想。把公公和媳妇放在一起开玩笑,看似很荒唐,是违背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但在婚礼上人们却认为无所谓,从中折射出传统婚礼开放的思想意识。有时会在公公的帽子两边吊挂一些菠菜或红辣椒等,这些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将公公婆婆打扮地极其丑陋滑稽,使整个婚礼场面气氛更加热闹。婚礼当天,公公和婆婆可谓是取悦众人的滑稽小丑形象,不管在场的人怎么欺负和调侃,公公和婆婆都不会生气,反而感到很高兴。崇尚与禁忌是事物的一体两面,“抹黑”的本义是一种具有巫术性的祝福行为,但受文化观念变迁的影响,人们赋予色彩的情感发生了变化,黑色由吉庆之色沦为污秽之色,因此”抹黑”成为了丑化的象征。”[7]因此,在婚礼当天对公婆的戏谑是一种特别的祝福,具有地方文化的合理性,通过丑化和戏谑来达到娱乐众人的目的,使婚礼仪式的氛围也显得更为热闹。这是一次美与丑的鲜明对比,它增加了婚礼的娱乐性。

(二)“抹黑”的结构与反结构

众所周知,近代以来,红与黑成为社会政治对立的标识。萧放教授认为作为神异的民间黑色崇尚在这里发生了根本性的意义转变。黑色成为污秽、罪恶、反动与恐怖的修饰色,在长期的黑色禁忌与恐怖中,人们自然会有愈来愈强的“恐黑”心理,人们传承了黑色魔力的巫术观念并将其视为一种可怕的魔力,因此,在现代人们的心目中,给人脸上“抹黑”,不仅不是祝福,而且是令人难以容忍的丑化。“抹黑”这一民间传统的祝福性礼仪行为在当今的公众领域失去了它本真的意义[8]。其实不管过去对黑色的崇拜还是现在对黑色的恐惧,“抹黑”始终是传统婚礼仪式过程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一个聚合的过程,因此,“抹黑”是众人对公婆和新人的调侃与戏谑,对于新娘来说,“改口”是融入新的环境,建立新的家庭,是一次人生的“聚合”。著名人类学家范热内普认为,“仪式多存在于一个阈限阶段,这个阶段可以看做是对于一切结构性肯定的否定,但在某种意义上又是结构性肯定的源泉,是一个“纯粹可能性”的领域。分隔礼仪与边缘礼仪,并以聚合入新环境礼仪或与自主性过渡周期分隔之礼仪而结束。”[9]即分割礼仪与聚合礼仪之间有一个过渡礼仪,对此,特纳区分了“阈限”和“近阈限”这两种不同的状态,即围绕着仪式而展开的“阈限前(日常状态)—阈限期(仪式状态)—阈限后(日常状态)”,将其归结为一种“结构——反结构——结构(structure—anti-structure—structure)”的辩证过程。特别是仪式过程和仪式内部的研究开了先河。社会日常结构又得以重新建构。如果说日常生活都处于社会结构的位置和身份之中,那么仪式过程的创造性则在于,其在日常生活的不易变更的差别之外承认生活的反结构。同时特纳在仪式阈限理论中象征意义的挖掘方面更具有“解释价值”,对于仪式的象征有着深刻的阐述。读仪式既是结构的,又是反结构的。[10]仪式中的结构象征的是这个文化中成为共识的真理、定论、既定社会规则等,仪式末尾的否定性行为则具有一种隐喻性质,它意味着一种超越性经验,超越了仪式的文化对其个体经验所能说的一切。[11]“抹黑”之前,用红纸、蔬菜等物品糊制的“县官帽”和“红尖尖帽”都是为拜高堂而准备,在仪式中要把公公和婆婆的脸涂抹成黑色,使其成为众人眼中的小丑,以丑化人物的形式来达到娱众的效果。两位新人跪拜完公公婆婆后向公公婆婆敬酒,敬酒前都要喊出一句“爸爸喝酒!”或“妈妈喝酒!”父母则会高兴地接过新人敬的喜酒,答应一声:“哦!好!喝酒!”连续四次或者八次。在张杨村有喜酒双杯的说法,所有能喝酒的人至少喝双杯酒,也就是至少两杯喜酒。规矩是人定制的,众人再怎么闹,喜庆是首位,没有人会生气,闹完公公和婆婆,酒也敬完了,仪式举行完毕后,相当于公公和婆婆正式接受了新媳妇,从今往后要称呼“爸爸和妈妈”了,因此,“抹黑”习俗就是公婆接纳新媳妇的过程,也是向外人展示新媳妇面容的时候,仪式完毕后,公公和婆婆要为新人准备红包,即以红包的形式给新人作“改口费”(口不能空张的意思)。通过往公公和婆婆脸上涂抹锅墨,用一些与“性”相关的话语调侃以此取乐祝福。

整个“抹黑”过程就是对公公和婆婆的嬉闹而已,也是公公和婆婆接纳新媳妇的过程。仪式完毕就意味着新媳妇正式被接纳为自己家庭的一员。即范热内普所说的“过渡仪式”和维克多·特纳所说的“阈限”。“交融以阈限的形式,进入到了结构的缝隙之处;以边缘的形式,进入到了结构的边缘之处;以地位底下的形式,进入到了的底层之处。”[12]

三、传统婚礼仪式中的文化功能

“抹黑”仪式是村落传统婚礼中一项比较有趣的仪式。随着社会的发展,很多婚礼的宴席摆在大酒店,简单方便,而且减少了很多琐碎的仪式。从传统婚礼仪式的角度来考量,这样的婚礼的确是适应了现代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但是从中也失去了很多东西,参加婚礼宴者会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亲朋之间的感情疏远了,同时,婚礼的仪式也简化了许多。而在传统婚礼中,婚礼持续时间长,仪式程序繁多,整个婚礼过程是非常热闹的,气氛极为热烈和谐。

在西和传统婚礼仪式中有很大的差异性,特别是对亲戚的礼节上,是分别对待的。在张杨村,婚礼当天,上古亲(即为新郎母亲和祖母的娘家的人)来参加婚礼,在进入厅堂前要先向祖先上香,然后行起拜四头,这是仪式中最为重要的礼节。亲戚感情在婚礼仪式上也表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亲戚之间的亲疏关系,在所谓的“行情”上以金钱的多寡体现出来,也是亲朋之间的一种互惠和回赠。村落作为小群体社会,在稳定结合和充分互动的生成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共同生活方式与习惯成自然的种种文化规范。[13]

从张杨村婚礼仪式可以看出传统婚礼仪式的复杂性和仪式所表现出来的喜庆场面。文中仅仅选取传统婚礼仪式中比较特别的“抹黑”习俗来进行分析,虽然黑色与红色——这种喜庆色调相比较而言,有冲突,但在整个过程中却是喜庆和娱众为主体,通过对公公和婆婆脸上“抹黑”的调侃和戏谑达到娱众和祝福的目的。传统婚礼当中的喜庆通过各种形式体现出来,因此对传统婚礼仪式的研究,可以看出村落传统婚礼的文化内涵以及婚礼当中的亲朋之间礼物的流动和回赠。对“抹黑”习俗的研究,运用结构与反结构的方法,探讨传统婚礼仪式——“抹黑”的内涵如下:第一,“抹黑”是通过用丑化的方式来达到娱乐众人的目的;第二,通过敬酒、喝酒的方式来接纳新媳妇,这种特殊的“改口”行为,是对未来新媳妇的考量;第三,众人通过“抹黑”的方式表示对家长的祝福,用这种特别的方式也是一种特例,戏谑的越厉害表明婚礼的气氛越浓厚;第四,通过用一些带有与“性”有关的语句对公公进行调侃和戏谑,增加了婚礼场面的娱乐性。

每一种文化的发展和流变都有其合理的因素。“抹黑”习俗在张杨村传统婚礼仪式上可以说是一次狂欢会,如果说闹洞房是青年人的喜庆方式,那么“抹黑”习俗则是中青年共同娱乐的行为,总之,村落传统婚礼仪式中的“抹黑”习俗是喜庆婚礼的一部分。范热内普认为:“每一事件都伴有仪式,其根本目标相同:使个体能够从一确定的境地过渡到另一同样确定的境地。”[14]因此,“抹黑”是表现人们求吉心理和对新人的美好祝福的一种方式,也是公公和婆婆接纳新人的一种“过渡仪式”。

[1][10][12][美]维克多·特纳.仪式过程:结构与反结构[M].黄剑波,柳博赟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2006.114,97,3-4.

[2][13]刘铁梁.村落——民俗传承的生活空间[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6):42-46,42-46.

[3][美]露丝·本尼迪克.文化模式[M].何锡章,黄欢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136.

[4][美]马文·哈里斯.文化人类学[M].李培茱,高地译.陈观胜校.北京:东方出版社,1988.106-107.

[5][6]萧放.“抹黑”俗语与抹黑风俗[J].民间文化,1999,(3):50-51.

[7][8]萧放.抹黑——一种古老的习俗[J].文史知识,1998,(8):42-45.

[9][14][法]阿诺尔德·范热内普:过渡仪式[M].张举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87,3-4.

[11]佀传振.村落仪式:乡村社会的结构与反结构——一项来自村庄祭祀仪式解读基础上的分析尝试[J].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09,(1):123-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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