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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陈洪绶戏曲插图版画的艺术成就

2014-12-04

宁夏社会科学 2014年6期
关键词:陈洪绶版画线条

周 斌

(银川市文联,宁夏银川 750001)

中国自明朝中期开始,萌生并孕育了市民阶层的文艺思潮,这促进了中国版画事业的发展,沿海地区尤其繁荣,涌现出许多版画艺术家,其中陈洪绶的版画艺术以书籍插图的形式广泛流传于世。这些作品都是经过同时期的雕刻能手制作,是传统木刻版画的经典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一、构图富于寓意美

明代木刻重视选择戏剧性的情节,不受时空限制,往往在一幅不大的图板上,自由表现多种空间以及事件的整个过程,与中国画一样,刻意追求再现,强调主观感受的表达,着眼于画面中线条的韵律表现和构成形象的经营。陈洪绶的版画对于形象的塑造、画面的构成、线条的运用、技术制作与表现方法以及艺术传达等方面,都富于变化,具有鲜明的个性,给人以启发性认识。他的版画形象塑造采取简约概括的方法,运用灵活的画面构成形式,采取平面化处理,压缩空间、突出线条在造型上的表现功能,强调运用线条的弹性表现力度及其分布所形成的不同视觉效果。陈洪绶的最大特点是创造性地将自己的感受与观察运用到画面之中,特别擅长对于画面的分布,饱含热情,将亲身感受融入形象之中。在此基础上,他还非常注重博采众长,吸收姊妹艺术的长处,并善于运用其他艺术类型的表现样式和视觉经验来丰富和完善版画的创作。陈洪绶的版画艺术富有独特的创造性,从画面的结构创新中可见一斑。有别于一般艺术家的创作布局,他将自己的独特见解贯彻到画面构图之中,突破惯例的限制,追求新颖感、变化性,在惯常中力求变化,同时又在变化中寻求统一,通过刻意经营画面形象,构成艺术整体表现氛围,并传达出形象内在的精神内涵。陈洪绶的戏曲插图版画作品在构图上具有整体意识,尤其是巧妙地处理画面中的故事情节,运用综合手段,包括人物组合、环境设置等,都是围绕主题展开,所有这一切的安排,都是依据画面的情节展开,人物、环境的设置与表现都是为了充分展现核心思想而设置的。从构图上来看,陈洪绶为《张深之正北西厢记》所画插图有几幅特别优秀,构图匠心独运,细致精巧,其中《窥简》一段尤为精妙。图中画莺莺立在屏风前,偷偷地观览张生给他的情书,心里乐滋滋的神态,刻画得淋漓尽致。小红娘从屏风后探出身来偷偷地观看这一情景,她手指伸在唇内,一股稚气,又好奇又疑惑地观察小姐,神态精妙。这幅作品用秋、冬、春、夏四个场景,画面精工,又别有寓意。第一幅为秋鸟独栖,第二幅为雪中芭蕉,第三幅为春鸟对语,第四幅为夏荷双蝶自由飞翔。寓意莺莺和张生恋爱的始终。这四景屏风是陈洪绶根据创作需要加上去的,反映了他独具匠心的艺术构思。加上人物表情生动的表现,展现了独有特色的构图技巧,使这幅作品图文并茂、情景交融,艺术性与技巧性完美统一。在陈洪绶木刻版画的作品中,吸收借鉴了中国传统哲学思想的精华,特别是道家的思想,对于有与无、虚与实的变化原则,运用自如。这些思想贯彻在板面与刻线之间的矛盾运用中。通过黑白对比而产生形象与背景的关系,在画面中,作为背景的白并不意味着“无”,而是相对于形象的“有”而存在的,这正是“有无相生”,这些空白看似无形,却是意犹未尽,给观者留下了想象的余地。整个画面中最主要的语言就是线条的运用,通过各种不同方向、形状、深浅、面积的线条的变化与分布,表现形象,产生空间,传达意蕴。在陈洪绶木刻版画的作品中,白并没有“空”,而是通过白的形态变化衬托出黑色形象,看似无形之境,其实是画者的匠心独运,笔虽未到,而意已至。面积的大小、线条的粗细、排列的疏密等产生出木刻的黑白意味。艺术创作中的“计白当黑”就是利用与实体的对比,画面中的表现形象之实,是要靠空白的虚来映衬的,是把“无”当作“有”来运用的,将描绘语言集中在形象精神刻画上,在众多的绘画作品中,这种方法在构成中无处不在。这种虚实相生是互为存在条件的,由于造型的个体差异性影响性格偏好不同,在运用画面中存在的空白时,创作者个人的审美爱好、价值取向形成了制约因素,左右了对虚空的处理方式。陈洪绶在遵循中国传统版画创作规律的基础上,尽力锤炼形式语言,在变化的大原则下,用最少的笔墨表达最大限度的内涵。他充分发挥画面形式语言的作用,展现版画自身材料、表现方式所产生的画面本身的美感,在对于各种因素的运用中采取各种方式经营画面,充分发挥想象力,融入主体情感,借助于黑白、虚实、有无之间的变化所产生的韵律表达情感认识。陈洪绶的戏曲版画创作构图遵循传统,又有创新,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二、形象富有个性表现力

陈洪绶的戏曲插图版画人物形象惟妙惟肖,是使用单线表现人物肖像的“版画”艺术典范。陈洪绶的作品为了表现自己的强烈性格,追求有特殊表现力的形式。对人物形象多经过了夸张变形。他构思丰富,线条提炼简洁古朴,通过概括和夸张,将自然物象的形态和内在性格表现出来,使作品洋溢着充沛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如陈洪绶十九岁时所作的《九歌图》及《屈子行吟图》共十二幅,描写的都是鬼神故事,其中有不少鬼神的恋爱情节。这一套图中人物个性刻画得非常成功,尤其是屈原像,把屈原爱国爱民、流涕长叹的神态刻画入微。屈原面部憔悴,身体羸弱,长冠宽衣,夹带长剑,表现特征与屈原自述特征相合。就绘画风格而言,陈洪绶在这套版画中塑造的人物形象线条特色突出。他在学习唐宋人物画线描之后加以变化,线条基本上是细匀的,转折呈现方圆结合的特点,总体感觉率意。再如《博古叶子》四十八幅(现藏北京图书馆)中所作的人物,形象伟岸,衣纹线条清圆劲细,襟怀高古,笔力宏深。运用大胆的想象、夸张的手法进行创作,常常将人物头部画大,身体变小,或相反,将头部画小,身躯夸大、拉长等极尽变形能事,追求返璞归真的艺术效果。从美学理念上来看,陈洪绶线性造型崇尚魏晋风度,借鉴书法用笔的长处,尤其是借鉴运用传统的篆书、隶书、楷书等注重含蓄内敛的书法技巧中强化内美的表现要素,丰富了线条的表现力,通过线条的性格表现物象的节奏、韵律等气质。将在这些细微的差异扩大化,以塑造迥异的形象特征,给人以强烈的审美感受。陈洪绶在传统版画艺术上用线劲利,突破了一般表现在卷轴上的人物画常套。尤其是在衣服的花纹上处理得当,除加强了版画艺术效果,也丰富了人物的精神面貌。陈洪绶的戏曲插图版画作品能够透过外在的形象描绘,传达内在的精神气韵,这一点突出地表现在他的《水浒叶子》等戏曲插图中的人物形象创作上。出于对技法实现因素的考虑,他将刀法的运用、线条的质感与人物形象的内在精神气质的塑造结合在一起,创造出有效的表现技法,他所描绘的梁山好汉个个性格鲜明、气度不凡,其中所体现的正是中国传统戏曲插图版画独特的追求,不刻意强调真实再现形象,注重概括人物形象,通过以形写神的方式获得表现的审美效果。在保持艺术概括性的基础上,陈洪绶还从传统图案中吸取养分,他的版画线条简洁优美,富有装饰性,并追求人物形象的内在精神性因素的表现。如在《水浒叶子》中塑造的英雄形象具有丰满的神气,在平稳中求新奇,富有生气,形成外在形象与内在神韵的统一。他的版画运用了酒牌和书籍插图的两种基本方式,与老百姓的审美习惯相当贴近。因此,陈洪绶确立了他在绘画史上的地位,版画尤其如此,特别是他执着地面向现实,还能为一般的雕刻艺人起稿,这种对艺术的态度,是其他艺术家无法并论的。他的创作让中国古典版画艺术走向了另一个高峰,他的艺术成就对后世的影响极为深远。陈洪绶在绘画表现方式上还具有独到的见解,著有《宝纶堂集》、《避乱草》、《筮仪象解》等。他在《宝纶堂集》中提出致力基础,再学宋人画的严谨,造型准确,即所谓的“理”。因为宋画中描写具体物象的完整性。他的版画创作是在遵循传统的基础上进行的创新,他非常注重基础训练,始终保持严谨的态度,在准确造型的基础上追求艺术意趣的创造。在艺术实践上借鉴了唐代绘画的韵律,依据儒家学派在宋代形成的新儒学原则,追求画面的合理表现。不仅仅是继承,更重要的是创新,不拘泥于造型准确的限制,大胆突破,融合了元代版画形成的基本法则,改变了由于形的限制而造成的刻板的面貌。但是元人的绘画不计似与不似,又容易走向松懈,忽略造型。因此,他主张先要继承严谨传统,打好基本功,形成准确的造型根基,在此基础上放松,发挥个性,既避免了板结,又防止了松懈。正是按照这种观念进行版画艺术创作,集前人大成,形成了突出运用古雅、圆劲的线条表现形象为主要特点的风格。

陈洪绶的版画风格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早期风格,画面中的线条以圆为主,其中还含有方折之意。从线条的形制来看,运行轨迹较缓慢、转笔的地方硬朗,以方笔为主,明显借鉴了中国古代碑刻的雕凿技法,给人以艰涩的感觉。第二阶段为中晚年形成的风格,由艰涩变为过渡圆融,运用流转自如、富有美感的圆形线条,去表现艺术形象,这一特点典型表现在《水浒叶子》中,陈洪绶在这组版画中充分利用其线条变化所形成的艺术效果,对于线条的形状、质感,疏密的形成的对比达到了很高的水平。线条的运用都是依据结构,方圆结合。方笔、密集线条多集中在转折部位、关键环节。次要部位多采用简略方式,或者线条少,或者留出空白,这样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产生很强的表现力。除了上述表现形质的因素之外,他还注重线条传达情感美的表达,综合运用线条的各种表现因素表达自己的认识与情感,形成鲜明的个性,成为当时乃至整个中国戏剧插图版画创作的巨匠。《水浒叶子》在陈洪绶的艺术风格处于第一时期与第二时期的过渡期,具有多种面貌结合的特点。在线条的用笔上有的充满力度,用笔曲折如“豹子头林冲”,画中的人物衣服折褶的处理采用弯曲结合转折的线条,在用笔上采取重起笔、轻收尾的描法,线条分布化整为零,突出单独线条的美感。这组版画显示出阳刚之气,虽然处于过渡时期,但已经显示出强烈的个性面貌。陈洪绶的画风奇特,流露一股不守前人笔墨、独创己风的倔强意象。他以装饰与平面的线条去塑造这些叶子中水浒人物的造型,在白描画中的成就一丝不苟地在版画中重现。白描式的笔法与以线条为重的版画非常吻合,以至无需考虑笔墨与刻工的差距,所以配合得天衣无缝。陈洪绶的版画与同代的版画制作技法都是阳刻线描,但他独特的艺术风格、精湛的构思能力,便显得鹤立鸡群。他大胆地将人物画的背景省略,或是大量留白,显示了他人物造型与线条掌握的卓越能力,画面形象具有极强的个性表现力。

三、刀法具有独特魅力

木刻中的“刀法”是版画艺术中所特有的艺术趣味,这种由于制作工具而形成的趣味,有很丰富的变化和独特的魅力。这种“刀法”是由于版画家个人的习惯所决定的,但不应为固定的程式束缚。“刀法”可以任由自己去创造,只要是能够最恰当、最充分表现作者的艺术感受,就是好的“刀法”。在这里,有一个熟悉、逐渐掌握工具的过程。经验的积累至关重要。传统版画中的刀法分为阴刻与阳刻两种基本刻法,阳刻突出版面,形成黑色线条,阴刻则隐匿线条。这种通过线条的形制变化来表现物象的形状与情感寓意是我国绘画,包括石刻、版画艺术的重要特征之一,运用线条可以表达所绘物象的形态,传达情感。陈洪绶的木刻版画在线质方面有很强的表现力,他甚至归纳出一套完整的创作规律,突破了元代以前惯用的单线刻制方法,线条绘画的意味更为浓厚,更具有多样化的表现能力。画家与刻工有着非常默契的合作,于是产生了很多较为经典的版画作品。如“铁线描画”就是陈洪绶创作的特征之一,他极力适应木刻的要求,用线刻绘来完成人物的造型。甚至他还要求刻工运用阴、阳刻,完成强烈的对比,刀法也是刚柔相间,甚为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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