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种农业生产经营组织的生产效率差异分析——基于贵州茶叶生产的投入产出数据
2014-12-02安海燕洪名勇
安海燕,洪名勇
(1.贵州大学 管理学院,贵州贵阳 550025;2.浙江大学 管理学院,浙江杭州 310012)
农业生产经营组织作为农业生产主体,能通过要素投入决策、交易费用权衡以及外围生产约束环境的处理来影响农业生产效率[1],因此不同生产经营组织下的农业效率对比研究也就引起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了。国外学者将农业生产组织分为家庭经营(family farm)、合作经营(production co-operatives)和农业企业(farming companies)3类,通过对特定地区的特定产品定量分析发现,在共产主义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家庭经营的效率高于其他组织形式,且家庭经营的高效往往存在专业性更强的产品类型(比如养殖)以及在其他组织形式还没有成熟的初期阶段[2]。Thirtle和Turk研究波兰与兰斯拉夫的农作物效率后,认为家庭经营的技术效率要高于其他组织形式,而规模效率则要低于其他组织形式,因此并无显著的效率差别[3]。国内就此领域的研究相对较少,且多为定性研究,如通过交易成本、资产专有性、管理成本来农业微观组织模式选择[4];技术 -市场两维度与组织模式配比研究[5];博弈方法进行的生产组织模式效率比较[6]等。
本文从微观角度,以贵州省茶叶生产经营为例,对不同生产经营组织下的生产经营效率进行实证研究,以期探寻组织间生产效率是否有差异,差异性主要表现在什么地方以及其差异性的动态趋势等问题。
1 贵州茶叶生产经营组织介绍及主要假设
1.1 贵州茶叶生产经营组织
1.1.1 农户家庭经营 20世纪80年代我国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户家庭经营模式就成为我国农业生产的主要形式。其基本特征是农户拥有一定的生产资料,能独立决策自负盈亏;农户是劳动者又是经营者和管理者,农场的劳动和管理主要依靠农户家庭成员。本文所指的茶叶农户家庭经营组织通常指在自己承包地上进行茶园的经营,即使有转入茶园经营也是少量的(总耕种面积少于0.67 hm2)。使用的劳动力大多来于家庭内部,最多在农忙季节按工时雇佣劳动力。
1.1.2 农业种植大户经营 在农户家庭经营中存在技能较高的种植能手,当农地的边际利润较高时,种植能手有能力流入更多的农地进行种植,直到农地的边际利润等于零,此时就形成茶叶的种植大户经营。种植大户与农户家庭经营的区别在于,大户流转较多(流入土地大于自由经营权的土地)的茶园生产,且经营形式接近于企业经营。能投入更多的资本、采用新的种植技术,长期雇用工人经营。
1.1.3 专业合作社(协会)经营 该模式是若干农户联合起来统一生产经营。通常社员以动产或不动产作为投资(通常以农地作为投资),实行共同劳动联合经营,经营的土地可以来至于社员内部也可通过流转而来。在一定程度上可纵向扩展,向农产品的加工与销售环节扩展。在贵州省通常茶叶协会(专业合作社)在一个村集体内,较少跨村进行。
1.1.4 现代农业企业经营 随着工业化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工商资本进入农业,形成了农业企业。其特征在于组织者与劳动者有明显的分工,农地都是通过流转而得,大规模的生产,拥有较完备的工业设备包括生产工具、市场信息、公司制度等。
1.2 主要假设
本文在实证之前,借鉴前人的研究提出两个主要假设:
1.2.1 茶叶经营组织效率差异假设 农户家庭经营存在其生产的优势,特别是对于像茶叶此类劳动密集型的农产品而言。在人多地少的情况下,利于农业的精耕细作;能最小化生产成本,尤其是减少了避免劳动力偷懒而产生的高昂监工成本,有利于提高分配效率。细化到家庭的分配最大化优于个人福利的最大化,因此提高了农户的生产积极性而避免了机会主义。因此,作如下假设:
假设1:茶叶农户家庭经营不是最低的生产效率组织
H0:μf≥min(μC、μr、μe)
其中 μf、μC、μr、μe分别是家庭经营效率、合作社经营效率、大户社经营效率和公司经营效率。
1.2.2 茶叶经营效率动态变化假设 农业是最接近于完全市场的产业,在一个自由开放的市场,技术会通过模仿等方式外溢,技术效率差距会减少。因此,假设不同模式下的生产效率差距逐渐缩小。
假设2:不同经营组织下的茶叶生产效率差距逐渐减少。
H0:бt >бS
其中:σ=∑(μ-μ)2/(N-1) i=f、r、C、e(标注内容同假设1);μ为四种模式下的的效率平方(μf、μC、μr、μe),下标 t和 S 分别是基期和观察期,且t<S,N为分类数,在此因为是四种生产组织模式,故N=4。
2 研究方法及数据处理
2.1 研究方法
数据包络分析方法(DEA),即用线性规划方法来评价相同类型的多投入、多产出的决策单元(DMUS)是否技术有效和规模有效的一种非参数效率评价方法[7]。此方法广泛应用在生产效率、资源配置效率上。如果决策单元位于生产前沿上,则认为其有效率的,而其他非生产前沿面上决策单元的相对技术效率则是参考前沿面而得到的。本文基于以下4个原因,选用DEA-Malmquist TFP法:(1)可以放宽研究主体必须有生产效率的假设;(2)可以清晰地将生产效率通过技术效率变化、技术进步、纯技术效率变化、规模效率变化以及Malmquist TFP指数进行详尽分析;(3)可以包含时间因素,动态考量技术变化过程;(4)不需要预先设定生产函数,不受数量量纲影响,而将其转换成线性问题研究。
Malmquist TFP指数可以写成:
式中,q为产出,X为投入,d(q,x)表示生产效率到最优效率的技术距离。t表示基期,s表示对比期间。如果M0>1则意味着从时期t到s期TFP的正增长,反之则降低。将(1)式整理可得:
Fare等(1994)又将 Malmquist TFP分解成效率变化、技术进步、纯效率变化与规模效率变化,并广为运用。其中:
技术效率是给定投入的情况下主体获取最大产出的能力,反映的是生产过程中现有技术利用的有效程度,以接近生产前沿面的程度来衡量;技术进步是把时间要素引入来考虑生产率的变动,表现为生产前沿的上升。将技术效率进一步分解为纯效率变化与规模效率变化:
(7)式中的V和C分别对应的是生产规模变化的BCC模型结果和规模不变的CCR模型结果。规模效率越接近1则越接近最适规模。
文中采取DEA方法测算(2)式中的距离值。对每个经营主体,想要获取一个全部产出对全部投入的一个比率测算。如u’qi/v’xi值其中u是一个M*1的向量,表示产出权重;v是一个N*1的向量,表示投入权重,最优的权重值可以通过数学规划问题解决:
在全部的效率测度必须等于或者小于1的限制条件:找出u和V的值使的对主体I的效率测度最大化。对于这种特殊的比率建模存在多解的问题,为了避免此情况则添加一个约束条件v’xi=1则有:
利用线性规划的对偶性,推出一个等价的包络形式:
λ是一个N*1的常数向量,θ是一个标量,获得θ值就是第i个主体的绩效。解i次这个线性规划问题,且针对每个主体都需要解一次,最后获得各个主体的θ值。
2.2 数据获取
尽可能准确的测算出不同经营组织的生产效率情况,需对其他影响效率要素进行控制,如气候、土质特征、区域习俗、区域制度、要素价格等。因此在样本选择的时候尽量选择相同背景的主体,故以贵州省湄潭县为研究对象。该县自古就有种植茶叶的传统,长期注重农业改革,1987年首批进入国家农村改革实验区,其农业发展途径就是以茶富农。选择湄潭县的4个村(龙凤村、兴隆村、黄家坝村和马场坪村)为调研村,由于茶叶的丰产期在3年以后,因此选择的样本都有三年以上的种植时间。DEA的样本数量需高于变量的两倍,本文的变量共5个,故选取20家农户、7个合作社、7个种植大户与7家企业。
2.3 指标选取与处理
2.3.1 两个产出指标 产量(Y1),茶园的当年的产量表示,其值越大,表明其生产能力越强,单位是公斤;产值(Y2),茶叶当年产值,表明其生产效益,单位是万元。
2.3.2 3个投入变量 土地投入(M),采用经营主体当年茶叶总播种面积来衡量,单位是亩;劳动力投入(L),采用总用工时折算的年工人数衡量。一般茶叶用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用工较少的茶园管理,另一部分是采茶季节、平整时期的大量用工,单位是人;资本投入(K),茶叶生产的资本投入包括固定的资本投入与变动的资本投入,分别有农地的转入费用、农地的平整费用、茶苗、农药的购买、扦插、剪枝、浇水等的生产费用等,单位是万元。
为了动态衡量效率的变化,样本涉及连续3年的茶叶投入产出数据。分别是2010、2011与2012年。
表1 2010~2012贵州省不同经营组织下茶叶投入产出指标的描述性统计Tab.1 Indexes of tea input and output in different management organization from 2010 to 2012
3 实证结果及分析
运用DEAP2.1软件,采用Malmquist生产指数法对贵州省不同生产组织下的茶叶多投入多产出数据进行效率分析(产量、产值作为产出指标,劳动力、资本、土地作为投入指标,三个时间序列数据)。
3.1 数据结果报告
效率分解为技术效率变化(TEC)、技术进步(TP)、纯技术效率变化(PTEC)、规模效率变化(SEC)、Malmquist生产率指数(TFP)(表2)。
表2 贵州省不同经营组织下茶叶生产效率Malmquist、生产率指数及其构成变化Tab 2 Fluctuation of Malmquist productivity,productivity index and productivity of different tea management organization in Guizhou Province
3.2 数据结果分析
3.2.1 4种生产组织的效率比较 从不同组织模式角度来看,2010~2012年贵州省茶叶生产的全要素增长率从高到低的分别是企业(2.49)、大户(1.99)、合作社(1.67)与农户(0.77)。从数据可见大户、企业和合作社都处于有效率状态;而农户TFP值小于1则处于无效率状态。此结果拒绝假设1(茶叶农户家庭经营效率不低于其他经营组织的生产效率),显示农户家庭种植茶叶的生产效率最低,企业生产效率最高。
造成此现象的原因更多可能是在外生因素上。国外学者得出农户经营效率最好的结论大多建立在政府对组织形式并无干预,或者对非农户经营的组织有外部官僚控制以及产量限制等负向干预的前提下。而现中国对农业生产经营组织的政策导向是稳定家庭经营,创新新型农业产业组织,重点在于通过新型农业产业组织带动中国农业现代化的发展。因此政府以及地方政府往往会对合作社、种植大户以及企业的农业生产经营进行补贴或者政策上的优惠扶持,比如在用地、资金等环节上的扶持。如湄潭县在2009~2012年就出台了茶叶规模种植的补贴措施,而此补贴往往发放对象是大户、合作社以及企业,在正向强政策导向下就极易提高主体的生产积极性及生产效率。
从数据上来看企业的生产效率最高,其高效不仅仅来至于技术进步(2.23)也来至于技术效率变化(1.11)。则说明,企业在要素配置以及技术的应用效果上来说都是具有较强的优势。企业的规模效率变化也是所有经营组织中最有效的(1.11),结合表1的统计性数据可见,企业的土地面积均值为38公顷,低于合作社的66公顷,并不是规模最大的但却是规模效率最高的,因此我们可以得知,茶叶生产存在适度种植规模的问题。此外,样本企业的土地规模数量的离差值(0.15)很小,也说明企业间在权衡土地种植面积的时候具有相似的判断性。值得注意的是合作社与大户的生产效率,数据显示两者的生产效率全部取决于技术进步。技术效率变化、纯技术效率以及规模效率值均为1。说明,两者在茶叶生产上具有较强的相似性。而从表1的数据上可以看到,合作社的各项指标远远大于大户的指标,但是为什么两者效率构成如此的相似呢?也许我们的一些调研现象能部分解释。贵州省茶叶生产2009~2012年涌现出大量的合作社,甚至一个生产主体同时加入多个生产合作社。问及原因,大多回答是政府扶持合作社,只要建立合作社就有补贴,而且成立合作社的成本很低。也就是大部分合作社的建立动机是为了获取政府的补贴。因此,合作社就相当于大户的集合,且集合的效用还低于大户单独的生产效用。从此角度来说,贵州茶叶合作社应该积极重视内部治理,发挥真正合作社的效用。从农户来看,其生产效率的低效来至于技术效率、技术进步以及规模效率的低效,而其中规模的低效是造成生产效率低效的主要原因。因此要提高农户的生产效率,扩大其经营规模是主要途径。
3.2.2 4种生产组织的差异性趋势分析 根据假设2的公式设定可以得出四种模式下的效率差异值(表3)。从表3可看出在2010~2011年模式间的差异值为0.72,而2011~2012年则降为0.49,说明,随着技术的外溢性以及市场的完全性加强,各生产组织的效率有逐渐缩小的趋势。此结论验证了假设2(不同经营组织下的茶叶生产效率差距逐渐减少)。
表3 4种模式下的效率差异值Tab.3 The efficiency discrepancy of four management models
3.2.3 其他效率分析 全要素率等于技术进步与技术效率的乘积,也就是全要素的增长由两者构成。从表3可以看到,技术进步是4种经营组织生产效率的主要贡献要素,而技术进步包括经营主体的知识、经验的累积,制度、组织管理、社会文化、资源配置的改善以及自然条件的变化等引起的效率提高。企业的技术进步最大,说明其对要素、环境等的配置最有效,其次是大户、合作社,而农户的技术进步为负。
在规模报酬可变的情况下,技术效率的变化主要来至于纯技术效率的变化与规模效益的变化。纯技术效率四者没有差异,其原因在于中国特色的农业技术体系,农业技术创新由政府投资主导,科研院所研发,农业推广部门负责推广而受惠于所有的农业生产主体。从规模效率来看,规模效率最高的是企业,最低的是农户。企业作为一个市场经济组织,对耕地面积的控制更具有理性判断。农户的规模效率低在于自家农地的破碎化以及细小化,而流转农地相对成本较高。
4 结论及建议
本文利用贵州省2010~2012年茶叶企业、合作社、大户、农户的茶叶投入产出数据,采用DEAMalmquist生产率指数对不同经营组织的茶叶效率进行了测度和分析。结果表明:(1)企业在茶叶生产中效率最高,而农户最低,大户与合作社居中。效率不仅仅受主体对要素的配置效果,还受地方政策的影响;(2)技术进步是影响生产效率的主要因素;(3)随着时间的推移,生产模式所带来的茶叶生产效率差异逐渐减少;(4)茶叶的生产规模具有适度性。
上述研究的现实含义在于:鼓励农户小规模种植特别是破碎化农地的种植向大户种植靠拢,可尝试进行一些小户向大户转换的补贴;而合作社并没有发挥其组织功效,甚而低于大户的生产效率,因此可尝试将地方政府的合作社角色补贴转换为内部治理结构的专家咨询以及绩效评估,以此促进合作社内部治理结构的改善,积极学习国内外农业企业合作社运作良好的经验。此外,地方政府所积极倡导的茶园规模经营不能只求农地的规模,更多应该考量的是平均要素投入与农地面积之间的比例关系,也就是适度规模种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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