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那个失去的“我”
2014-11-25张慧岚
张慧岚
今天收到一位学生的结婚喜帖,高兴之余,让我思绪万千,当初那个“黑皮小弟”现在要成家立业了。
那时的我,刚毕业,在呼和浩特市一所私立学校代课并兼做班主任,开学初领着一帮毛头孩子参加军训,市教育局领导来视察,其中一位看我个子不比学生大,便指着我问校长:
“这个丫头是老师还是学生?”
一句话惹得师生们哄堂大笑。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和学生们的亲密关系建立起来。于同学们来说,比起老师我更像姐姐。几个调皮的学生给我起了个绰号“黑皮姐姐”,我也欣然接受。班里还有个学生,皮肤和我一样黑,于是我就叫他“黑皮小弟”。
夏天,我和他们一起比赛跳绳,脸颊上的汗珠子如雨滴一样砸在滚烫的水泥地上,仍分不出高下;冬天,我和他们一起打雪仗,冻得嘴唇青紫还热情高涨;拔河比赛中,同学们手掌上磨出了血泡也不叫苦,我为他们摇旗呐喊,嗓子哑得不能说话,服几颗“金嗓子喉宝”就走上讲台。有时也装装教师的威严,但也不过是课堂的45分钟。那时的我带着对教师职业的好奇和崇敬,把满腔的热情投撒在校园,投撒在学生们的心田……
后来,我招考到一所县级中学任教。
十年来,褪去了那份青涩,我变得“成熟”了,也积累了一定的教学经验,成为教学骨干。随着时光的逝去,我对教育事业的那份痴狂有所倦怠,甚至几度因为诸多繁忙与压力,有过换工作的念头。
近来一位实习生对我说:“张老师,您真威严,教教我怎么做才能像您那样让学生怕起来?”吃惊之余,我沉思良久,继而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你现在这样是最好的,能与学生共享青春的欢乐与友好,能与学生无距离地接触、有感情地对话,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我在给实习老师讲的同时心里不经意间泛起一丝难言之苦:曾经的我,脸上时常挂着灿烂的微笑,和同学们唱响青春激情的赞歌,而如今的我似乎变得麻木、迟钝、严肃、不苟言笑。成了学生心目中的“黑马”,这是多么危险的信号!
记得上一届一个毕业生在留言里给我写道:“张老师,您的微笑很美,要时常记得微笑哦。”多么善意委婉的提醒啊。还有一次,一位可爱的女生帮我把丢在讲桌上的钥匙送到办公室时问我:“老师,您是不是家里最近忙?”说话时眼神里满是关怀。我诧异。她接着说:“我发现您最近老是忘东西在讲桌上,而且今天上课我听到您叹了一口气。”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瞬间,我的心里流过暖暖的东西。的确,那段时间,孩子无人照顾,新请的保姆有点不适应,常常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我的心情很糟糕。
是啊,这些年来,我忙于科研教改、忙于升学率、忙于自己的职称、忙于家庭……我忽略了学生的很多情感,我忘了关注他们眼神中的期盼;忘了阅读学生脸上的欣喜、好奇甚至迷茫和无奈。
今天,是这张结婚喜帖,让我想起英国哲学家怀特海的名言:“当一个人把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忘掉,剩下的就是教育。”我该俯下身了,俯下身来静静地倾听学生的心声,细细地品读他们眼神中的信息,慢慢地分享和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也谢谢那位实习生,她的话使我反思并顿悟:人世间的情、师生间的爱,是多么珍贵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