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辩式思维教育具有的现实意义
2014-11-25刘葳
刘葳
审辩式思维能力,与元认知能力、自我激励、合作精神和创造能力并称为21世纪最令人期待的教育成果。这些能力和特质之间存在着交互作用,比如,审辩式思维的“价值多元”和“怀疑精神”,可以使一个人保持思想的开放性和灵活性,这不仅可以达成更有效的团队合作,也可以激发每个人探究的动力,以及进行创造性发明的动力。因此,创造力是审辩式思维的成果之一。
中国人的文化基因中缺少审辩式思维精神,虽然在春秋战国诸子思想中闪耀过理性思维的光辉,但因为几千年的“独尊”和“罢黜”,中国人对于审辩式思维的基因记忆大抵是恐惧和逃避。传统儒学,不仅排斥异己,而且在教育方法上是只给结论,不教论证,只做经典注释,不许离经叛道。这种遵循主流,跟随圣人的思维惯性,一直延续到今天。历史上,审辩式思维在学界主流从未正式地被研究,被倡导过。而在民间的辩论中,狡辩、诡辩被认为是智慧的象征,真正的逻辑论证却被忽略。所以,熟悉古代典籍的胡适曾说:“读古人的书,一方面要知道古人聪明到怎样,一方面也要知道古人傻到怎样。”
造成审辩式思维教育薄弱的第二个原因是长期以来实行的应试教育。应试教育的宗旨是给出“标准答案”,让所有人都不再有问题。学者袁振国指出:“中国衡量教育成功的标准是把有问题的学生教育得没问题,‘全都懂了;而美国衡量教育成功的标准则是把没问题的学生教育得有问题……”应试教育不但不培养创新精神,反而在压抑创新精神,不但不启蒙,反而在愚民。我们只会告诉学生要想什么,而不敢也没有能力告诉他们怎样想。
“怎样想”为什么重要?保罗和埃德尔说:“每个人都有以自我为中心的倾向,每个人都有偏见,自以为是,而且自欺,这些会成为我们思维上的缺陷,正是这些缺陷导致了历史上一个又一个人类的灾难。”比思维缺陷更可怕和危险的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思维有缺陷。治疗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思维缺陷的一剂良药,就是审辩式思维。布鲁克菲尔德说:“当我们进行审辩式思维时,我们越来越意识到这个世界中的价值观、行为方式、社会结构和艺术形式的多元化。意识到这是一个多元化的世界,我们会在自己的价值观、行为举止和社会生活中存有谦卑的意识。我们会看到世界上其他的人,对于自己的观念、价值和行为有着与我们同样的确定性,但实际上他们与我们完全相反。”这种“谦卑意识”是理性和自省生活的前提,是避免给个人、社会、民族、国家造成灾难的前提。
在当今的中国社会,因缺乏思维能力而导致的恶性事件层出不穷。一个人幼年时在家庭生活中没有养成人性,在学校里没有发展思维的能力,这个人成年后就是社会的隐患。因此,审辩式思维不是只属于领导者的特殊才能,它应是每个公民都必备的素质:它不只是精英教育的内容,更是平民教育的内容。
审辩式思维不仅有助于建设一个理性和文明的社会,而且在学术界可以建立起一个良性互动的辩论环境。通过进行有意义的争论,论辩双方才有可能逐渐地接近历史的真相。这个真相既包括事实真相,也包括历史事件产生的真实的意义和影响。谢小庆先生曾指出:戊戌变法、辛亥革命、五四运动、西安事变、皖南事变、十月革命、罗斯福新政、合作化运动……都需要(运用审辩式思维)重新进行有意义的论证。
“审辩式思维”一词由西方引入,但这种提倡思辨的思想方式早在两千年以前的《中庸》一书中就出现了,而且有着更好的阐释:“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为消除误译之流弊,建议将来在中国,把审辩式思维教育改为“五识教育”。“五识”比“审辩式思维”的内涵更丰富,它同时强调思要慎、辨需明,即不轻易地质疑,要先丰富和充实自己,才能有效地进行提问、分辨和质疑。新的“五识教育”不是在独尊儒术的前提下进行,不是在唯物史观的前提下进行,新的“五识”是真正的思想无疆界的博学、审问、慎思和明辨。
审辩式思维的理念在西方哲学上有着深远的历史渊源,在教育领域的应用和实践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与西方相比,中国的研究只有十几年的时间。在学校教育中,启动思维能力的训练,其意义不亚于进行一次扫盲运动,因为在全球化时代,审辩式思维是一个文明人的生活能力,是一个公民的必备素质,是一个具有国际竞争力人才的基本技能。为了人自身的解放和自身的发展而施教,把失落了几千年的审辩式思维能力还给每一个中国人,这是21世纪中国教育工作者最重要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