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日本西南战争

王哲

摘 要：西南战争是日本明治政府平定士族反政府叛乱的一次重要战役。这场战役是日本革新势力与守旧势力的一场总对决，是明治维新期间日本发展的重大转折点。以中下级武士为多数的士族阶层是推翻幕府的中坚力量，他们在政治、经济、军事上保留着巨大的权利。而明治政府在改革的过程中触犯了士族阶层的利益，二者激烈的冲突下最终演变成1877年的西南战争。战争的最终结果是代表封建势力的士族的失败和明治政府为首的新兴势力的胜利。西南战争对日本明治维新的影响是巨大的。这场战争扫清了日本士族势力，使政权完全集中于明治政府，为日本资本主义的发展和自由民权运动的勃兴奠定了基础。

关键词：西南战争；士族；西乡隆盛；明治维新；自由民权运动

中图分类号：K3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2596（2014）06-0045-03

明治维新初期，明治政府大刀阔斧地实行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改革，开始了向近代化国家迈进的步伐。明治政府推行“废藩置县”政策、实行征兵制，使众多士族阶层失去了他们的特权和价值，侵犯了士族的利益。众多心怀不满的士族推举前参议、陆军大将西乡隆盛为代表发动了反对明治政府的西南战争。叛乱发生后，举国上下为之震惊。明治政府当时调动了近乎全部的常备军同叛乱士族作战。这场战役持续了7个月，最终西乡隆盛兵败，自杀身亡。在长达7个月的西南战争期间，政府军阵亡6278人，受伤9523人；西乡军伤亡2万余人。①西南战争是日本的以士族为代表的封建势力妄图恢复日本旧有的封建秩序的一次战争，对明治维新的影响是巨大的。本文通过对西南战争的相关探讨，使我们能够从政府与士族的冲突这一角度加深对明治维新的认识。

一、西南战争爆发的原因及评价

（一）西南战争爆发的原因

西南战争是明治政府为了稳固国家、发展资本主义、清除封建反抗势力而同反叛士族所进行的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其爆发绝非历史的偶然，而是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

在明治政府与士族的利益冲突下，各种矛盾逐渐激化，最终发展到不可调和的程度，导致了西南战争的爆发。西南战争爆发的根本原因是明治政府推行的改革触犯了士族阶层的利益，引起了这些倒幕的中坚力量的强烈不满与反抗。士族们本是推翻幕府的有功之人，按理说明治政府应该尊重他们的利益。但随着明治政府版籍奉还、废藩置县政策的出台，士族失去了政治权利。废刀令和征兵制的实施，剥夺了士族的军事特权。最后明治政府实行金禄公债制度，用赎买的方式剥夺了士族的经济来源，触犯了士族们的利益底线。众多心怀不满的士族的愤怒最终演变成叛乱，敬神党、秋月、荻之乱相继爆发，最终演变成大规模的西南战争。

围绕着征韩论之间的萨长势力的斗争是西南战争爆发的最初原因。萨长是建立明治政权的基石，明治政府的实权主要集中于二藩的手中。岩仓使团出访欧美期间，国内政权主要被以西乡隆盛为首的萨派掌握。日本历史上有名的征韩论即是萨派的主张。征服朝鲜可以宣扬国威，获得巨大的利益，能够为日渐没落的士族找到用武之地。而且征韩论如果得以实行会巩固萨派的权力，将长州派从明治政府的核心中驱逐出去。以岩仓、大久保和木户等为代表的长州派主张日本急需效法欧美，反对开战，再加之阻挠征韩论有着将政权重新夺回的考虑。两派斗争的最终结果是以西乡隆盛等人为代表的萨派势力退出了明治政府的权力圈层。征韩论的失败使士族复兴的希望落空，从而加深了对明治政府和长州派的仇视，酝酿了西南战争爆发的种子。

西乡隆盛是西南战争爆发的核心人物。他出身于萨摩藩的下级藩士家庭，幼年的苦难生活和幕府末期的衰败，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逐渐形成了著名的“敬天爱民”的价值观，这是他带领中下级武士推翻幕府统治、建立明治政权的信条。西乡隆盛在《南洲翁遗训》中曾概括过他的政治纲领：“政治的大体，在于兴文、振武、励农”，“其他百事，皆以此三项为据”。②他作为日本历史上的“明治三杰”之一，对近代日本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在岩仓使团出访欧美期间，执行了废藩置县的政策，强化军事力量，发展教育事业，推行地税改革。这些举措对日本巩固政权和增强国力有着巨大的帮助。可是，当士族的利益受到侵害时，士族的代表西乡隆盛力主征韩，为没落的士族谋求出路。他被迫辞官后回到鹿儿岛（萨摩藩），建立私学校和赏典学校，收留士族子弟，将鹿儿岛变成了士族的割据势力。他不是西南战争的发起者，却是士族在与政府对抗中所推举的领袖。他在政府和士族的斗争间选择了和他出生入死的士族们，其理由可以用西乡给萨摩藩知政府的信中的一句话概括：“临生死之境，使之如私物，事定之后即行舍弃，影响德义。”他明知叛乱不会成功，但还是毅然站在了士族一边，于是在各地士族叛乱蜂起的局势下，鹿儿岛叛乱士族推举他为领袖，西南战争便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私学校学生抢劫军火库与“暗杀西乡”两个事件是西南战争爆发的导火索。各地士族接连不断的叛乱给鹿儿岛的士族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明治政府为了防止鹿儿岛叛乱，准备将军火弹药运走。私学校学生对政府将鹿儿岛的军火弹药运到大阪一事尤为不满，他们抢劫了军火库，又策划了“暗杀西乡”事件诱使西乡成为叛乱士族的代表。西乡本不愿反对明治政府，可是面对他的“士族兄弟”们的危机与反抗，重义气的西乡无法置之不理，再加之“暗杀西乡”事件对他造成了一定的打击，最终他成为叛乱士族的领袖，给日本西南地区带来了长达8个月之久的战火，也走向了自己兵败自杀的悲剧之路。

（二）对西南战争的评价

西南战争是一场反动士族发动的大规模的叛乱，就其性质而言是日本守旧势力与革新势力矛盾的白热化表现，是一次阻碍日本发展进步的战争。战争破坏了明治维新初期相对稳定的社会秩序，给日本的经济发展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加重了战争地区人民生活的苦难。战争中政府军和士族的伤亡巨大，明治政府为了平息叛乱，共花费了4200万日元的军费，这些沉重的军费支出促使明治政府大量发行纸币，使日本人民成为巨额军费的承担者。不断上涨的物价加重了日本人民的经济负担。但从长期来看，西南战争是日本发展的重要转折点，其利大于其弊。

从战争的结果上看，西南战争的结束标志着士族这一日本历史中的重要角色的彻底消亡。士族们在推翻了幕府统治的同时，也为自己埋下了消亡的种子。随着明治政府大刀阔斧的改革，士族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特权也一一被剥夺，这让这些倒幕的英雄们日渐不满。接受改变的士族逐渐成为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人，而不愿改变的士族则选择了反叛。战争过程中，士族虽然打得很顽强，但农民为主的政府军配备了新式武器，经过短暂的时间就扭转了不利的局面，击败了士族的进攻。由此可见，士族最重要的功能军事功能也被政府军所取代。西南战争也是政府组建的新式军队的首次大规模实战，结果证明新式军队具有比士族更为强大的战斗力，同时也标志着士族的彻底衰落。最终叛乱失败，明治政府取得了胜利，士族作为日本历史上曾经的辉煌与荣耀而落下了帷幕。

从战争的规模上看，西南战争与战火遍及大半个日本的戊辰战争相比，其规模远小于戊辰战争。从战争持续时间来看，西南战争历时8个月，也只占持续一年半的戊辰战争的一半。但西南战争的交战人数与死伤人数远比戊辰战争要多。西南叛乱中，叛乱士族最多时有4.2万人，政府军集结了8个旅团，合计58858人，再配上海军2280人，总计六万余人。死伤人数根据明治十七年民部省的统计，政府军共伤亡16095人，叛乱军共伤亡2万余人。由此可见西南战争的惨烈程度要大于倒幕的戊辰战争，西南战争不论是政府还是叛乱士族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从战争的性质上看，西南战争是阻碍日本进步发展的战争，西南战争的叛乱主体士族所代表的是落后、守旧的封建势力。明治政府所实行的一系列改革效法欧美，但改革的前提是将国家权力集中于明治政府，扫除阻碍资本主义发展的因素。由此可见，士族的利益必然会与政府发生冲突，士族的反抗也就带有阻止日本向前进步发展的性质。从当时明治政府的核心人物大久保利通来看，他主张在学习西方先进的政治、经济制度下富国强兵，以达成“与万国对峙”的宏大目标。1873年11月大久保就任内务卿后，一直将精力集中于“殖产兴业”，发展日本经济。可是各地士族的动乱与农民暴动使得发展经济受到了影响。大久保认为削弱士族是发展经济、使日本达到“富国强兵”的目标所必须采取的措施，士族的反抗也必须予以坚决的镇压。从当时叛乱士族的领导人西乡隆盛来说，他深受封建教育的影响，主张在保存日本旧有体制的前提下进行改革，效法欧美，“改变国体”，在他看来是难以接受的。从当时日本的发展趋势来看，西南战争是明治政府早晚都要经历的战争，不清除国内的顽固残余，就不能全力地面对日本的未来。

二、西南战争的影响

西南战争以明治政府的胜利而告终。其对日本发展的影响是巨大的。第一，西南战争是明治政府对封建士族势力的一次大决战，是对日本落后的守旧势力的一次彻底铲除。新建立起来的日本新式军队取代了士族，担负了保卫国家的任务。西南战争的结束使明治政府统一全国行政，为日本的发展提供了稳定的社会环境，从而使日本完成了政治革命，统一了国家，新建立的政府军也促使明治政府加快了军事的建设。西南战争后的明治政府加快了日本近代的陆海军建设，使新式军队逐渐成为日本对外扩张的工具和日本称雄于世界的筹码。第二，西南战争对日本的大财阀的发展具有促进作用。明治政府讨伐西南士族需要巨额的军费、武器和物资，其中与明治政府有重要关系的企业，如三井、三菱等通过为政府提供战争所需的物资和后勤等服务，在西南战争中获得了巨大的利润。以三菱公司为例，1873年3月，岩崎弥太郎创建了私有的“三菱商会”，主要经营海运业，最初是一家规模较小的海运公司。日本出兵侵略台湾期间，三菱公司比较圆满地完成了军事运输任务，这使三菱公司成为明治政府的“政商”的标志性事件。由于在西南战争中有力地保障了政府的后勤而进一步得到政府的扶植，使得三菱的海运业迅速发展，扩展了日本国内外的航线。西南战争对三菱等财阀的兴起与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三菱等公司在明治政府的保护和扶植下积累了大量资本，为日后成为财阀奠定了物质基础。第三，明治政府的军队的胜利，扫除了日本的士族势力，有利于资产阶级的措施在全日本的继续推行，极大地促进了资本主义的发展。西南战争巩固了日本的政权，加快了日本向近代化国家迈进的步伐，使日本可以更积极地向欧美国家学习。可以说，西南战争政府军的胜利，标志着明治维新在日本全国真正意义上的实现。第四，西南战争促进了日本自由民权运动的发展。明治维新后，日本出现了一些自由民权主义者，他们的初期主张无法得到当时明治政府的认同，于是他们积极鼓动士族阶层发动骚乱，妄图颠覆政府来实现自由民权的政治主张。西南战争的失败使自由民权主义者们清醒的认识到武装推翻明治政府没有希望，他们开始利用舆论同明治政府斗争。而西南战争失败后剩余的士族也开始走上了自由民权之路，共同要求参与政权，同明治政府的当权者对抗。之后的自由民权运动对日本政治民主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西南战争是一次以复辟日本封建制度为主要目的的日本守旧反动士族发动的武装叛乱，是一次落后的、反动的战争。西南战争以明治政府的胜利和反动士族的失败而告终。西南战争后，日本的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迅速，资产阶级的统治日渐稳固。明治政府在西南战争后大力发展经济、扩充军力，日本开始了向近代化国家发展和对外扩张的新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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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释：

①宋成有.新编日本近代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116.

②韩文娟.西乡隆盛悲剧的思想根源.《世界历史》增刊—明治维新的再探讨.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

参考文献：

〔1〕升味准之辅.日本政治史（第一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2〕杨孝臣.西乡隆盛与西南战争[J].东北师大学报，1984，（2）.

〔3〕王文英.试析三菱财阀迅速发展的原因[J].安徽史学，2004，（2）.

〔4〕坂垣退助监修.自由党史（第一册）[M].东京：青木书店，1955.

（责任编辑 姜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