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的内在关系研究

华树春，钟 钰

(1.金陵科技学院商学院，江苏 南京 211169；2.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北京 100081)

我国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的内在关系研究

华树春1，钟 钰2

(1.金陵科技学院商学院，江苏 南京 211169；2.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北京 100081)

工业化对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不可忽视的是，如果管理不当，工业化也会对农业现代化发展产生负效应。先行工业国家现代化的发展经验表明，只有在工业化深入发展的进程中注重同步推进农业现代化，才能保持整个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我国正面临从中等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迈进的严峻挑战，要想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必须推进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的协调发展。

农业现代化；工业化；协调发展；内在关系

中共十八大提出“促进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解决当前我国农业发展相对缓慢、工农业发展不协调矛盾突出等问题的目标。促进“四化同步”发展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方向性的战略决策，对加快实现我国现代化战略目标具有重大意义。目前，学界从工农业互动关系、协调发展衡量标准、国外工农业协调发展路径等角度进行了比较广泛深入的探讨，许多成果为相关问题的进一步研究奠定了基础。总的来看，国内对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内涵的认识在不断深化，但还没有形成一致性观点。为此，本研究试图从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的本质出发，建立一个基于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相互作用的分析框架，研究两者协调发展的理论关系。

一、我国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的重要意义

国外现代化的发展经验表明，只有在工业化深入发展的进程中注重同步推进农业现代化，才能保持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从我国发展历程来看，凡是在工业和农业关系处理得好的时期，通常社会经济就能快速增长；反之，国民经济就被迫转向调整，现代化建设就会曲折前进。因此，在现代化进程中必须坚持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

首先，坚持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有利于促进中国经济转型升级。当前我国面临“中等收入陷阱”的严峻挑战，经济处在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要实现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就要求工业部门生产出性价比高、低碳、环保的农机装备和农用生产资料，要求农业社会化服务机构利用信息技术提供精准的农业生产经营服务，促使农用工业和涉农服务部门加大研发投入，从而推动整个工业和服务业体系转型升级。

其次，坚持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有利于增加农民收入。促进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需要延长农业产业链条，通过工业技术装备与农产品有效衔接，大力发展以农副产品为原料的轻工业，建立农副产品加工体系，保持农产品加工业与农产品原料生产之间相互协调，推进原料生产基地化、标准化，保障农产品加工业获得稳定可靠的原料，避免农产品原料生产大起大落带来的农产品生产能力和加工能力双重损失，提高资源综合利用效率和单位产品附加值，使传统农业产区实现从“卖原料”到“卖产品”的深刻变革。

最后，坚持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有利于农业不断释放劳动力和土地要素。通过工业化发展，推动农业装备技术创新，采用现代农业生产技术改造传统农业，为农业现代化提供技术支撑，促进农业产业结构升级，提高劳动生产率，不断释放劳动力，延长劳动力红利期，继续为工业化提供劳动力支撑。随着设施农业等土地节约型技术和滴灌等节水技术的大范围推广应用，加之信息技术广泛渗入农业生产经营各环节，各种现代生产技术集成配套程度提高，农业的精准化水平上升，将显著提高土地生产率和水资源利用率。

二、农业现代化水平的国际比较

农业现代化是以现代化理论为基础，结合农业特点提出的。关于农业现代化的概念，学者们给出了许多不同的定义。结合已有研究成果，本文认为，农业现代化是指，依靠制度变迁和技术变革，引入现代生产要素，完善农业物质基础，改造农业生产手段，重塑农业经营主体，创新农业组织方式，促进土地、资本、劳动要素均衡配置，不断提高土地产出率、劳动生产率、资源利用率，实现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的过程。

农业现代化要实现的目标主要包括农产品供给数量、农产品供给质量、农民收入情况和生态环境发展[1]。对于农业现代化形态的判断，从根本上说，应当是这些目标的实现程度，这些目标也是农业现代化的目的。本文从主要国家农业现代化可比性及国别数据可获性角度，选取了资源产出率、劳动生产率、产品质量与安全性和资源利用率、农业经营规模和农业生产要素禀赋等主要指标，比较我国与发达国家的农业发展情况*由于同一年份细分的农业现代化国别数据获取极其困难，因此本文部分数据存在年份差异。(表1)。

从表1数据来看，我国农业现代化水平与发达国家仍然存在明显差距，与一些发展中国家也存在一定差距。这也印证了此前关于我国农业尚处于传统农业向初级现代农业转变阶段的判断，相对于已超过世界平均水平的工业化来说，农业现代化明显比较滞后。

三、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之间的内在关系

发展经济学理论指出，在工业化的不同阶段，工业与农业的关系是不同的，在工业化的初级阶段是农业支持工业，为完成资金原始积累，许多国家选择了“农业支持工业、为工业提供积累”的经济发展模式。

表1 中国与主要发达国家农业现代化程度比较

数据来源：根据世界银行数据库、《2013中国农村统计年鉴》、《2013中国统计年鉴》数据整理。

(一)农业现代化对工业化的支撑作用

1.抽取农业经济剩余支持工业。我国工业化初期，以农业税和工农产品价格“剪刀差”形式，从农业提取经济剩余为工业发展提供积累，并将农业利润和资金强制性地转化为工业投资。1950—2004年，全国累计征收农业各税7 260.3 亿元*农业各税包括农业税、牧业税、耕地占用税、农业特产税和契税。7 260.3 亿元是通过《新中国55年统计资料汇编》汇总计算得出。。“剪刀差”的财政功能与粮食为主的农产品购销体制相联系，国家通过“剪刀差”获得暗税约6 000 亿元*因为计算方法的理论依据不同，国家通过“剪刀差”获得“暗税”的数值说法不一，一般认为在5 000～8 000 亿元之间。。即使2006年起国家免除了农业税，农民对工业发展的贡献仍然是巨大的。按照现行增值税制度，农民购买生产资料的税收不能扣除，仍需缴纳增值税。目前农民缴纳的这类增值税大约每年4 000～5 000 亿元[2]。

2.依托农产品原料提升工业。越是在工业化的早期阶段，工业对农业提供原料的依赖程度就越高[3]。我国国民经济中至少有20个轻工业部门以农产品为原料，其产值占轻工业总产值的70%[4]。如果农业发生波动，会影响以农产品为原料的轻工业发展，轻工业波动又会影响到重工业产品市场需求，这种连锁反应必然波及整个国民经济。因此，农业原料贡献是国民经济增长不可缺少的物质基础。

3.利用廉价劳动力促进工业化。现行农民工体制是农民为城市贡献的一种新形式，国家统计局2006年开展的城市农民工生活质量状况的专项调查表明，进城务工、经商的农民工平均月收入为966元，一年是11 592 元，而一个农民工全年为城市创造的净产值为30 866 元。根据2008年第二次全国农业普查主要数据公报显示，农村外出从业劳动力13 181 万人，那么农民工一年共为城市创造40 684 亿元财富*事实上由于教育背景、文化水平、技能娴熟差异，通常每个农民工创造的产值要低于城市职工，因此文中对农村外出从业劳动力为城市创造的净产值存在一定程度的高估。。中华全国总工会发布新生代农民工调查报告指出：2011年新生代农民工的整体收入偏低，平均月收入为1 747.87 元，为城镇企业职工平均月收入(3 046.61 元)的57.4%，而且他们的社会保障、工作环境等情况都不容乐观。

(二)工业化对农业现代化的带动作用

工业化带来的科技进步为农业现代化创造技术和装备条件，促进农业专业化分工，推动农业装备结构调整，从而提升农业现代化水平。

1.工业化发展改善了农业物质装备结构。2012年全国农用机械总动力达到10.3亿千瓦，是1978年的8.7倍，年均增加6.6%，农作物综合机械化率达到57%，全国小麦生产基本实现全程机械化，水稻机械化种植水平达到30%以上，玉米机收水平超过40%。当前农业领域中的标准化生产、设施农业及农业内部分工深化所致的产业链延长、农工商一体化产业组织形成等都是工业化推动的具体表现。因此，工业化对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2.工业发展推动农业电气化。1952年我国农村用电量仅0.5亿千瓦时，乡村水电站98座，发电设备容量0.8万千瓦。2012年全国农村电气化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就，第一产业用电量达到1 013 亿千瓦时，乡村水电站4.6万座，装机容量6 568.6 万千瓦。电气化建设不仅改善了农业生产条件，而且保证了农民增产增收，也提升了农村文明程度。

3.工业化过程中的高新技术为农业现代化创造了技术条件。工业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对科学技术提出更高的要求，工业化革命总是与科技创新相伴而生，因此催生的科技创新和进步为农业现代化水平提升提供了技术支撑。如工业研发越来越注重机具和技术的集成配套，探索农机农艺融合、农机化信息化融合机制，在山东省滨州市率先建立的棉花农机农艺融合试验示范基地，初步探索了棉花生产全程机械化模式，实现了黄淮海棉区农机棉花采摘机械化零的突破。

(三)工业化对农业现代化产生的负效应

1.过度消耗社会资源。我国正处于工业化和城镇化加速发展阶段，该阶段正是能源资源消耗强度大的时期。工信部数据显示，目前全国工业用水平均重复利用率仅为55%，比发达国家低15%～25%。截至2010年，全国万元工业增加值用水量为105立方米，远高于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而美、日等国家同样的工业增加值用水量更是低于10立方米。近年来，农业节水工作取得很大进步，《农业部关于推进节水农业发展的意见》指出：在保障粮食等主要农产品多年增产的背景下，2012年农业用水量约3 600 亿立方米，比1997年减少了200亿立方米。农业节水力度不断加大，但工业节水相对缓慢。此外，工业化驱动下的各类园区建设，大量占用优质耕地，迫使坡度较高的耕地难以退耕还林，耕地质量下降，保护土地生产能力面临很大压力。

2.膨胀的资本密集型重化工业与农业争夺资本。我国传统的经济增长阶段是选择重化工业作为逻辑起点，经济建设初期资本稀缺、经济剩余少和筹资能力弱，优先发展的产业在自由竞争市场环境下缺乏自生能力，依靠市场和价格机制难以发展。因此，政府通过行政干预突破要素约束，人为压低资金成本，形成扭曲的产品要素价格宏观政策环境，拉动工业畸形增长。正常资本市场上缺乏竞争力的资本密集型重化工业得以快速膨胀，建设投资向重化工业过度转移，致使农业资本严重匮乏。据银监会统计，全国有贷款需求的农户中大约仅有33.2%的农户能够获得贷款[5]；而且数据中对于满足农民贷款需求是否及时、足额并没有反映，充分体现了真正贫困落后的农户贷款需求还远未能得到满足。据国家统计局测算，预计2020年我国新农村建设新增资金需求总量为15万亿元左右，如果目前的农村金融状态持续下去，会出现巨大的资金缺口。

3.工业化加剧环境污染，降低农产品原料质量。工业是国民经济的主导，也是废物排放的主体，尤其是钢铁、建材工业等行业污染物产生和排放量较大，铜铅锌镍锡锑冶炼等重金属污染防治重点行业面临防治新增污染源与解决历史遗留污染的双重任务。《工业节能“十二五”规划》显示：“十一五”期间，工业能源消耗总量逐年增加，由2005年的15.95亿吨标准煤增加到2010年的24亿吨标准煤，占全社会总能耗的比重由2005年的70.9%上升到2010年的73%，钢铁、有色金属、建材、石化、化工和电力六大高耗能行业的能源消耗量占工业总能耗的比重由2005年的71.3%上升到2010年的77%。工业污染严重影响到农产品原料的质量，2013年我国爆发的“镉大米事件”充分暴露出工业污染对农业现代化建设的侵袭和负面效应。

四、促进我国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的措施

当前，我国正面临从中等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迈进的严峻挑战，要想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必须推进农业现代化与工业化的协调发展。

(一)通过发展新型工业化，促进农业现代化

新型工业化的核心是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以工业化促进信息化。通过信息、技术、资本等要素的集聚，重点发展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发挥人力资源优势的产业。目前，一些发达国家科技对农业增长中的贡献率达80%，我国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仅为55%，同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科技在农业增长中的贡献率较低。而新型工业化依靠技术进步，通过信息化与工业化融合，将有利于促进农业信息化和农业装备水平的提高，促进农业技术进步和农业产业化的规模与效率的提升。当前，我国约有6亿人口从事农业生产，而美国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口约为400万，两国创造的农业产值基本相等，而我国的农业生产效率仅为美国的1/150。随着新型工业化进程的加快，农村劳动力转移就业将成为必然现象。工业化吸纳了大量的农村劳动力为农村土地的集中规模经营创造了条件，农村劳动力的有序转移有利于农业资源的合理配置，提升农业生产效率，加速农业现代化的实现。

(二)完善产业政策，促进生产要素在工业和农业之间自由流动

要充分发挥新型工业化对农业现代化的推动作用， 农业部门必须创新农业产业发展模式，完善农业产业发展的政策支撑体系，构筑资源要素向农业配置的长效引导机制，推动资金、技术、人才、土地等要素向农业流动。一是通过制度创新，改变目前市场机制下要素资源的单一流向，通过公共财政、价格杠杆等手段促进资源要素的双向合理流动，实现资源的均衡配置。二是创新农业经营机制。目前我国共有2.29亿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户，其中纯农户1.72 亿户，农业兼业户4 673 万户，非农业兼业户2 113万户，分别占农户总数的65.9%、17.9%、8.5%，户均拥有耕地7.5亩且分布零散[6]。在这种情况下发展现代农业，必须要改变传统的农业经营方式，引导土地承包经营权向专业种田大户、家庭农场和农民专业合作社等新型经营主体转移，推进家庭经营向集约化、规模化和专业化转变，发展适度规模经济。

(三)加快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完善现代农业体系

近年来，随着我国工业化的快速发展，农业的现代化进程也在不断推进，但我国农业发展的滞后严重制约了我国农业产业竞争力的提高。一方面我国农业资源相对短缺，资源利用效率低，浪费严重；另一方面农业科技水平低，资源的配置不合理，农业产业化规模较小，农业组织形式单一，竞争力弱。因此，要充分利用新型工业化带来的科技进步，推动农业科技创新和技术推广，提高农业产业化经营水平，通过农业科技示范区推广高产、优质、高效农业产品，优化农业产业链，促进农业生产手段和经营方式的现代化。同时，借鉴国外发达国家“以工哺农”的经验，加大对农业产业化经营的扶持力度，制定或完善财政、金融、税收、信贷、流通、保险等领域的优惠政策，为农业的产业化经营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

(四)加强农业基础建设，合理利用农业资源

实现农业现代化离不开现代的基础设施，要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探索改善农业基础设施供给的有效途径，进一步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和财政支出结构，加大对农业基础设施建设的财政支持力度，为实现农业现代化打下坚实的基础。创新融资机制，鼓励和支持农业主产区采取政府注入资本金、土地储备和盘活资产存量，组建规范的投融资公司，搭建平台扩大农业设施投融资渠道，突破资金制约瓶颈[7]。同时完善农业资源的有偿使用制度，统筹农业资源的开发和农业生态环境的保护。建立土地、水、森林、草原等农业资源的价值核算帐户，促进资源开发与资源保护的有效融合，引导社会资本合理开发利用农业资源。

[1] 柯炳生.关于加快推进现代农业建设的若干思考[J].农业经济问题，2007(2)：18-22

[2] 宁夏税务学会课题组.实行工业反哺农业的税收政策建议[R].北京：国家税务总局税收科学研究所，2007

[3] 韩永文.我国农业在国家工业化建设进程中的贡献分析[J].当代中国史研究，1999(2)：66-78

[4] 王国敏.对农业基础产业多种效应的探讨[J].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1)：3-10

[5] 苗燕.全国农村合作金融机构农户贷款余额超1.2万亿[N].上海证券报，2007-12-27(A3)

[6] 尹成杰.加快构建新型农业经营体系[J].中国农民合作社，2014(2)：6-13

[7] 钟钰.推进工业化与农业现代化协调发展[N].农民日报，2014-04-05(03)

StudyontheInternalRelationshipofCoordinatedDevelopmentofChinaAgriculturalModernizationandIndustrialization

HUA Shu-chun1， ZHONG Yu2

(1. Jinl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Nanjing 211169, China；2. Chinese Academy of Agricultural Sciences, Beijing 100081, China)

The industrialization plays a decisive role during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conven-tional agriculture to modern agriculture. Nevertheless, it can't be ignored that it would have a negative effe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if with improper management. 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 experiences of antecedent industrial countries suggest that the whole national economy would be sustainable and healthy development if the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is pushed forward along with the process of the industrialization. Now China is facing severely challenge during the stage from the middle income country to the high income country. If want to successfully step over the “Middle Income Trap”, we must promote the coordinative development of industrialization and modernization of agriculture.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industrialization;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internal relationship

2014-04-06

华树春(1978-)，男，黑龙江望奎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农业政策和农产品贸易研究。

F32

A

1673-131X(2014)02-0034-05

刘 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