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英语变体变异对英汉口译的影响——以印度英语语音变异为例的实证研究

马春华

(上海财经大学浙江学院 外语系，浙江 金华 321000)

当前，随着口译在各种国际性交流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中国教育亦开始大力发展和培养英语应用型人才。据统计，目前全国已有150多所高校开设了翻译硕士专业学位(MTI)。口译是一种集语言的听、说、读、写、译于一体的即席性很强的多任务的语言操作活动，能否听辨并理解接收源语信息是口译成败的关键，它要求口译者对摄入耳朵和大脑的英语信息进行条件反射性的听辨。然而，变异的语音、词汇、语法显然让口译工作者和学习者所需要的条件性反射听辨能力失灵。目前，在第三批获批开设MTI的学校，口译专业如何开展尚处于摸索阶段，教师较重视标准英语的听辨训练，很少涉及区域英语变体的听辨训练和学习。对于MTI口译专业学生而言，能否听懂母语非英语的英语发言者的变异的英语，并为其做好英汉口译服务，是他们毕业后即将面临的问题，如何提高口译能力也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迄今为止，对当前MTI口译学习者对区域英语变体的认识和学习状况的研究比较少，通过实证研究探讨区域英语变体对英汉口译影响的报告更少。因此，本文通过调查当前全国翻译硕士专业学位(MTI)教育试点第三批部分培养单位MTI口译学习者对区域英语变体的认识和学习现状，探讨区域英语变体语音变异对英汉口译的影响。本文将以印度英语语音变异为例，采用实证的方法对区域英语变体在口译输出质量上的影响进行直观量化研究，旨在帮助MTI口译学习者对区域英语变体语音变异对英汉口译的影响形成正确的认识，为他们对区域英语变体的学习和适应性练习提供借鉴和依据。

一、研究背景

著名口译研究者Gile从认知心理学和心理语言学的角度，提出了交替传译的精力分配模式。在Gile看来，交替传译可分为两个阶段：阶段1=听力分析+口译笔记记录+短时记忆+协调，阶段2=从短期记忆中提取信息+辨认笔记+产出。[1]交替传译两个阶段的公式显示，成功的口译需要合理地分配精力，需充分协调以保证各任务的完成，如果一项任务分配的精力过多，其他任务的处理则必然受到干扰，最终对整体口译质量造成影响。从心理语言学角度而言，口译要经过“听解(听和理解)——记忆——转换——表达”四个步骤，即听——感知信息、理解——信息意义解码、记忆——信息意义储存、转换——信息意义重新编码、表达——信息表达。[2]因此，能否听辨并理解接收的语音信息是口译成败的关键。

对于区域英语变体的变异特点，很多学者进行了研究和归纳。黄愉[3]、覃蕾[4]、关熔珍[5]、李鹏[6]等对东南亚和东盟国家的英语变体进行了研究，指出东南亚和东盟国家的英语变体在语音、语法和词汇上都存在变异，并归纳和总结了其变异的特征：语音上,元音长短不分、辅音清浊不分、重音后移；词汇上,既有表示当地特有事物的特有词汇，也有与标准英语意义不同的通用词汇；语法上表现为be动词常被省略,通过重复使用某一单词表示强调,等等。李媛媛[7]、宋菁[8]专门研究了语音变异对英汉口译造成的障碍。他们在研究中指出：从广义上说,任何英语地域变体都有着自己的发音规律,语音变异构成了地域变体最直观、最显著的特征，也给英汉口译带来了译前准备障碍、听辨障碍、信息解码障碍和译员心理障碍。对区域英语变体语音变异给口译输出质量的各个方面造成的影响进行量化的实证研究，结果将会更有说服力，这也是本研究的出发点。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

(1)MTI口译学习者对区域英语变体口译相关知识了解多少？他们在口译学习中花了多少精力进行区域英语变体的听辨训练？

(2)区域英语变体语音变异对英汉口译输出质量的完整性、准确性、流利度和即时性有哪些影响？

(二)研究对象

本次研究的对象为全国翻译硕士第三批培养单位中4所高校的30名口译专业研究生。根据实验设计，首先对这30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旨在了解他们对区域英语变体口译相关知识的了解程度及学习的投入程度。然后从中挑选4名口译能力相对较强且处于同一水平的研究生参加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口译对比测试。这4名学生同时是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受试对象。

(三)变量设计和口译实验材料

实验组和对照组分别采用2011年在三亚举行的第三届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上印度前总理辛格的演讲和一个具有纯正美式口音的美国留学生模仿辛格演讲的录音音频作为实验口译材料。该峰会较为正式，因此演讲稿的用词和语法是较为正式的标准英语语体。实验组和对照组的相同变量是：口译测试材料文本完全一样；演讲语速基本一致；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学生在两次口译测试前，都有几分钟关于此次口译测试背景知识、生疏疑难词汇的译前准备学习。实验组和对照组唯一不同的变量是：实验组的演讲是印度语音，而对照组是标准美式口音。同时，由于实验组和对照组的演讲内容相同，为避免相互影响，对照组测试安排在实验组测试完成4周后(此时受试对象已经对实验组的口译测试几乎没有印象)进行。口译材料被分成8小段，每小段持续30～50秒。4个受试对象每个人做2小段口译。

(四)调查工具

本研究的调查工具由调查问卷(包括试前调查问卷和试后调查问卷)和段落篇章口译测试(实验组测试和对照组测试)组成。试前调查问卷和试后调查问卷旨在调查学生对区域英语变体口译相关知识的了解程度以及学习的投入程度。段落篇章口译测试通过将选用和录制的口译材料分段播放的方法对学生进行口译测试。

(五)口译质量评估

对转写的口译文本和受试者口译测试现场口译录音进行分析，分别从译文相对于原文信息的完整性、准确性、口译表达的流利度、即时性四个方面进行评分。关于口译质量的标准，王斌华在综合了各家的观点后，根据自身口译教学和实践的经验，把口译质量的标准总结为“准确、完整、通顺流畅、即时”；[2]厦门大学“口译评分表”[9](P4)把口译评分标准划分为六大项：信息转换完整性(30%分值)、准确程度(30%分值)、语言表达(10%分值)、流利程度(10%分值)、清晰程度(10%分值)、应变能力(10%分值)。“准确、完整、通顺流畅、即时”对高难度的口译工作而言无疑是最主要的标准，但是口译质量的好坏不能完全由此4项决定，语言表达和清晰程度也是口译质量的一种体现。因此，本文没有对口译质量进行整体评分，而是从“准确性”、“完整性”、“流利度”、“即时性”上分别评分，并进行比较分析。

三、结果和讨论

(一)MTI口译学习者对区域英语变体口译相关知识的了解

问卷调查数据显示，MTI 口译学习者对区域英语变体变异、区域英语变体对英汉口译的影响以及对未来口译工作的认识都存在误区。正是这些认识上的误区导致MTI口译学习者潜意识里对区域英语变体不够关注，也没有足够的意识对区域英语变体的语音、词汇、语法及表达习惯的变异特点进行学习，并加强对区域英语变体听辨上的适应性训练。

(二)语音对英汉口译的影响

1.实验结果

表1、表2、表3和表4分别显示了4个口译受试对象在不同口音下口译完整性、准确性、流利度和即时性方面的基本情况(表格中ET表示实验组测试，CT表示对照组测试)。

表1 口译完整性对比(满分为100分)

表2 口译准确性对比(满分为10分)

表3 口译流利度对比(满分为10分)

由于每个受试者所翻译的段落和内容不一样，所以各自的评分有一定的差别。演讲的第一部分一般是表示感谢、欢迎的套语，演讲的最后一部分一般是祝词，口译学习者对这些礼节性的套话比较熟悉，所以受试者1和4口译质量的完整性和准确性明显好于受试者2和3。但是本实验不是横向比较，而是就每一个受试者两次对比实验中的表现进行纵向比较。从表1～表4我们可以看出，4个受试者在印度口音下口译信息的完整性相比标准英语降低幅度较大，达50%～60%，已经翻译的信息的准确性降低了23%～29%，口译流利度和即时性下降得不多，分别为3.6%～4.1%和2.4%～2.5%。而两次实验中唯一的变量就是语音，可见，区域英语变体语音变异对口译产出信息的完整性影响非常大，对口译产出信息的准确性也有不小的影响，但对口译表达的流利度和即时性的影响不是很大。

2.分析与讨论

通过对实验组的演讲进行反复听辨和分析，笔者将实验组的演讲中出现的语音变异特点归纳如下：

A.元音前的[r]音[l]化，演讲中有此变异特征的词见表5，其中“(英)”和“(美)”分别表示英式和美式发音。

表5 元音前的[r]音[l]化的单词

D.双元音[ei]发音简化为[i]，如made[mid]。

表6 辅音后的er组合音[]或[r]发成[el]的单词

表6 辅音后的er组合音[]或[r]发成[el]的单词

words标准发音实验组中的印度发音governance(英)[ˑgʌv(ə)nəns](美)[ˑgʌvnəns][ˑgʌvelnəns]services(英)[ˑsəːvisis](美)[ˑsɝvΙsis][ˑselvisis]perform(英)[pəˑfɔːm](美)[pˑfɔrm][pelˑfɔːm]

根据王斌华对口译过程的分解，听解是口译的第一步，因此听解是口译的关键。[2]英汉口译时，译员面对的是“动态语音流”，丰富的语音变体使它完全有别于标准英语，因此，发言者的地方口音让口译者产生了听辨盲区。同时，在口译工作的高压环境下，当口译者无法听辨与自己记忆库中储存完全不同的语音流时，突然的语音不适会加大口译者的心理压力，让口译者产生紧张焦虑的情绪。而这种紧张焦虑的情绪和较大的心理压力反过来又会对口译者的主动积极的听辨和理解产生制约，进而引发滞后现象和听辨困难，造成信息漏译错译。然而，记忆也是口译过程的一个重要方面，听懂却没记住同样会造成信息漏译错译。因此，口译者能够传达多少原文信息既在于听辨和理解了多少原文信息，也在于记住了多少原文信息。口译者若在听解上花费过多的精力，在记笔记方面就会精力不够。口译时，源语信息源源不断地进入耳朵和大脑分析系统，听解上稍一卡壳，精力便主要用于听辨上，造成笔记记录被干扰，导致信息漏记漏译。同时，在变体语音下口译者听辨力下降，能抓住的准确信息减少，又会让口译者更加紧张，所以在表达时流利度和即时性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是MTI口译学习者毕竟经过了一定的专业学习，知道口译需要即时和流利。所以即使他们记录的信息不全，不确定自己记住的信息准不准确，他们仍然会根据自己的推测进行添加，做到有话可译，因此语音变异对流利度和即时性的影响不大。例如，在本次实验的实验组中，第一段和第二段的单词“president”、“thank”、“for”、“BRICS”、“warm”、“arrangement”、“made”、“welcome”、“greatly”、“development”、“security”发生了语音变异。因此，相对于演讲者为美国人的对照组而言，演讲者为印度人的实验组如下信息翻译不够完整和准确：“Your Excellency,President Hu Jintao”,“Your Excellency,President Dilma Rousseff”,“Distinguished members of the media”,“I would like to thank His Excellency President Hu Jintao for hosting this BRICS Summit in this beautiful city of Sanya”,“the Government and the people of China”,“We have greatly benefited from President Jacob Zuma’s wise counsel in our deliberations”,“energy security and climate change”。

四、结论和启示

MTI口译学习者对区域英语变体口译相关知识了解不多，主要体现在：不了解区域英语变体的变异特征，不能正确地认识区域英语变体语音变异对英汉口译的干扰和影响，因此他们需要加强对区域英语变体语音变异的学习和适应性练习。区域英语变体语音变异对口译产出信息的完整性和准确性，尤其是完整性，影响很大，但对口译表达的流利度和即时性的影响不是很大。

参考文献：

[1]Gile D.Basic Concepts and Models for Interpreter and Translator Training[M].Amsterda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1995.

[2]王斌华.口译:理论·技巧·实践[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

[3]黄愉,陈玉莲.东盟诸国英语语音变体的特点及异同分析[J].通化师范学院学报,2010(1).

[4]覃蕾.从英语变体意识视角评析口译教材——以《会展英语现场口译》为例[J].海外英语,2011(15).

[5]关熔珍,彭雪秋.东盟十国英语语言变体研究之二——柬埔寨英语语体研究[J].东南亚纵横,2011(6).

[6]李鹏,杨晶佩宜.试论英语地域变体——以印度英语为例[J].昆明学院学报,2011(4).

[7]李媛媛.从东盟国家英语语音变体看广西东盟口译人才培养[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12(11).

[8]宋菁.地域变体视野下的英汉口译听辨障碍及对策分析[J].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10(12).

[9]高亮,林郁如.英汉/汉英口译教程[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