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旋律
2014-08-21孔庆武
孔庆武 辽宁岫岩人, 1980年出生,满族。曾在空军航空兵某部服役。文学作品发表在《文艺报》、《北京文学》、《青春》、《星星》、《海燕》、《满族文学》、《山东文学》、《橄榄绿》、《散文诗》、《诗潮》、《空军报》、《文化月刊》、《岁月》、《野草》、《辽宁青年》等报刊。 获《人民文学》征文二等奖,获鞍山市第四届“五个一”工程奖,作品入选多部选集,在全国征稿中获过奖。有作品被《诗选刊》、《都市文萃》选载。音乐文学作品散见《词刊》、《歌曲》等全国几十家报刊。现为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协会会员等、辽宁省音乐文学学会常务理事、鞍山市音乐家协会创作委员会委员、岫岩满族自治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雨水,放慢了时光
地湿了,因为天哭了。
天哭了,因为天空了。
一片一片的云,一起奔跑,一起玩耍,一阵风吹来,变成一个一个小雨点,消失了。
举头望天,天空了。只留下那青灰色的脸庞。不见了昨天,清新亮丽淡蓝色的青春容颜。
雨,又在下了。
看,外面又湿了。
春夏秋冬来了又去了。
每次开场都离不开一场春雨。没有雨水的滋润,坚强的生命也会老去。花朵的每次绽放,饱满的背后是根对绿叶的情意,更是水对根的滋润。
白天走了,夜晚来了。
在那时,母亲的母亲正试图把油灯的灯捻拨亮一些,白天劳作,夜晚缝缝补补几乎是所有母亲的工作。灯暗了又重新拨亮,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屋内一盏灯跳跃的火苗,映着外婆慈祥的目光。
鸡叫了,天亮了。
雨从春天来,一滴滴的落下来。田野里不知名的小花,一朵一朵绽放。美丽的乡村,美丽的田野,美丽的村庄,有多少美丽的故事。
从立春走来,走过雨水惊蛰,走过春分清明,立夏和小满相遇。每年五月注定是一个感恩的月份,天下所有的父母,将一年之计播种进春天。汗水如豆粒,弯腰如弯月。他们仰望蓝天俯拜大地。将一个大写的人字立于天地之间。
懂得感恩,从生命开始的那一刻。
父亲节,母亲节,感恩不图回报,感恩是心与心的相连,手与手的相牵。感恩是一条无形的情感线,长长短短的距离,团团圆圆的思念,和和美美的祝愿。在华夏大地,无数的溪流融进一条条大河,长江黄河——我们的母亲河!
花开花落诠释着生命不息。涓涓的溪流可以汇聚海洋,水滴可以穿石,无形的光阴之箭会爆发无穷的力量。
军姿飒爽,军歌嘹亮,钢铁长城,穿上军装让我们从五湖四海走到了一起。踏入军营,想念家乡。第一封家书是十几页信纸蘸满了泪水,第一次,懂得感恩是发自内心的。和父母长距离的一次纸上对话,一枚三角形义务兵免费邮戳,将书信寄送给千里之外的家乡。收到信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午后阳光明媚,邮递员送来的信仿佛是冬日里少有的小阳春。父亲拆信,读信,心情兴奋且小心翼翼,母亲在一边眼泪早已哗哗啦啦的湿了一地。
一封家书,传递着父母与孩子的情感,一张照片将十八岁青春转变为汽车连的一个士兵。他们也想念亲朋好友,弹起吉他唱起家乡也会流泪。他们把情感写进日记装进胸膛,他们舍小家为大家,他们为了圆一个和平梦。
梦醒了,变成一颗颗小星星消失了。
眼泪是柔软的,又像一个人的心事。仿佛拉上夜晚的大幕,永远只有灯火。恋人分手,眼泪是酸酸的,柔软的更像一把剑,不小心刺伤了一颗心。战友分手,眼泪是坚强的,伴着“一、二、三、四”的节奏落地有声。
送战友,踏征程,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军营是抹不去的记忆。还记得摘下军衔、领花、帽徽,那一刻,战友分成两列,举手敬军礼,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宁静。小徒弟走过来,轻声问我:师傅我能不能哭?多么可爱的徒弟啊,平时一起开车一起训练的徒弟,习惯于听从号令。今天,我没有权利不答应战友的请求。哭吧,男儿有泪不轻弹,该哭时,男儿也当哭。
天空了,因为天哭了。
天哭了,因为你走了。
生命中的感动有许多,雷锋、焦裕禄、孔繁森是我们身边的榜样,感动我们的不只是他们的故事,而是他们伟大的精神。他们走了,他们还活在我们心中。
罗阳、郭明义是我们身边的感动,在大连,在大海上,在辽宁舰上,有你挥之不去的身影。在鞍钢,在平民百姓中,有你无私的捐助,你们用血肉之躯挺起钢铁脊梁,你们是有梦想的人,你们是懂得感恩的人,你们是最美的人。
感恩的心把你把我紧紧连在一起,爱的奉献,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感恩春天!感恩雨水!感恩五月!感恩父母!
雨,又在下,雨又在下……雨水,放慢了时光。
雨后是晴天。
让生命的力量,少一分悲伤,多一分坚强。
让爱的奉献,少一分困难,多一分温暖。
娘娘城:看不见的烽火
一
寻访古迹,从春天开始。
大地上的事物,雕刻时光的记忆。比如:一棵树和一座山;一粒沙和一条河。一棵树有饱满的枝叶,叶脉有无穷无尽的汁液,它们来自地下强大的根系家族,日日夜夜不停地输送营养。
山上的树多了,一排排的站立,就成了林;林木多了,就有了森林;时间久了,就成了历史。历史连接着无数个故事,一粒沙在经受了长途跋涉的耐力,也有了磨掉锋利变方成圆的圆滑。
水的哲学,是让河水能刚柔并济。具有无穷的力量是它们的优点。能在时间的长河中不停地奔跑,能让夸父也惊叹不如的是似箭的光阴。
二
打开记忆,从山城开始。
盘古开天,天地分明。轻而清的东西,冉冉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的东西,沉沉地下降变成了地。海水落去,高地长成山的摸样。
女娲造人,万物有灵。生命落地有声。第一声啼哭,是喊给天地,顺利地降生,报个平安。第二声啼哭,是喊给父母,谁家的孩子谁家抱走,赶快来认亲。第三声啼哭,是呼唤光明赶走黑暗。这三声是用全身力气喊出的,喊完后睁开眼,终于慢慢地看见了光线里的世界。
大千世界有善有恶,有帝王将相,有平民百姓,有了缭绕上升的袅袅烟火。那一刻,点燃生活的是呛人的烟火,向上燃烧的火苗,预示着人生的苦乐。人多了,烟火多了,有了千家万户有了城。
山城,只是一段城墙建在山上。没有更远距离蜿蜒万里的连接,更比不上雄伟的长城。它只有僻野和幽静,也许从建造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要残缺孤独地立在山坳间。
从东面正门进入,倾倒的石堆,由北坡向南展开,大唐贞观年间的往事也一一展现。
自古名山大川有帝王将相文人墨客为其取名,普通的山一般都以方位来命名。比如:东山,西山,南山,北山,离房屋近的干脆叫前山和后山。
这是一座与军事有关的山城,也是一处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位于辽宁岫岩杨家堡镇杨家堡村北山上。山城因古有烽火台,最初被称为“烽火城”,是高句丽晚期的军事防御山城。据史料记载,此城原名“后皇城”,为高句丽莫离支(宰相)盖苏文之妹盖苏贞所占据,又被称为娘娘城。
三
娘娘城有三个谜值得推敲。
山城周长3000余米,城墙所用巨石从何而来?我此行的搭档摄影师崔老师带来了皮尺,经测量,城墙高三至五米,宽约三米,外侧用料大小整齐划一,长30厘米,宽15厘米,背面呈三角形,重约15公斤。里侧是多边形不规则石块,每个都似狼牙般尖锐,像牙齿一样紧紧扣合在一起。城墙严丝合缝铜墙铁壁,没有今天的水泥钢筋和大型建筑机械,在历经千百年的风风雨雨和战火洗礼人为破坏之后(文革中许多石料被拆下来搞建设),这样的工程一定不是“豆腐渣工程”。即使外侧石墙被破坏,里侧的石墙锋利的刃口也足可以抵挡进攻。从外面看不到城墙隐藏在里面的秘密,这样的设计,天生是用作军事防御。数以万记的石料从何而来,让人费解。
据当地老人讲,附近没有这种石料,老辈人一代代口口相传,这些石块是从百里之外的黄海边采取两步一人的搬运方法传递而来。我把它称作蚂蚁搬家式传递。查阅史料看到有这样一段介绍,高句丽原是中国北方少数民族,接连遣使像中原王朝称臣纳贡,隋唐时期屡次骚扰百姓侵占土地。多次征讨后,在唐朝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御驾征东,打败高句丽收复土地。
沿着左侧山路步行登山,城墙或堆于杂草古树中,或立于山脊,它在倔强的坚持,不知大地是否读懂了它的表情,边走边看且行且停,昔日的点将台、炮台、旗台几近消失,走过一段段残缺不全的城墙,相对南城墙,北侧保存的完好,山门也很容易识别。
山城东至凤城的乌骨城95公里,西距海城的营城子(唐太宗东征的安市)100公里,形成遥相呼应,互相支援的三角形军事地理位置。烽火台在古代军事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这里却上演了另外一种故事。
相传当年盖苏文领兵驻守乌骨城,临行交代盖苏贞,如遇危险,立即点燃狼烟,大军便会来救援。盖苏文领兵走后,盖苏贞为试探其兄,命人在烽火台上点燃狼烟(古时没有雾霾没有污染),狼烟的特征是直上高空远处易见。盖苏文见到远处烽火台传来狼烟报警,带着人马浩浩荡荡赶来,见到盖苏贞捧腹大笑,原来是一场虚惊,为试探点燃狼烟谎报军情。军中岂有儿戏,气的盖苏文未停留,撤走大军。时隔不久,唐太忠派出薛仁贵领兵攻城,危急时刻,盖苏贞再次燃起狼烟,盖苏文以为其妹在试探,按兵不动。盖苏贞孤军奋战寡不敌众,城破人被斩首。而后赶来的盖苏文嚎啕大哭悔恨不已,命其部下用黄金为其妹妹做了一个金头,将身首葬于城内南隅,人称娘娘坟。清代在此建造凌云寺,内塑碧霄娘娘、云霄娘娘、霞霄娘娘三尊女神雕像的庙宇。另说,内塑盖苏贞像。香火不断,称为娘娘庙,把山城称为娘娘城。
站在烽火台向东俯视,两座蝌蚪样的小山中间绕着一条反S型的溪水,形成一幅太极图。天然地理位置,可谓一奇。
两座山丘是两条阴阳鱼儿,中间一条溪水。是一道泪痕,两个“鱼眼”则表示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其中白鱼中的黑眼表示离卦,黑鱼眼中的白眼表示坎卦。两滴眼泪游啊游,离开天地初分时的一片汪洋,化成两条鱼儿,鱼眼变成长长的泪痕型,纪念开天辟地的老祖宗。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生生不息,谓之易。
环山城行走一圈,可以看出整个山形就像一把太师椅,东有太极图,西有通天大道,南望大海,北有崇山峻岭。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军事防御山城。
山城还有一谜。水火是兵家大忌,在雨季到来的时候,山洪汹涌,滚滚而下,流到山坳中部至坳口处,竟然神秘消失,无影无踪,可以听见脚下地表深处“呜呜”作响,响声来自何处,山洪从何处入地下,又在哪里消失?是天然地下排洪通道,还是古人智慧所为,至今没有合适的解释。
四
山城的昨天早已湮没在历史深处。
花开花落,一岁一枯荣。现留有的两棵古树,估计树龄超百年,在唐朝贞观至今1200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也只是一瞬间。几块残缺的石碑字迹不清。而能够清晰记忆山城的不只是一座烽火台,几处保存完好的城墙。在正门,我发现了保存完好的巨石,应该是山门两侧的门柱石。从唐代贞观年间到21世纪的今天,在时间的两端,一次一次的穿越。在这座山城,城门是开是合不重要,进入的是一种现场,一种沧桑的历史感。
清代岫岩籍辽东才子多隆阿,是一位著名的满族诗人。在道光、咸丰年间曾写下《游娘娘城》:
“我来寻古迹,山头见古城。古碑字幻灭,古城石纵横。野老谈往事,荒地辟榛荆。山坳环石垒,当年定驻兵。土阶杂瓦砾,疑是将台倾。折戟黄沙没,荒烟白草平。古人重扼险,地势宜先明。兴废无定局,今昔感慨生。一一临其境,止止复前行。狂风撼大树,似闻战鼓声。”
在一片榛荆之地,选一处山坳垒石筑墙据险驻兵,可见这里地理位置的重要。晴天在山上向南北望去可以看见百里之外的大山。
山中的栎树、山梨树、柞树、栗子树,虽没有遮天蔽日,但长得茂密繁盛。东北常见的映山红,高有四五米像一棵小树。也有一些藤状植物攀附缠绕在树身上。我认得有一种是可以吃的野生山葡萄和软枣子。山坳中,花香,鸟语,溪水潺潺,偶有几声杜鹃啼叫,好似一幅诗情画意。生态保护好的原因之一:在1981年娘娘城被定为辽宁省文物保护单位,设有专人管理。原因之二:有的说山中有庙敬畏神仙的缘故,有的说山中蛇多的缘故,且藏在城墙中。
无论哪种说法,蛇多是因为喜欢在低温,幽暗僻静的环境。一堵堵冰凉的石块,早已远离金戈铁马呐喊厮杀,剩下孤独和静默的表情。失语的山城,只留下麻雀千百年来落来落去在山坳间。透过趴在山脊上的城墙,是否可以看见昨天倔强的坚持。大唐帝国铁蹄踏过,烽火不再看见,山城只是历史的一个影子。剩下几个传说几个故事还在流传。山还是一座普通的山,因为有了故事,让我们记住它的名字——娘娘城。山下朴实的村民,我曾向他们讨过水喝,我曾向他们寻找传说故事,却没能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有的只记住张家大哥李家大爷。当众多的人纷纷寻来,更多的足迹留在山上的时候,一个又一个问号的谜底,似乎还没有解开。
它让更多的人好奇,更多的人去寻觅。
蜘蛛断想
夏日。炙热的骄阳总是在雨后出现,陪伴它的是无数个小精灵。他们或在山村,或在田野自由出入。对于一个久居山乡的人是一份偏得。可以静听,可以欣赏。但也有恼人的时候,比如聒噪的蝉鸣,总会给人带来高温的预报。我决定出门去看看这些小精灵。
雨后。潺缓的山泉显示出了她青春的力量。哗啦啦,丁咚咚,在山石草根间穿梭歌唱,像一头撒欢的小鹿儿。蝉声已越来越近,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上。我想爬上树逮住这只蝉,经过树下我犹豫了,树上这么多的刺,我怎么能抵挡?算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一边前行,一边思考蝉的智慧,居然选择满身是刺的槐树把自己保护起来。生存也许是生命赋予的方式吧?
“嗡嗡—嗡—嗡嗡”渐高渐低,急缓交错。突来的声音,从左边山芍药花丛传来。溪水已经溅湿了布鞋,凉意带我向前行,去看个究竟。
“好大一个家伙!”黑衣黑脸在晶莹的蛛丝上正捕获战利品。原来是一只采花蜜的蜜蜂误撞上了蜘蛛网,它正在拼力反抗。随着蜘蛛口中吐丝收丝缠丝,一连串舒缓的动作,牢牢控制住了这只蜜蜂。蜜蜂的翅膀也在蜘蛛网上留下了两三个破洞。趁着蜘蛛在食美味,我用地上的枯枝彻底捣毁了整张蛛网。坏蜘蛛!黑蜘蛛!谁让你误杀蜜蜂?
继续前行登上山顶,俯瞰山下烦意全消。想想蜘蛛和人同样生存在大自然中,都在重复着一个因果相绕的生命链条。它的存在不是偶然的,它的生存方式也是事物合乎逻辑的发展结果。“一切存在皆有可能”?带着这样的问号,开始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刚才还在费力的攀登,现在正在一路下山。上山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踩牢,向上牵引着双腿;下山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轻挪慢移,向下牵引着双腿。一上一下,一正一反。从山下到了山顶又到了山谷。路过那片山芍药花丛时,我想起应该看看蜘蛛。出乎意料的是又有一张蜘蛛网立在那里,蜘蛛还是黑蜘蛛,网是新网。陡然间我身体像中了电流,瑟缩了几下。重新定睛细看蛛网,这次看清了。这是一种百折不挠契而不舍,不达目的永不放弃的力量。是一种超越一切的力量。人生何尝不如此,在超越别人之前,先要超越自己。没有捷径,只有脚踏实地,成功就在前方。
一只小小的蜘蛛,强烈的震撼了我的内心。试想,在风雨交加雷鸣电闪的夜晚;在野兽出没暗藏杀机的山谷。一次次失败没有使它胆怯,迎接挑战让它更加坚强。一次次编织着蜘蛛网,在它的天空,它也会有它的梦想。
从蛛网上拔出目光,转身刚走两步又听见“嗡嗡—嗡—嗡嗡”的声音,这次网上粘住的是一只苍蝇。我松了一口气,回转身继续下山,这次没有必要去捣毁蜘蛛网,捉害虫才是蜘蛛的本职。
路在延伸,双脚在前行,夕阳披着晚霞,照在丝丝缕缕的道路上,踩在脚下,是一张硕大的网,夜色是黑蜘蛛的伪装。
(责任编辑/孙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