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物语
2017-08-11殷嘉蔚
殷嘉蔚
童年的纸飞机飞回我手里
赤脚在田里追蜻蜓追到累了
偷摘水果被蜜蜂给叮到怕了
谁在偷笑呢
灯灭,影生,悉数这山城的过往,明灭了多少人的梦想。
——题记
清晨,这山城的雾让人有些摸不清方向了,只是大概可以描出城市的轮廓,桥很多。街道渐渐拥挤起来,人群在涌动中各自奔忙,店铺开始张罗生意,到处是这山城小面的招牌。雾依旧笼罩着山城,混入车流,与轻轨一道,只觉渐行渐远,在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凉意。
火车北站过往着行色匆匆的旅客和不同班次的列车,只是,站台口,有一个人始终等在那儿,着装在来往的人流中实在显得单薄。扁担,绳索,衣冠不怎么漂亮,甚至褴褛,山城话叫他为“棒棒”,同行们则称呼他为老张。老张家从他爷爷那辈就是扁担,据老张自己讲,父亲那辈单传,这扁担便成了家中的指望。可父亲人老了,怕是再担不起这重物了,这根扁担自然就落在他的肩上。老张这么一担,也有几十年了。
他就这么等着,却并非在等远归的游子,出行的伴侣,他等待的是每一张陌生的面孔——本地人,外地人,偶有,愿意雇用他的人。他很乐意别人雇用他,倘若是外地来的旅客,便总是要和雇主侃侃而谈,谈这山城的雾,桥,小巷,还有那看起来红火的火锅,尽管他从未吃过。当然,有些旅客会赏脸,而有些对此总是不屑,他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只是候着月台上显示的车次滚动了一轮又一轮,候着进出站台的行人再一次赏脸,便消磨了大半天时光。好在,上午收成不错,便找了个面馆,二两小面,憩息了一会儿。
这山城的午后不比清晨,至少雾是不见了踪迹。即使天空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这桥头的剪影与城市的缩影,也在这豪气的长江里一览无遗。很快,午后时光在往来渡轮靠岸又起航中渐行渐远,老张这下午的生意也怕是消磨了过去。
暮霭沉沉,山城便又开始躁了。这山城分了两头,一面很亮,一面……
亮的那面,火锅味开始发酵,即使天冷又开始下雨。霓虹灯点亮了道路,这里的雨境很美,车窗摇上,归途中的人儿恐怕再无力欣赏。只便是车灯打亮,在这跌宕的城里连成一片。城市的面容愈发亮了起来,鳞次栉比都在这江水的倒影中不言而喻。都说这山城的夜景动人,竟亮了这雨夜。
在光亮无法涉足的角落,影子很长,很缄默。巷子很黑,向里延伸的岔路很多,偶有几家洞子火锅,光景很是惨淡。这里似乎是被这个城市所遗弃的地方,却等待着老张的归来。他似乎不怎么怕黑,大概是起早摸黑惯了吧。小巷不平,台阶很陡,上面凹凸有致,只怕是有些年代了。
扁担们往往在火锅店开始第二轮迎客时心灰意冷地回到小巷,老张便在其中。一碗小面,草草填饱肚子,雨也停了,便聚在台阶上吐露白天受的冷眼。偶有几个赚了点小钱的扁担,吆喝着到巷里那家洞子火锅坐上一坐。但老张从不随行,他和那些扁担不一样,他不能任由自己挥霍,因此他看不得这场面,尽管他早已厌倦这样的生活。可他不愿为此失去这山城,他乐意被这根扁担绑死。老张不愿多想,便早早地上了床。
巷子里的夜特别静,竟有些可怕。夜深,突然传来酒瓶摔碎的声音,夹杂着各种怨天尤人的话,有抽噎,好像还有打架声……不过点点喧嚣很快被这夜色吞没了,雨,又开始下了。巷子又静默了,好像一切从未发生一样,偶尔,远远地传来几声犬吠,江滩汽鸣……
灯灭,影生,悉数这山城的过往,明灭了多少人的梦想。可这里的人儿不情愿成为山城的过往,也不吝啬个人主义的梦想。因此,这山城的每一秒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每个人都情愿用行为付诸自己的梦想,为这山城甘心当一株小草。站得高的人,看到了这山城梦想的模样,所以,这山城一天天变亮,甚至,照亮了九州西面;而始终仰视的人,也许抱怨,也许惆怅,却情愿把这山城的影子拉长,让属于这山城的梦都在这影子里,显得那么写实,那么悠长……
花开花落,春去冬来,年華里荏苒的梦,在这山城的每一缕薄雾,每一架桥梁,每一条小巷,每一个“棒棒”,还有那热腾腾的火锅里无限放大,成了这山城的子女们永恒的骄傲。
而我们,便在一天一天的忙绿里继续做梦吧,无论是带来光亮,还是把影子拉长……
一篇文·一段感悟:
这山城倚靠着长江,倒映下一座摩登都市的倩影,难怪鲜少有人愿走进那深深的巷子。巷子又黑又冷,淹没在光彩动人的摩天大楼底下,像是多年人迹罕至。所幸巷子深处还有那么一群活在影子里的人——山城棒棒军。他们白天浪迹在这座现代大都会里,为旅人担箱挎物走街串巷不辞辛劳;入夜,又回到影子里。他们走过这战火年代就有的巷子,就像走过山城的过往。走到巷子口,也就瞧见这山城雾,雾里的桥,桥头的火锅。我爱这山城,因而也爱山城的雾,雾里的桥,桥头的火锅,火锅边雾气萦绕的人们。《山城物语》饱含我对山城的无限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