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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型的救赎——《爵士乐》中的原型分析

2014-08-15

关键词:美狄亚爵士乐莫里森

苏 娜

(长治学院外语系,山西长治046011)

两千年来希腊罗马神话为文学作品源源不断地提供传统与经典原型,这一点在莫里森的作品中体现地尤为明显。正如莫里森在同Charles Ruas的对话中提到:“神话在整个作品中能提供一种过渡,一种对危险的见证,一种避难所,两千年来它是有用的。”(Talor-Guthrine[1]113)黑人民族作为美国族群中的少数族裔,必定要经历千辛万苦才能立足于美国,譬如,在整个历史长流中,黑人民族经历了“中央航路”,大迁徙,和战后民权运动等重大历史劫难,但每次劫难都是一次民族进步,都被莫里森巧妙地记录在其文学作品中:“中央航路”在《宠儿》中通过赛丝一家人的磨难历程以微见著,记录了黑人从非洲被运输到美洲大陆的悲惨经历;《爵士乐》洋洋洒洒记述了黑人乔一家人逐爱的经历,这一经历建立在黑人大迁徙的背景之下。这种在具体历史背景下的黑人神话曾被莫里森看做是其“创作中的悲剧模式,是一种净化与启示”。(Talor-Guthrine[1]115)因此,莫里森将希腊神话式的人物应用在其悲剧模式的作品中目的是为了唤起黑人民族的集体觉醒与心灵救赎,以便能融入到美国社会并同时保持黑人自身文化、修复黑人文化并传承。

一、困境中的美狄亚

希腊神话《美狄亚》的主人翁美狄亚的杀婴报仇行为被看作一种悲剧原型并被莫里森反复在其作品中使用。《爵士乐》中,主人公Joe一直在追寻母亲。Joe的母亲Wild抛弃儿子不承认Joe是其亲子,因此一生中在森林中备受疯狂折磨,可视作是对孩子抛弃的一种惩罚。Joe的妻子Violet,总是受到母亲自杀的回忆的影响,始终不能养育孩子,而偷窃别人的孩子。无论是Joe的母亲还是妻子Violet的母亲都抛弃孩子,给他们精神带来母性创伤,从而导致其不断追寻母性,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如《宠儿》一般,《爵士乐》中主人公是为了追求母爱,而母亲是整个黑人民族的象征,其追逐过程是为了唤醒整个民族觉醒,而大迁徙是对民族集体感的考验。无论是从国际间的迁徙还是国内各地域间的迁徙,都是黑人在追求自我实现、寻求栖居之所的体现。而追寻这一过程却能体现黑人民族集体荣誉感与凝聚力。这正是对黑人祖先精神遗产的继承与发扬,更是对希腊神话的集中体现。莫里森使用美狄亚原型的对立面,或者是对美狄亚原型的异化,即杀婴、抛弃婴儿或自杀以抛弃婴儿都是对黑人母亲身处无奈境遇的同情与愤怒,势必要其经历痛苦反省自我,以唤醒对母性身份的重视。Joe与Violet追寻的过程是对母性身份的重塑,莫里森使用希腊神话美狄亚的异化表达黑人母亲的痛苦遭遇,挖掘黑人痛苦遭遇背后的真正原因,正是非人性的奴隶制度与黑人族群中的家长制。对黑人内部制度的改革或革新都能引领黑人母亲重新找到母性,得到救赎。

二、追寻中的奥德赛

奥德赛是最有代表性的追寻式原型人物。他在旅途的熔炉中历练,十年中历经挫折最终回到家乡杀死妻子的追求者与贪财者,多回自己的国家。其追寻过程已经成为人类历史文化中效仿与追求的原型。佛莱说:“无论是希腊的、基督的抑或是非定义的悲剧都导致以中国绝对的顿悟。”(Frye[2]129)荣格认为“文学是神话的继承。”在黑人文学与生活中,莫里森将此原型看做是里程碑式的主题并进一步探索。她认为这种追寻能像春天的种子一般向全世界传播黑人文化。她认为黑人在追寻的过程中,“他们也在塑造自我。”这种追寻已经成为黑人最具吸引力的特征。黑人在追寻中可能已经成为了“旅途中的音乐家,戏剧家,那些在追寻路上的人,过着一种不同的生活。那是非常美丽的,也是非常有趣的。”(Taylor-Guthrie[1]10)虽然,追寻是一种遭遇过程,但莫里森并未将其看做一种遭遇,而是一件有趣的且美丽的事情,这里莫里森号召黑人积极面对这些遭遇,从而才有最终的顿悟。

《爵士乐》中,旅途寻求的情节层出不穷。Joe的家被大火焚烧殆尽,驱赶出家园,加入到大迁徙中,向北方逃难 (Morrison[3]139)。Joe 作为一个孤儿,一直在追寻着母亲,整个一生中更换了七个名字。这种对名字的更换表现出他对自身身份的不确定性,没有归属感与安全感,因此在寻找母亲的同时也在追寻着爱。当他最终找到既有母爱又有女性之爱的Dorcas时,便与她坠入爱河,但Dorcas的背叛使他陷入无奈痛苦纠结的复杂情感之中,绝望之下射杀爱人Dorcas。这种荆棘般的追寻伴随着他的一生,知道最终得知Dorcas一直爱着他并原谅了他的射杀时,他才醒悟过来。Violet一生中总是记起母亲的自杀,这种精神折磨使她无法拥有孩子。当她与丈夫Joe迁徙到大城市中,Joe背叛她,这种无法忍受使她进行报复,就在Dorcas葬礼上,将其毁容。此事之后,Violet开始盯着自家墙上挂着的Dorcas照片看,然后拜访Dorcas姨妈了解其身世。起初,Dorcas的父亲在一次游行混乱中被人群踩死,母亲被大火烧死,那时起,Dorcas便同姨妈一起居住,父母亲的死使她性格上变得非常叛逆,不听姨妈的劝告,与比她大十岁的乔相恋,然后背叛他又爱上另一个男人。她的叛逆激怒乔和Violet,造成她的死。Joe,Violet与Dorcas三者间的相互交织且复杂的关系打乱了他们的生活,形成了他们生命中的精神旅途,并最终化解矛盾,得到自我救赎。三者中身体上与精神上的自我救赎过程与奥德赛式的追寻有异曲同工之妙。莫里森使用奥德赛式的原型史诗般的证明了黑人能够通过自我救赎的方式拯救整个民族。

三、凤凰涅槃式的奥菲斯

奥菲斯是音乐之神,他用音乐的力量感动了普鲁特去拯救妻子。不幸的是,他无法控制自我,违背誓言向后偷看失败救妻。萨特在1984年编撰了术语“黑人奥菲斯”,强调一种极其重要的“人类冲动—自我意识”,即通过音乐的手段来表达自我,这种音乐便是“黑人灵魂中爆发出的地狱之声。”(Satre[4]10)萨特联系“奥菲特的冲动”与人类对自由的探索,注定黑人民族必定历经痛苦与自我毁灭才能获得自我救赎。因此,奥菲斯被认为是一种基本的追求自我,追求革新,追求完整的人类冲动的代表。非裔美国人的音乐即兴演奏能被看做是对自我的肯定与对现实压迫的否定,体现了黑人民族内心的呐喊,即对自我身份的认定。很显然,Joe就是萨特所谓的黑人奥菲斯,是“人类的冲动”驱使他付诸实际行动,起初,尽管他知道自己无法找到母亲,但仍旧坚持耐心寻求,知道他遇见Dorcas,他认为她是他母亲的化身并能慰藉他受伤的灵魂。一段时间后,虽然他确认他与情人无法在一起,但仍抱有一丝希望,不断屈服,与Dorcas联系,买礼物等讨好她,与她做爱,这一过程是Joe不断获得奥菲斯式的自我认可的过程,但Dorcas的背叛使他绝望,是他忘却现实的残忍的应付的代价。乔在追寻母亲与妻子的爱的过程中历经磨难,而情人的死与谅解击醒了他,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找到了自己的身份,重新认识了自己与Dorcas,原谅自己原谅情人,得到顿悟,获得救赎。

四、欲望中的代达罗斯

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是一名工匠,被认为是木工始祖,据说为克里特王弥罗斯建造迷宫,弥罗斯囚禁了他和他的儿子伊卡洛斯,但是他们用代达罗斯制作并以蜡粘牢的翅膀逃出,伊卡洛斯因飞离太阳太近被摔死。《爵士乐》中,Joe和Violet被大城市的繁华与富裕吸引,正如代达罗斯想带儿子逃亡迷宫一样,他们为逃出白人为其设置的迷宫付出惨痛代价。乔被亲生母亲抛弃,陷入追寻母亲的无止境的泥沼之中无法自拔,Violet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惨死从此偷别人家的小孩,在葬礼上将丈夫情妇的尸体毁容。他们正像欲望中的代达罗斯一样极力挣脱苦难而最终却被苦难缠身。

五、结 语

莫里森《爵士乐》中可以挖掘出更多的原型,可以说原型人物是莫里森作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充实了作品内涵也丰富人物形象。其作品中除了困境中的美狄亚为了报仇将女婴杀害、追寻中的奥德赛不畏艰难险阻荣归故里、凤凰涅槃式的奥菲斯牺牲自我达到目的,这些代表希腊神话的英雄人物无一不被莫里森融汇到其作品中,体现主题思想,借古英雄人物表现黑人民族的英雄主义,借希腊罗马式的英雄原型表现莫里森对黑人民族优秀传统的宽容、发扬与继承。除此之外,莫里森还运用了《圣经》中的英雄人物,如:出埃及记中的英雄人物摩西,约伯对上帝的虔诚,亚伯拉罕牺牲儿子以示虔诚等,都体现出莫里森对西方文化始源的尊重与理解,并将其举一反三运用于写作之中。

事实上,莫里森是将希腊罗马神话原型与圣经原型与黑人普通大众的生活进行了类比,从而显示无论是原型中的英雄人物还是小说中的主人公,都表现出对待痛苦的积极态度。也正是英雄人物的上进精神鼓舞着黑人并通过通灵作用唤起他们集体无意识而构建了自己的精神领袖。从这一角度讲,原型起着精神治愈的作用。

对黑人集体无意识的唤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黑人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们必须经历磨难才能成长,并在成长中逐渐获取知识产生顿悟。当他们将这种知识与顿悟习以为常时,这些便顺其自然的成为一种仪式。仪式的积累会成为唤起其集体无意识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原型便是黑人获取仪式的一个主要来源。这些原型能够唤醒黑人的集体无意识并鼓励他们团结集体的力量克服记忆障碍,从而得到精神治愈,自我拯救与复活,重构记忆。作品中小人物史诗般的神话经历证明了黑人民族在磨难中的探索过程,渴望融入美国社会,并保持自身黑人文化,从多重文化中追寻自我,确定自我身份,得到自我救赎。

[] Talor-Guthrie,Danille,ed.Conversation with Toni Morrison.[M].Mississippi: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 Jackson,1994.

[2] Frye,Northrop.Anatomy of Criticism.[M].ShangHai: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9.

[3] Morrison,Toni.Jazz.[M].New York:Alfred A.Knopt,1992.

[4] Sartre,Jean-Paul.Black Orpheus.[M].Trans.by S.W.Allen.Paris:Presence Africaine.1976.

[5] 王守仁,新云.性别·种族·文化:托尼·莫里森与美国二十世纪黑人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6] 章汝雯.托尼·莫里森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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