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处在一个伟大的时

杜学文

1978年，无论如何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这一年底，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央决定实行改革开放，标志着中国在经历文化革命之后，扭转了发展的方向。其意义不仅对中国，而且对全世界来说，都非同小可。这一年，也是高考恢复的第二年，又有很多年轻学子进入了高等院校。而当时的我，对即将来临的这个崭新的时代并没有预感，对已经发生的很多事情也没有很深的认知。一个中学生，还没有这种阅历，只是在为高考做准备。学校距我们的小县城并不算远，坐火车可以到达。但是走起来有点麻烦。从我生活的地方坐火车两个多小时，到达晋中平原的腹部城市，是为这里的东站。然后，要步行到西站，再坐大概两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我们上学的地方。这是中国最早的铁路之一，要从石太线转著名的同蒲线。由于要从东站到西站，必须计算好火车的车次，才能顺利地衔接。不然，就可能错过合适的时间，当天就到不了学校了。尽管如此，我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因为我的同学中还有许多人没有到过自己的县城，更没有坐过火车。他们上学是需要辗转多日才能的。那时，能一直坐火车上学已属幸运。没有人想过，有一天自己开车到校。不过，今天就大不一样了，从我的家乡到当时的学校，一路高速，大概两个小时就到了。而两个小时，常常连北京的长安街还没有走完。如果是高峰时间的话。

这样的快速变化，在三十多年前，没有多少人想象过。那时，我们都很单纯，都充满了理想，都憋着一股劲。中国，这个曾经世界上最大、最发达的国度，已经经过了百余年的努力，正与那些汲取了自己许多文明元素但又给自己带来太多的屈辱的先发国家赛跑。我们勒紧裤带，节衣缩食，怀着必胜的信念与美好的愿望，克服了这样那样的困难，踉踉跄跄地奔跑着。中国，正处于一个伟大变革的时代。这些变化在我们的文学作品中有着生动的描写。特别是新时期以来，除了那些被称为“伤痕文学”的作品之外，还有诸如《办婚事的年轻人》《街上流行红裙子》《哦，香雪》，以及《乔厂长上任记》《三千万》《新星》等等。

一

黑格尔说过大致如此的话：历史从中国开始，但中国在历史之外。这句话的意思是，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的历史、创造了古老文明的国度。但是，随着工业革命的发生，中国停滞了，走在以西方为代表的工业化、现代化发展道路之外。中国在世界还处于蒙昧的时刻，已经创造了非常领先的文明。如果用时间来表示的话，许多文明成果往往要早于欧洲数百年。十五世纪是世界格局重组的关键时刻。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不仅开启了人类大航海的新时代，而且使东西方文明的交流融合进入了一个自觉的历史时期。也正因此，人类的发展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局面。中国统一的国家体系、先进的生产水平、丰富的物资与产品，以及国家与民众的富裕程度、经济规模、生产方式等等，使欧洲叹为观止。特别是以儒家文化为主的价值理念，不仅影响了中国的发展，也使西方许多人向往。可以说，在农耕文明的层面上，中国，成为最具典型意义、最完美的代表。

但是，资源缺乏、四分五裂的欧洲并没有沉睡。一种向前的力量正蛰伏着，并由于与东方文明的融合而爆发了强劲的势头，形成了人类前所未有的发展景观。在技术上，汲取了东方，特别是中国的许多东西，如运河技术、机械技术、纺织技术、能源技术、造纸印刷及航海技术等；在世界观方面，由于中国天文学的传入，改变了地球中心论，神创造一切的观念被打破，人的思想、意志、创造力被解放；在国家形态上，统一的民族国家成为欧洲人努力的方向。总之，欧洲从神学体系中解放出来，并形成了自己颇具活力的新的文明形态。虽然直到十九世纪中期，中国的经济规模仍然是最大的，但活力却大不如前。后起的欧洲大步流星地走上了人类发展历程的最前列。中国在经过东西方几个世纪的交融后，落后了。辉煌成为历史，屈辱变为一个民族永久的内心之痛。

如果把1840年作为标志的话，这是一个中国从辉煌的农耕文明顶端跌落的起点，是中国被迫向工业文明转型的起点，也是中国进入近代以来饱受屈辱的历史的开始，更是中国人民一代又一代寻找自强复兴道路的兆始。那些自觉或不自觉地汲取了中华文明中有益因素的西方国家开始寻找更大的市场、更多的殖民地，并成为先发国家，用所谓的“坚船利炮”打开了东方一个古老和平的国度的家门。从那时起，中华民族的灾难与艰辛的探索共存。一方面是不断的失败，以及由此而来的割地赔款；另一方面是睁开眼睛看世界，在苦苦的思索与不断的失败中前赴后继地寻求。中国，进入了一个艰难阵痛的时刻。如果说，中国的近代史是一部屈辱史的话，不能忘记还有一句话同样重要。这就是，中国的近代史也是一部中华民族寻找新的发展道路的探索史、奋斗史。从文明的形态来看，就是要寻找从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型的道路；从文化的选择来看，就是要寻找能够支撑中华民族继续前行的价值理念；从国家层面来看，就是要寻找使中国能够再次成为对人类进步做出重大贡献的国家构成模式，包括其经济体制、政治结构，以及社会的管理机制等等。这一过程充满了失败，充满了悲壮，但是也充满了不屈的信念。从洋务运动在技术层面的尝试，到戊戌变法的改良主义，再到推翻封建帝制实行西式国家体制的辛亥革命，中国人的努力一直坚持不懈，但都没有成功。“五四”运动是一次自觉的文化审视。其意义就是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反思，并像当年的西方汲取东方文化的精髓一样，接受了来自西方的适合于中国的文化——马克思主义。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并迅速壮大，证明其复兴道路的选择具有历史的必然性。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实际上真正拉开了中华民族复兴的帷幕。直至改革开放以来的今天，中国进入了一个民族复兴的关键节点。这就是，国家以及人民创造活力的释放，强大的国家体制对这种活力的保障，以及国家综合实力的不断增强。具体而言，包括中国经济规模的快速扩大，中国与世界各经济体之间的密切联系与依存，中国在国际事务中作用的不断强化，中国发展方式逐步被国际社会重视肯定，以及中华文化影响力的增强等等。与此同时，我们也面临着许多非常重要的问题需要很好地解决。比如发展方式的转换，创新能力的提高，贫富差距的缩小，资源环境的保护，腐败与政府公信力的考验等等。这些问题如果解决不好，中国的发展将重新陷入停滞与徘徊，民族复兴的中国梦将难以实现。从历史发展的态势来看，我们不仅走到了民族复兴的门槛之前，而且已经进入了这个世代以求的复兴大门。这是百余年来我们的先人苦苦求索、流血牺牲、抛家舍业、不屈不挠才换来的，是我们在经历了无数的屈辱、失败、挫折后才得到的，是三千年来未有之大变局。我们已经看到了民族复兴的曙光，感到了她正在东方的天际冉冉升起，并光芒四射。但是，我们还面临许多挑战，很可能从这个大门中迷失或者退出。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的文学将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二

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在我们看到这些在经济、物质、体制等方面的进步，以及存在的问题之外，我们还面临着一个更重要的考验，那就是价值观的考验，或者说文化的考验。崛起的中国将以什么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中国将为世界提供什么样的道路、形象、价值观？这些问题一点也不比经济问题小。实际上，民族的复兴从来就不仅仅是一个经济的问题，甚至很可能更重要的是一个文化的问题。目前世界各国，如果单纯从经济的角度来看，中国并不是最富有的。诸如沙特这样的石油国家所拥有的资金可能更多。而像日本这样的国家，其经济规模、人均水平、创新能力也同样走在各国前列。但是，他们有一个非常致命的软肋，就是难以为世界提供一种被人认可的价值观。或者说，人们只是把他们做为富国来看，而并没有把他们作为强国来看。中国在复兴的道路上，虽然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但是，文化的影响力还比较弱。如果文化的问题解决不好，也将反过来影响经济的发展。当然更难以实现民族的复兴。

如果我们回顾历史，就会注意到，经济的快速发展，以及持久发展，与文化的作用是紧密相连的。文化往往为其他方面的发展提供方向与支撑。工业革命可能更主要的是一个经济概念，关注的是技术、增长、贸易等问题。但实际上也应该是一个文化概念。它代表的是人的创造力的解放以及对这种创造力的保护，贸易的全球化，生产的工业化、规模化、贸易化等等，以及由此形成的行为准则，或者说价值观。不论是文艺复兴，或者是启蒙运动，解决的都是如何把人从神的禁锢中解放出来。文艺复兴假借了所谓的古希腊文明，以对抗神的禁锢。启蒙运动则更主要的是借东方，特别是中国文化中对人的承认、尊重来解放人的创造力。东方文化的输入推动欧洲创造形成了以工业化为标志的现代文明。当人从神权中解放出来后，引发了技术的不断创新，生产方式的改变，以及市场的全球化态势。与此同时，欧洲文化也发生了革命。这种革命除了强化欧洲文明中那些积极的东西如契约、民主、信用等外，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努力把欧洲文明塑造成一个自生的强势文明，以证明其由来已久的创造力、优秀性。所谓“西方中心论”就是这种努力。而与此相应的是所谓“东方主义”，即极力否认、遮蔽、扭曲东方文明对人类进步做出的杰出贡献。一方面，我们必须客观地承认，不论是文艺复兴抑或是启蒙运动，出现了许多文化巨人，包括思想家、文学家、艺术家如伏尔泰、狄德罗、莎士比亚、达·芬奇，包括亚当·斯密等；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认识到，长期以来在“西方中心论”的影响下，东方的话语权不断削弱，其对人类文明的贡献被遮蔽。不论是地理概念如所谓的中东、远东，还是价值概念，如所谓的民主、自由、市场、信用等，已经在观念中充分地西方化了。实际上，我们生活在一个西方话语权盛行的世界当中。或者说，西方发达国家的价值体系已经在不同的程度上影响了我们。但是，不同的地域、民族、国家，有自己特定的历史、文化，有自己面临的困难与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难以企望用一种一劳永逸的办法，或者某种现成的单一的模式来解决不同的问题。在这种历史与现实的复杂性背后，掩盖的是发达国家的利益。他们努力把自己的发展原因包装在某种符合自身利益的所谓通用的“普世价值”之内向各地推广。而在此之后的则是维护其自身利益、遏制他人发展的企图。这比用枪炮来殖民、掠夺要好看得多、“高尚”得多，也更容易使人接受。因此，一方面，我们需要认真研究分析这些价值观中于我有益的东西，并应该像当年的欧洲那样，学习借鉴。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些美好的东西背后隐藏的陷阱。比如，发达国家的历史并不是像他们宣传的那样，而是充满了血腥、灾难。他们的发展并不是靠所谓的“民主、自由”取得的。再如，现实当中，那些盲目接受、照搬所谓发达国家模式的地区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好。而发达国家往往使用双重标准，使人不知究里。我要说的是，文化，及其价值观在多大的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了国家的发展。

中国的复兴，不仅仅是经济的发展，更是文化，及其价值观的重建。没有文化的支撑，发展难以持久，更不可能永续。文化的繁荣与兴盛，将进一步解放人的思想，使人能够认识到新的事物，及其发展的规律，从而打开人的心智，从习惯的窠臼中出走。文化也将使人确立自身，以及其存在的群体认同的价值体系，从而为我们解决新的问题提供支持、指引。当然，文化也将进一步提升人的精神境界，使人能够更好地处理自身与他人、与社会、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形成良性循环的发展态势。如果仅仅从1840年开始的话，中国的复兴也经历了文化的苦苦探寻。所谓的“中体西用”，虽然难以使曾经的天朝大国找回当年的辉煌，但也是民族追求在文化上的努力。而后来所谓的无政府主义、新村运动、改良主义等逐一登场，均可以视为中华民族寻找能够实现复兴目标的文化价值的连续剧。马克思主义的输入与后来的新文化运动，是中国人在文化创新方面的成功努力。但是，随着历史的演进，我们还需要解决新的问题。文化，及其价值观的重建，也表现得越来越迫切、现实。

新时期以来的文学发展实际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贡献，就是摆脱极“左”路线的桎梏，使人们从极端主义中解放出来。其意义已经不再局限于文学，而是一种文化的启蒙。《班主任》《大墙下的红玉兰》《枫》《芙蓉镇》等伤痕文学对极“左”思潮的批判使人们重新思考中国的发展道路。而《乔厂长上任记》《三千万》《陈奂生上城》《跋涉者》《新星》等改革文学则激发了全社会支持改革的热情。即使在中国处于急遽变革的时期，人们的思想、心态表现得更加复杂的时刻，我们仍然能够看到诸如《抉择》《人间正道》《命运》等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的作品。这些作品在众语喧哗中为我们保持了一片纯净的天地，使理想的旗帜在喧嚣声中猎猎飘扬。与此相应的是，新时期以来的文学领域也是思想最为活跃的领域。许多关于文学、文化的理论、概念、方法被译介进来，出现了许多关于现代性、后工业化、人道主义、现实主义等问题的讨论甚至争论。如果我们不去探讨这些现象本身所具有的文化意义的话，仅仅是这种言论的自由表达也是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它使我们更多地看到了我们已经感知的领域之外的东西，活跃了人们的思想，丰富了我们的方法，使过去单一的思维模式发生了改变。这是文学对中国新的发展时期的重大贡献。

但是，我们还必须也清醒地认识到，文化的自觉意识仍然不够强。在中国从农耕文明到工业文明、传统国家向现代国家的艰难转型中，文化如何发挥自身的重要作用，确立适应中国大变革时代要求的价值观，推动与引领中国的改革发展，激励人民的精神力量，增强民族文化的话语权与影响力等方面，还表现得比较薄弱。我们的文学乃至于文化仍然存在许多不适应的问题。如，受西方意识形态的影响，以及社会急遽变革的影响，文学对正确价值观的认知不够、表达不够，还存在许多混乱、模糊、扭曲的问题；受经济利益的左右，有社会责任感弱化、片面追求市场效益的问题；受娱乐化思潮的影响，有消解责任感、片面追求娱乐性的问题；在表达方法上，如何把正确的价值观寓于生动的表现形式之中的研究、努力不够等等。在中国即将进入一个伟大复兴时代的关键时刻，我们的文学，应该更加自觉主动地承担文化复兴的重任。

三

我们正处于一个伟大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文学应该怎样？这是我们不能回避、必须正视的历史使命。首要的问题是，我们必须对这个时代有清醒自觉的认识。许多人热爱文学，认为自己是要为文学献身的。但是，由于诸多原因，满足于把自己局限在所谓纯粹的文学的圈子内，对文学所处的社会环境、历史条件没有自觉的认知。当然，对自己应该承担的历史责任也缺乏认知。如果这只是某一个人的事，还不是问题。但如果整个文学界缺乏这种认知的自觉性，是很危险的。西方发达国家的价值观之所以能够确立，并在全球推广，与他们的文化自觉是分不开的。中国要发展进步，要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没有这种文化的自觉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国家正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历史时刻。一方面，是前所未有的发展与进步，其发展速度之快，之迅猛，不仅令整个世界瞩目，而且连我们自己也始料不及。另一方面，我们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问题与挑战。这些问题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将使国家的发展出现停滞，甚至倒退。中国良好的发展态势将难以保持，甚至被逆转。中国实现复兴的伟大梦想将被迟滞。这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除了全民族在经济、政治等方面的努力外，文化的建设意义十分重大。从某种意义讲，文化自觉的程度与国家进步的程度是一致的。没有文化的引领支撑，民族复兴的使命将难以完成。我们必须认识地思考，我们的创作是不是关心了这个伟大的时代？是不是推动了她的进步？是不是为人民的努力奋斗提供了精神力量？我们对这个伟大的时代究竟有多少了解、把握、体验和认知？我们能否发现生活中那些需要批判否定的东西和需要倡导呼唤弘扬的东西？我们是否通过自己的劳动引领了社会的进步、激励了人们的精神、确立了正确的价值体系？我们的文学，乃至于文化，对这个伟大的时代来说，贡献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因此，我们首先要对这个时代的重要性，及其对我们的要求有清醒的认识，才能具体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应该承担的使命，才能自觉地使自己的创作承担起推动社会进步和人的完善的重要作用。

文学是文化诸多形态中的一种。在中国处于发展变革的伟大时代，文化的自觉也必然体现在文学的自觉中。其中价值观的问题是最为突出重要的问题。文化的核心是价值观。文学必须为塑造中国新的历史时期的价值观做出积极的努力。发达国家的所谓发达，当然包括其文化的影响力，其核心也当然是价值观。它们推崇倡导的价值观及其表现形式，虽然从理论上说有积极的一面，但是，如果机械地照抄照搬并不能很好地解决中国的问题，还可能给我们的发展带来灾难。适应于某一国、某一历史时期的东西并不一定总是适应于所有的国家、所有的历史时期。对此，我们也应该有非常清醒的认知。但现实的要求是，我们在努力解决自身问题的时候，应该坚持什么？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许多东西与现代化的要求可能有距离，有的甚至不能适应这种要求。而发达国家的许多东西虽然由于其经济的快速发展，以及先发优势，包括其话语权的强势，在表面上造成其具有所谓的“普世性”。但当我们认真研究其发展历史，以及世界各国发展的现实时，就会发现与人们的想象并不一致。特别是当我们在探索过程中机械地引用时，发现并不管用。相反还造成了新的更严重的问题。现在，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在全球格局中表现不俗。不仅经济的发展对全球具有重要的带动意义，而且在国际事务中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重要。许多具有战略眼光的人士认为，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如果仅仅满足于经济的发展，是不够的。要对国际社会承担更重要的责任，必须在价值观上有新的建树。比如，在经济领域，由美国等国家倡导的自由市场应该被什么样的东西取代？在政治领域，由欧美国家倡导的民主价值显然已经表现出更多的弊端。但是，就全球的发展而言，应该由什么样的价值观为人们提供坐标？中国没有靠殖民、武力取得了快速的发展，那么，如何才能形成具有时代意义的从中国的发展实践总结出来的价值观？等等。所以，我们应该理性地、历史地、实事求是地看待西方文明。在积极地学习借鉴其精华的同时，很好地结合自身的实践，规避那些对我们的发展进步无益的东西。同时，也必须进一步反思自己固有的文化，创新与传承那些对我们发展有益的东西。从而，在这种学习与传承中创造出能够支撑中国复兴的价值观。文学虽然不是理论，但是应该以自己塑造的生动感人的形象来传播正确的价值观，并表现人民在自己的创造中形成的新的积极的价值观。由于我们文化自觉意识的薄弱，在创作中受这样那样的影响，在价值观的塑造上存在许多问题。如弱化文学的社会责任，致使文学与社会生活疏离；片面强调娱乐性，使正确的价值观被消解；片面追求经济效益，使文学从人类灵魂的神圣殿堂跌落；片面强调个人主义，否定了人的社会存在，集体主义、奉献精神被遮蔽；对时代、社会，以及中国的发展缺乏深入的、科学的认知，出现了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片面表现等等。

确立正确的价值观，首先要对中国目前的主流是什么有正确的认知。尽管我们的现实生活中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面临着许多困难和挑战，在一些领域表现出的问题可能还比较严重。但是，一个难以否定的问题是，中国正在发展进步，正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变革之中。中国人民正在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和智慧、勇气改变着自己的生活、国家。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才能很好地表现这个时代，表现这个时代中人民的劳动创造。我们的人民是如何热爱自己的国家、民族的，是怎样通过艰苦奋斗创造新的生活的，在他们身上表现出多少人性的闪光点，并温暖、激励了更多的人们；面对生活的中的困难、挫折、失败，他们有怎样的意志、信心和希望、努力等等。文学，要给人以力量与热情，给人以希望与未来。虽然我们还难以从理论的层面对中西文化的交融、新文化的创造、正确价值观的功能进行阐释，但是，我们的责任是用形象和情感来表现生活中那些积极的、正确的、体现了未来希望的价值观的东西。

文学应该为提升人们的审美情趣做出积极的贡献。美虽然是一种客观的存在，但对美的认知和体验却是与人的主观感受相一致的。这种主观感受源于人的社会实践与在这种实践中形成的价值观。因此，那些与我们承认的价值观一致的现象，才能被人们认为是美的。由于受泛市场化、娱乐化，以及西方化的影响，我们的创作存在许多值得思考和纠正的东西。这种现象不仅无益于我们的文学，更无益于我们的社会，无益于人的健康发展。一个民族对美的事物感受力的提升，将大大提升民族的创造力与凝聚力，增强民族的信心。随着时代的变化，出现了许多过去没有的现象，也改变了我们对事物的认知。过去认为是美的东西，今天可能不一定认为美。但是，与新的生活相匹配的美是什么？怎样才能在变化多端、丰繁复杂的现实生活中发现适应时代变化的美，是文学的重要责任。而这一切与我们对价值观的正确选择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我们的生活丰富多彩、色泽斑斓，充满希望。这里有太多的激动人心的故事，有太多的充满了激情和希望的人们。但是，我们的文学对这些的表现仍然不够。不仅在其丰富性上不够，在其深刻性上也同样不够。我们还缺乏那种深刻生动地表现民族文化生命力、民族复兴的不懈追求的东西，还缺乏那些能够比较厚重地表现我们这个时代发生的深刻变化与进步的东西，还缺乏那些能够给人以极大的力量与信心的东西。还存在由于创作者自身的模糊性因而以己之昏昏却想使人昭昭的东西。伟大的时代呼唤伟大的文学，而这正是我们今天不可回避的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