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支持文化产业集群 发展的一般框架及作用机制——基于交易成本理论视角

程 霞 珍

(安徽经济管理学院 财会金融系，安徽 合肥 230059)

文化产业集群是指众多文化企业、创意人才以及相关支撑机构等，基于专业化分工和协作关系，通过创意集中和合作竞争而在一定区域集聚形成的产业空间组织[1]。文化产业具有经济和社会双重属性。因此，文化产业的集群化发展既要遵循市场的客观规律，也离不开政府的有效支持。政府对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有效支持不仅能壮大文化产业自身规模，提升其竞争能力，而且能推动区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促进区域经济又好又快发展。笔者试图从交易成本理论视角，通过剖析文化产业集群与交易成本理论的内在关联，探究政府支持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本质，在此基础上，构建一个政府支持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一般框架，并探寻政府支持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作用机制。

一、文化产业集群与交易成本理论的内在关联

作为产业集群的一种具体存在形式，文化产业集群的本质就是一种能够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安排。从交易成本的决定因素看，文化产业集群降低交易成本主要体现在：文化产业集群能降低交易主体间的信息不对称、缓解交易者的有限理性、约束交易者的机会主义、减少交易资产的专用性、增加交易伙伴的数目、减少环境的不确定性等。

(一)文化产业集群的本质

新制度经济学把人类的经济活动划分为两类：一是生产性活动，它是指人与自然发生关系的活动，在此活动中产生的成本称为生产成本；二是交易性活动，它是指人与人之间发生经济关系的活动，在此活动中产生的成本则称为交易成本。交易成本的影响因素主要有两类:一是人的因素，主要包括信息不对称因素、有限理性因素和机会主义因素等；二是与交易有关的因素，主要包括资产的专用性、交易的不确定性以及交易频率与交易环境[2]70等(图1)。

交易成本理论认为，在市场和企业两种经济组织形式之间，还存在着许多中间组织形式，它们通常具有企业和市场的双重特性，而产业集群仅是众多中间组织中的一类而已[3]。即产业集群就是一种介于市场和企业之间，比市场稳定、比企业灵活，既能降低由于不确定性大、交易频率低等市场失灵所引起的交易成本增加，又能克服企业规模扩张而导致的内部组织交易成本过大，既竞争又合作，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关联，主要依靠关系、信任和承诺来协调的一种中间组织。

图1 交易成本的决定因素

此外，新制度经济学认为，制度有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之分[2]74，前者涵盖政治、经济、法律、管理等众多领域，并形成等级结构，属于有意识创造；后者立足文化观念、传统道德、意识形态等，属于历史传承。作为影响经济活动的一组约束条件，制度实际上是通过交易成本来影响经济主体的行为选择，而制度的基本功能就是在信息不完备的前提下，通过内外兼修的强制力来降低交易成本。无论是降低直接交易成本和还是间接交易成本，合适的制度安排都是必不可少的。政府的作用就是为市场提供法律和秩序，并通过为社会提供各种公共产品和服务，来降低外生交易成本[4]。产业集群的形成与发展受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的共同作用影响。从正式制度来看，政府作为主体，可通过制度创新推动产业集群形成。具体到现实经济中，政府通常利用相关政策规定某些产业仅能在限定区域开展经营活动，否则视为违法；或者依据相关政策建立或划定固定区域范围，并确定仅在该范围内开展经营活动才可以享受税收优惠、财政补贴等政策，以此来强制或诱导某些产业的集聚。企业意欲获得政府制度创新带来的部分收益，或获得集群的共享效应、竞争效应、网络效应、创新效应、品牌效应等，就必须遵守正式制度安排。从非正式制度看，尽管正式制度的安排可以成为解决一些经济问题的有效手段，但并不能因此完全杜绝诸如商业欺诈、恶意竞争等不法行为；非正式制度的存在是以信任为基础并受社会道德规范所制约，往往受到普遍认同和遵守，因而更有利于经济秩序的自发维护。在区域产业集群中，通过企业间的信用网络关系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信任，构成了一种“关系型专用资产”[5]，而这种特殊性资产，不仅可减少各种不确定性，有效降低集群内企业间的交易成本，而且可促进各种优势资源的互补或共享，推动产业集群整体上的协调发展。

文化产业集群作为产业集群的一种具体存在形式，产业集群降低交易成本的相关理论对于文化产业集群来说，同样适用。因此，从本质上来说，文化产集群就是一种能够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安排。

(二)文化产业集群降低交易成本的作用发挥

1.文化产业集群能降低交易主体间的信息不对称

在文化产业集群中，基于生产商、供应商和销售商的空间集聚效应，不仅可使生产企业更快捷地了解市场供销信息，也可使供应商和销售商更便利地把握创意生产信息。基于文化产业园区的良好信息沟通，园区内的交易者不仅可通过正式信息渠道获取很多有价值的信息，充分感受“空气中弥漫着的产业气味”[6]113，而且还可通过非正式的社交机会，面对面地交流技术和产品信息，有效把握“不再是秘密的行业秘密”[6]114。这无疑有利于集群内隐性知识的快速扩散，有利于文化产品交易者之间信息不对称程度的降低。

2.文化产业集群能缓解交易者的有限理性

在文化产业集群中，文化交易主体间的频繁接触和交流，使得信息获取和收集更为便利和快捷，从而有效降低了交易双方的决策成本。基于交易双方信息不对称程度的降低，交易决策者的市场决断能力必然会不断提升；基于决策对象的相互学习、经验交流乃至教训汲取，文化交易者的有限理性自然也会被有效唤醒，从而有利于其理性决策能力的不断提高。

3.文化产业集群能约束交易者的机会主义

相同的文化背景和心理习惯、相近的社会关系以及共同的社会准则，有利于文化企业间建立信任，降低交易成本[7]173。文化产业集群一旦形成，其固定性和长期性将有助于交易者的相互交流和合作，并将随着频繁的行为互动而增进心理认同，随着理性的互信合作而减少机会主义行为。由此形成的文化产业集群，其品牌效应参与者共有，其文化收益交易者共享，这对遏制机会主义行为无疑有积极作用。

4.文化产业集群能减少交易资产的专用性

作为一个区域共同体，文化产业集群能够依托劳动分工而提供某些专用性服务，交易者能够不必自建专用性资产而使相关问题得以解决。以电影拍摄为例，基于文化产业集群内可改建的(场景)基地出租服务，电影制片商就可不必专门投资建立场景(基地)进行拍摄，只需租用即可。这既为自身减少了投资，也为交易方增添了收益。此外，基于文化产业园区资产转让平台的构建，交易者也可通过资产转让来减少资产的专用性，以节约投资。

5.文化产业集群能增加交易伙伴的数目

随着文化产业园区的发展壮大，文化企业和创意人才的不断加盟，文化产业集群内的交易伙伴也会增加。在竞争较为充分的条件下，集群内的供应商、采购商乃至产品用户也必然会随之增加，这意味着该文化产业集群，无论是在供应市场，还是在采购市场，其交易伙伴的数目和规模都会大幅增加或提高，由此也必然更利于降低交易成本。

6.文化产业集群能减少环境的不确定性

文化产业集群作为有组织的市场，不单具有固定性和长期性，为交易双方相互了解和沟通提供了良好的合作平台，其群内园区的相关制度、行为规范以及品牌效应等文化氛围和无形资产，更为交易伙伴的增加和优越的的环境造就提供了保障。此外，基于合资合作、产业联盟、渠道共建等策略，也可有效降低群内园区企业产品的运输和库存费用。

二、政府支持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本质及一般框架

迄今为止，政府在文化产业集群发展中究竟发挥何种作用，虽然学界尚未达成共识，但作为经济活动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主体，政府对经济活动无疑有着广泛而深入的影响。文化产业集群作为经济活动的一部分，当然不可避免地也会受到来自政府的影响，而政府支持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本质就是促进文化产业集群更有效地降低交易成本。在此基础上，构建政府支持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一般框架。

(一)政府支持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本质

如上文所述，文化产业集群的本质就是一种能够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安排，但这种制度安排的有效性是以资源共享、制度完善、网络健全等为条件的。就资源共享而言，不仅是指文化产业集群内信息的互通与共享，还应包括集群内公共基础设施和劳动力市场的共享；就制度完善而言，不仅涵盖基于信任、合作等在内的非正式制度的完善，更应包括基于产权制度、法律法规等内容的正式制度的完善；就网络健全而言，不仅在于配套服务机构的完善，更在于整个产业链的完善等。很显然，只有这些条件都具备时，文化产业集群能够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安排才是有效的，否则这种制度安排便是无效的。然而，很多时候，这些条件的满足与否，并不是单纯的由文化产业集群自身能决定，而是需要借助外在的力量——政府，即依靠政府在文化公共产品的投入、文化管理制度的创新、文化市场环境的完善等方面努力，来促进文化产业集群能够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安排真正实现。因此，政府支持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本质就是促进文化产业集群更有效地降低交易成本。

以基础设施资源的共享为例，文化产业集群内部企业因地理上的接近性，可在供水、供电、通讯、道路交通等方面实现资源共享，以有效降低其投资成本和运输成本。但如果一些基础设施不完善，集群企业间交易成本降低的优势就无法显现。作为一种公共物品，这些基础设施很难通过私人提供，只能由政府来统筹实现。换句话说，只有通过政府相关职能的发挥，才能改善这些共享资源的提供质量，促进文化产业集群降低交易成本功能的有效实现。再以制度完善为例，虽然基于信任、合作等非正式制度的完善有利于预防机会主义行为，从而降低集群企业的交易成本，但大多数情况下，这种非正式制度的落实，基本是通过参与主体的集体惩罚机制予以保障的，当合作收益较小于机会主义行为收益时，或群内的某一企业能以低成本从群外获得合作机会时，这种非正式制度的约束机制便会失效[8]，从而影响整个文化产业集群的凝聚力。因此，必须依靠政府的规范和引导，并通过强化正式制度创新，来保障非正式制度的良好运行。

(二)政府支持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一般框架

文化产业集群的发展，一方面需要政府在公共产品和服务、制度完善与创新、网络健全和市场稳定等方面发挥职能、提供保障，以便为其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促进文化产业集群更有效地降低交易成本；另一方面，需要集群内企业对政府创造的环境予以维护和利用，并努力将其转化为集群内部的资源优势、制度优势和网络优势，真正降低文化产业集群的交易成本，促进文化产业集群的可持续发展。综上所述，笔者试图从政府支持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本质就是促进文化产业集群更有效地降低交易成本的角度，构建政府支持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一般框架(图2)。

图2 政府支持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一般框架

三、政府支持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作用机制

政府为文化产业集群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促进其更有效地降低交易成本，主要是通过投入公共产品和服务、创新相关制度和措施、优化市场环境和网络等举措，以消除阻碍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诸多不利因素，从而为集群内企业降低交易成本，并构建良好的发展空间和应用平台。其具体作用的发挥如图3：

图3 政府支持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图

(一)强化公共服务，为文化产业集群发展提供便利条件

1．加大公共产品投入，完善公共基础设施

任何文化产业集群的优化发展，都离不开政府提供的基础服务，尤以政府提供的公共产品为最。事实上，良好的公共交通设施，无疑有助于集群企业间运输成本的降低；良好的通讯设施，无疑有助于其信息与沟通成本的降低；良好的科技创新平台，无疑有助于其成本投入和创新风险的降低等。因此，加大此类公共产品投入，完善公共基础平台建设，是政府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明智选择。

2．提升公共服务能力，完善公共服务体系

信息化时代，政府基于自身的主导地位和支配作用，依托专门的信息收集渠道，通过权威的信息发布，可为集群企业及时提供创新及合作信息；通过企业信用评级、信用担保等服务，可为集群企业减少信息处理成本，提升信息质量等。因此，提升公共服务能力，完善公共服务体系，是政府降低文化产业集群交易成本的有效手段。

3．促进行业协会发展，彰显中介机构功能

作为沟通政府与集群企业的桥梁，各类行业协会在信息收集与发布方面有着良好的专业优势；在协调集群企业合作方面有着深厚的沟通能力，在抑制集群企业机会主义行为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因此，政府通过促进行业协会发展，彰显中介机构功能，可有效降低群内企业在信息收集、协调合作、预防违约等方面的交易成本。这也是政府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有效途径(图4)。

图4 中介机构(行业协会)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内在机制

(二)进行制度创新，为文化产业集群发展拓展生存空间

1．强化产权界定与保护

对文化企业而言，知识产权尤为重要。在文化产业集群内，强化其企业的产权界定和保护，旨在使群内价值链上各主体的所有权清晰、流转顺畅，以避免因产权不清所导致的交易成本上升；使交易过程中具有排他性的私人产权易于被观测到，以有效降低其监督成本、谈判成本或违约成本。一句话，强化产权界定与保护，有利于企业生存和交易，可有效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

2．完善相关法律法规

法律法规的刚性特质，可对机会主义行为进行强制惩罚，从而增加企业的违约成本；健全的法律法规，可对参与方的心理预期予以良性引导，从而有效预防集群内企业机会主义行为[9]。因此，政府完善相关法律法规，规范各类主体行为，无疑有利于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图5)。

图5 政府法规促进文化产业集群发展的内在机制

3．加强集群内非正式制度的保障

一般说来，在缺乏硬性保障措施时，合作、诚信等非正式制度往往容易被破坏，与此相反，机会主义行为会增加乃至盛行，从而影响集群交易成本的降低。维护与完善非正式制度，必然有利于政府正式制度的制定确立与效用发挥。也就是说，政府通过制度创新，以加强产业集群非正式制度的保障，有利于遏制群内企业的机会主义行为，进而降低集群企业的交易成本。

(三)维护市场环境，为文化产业集群发展提供不竭动力

1．培育高效的要素市场

在文化产业集群的诸多要素中，最基本、最核心的要素莫过于人才。其中，如何使集群企业能够及时获得岗位空缺的替代人员，以降低因劳动力流失而造成的成本？如何使集群能够有效集聚管理、技术等各方面人才，以降低集群企业的人才搜寻成本？为此，必须大力完善劳动力和人才市场，不仅要形成高度竞争的劳动力市场环境，而且要致力于降低集群企业与人才的谈判成本。此外，改善融资环境，缓解集群内企业融资瓶颈，降低集群企业融资成本，为文化产业集群发展提供不竭动力，也是政府支持促进文化产业集群不断发展的必然举措。

2．维护有序的市场竞争

产品市场的竞争最讲究公平，公平竞争的要义就是要消除企业垄断，打破区域隔阂。具体来说，因垄断而导致交易或谈判地位的不平等，必然使得处于垄断地位的企业非公平获利，或强加给谈判方以不平等条款，由此极易助推集群交易成本的上升；因区域市场垄断而徒增集群企业拓展外部市场的难度，也会带来企业协调成本、销售成本等费用的增加。要规制此类破坏市场竞争环境的垄断行为，必然依赖于政府相关职能的发挥。

综上所述，文化产业集群的本质就是一种能够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安排，因为文化产业集群可通过降低交易主体间的信息不对称、缓解交易者的有限理性、约束交易者的机会主义、减少交易资产的专用性、增加交易伙伴的数目、减少环境的不确定性等来降低交易成本。但是文化产业集群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安排的有效性，是以资源共享、制度完善、网络健全等为条件的，单靠文化产业集群自身是不能完全满足的，需要借助外在政府的力量，因为通过政府在公共投入、制度创新、市场完善等方面的努力，比如政府可通过强化公共服务，为文化产业集群发展提供便利条件；进行制度创新，为文化产业集群发展拓展生存空间；维护市场环境，为文化产业集群发展提供不竭动力等，来促进文化产业集群更有效地降低交易成本。

参考文献：

[1] 蒋三庚.文化创意产业研究[M].北京: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09.

[2] 奥利弗·威廉姆森.企业制度与市场组织——交易费用经济学文选[M].北京：三联书店，1996.

[3] 吴德进.产业集群的组织性质：属性与内涵[J].中国工业经济，2004，(7)：14-20.

[4] 陈柳钦.基于交易费用视角的产业集群理论[J].阴山学刊，2007，(4)：93-99.

[5] 张京城，李岱松，刘利永.文化创意产业集群发展理论与实践[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1.

[6] 王辑慈.创新的空间:企业集群与区域发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7] 朱华冕.浙江产业群——产业网络、成长轨迹与发展动力[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3.

[8] 李刚.中国产业集群发展中地方政府作用研究[D].沈阳：辽宁大学管理学院，2011.

[9] 张振鹏，马力.文化创意产业集群形成机理探讨[J].经济体制改革,2011，(2)：176-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