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学院对汉语志愿者教师的指导与培养——以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孔子学院为例*

王建喜

(北京师范大学 汉语文化学院，北京 100875)

孔子学院既是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推广中华语言文化的平台和品牌，又是许多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硕士研究生理想的教学实习场所，如何履行国家孔子学院总部/汉办赋予自己的职责，培养志愿者教师在这个舞台上尽快成长为合格、优秀的推广中华语言文化的品牌大使，成为“适应国内外汉语教学环境的汉语国际推广工作，胜任国内外多种汉语教学工作的高层次、应用型、复合型专业人才”*北京师范大学2015年双证全日制汉语国际教育硕士招生简章：“一、招生宗旨：为提高我国汉语国际推广能力，加快汉语走向世界，改革和完善对外汉语教学专门人才培养体系，培养适应汉语国际推广新形势需要的国内外从事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外语教学和传播中华文化的专门人才，国家特设置了汉语国际教育硕士(MTCSOL)专业学位，旨在培养适应国内外汉语教育教学环境的汉语国际推广工作，胜任国内外多种汉语教学工作的高层次、应用型、复合型专业教学人才。其学位获得者应具有扎实的汉语言文化知识、熟练的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外语教学的技能、较高的外语水平和较强的跨文化交际能力。”，是目前孔子学院一项十分紧迫的重要任务。

志愿者教师是由国家孔子学院总部/汉办面向全国招聘的，其中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是这支队伍的主力军。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如果到孔子学院以及孔子课堂进行教学实习，必须通过国家汉办志愿者教师的选拔、培训，培训合格并到海外实习的研究生叫作志愿者教师，以区别于“公派汉语教师”。志愿者教师不仅有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也有其他专业的研究生、在职教师，但研究生是其中的主力军，所以，本文使用“志愿者教师”这一通用词。

志愿者教师虽然具有一定的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基础知识且通过了国家汉办志愿者教师的培训，但由于不太了解驻在国的教学环境和特点，加上各人本科专业、英语水平、性格以及兴趣等方面的差异，到任以后必然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环境，在工作中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所以，研究生志愿者教师在海外实习的效果不但取决于自身努力的程度，而且取决于当地孔子学院的指导培养工作，本文以曼彻斯特大学孔子学院为例对这一问题进行讨论。

一、曼彻斯特大学孔子学院志愿者教师可能涉及的工作范围

英国目前有25所孔子学院。曼彻斯特大学孔子学院(以下简称“曼大孔院”)是由北京师范大学和曼彻斯特大学(以下简称“曼大”)合作建立的，2005年7月揭牌，2006年10月开始运作。曼大孔院是英国第二所孔子学院。孔子学院及其下辖的孔子课堂，其中方人员包括中方院长、一位公派汉语教师和7位志愿者教师。其中中方院长主要负责协调、管理、指导工作，公派汉语教师主要负责汉语教学工作，志愿者教师则主要从事中华文化推广工作和辅助汉语教学工作。

曼大孔院的日常事务包括汉语文化课程和文化推广工作。

汉语文化课程又分为两类，一是依托曼大开设的课程，二是在中小学进行的汉语言文化推广工作。依托曼大开设的课程包括语言课、商业汉语、一对一辅导课、文化课、HSK考前辅导班、暑期短期班、职业发展课、汉语角、本土中文教师培训等。进入中小学的课程分为两类，一类是对中华语言文化感兴趣，一类是曼大的孔子课堂和正在申请的孔子课堂。

对中华语言文化感兴趣的学校主要是小学，为其准备的内容主要是文化体验课。这些文化体验课可以区分为3个层次，初级为品尝课(taster lesson)，中级为中华语言文化商店(workshop)，高级为中国日(China Day)或开放的中国日(Open China Day)。品尝课一般只有一课时，教师通过图画、文字、音乐等多种手段让学生对中华语言文化有一个直观的认识。中华语言文化商店就像一个商店一样，孔院准备一些产品，让各个小学自己选择感兴趣的，所以，孔院的产品越丰富越好。中国日活动是小学用一整天的时间组织学生参加各类中国文化活动，开放的中国日则是指中国日活动对学生家长开放。

文化推广工作也包括两大类：一是各孔院集体参与的活动；二是曼大孔院特有的活动。各孔院集体参与的活动既有共性也有差异性。所谓共性，包括狭义和广义两方面，广义的共性指的是在孔子学院总部/国家汉办统一指导安排下全球孔院共同参与的文化推广活动，例如春节庆祝活动、3月的汉语桥初赛和大区总决赛、9月的孔院日活动等；狭义的共性指的是英国25所孔院都可能参与的活动，例如5月的龙舟赛和伦敦书展、10月的伦敦语言展等。

孔院特有的文化活动一是由市场项目经理负责组织的社会文化活动，例如各类讲座、参与曼城的文学节和科技节等；二是由志愿者教师进入中小学课堂进行的文化推广活动，例如学唱汉语歌、折纸、剪纸、中国结、书法、中国舞蹈、包饺子等，以及向其他当地企业或学校提供的帮助，比如到BBC或中小学给中国访问团做翻译工作。

二、到任前的指导培训

孔院工作的地域差别必然要求各个孔院选择适合自己特点和需求的志愿者教师。只有充分了解志愿者教师，孔院才能选择出适合自己的人员，这些志愿者教师到任后也才能很快地适应当地环境，所以，孔院应该自始至终参与志愿者教师的选拔工作。

(一)专业背景是基础

全球的孔院各有特色，对志愿者的专业背景都有自己的要求。

曼大孔院是综合型孔院，汉语教学和中华文化推广兼顾，所以，曼大孔院要求志愿者教师的专业最好是汉语国际教育或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并具有一定的才艺专长。目前曼大孔院在任的7位志愿者教师都是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研二和研三的学生。他们的专业背景等具体情况可见表1：

表1 志愿者教师个人信息统计表

(二)当面交流看性格

孔院的教学工作和中华文化推广活动需要志愿者教师经常接触不同的人群，所以，志愿者教师应该性格开朗，具有积极乐观的心态。孔院应该组织面试活动，面对面交流可以了解志愿者教师的性格。曼大孔院的志愿者教师都是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的硕士研究生，所以，志愿者教师的选拔是在本学院进行的，学生报名参加选拔前就已经了解了曼大孔院的要求。即使如此，曼大孔院还是通过网络再次对汉语文化学院选拔出的志愿者教师进行面试。

曼大孔院现在的面试虽然已经取得了较好的效果，但仍然存在着不足。汉语文化学院虽然已经依据公平公正的原则进行选拔，但孔院的情况不断变化，所需要志愿者教师的条件也不断发生变化，最好的办法是在选拔之初就参与进来。所以，自明年起，曼大孔院将与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采取共同面试的措施，并形成制度保留下来。

(三)专题试讲看综合能力

志愿者教师通过第一年专业知识的学习，无论是汉语知识、教学方法，还是中华才艺等各个方面，都已经为将来的海外实习打好了一定的基础，在这一阶段他们还不具备丰富的教学经验，面试时的专题试讲可能还很生涩，但孔院可以从中看出其潜力和存在的问题，应适时提醒加以改进。

从教学环节的组织上，可以看出志愿者教师课堂教学的综合能力；从教学内容的选择上，可以看其对教学对象的了解程度；从应对突发情况上，可以看出其应变能力；从对汉语的讲解上，可以看其汉语知识是否扎实，等等。

曼大孔院的教学对象多数是初级汉语水平的中小学生，所以，要求志愿者教师用英语试讲。通过试讲，我们发现志愿者教师共性的问题是：一、英语方面的问题主要是语音不规范，口头表达能力差；二、汉语语音知识不扎实，例如不熟悉汉语拼音正词法规则、词语和句子发音不太规范、纠正发音的方式不恰当。三、词语解释，尤其是释义和解释用法，不太关注教学对象，甚至有些讲解是明显错误的。四、教学各环节的衔接上，不太关注教学对象的反馈，即学生参与度不够，等等。

志愿者试讲中暴露出的问题，有一些是他们只要多加注意就可以很快弥补的，比如语音知识方面；有一些是需要继续积累的，比如汉语词汇、语法知识的理解和教学应用；有一些是已经固化的，比如英语语音。

通过面试的试讲，孔院对每一个志愿者教师就有了具体的了解。孔院只要针对每个志愿者教师的情况提出建议并加以记录，那么，这些志愿者教师到任后孔院的指导工作就具有了针对性和可比性。

(四)提供帮助温情感人

志愿者教师通过汉办的岗前培训以后最关注也最焦虑的是签证问题，所以，孔院应该尽可能准确、迅速地提供相关信息。

志愿者通过培训、汉办同意派出后，曼大孔院的工作主要是帮助志愿者教师申请COS号码(Certificate of Sponsorship reference number)。2013年下半年到2014年上半年，英国对由汉办派出的中方人员的签证政策发生了变化，tier5类型从7月1日起由Government Authorised Exchange改为TW(Temporary Worker-Government Authorised Exchange)，申请的方式也由各个大学直接申请变为由汉办英国中心(HanbanUK)统一申请，各个孔院只是把各个志愿者教师的申请材料汇总后发送给汉办英国中心。这个变化给志愿者教师申请签证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志愿者教师获得签证并把准确的行程告诉孔院以后，孔院应该为志愿者教师安排好临时住所、接机人员等，并提醒他们行前应该注意的事项。

现代社会网络发达，获得各类信息方便快捷，同学朋友之间也会互通信息，互相致以问候和祝福，但这些都可能替代不了孔院一份注意事项清单带给志愿者教师的温暖。孔院即将成为他们长时间工作生活的场所，这份清单带来的是关心爱护，会使他们觉得孔院就是自己的家，这将有助于营造孔院温馨的工作氛围。

三、到任后的协作信任

志愿者到任后遇到的问题主要表现在环境适应、工作压力和学位论文写作等方面。

(一)家庭般的温暖可以减轻环境剧变带来的不适

绝大多数志愿者教师是第一次来到孔院所在地，虽然多数人都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但环境的急剧变化还是可能带来一定的不适。孔院生活上细致的准备工作、热心真诚的关怀有助于志愿者教师克服暂时的困难。志愿者教师会遇到的问题主要是：到人事中心办理入职手续、租房、熟悉生活工作环境、办理银行账户、到警察局注册等。孔院应该提前做好细致的准备工作，帮助志愿者教师解决各类问题。

曼大孔院已经形成了一个接待新成员的基本程序，即志愿者教师到任后先入住临时住所，接着当天或第二天来孔院办公室认识新同事并熟悉环境，然后由办公室经理带领着到学校人事中心办理员工入职手续。

刚到任的两周内，寻租合适的房子是最紧迫的任务。只有入住固定的住所，志愿者教师才能办理个人银行账户、到警察局注册。所以，志愿者教师一入住临时住所，曼大孔院会帮助他们尽快找到合适的住所。在签定租房合同时，办公室经理会陪伴他们到房屋中介公司办理相关手续以保证他们的利益。

第一周，孔院会组织一个简单的欢迎会。中外方院长对他们表示欢迎，办公室经理介绍曼城的生活环境、办公场所、教学设备和资源的使用、志愿者教师的主要工作等，市场项目经理介绍其负责的主要工作，哪些是需要志愿者教师参与的。

中方院长在合适的时间为新到任志愿者教师介绍孔院的教学工作和要求、由学生向教师角色转换带来的问题、与孔院同事兼同学以及与国内的导师和同学沟通的问题、与家人沟通的问题，等等。与此同时，中方院长应该依据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给志愿者教师安排工作，努力营造出一个和谐温馨的工作氛围。

(二)有效的指导有助于志愿者教师做好实习前的准备工作

志愿者教师到任以后需要尽早地了解汉语教学和文化推广工作。孔院应该采取有效的指导以帮助他们做好实习前的准备工作。

曼大孔院采取集体旁听、反馈、准备汉语课以及集体参与文化课的方式指导志愿者教师的实习准备工作。

1、集体旁听汉语课教学以便了解当地汉语教学特点

进入当地教室听课是了解当地汉语教学实际情况的最有效的方法。

曼大孔院的听课方式分为两种，一是在中方院长或公派汉语教师的指导下集体听课、集体备课、参与对所听课程的反馈和讨论。在中方院长指导下集体听课是志愿者教师教学实习中首个也是最重要的环节。通过听课，他们可以直接了解孔院的各类课程教学的各个环节，无论是教学对象、教材、教学方法、课堂组织等都是他们陌生的，也是最有吸引力的。志愿者教师首先听老教师的课，然后同学之间集体备课、讨论教学反馈、互相听课。二是进入中小学教学实习的志愿者教师，必须用至少两周的时间在本土中小学教师指导下观摩类似课程的教学技巧，然后在教学实习中掌握与校长、本土指导教师沟通的技巧，以便在必要时能够及时获得他们的指导和帮助。

2、积极准备个人才艺以便成为中华文化教学或文化推广的参与者

文化教学或文化活动准备主要是各种才艺的准备。并不是每位志愿者教师都是多才多艺的，所以，如果需要他们临时参加文化活动并表演节目，或者进行新的才艺项目的教学，他们就需要通过孔院的教学资源库或者网络临时学习。

3、熟悉孔院的工作方式和流程以便成为孔院真正的主人

志愿者教师在国内的实习生活是相对单一的，而英国孔院的教学实习是复杂的、也是有计划的。

孔院的实习工作与国内实习最大的不同除了需要适应环境以外，还有两点：一是工作内容繁杂，二是计划性更强。

所谓内容繁杂，指的是工作内容头绪多。志愿者教师可能一周教几门课，到不同的学校上不同的文化推广课，每天备课、路上奔波占用了大量的时间，总会觉得时间很紧张。

所谓计划性更强，指的是孔院参加的各种活动都是很早以前就计划好的，比如汉语桥比赛、伦敦书展、端午节龙舟赛、孔院日、庆祝春节等，各类课程的教学内容、计划也都是提前几个月甚至一个学期公布的，各个中小学的文化推广课即使志愿者临时才得到通知，也是至少提前几个星期与孔院约定的。所以，一旦孔院某个环节没有衔接好，就可能出现漏课等重大教学事故。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中实习，会使志愿者教师形成严谨、细致的工作习惯，对其以后的求职、工作很有帮助。

(三)跟踪汉语教学和文化推广活动，指导志愿者教师教学相长

无论多么充分的备课，都需要在课堂教学中和各项文化活动中获得检验。孔院，尤其是中方院长，定期跟踪听课，能详细地记录下来每个志愿者教师的进步、教学中个人的优点和不同类型的问题、可以作为硕士论文研究的角度和材料，等等。这个阶段的指导工作对志愿者教师的成长最有帮助。正是由于他们自己的努力、孔院的细心指导，他们会迅速地完成从学生到教师的角色变化。孔院反复的跟踪听课、反馈教学意见使他们的教学观念、教学方法、看待英国和中国一些问题的视角等在短时间内实现了蜕变、获得了升华。

我们把2014年秋季学期(9月1日—12月14日)曼大孔院志愿者教师承担课程的情况列为表2。

表2 志愿者教师2014秋季学期承担课程统计表

圣·皮特(St Peter)中学的汉语课程是孔院的孔子课堂，教学工作以汉语教学为主。波顿(Bolton)小学和派克福德(Pike Fold)小学的教学是汉语和文化并重。从表2所统计的教学课时看，多数志愿者教师工作量是不满的，但是，如果加上他们所参加的各种文化推广活动，每个人基本上是满工作量的，在大型的文化活动日前后甚至会大大超出所要求的工作量。在这些教学活动中，志愿者教师觉得虽然很有压力，但收获和进步也是很大的。

(四)教学反馈暴露不足，定期的集体教学研讨碰撞出的思想火花是滋养他们硕士学位论文的土壤

孔院指导志愿者教师搜集教学反馈信息、定期组织教学研讨会都是有效提高教学效果，促进其硕士学位论文写作的有效做法。

1.教学反馈是教师提高教学综合能力的主要条件之一

教学反馈是多向的，既包括听课老师对讲课教师的反馈、学生对课程和老师的反馈，也包括各门课程在学校和社会上的影响力。如果任课教师能及时准确地搜集到自己所讲课程的反馈信息，无疑会极大地促进自己的教学工作。教学反馈的内容是多方面的，既有教学内容方面的，也有教学方法、教学语言、对教学环节和内容的把握的，等等。

志愿者教师搜集教学的反馈信息能发现自己的不足，不断搜集反馈信息使自己的教学活动让各方都尽量满意的过程，也正是他们虚心接受批评意见并快速成长过程。

2.定期的集体教学研讨碰撞出的思想火花是滋养他们硕士学位论文的土壤

孔院组织定期的教学研讨会可以促使志愿者教师反思教学活动，讨论得失，相互间思想观念、教学理念、教学方法等方面的碰撞可以激发其从新的角度采用新的方法来解决旧问题。

志愿者教师未到任时设想的硕士论文研究内容在教学实习中不断修正。在孔院的指导下，有的从单一的文化活动研究转变为深层次的英国文化对单一文化现象的影响，有的从单一的课堂教学研究转变为中英相关问题的较为深入的比较研究。

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到海外进行教学实习是本专业研究生培养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该专业研究生第一年在国内学习专业课和选修课，第二年进行海外教学实习，第三年一般继续研修课程并撰写论文*北京师范大学2015年双证全日制汉语国际教育硕士招生简章：“七学制及培养：我校汉语国际教育硕士以全日制方式学习，学制为3年。第一年为课程学习阶段，主要进行专业课及选修课的学习。第二年为教学实习阶段。教学实习原则上必须赴国外实习(参加国家汉办组织的赴海外汉语教师志愿者遴选或参加北京师范大学校际交流项目)。第三年继续修读课程并撰写学位论文。”。实际上还有个别优秀实习研究生在海外留任一年并进行网络论文答辩。

目前围绕孔子学院对汉语志愿者教师的指导与培养进行的专题讨论还不多见，对这一问题的讨论意义重大，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