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吏满朝荐的亲民观

文_谭善祥

廉吏满朝荐的亲民观

文_谭善祥

明朝末年，出了一位湖南麻阳籍的廉吏满朝荐（1561～1629)。 他历任陕西西安府咸宁（古县址，现仅有咸宁路遗迹）知县，刑部郎中，尚宝司卿，太仆寺少卿、正卿等官职。他在24年的官场生涯中，先后与陕西税监梁永和把持朝廷阉党魁首魏忠贤作坚决斗争，“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坐了7年牢、罢了3次官、两次革职归耕，排斥达19年之久。“可人民是拥护他的。”（丁易《明代特务统治》）

“历代清官，以民为天。”满朝荐之所以被人们传颂、流芳百世，一条重要原因是满朝荐固守“公生明，廉生威”的古训，以“仁爱”“德政”为本和“当官不发财，发财不当官”的济世情怀，践行 “以民为天”“爱民如子”的“亲民观”。

满朝荐出生于湖广辰州府麻阳县通府乡滥泥坪元里弄（今麻阳苗族自治县兰里镇下街）一个农民家庭。传说他家住的是“千柱落脚”“九间牌楼”（高粱秆为墙壁的茅舍），喝的是“半江（破缸）之水”，家有两只盐船（鸭子）……满朝荐少年时，就立下了“彼丈夫兮我丈夫”的誓言，具有“报效国家”为“忠诚”的远大理想与抱负。万历三十二年（1604），他中进士，时年44岁，授陕西西安府咸宁知县。因满朝荐家境贫寒，又长期生活在农村，深知农民疾苦，为他仕途中以人为本、重民爱民的“亲民观”的确立打下了坚实基础。

相传，万历三十二年冬，满朝荐应诏赴京途经武昌，欣闻皇帝游黄鹤楼，于是事先在进门的墙上用蜂糖写了“湖广免秋粮”五个大字。皇帝见了随口念了，他与民众一起跪下“谢主龙恩”，连呼万岁。他来到咸宁，不设宴接风，也不去给名绅地霸拜码头，第一件事就是脱下官袍，走村串户访贫问苦，体察民情。“时际旱魃流行，赤地千里，粒食艰难，老幼饥馁。”（《汝扬实录自始自终》）满朝荐心急如焚，“单骑巡行，灾黎安堵”，当机立断，开仓放粮，将积谷3800担赈济饥民3089户，“按月发给，得度凶年，免流异地”。

为了从根本上解决百姓的疾苦，他还亲自率百姓“整治浐、灞二水，分畦例畛，”修建和疏理渠道33处，当年见效，获得了好的收成。满朝荐“又通县起存粮硕二千余硕，条银一万二千两”，以度荒年。

满朝荐任咸宁知县2年5个月，期间时时刻刻想着百姓，事事处处服务百姓，始终以民为本，勤政为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下车首询利病，扶弱抑强，均赋役，裁羡余，勾摄不扰，讼牒纷沓，一讯立决。”（清嘉庆《咸宁县志・满朝荐传》）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实事。

除赈救灾民、整治浐灞二水、实施新政外，他还做了一些很有成效、很有影响的事情。因咸宁县建置省会西安，居民错杂，偷盗、讦告之风十分严重。满朝荐面对咸宁社会治安的严峻形势，采取了两条有效措施，大刹“两风”：一方面，大办乡学，整肃民风。全县设立乡所15处，另设义馆20余处。“本学庠生四百余人，文多率质……本县生员刘渐达等数十余名，异学生员魏开等三十余人。人文蔚起，多士云蒸。”（《太仆寺卿满先生履历实录》）。公余闲暇，满朝荐亲临各所，宣扬圣谕，并“以南方之教，亲为诸生讲解，即府属各府近县分学员亦来听讲，多方兴讲”，教化百姓。由于乡学的设立和满朝荐的躬行教化，咸宁的民风大有好转，长期形成的“讦告之风”也逐渐冰消雾释。

另一方面，满朝荐身先士卒，整顿治安。一次，抚台顾公之子回家，途中被盗，各官慰问，盈门如市，都为此一筹莫展。满朝荐深感地方官之责，是夜二更亲带县役、街民，查遍全城大小街道、酒馆，拿获了作案的10个匪徒，并回县衙审讯，最后匪徒一一招供。第二天一早，满朝荐将供单一并赴抚台处，抚台坐堂亲审，果然一毫未差。抚台连呼道：“满知县，你就是神仙，二千余里之盗，一夕拿获，可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矣！”打这以后，关中门不夜闭，路不拾遗，“县治改观，吏畏其威，民安其业，召父杜母，口碑斯在。”（清嘉庆《咸宁县志・满侯生祠记》）关中士民钦佩如神，百姓称满朝荐为“满青天”。

满朝荐任咸宁知县之时，正值陕西镇守、税监梁永（宦官）荼毒陕西之际。满朝荐为保护百姓，保一方平安，不惜身家性命，不畏强权，与梁永作坚决斗争，并与陕西巡抚顾其志、御史余懋衡联合实施“锄梁行动”。据史料记载：“陕西一省，暗无天日。”梁永擅铸兵器，私匿军士千余，窝藏良马五百，窝藏亡命多至千余，富平知县王正志、渭南知县宋贤、巡抚贾待问等地方官员都死于梁永魔爪之下。梁永所到之处，县令皆逃，百姓遭殃。梁永在陕西8年，横行乡里，搜刮民财，激起3次民变，都被镇压，死伤2.6万多人。“秦民万众，其图杀永”，天怒人怨，民愤汹汹，朝夕思变。这时，满朝荐“挺一身脱秦民于虎口”（清嘉庆《咸宁县志・去思碑》），与梁永针锋相对。一次，满朝荐捕捉了在咸宁县作恶多端的税吏王大义、里奸杨遇、虫毒吴德水，并监问罪，激怒了梁永。梁永披甲亲领恶党数百人，闯入县庭，伺机报复。但因满朝荐早有防备，恶党惨败，满朝荐亲率县役追之渭水之南。在此期间，“税使纵乐纲等肆为淫掠，私宫良家子女数十人。税额外增耗数倍，兰田七关税得十万。复用奸人胡奉，言索咸阳冰片五十斤，羊毛一万斤，麝香二十万，知县宋时际怒，勿予。”（明《神宗实录》卷417）满朝荐闻讯，亲率队伍拦阻。于是，梁永遣使入京诬告满朝荐“犯上作乱”，说他和宋时际劫去税银和刑禁税役。于是，皇帝命逮咸阳知县宋时际，因满朝荐莅任不久，姑降一级，调任广西布政都司。这年三月初七，满朝荐“奉旨宽宥，仍授原职”。百姓感载，建“满侯生祠”于省城东阙，春秋二祀，立德政碑，碑中有“渭水可赤、华岳可倾，获我父母，誓同生死”之句（《太仆寺卿满先生覆历实录》）。

满朝荐官复原职，梁永极为不满，先后两次派人对余御史投毒，被满朝荐缉拿，败露后又急将搜刮的大量财物转移。万历三十五年（1607）六月，梁永遣人解马匹邮传晋京，以假进贡，以潜出关（《明史・梁永传》）。满朝荐知晓后，将生死置之度外，暗中送家属回南方老家，并备一副棺材，与顾巡抚、余御史联合在渭南拦劫贡物，当场正法了首领石君章。梁永大怒，又遣人系书发中入都，以“杀人劫贡”的罪名，复奏当朝皇上，故震怒了神宗皇帝。帝怒曰：“御史鸩无恙，而朝荐代为报复，且劫贡物。”（《明史・梁永传》）便下旨逮捕满朝荐，诏令余懋衡和梁永撤回京师。七月，明神宗朱翊钧被迫撤回十恶不赦的税监梁永，结束了梁永在陕西长达九年的危害。但在我国历史上留下了“渭南截宝”一桩公案。“惠苏三秦，祸延一吏。”（《湖南文征》疏八《代父请罪疏》）满朝荐入冤狱七载，又革职归家六年。

满朝荐为民除害，大快人心，大得人心。明神宗下旨逮捕满朝荐，数万百姓闻讯不期而集，把西安城围了6天6夜，“钦差三日不得进城”。满朝荐怕百姓再次遭殃，便化装出城，自上囚车，自入天牢。百姓知晓后，万人板辕，“哀号呼诉，声哄城中……涕泣几百里。”满朝荐更是涕泣哀告，对百姓安慰道，“余虽任秦二载，唯两袖清风，囊无半钱”，但“吾逮而永罢，三秦之福也”。“莫惜我一人性命，祸尔亿万生灵”。进京时，百官联名作保；关中士民80多人两次上京代诉，回乡后又倡集资修建满公生祠。在全国，“一县一郡一省士民，无不为满朝荐哭……”“一省一县一乡无不为其救疏也。”（《满朝荐遗作・保禀》）这种官爱民、民爱官的历史事件惊天地，泣鬼神。古今中外，实乃罕见。

满朝荐是我国历史上一位屈指可数的优秀廉政文化的突出代表，更是一部难得的历史教科书。一个几百年前封建王朝的官吏能如此拌命爱民亲民，四百多年来人们如此深深地喜欢他、爱戴他、怀念他、传颂他，难道不值得当今从政的尤其是领导干部深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