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武侠小说中的生命意识

华卫平

摘要：近年来，对金庸武侠小说生命意识的理论研究越来越多，但基本上都停留在表面，缺乏深入性和全面性，对金庸武侠小说中所蕴含的原始生命张力的挖掘也很少。本文重点从仁义、勇武和情爱三方面入手，对金庸武侠小说所蕴含的生命意识进行较为深入的挖掘和探究。

关键词：金庸 武侠小说 生命意识 挖掘

引言

评判一部文学作品是否优秀属于非常艰苦的精神历程，但苏珊·朗格却提出了一个较为简单的评判标准，就是这部文学作品是否具有生命活力，简单来讲，它是否具能够呈现出一种生命形态，或是否具有艺术活力。金庸武侠小说之所以广为流传，长盛不衰的主要原因就是：金庸武侠小说具有一种原始的生命张力和强烈的生命意识。读他的武侠小说，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一股永恒生命力的巨大冲击，掩卷之余还能长时间沉浸于作家敏锐的哲思中。接下来，笔者从仁义、勇武和情爱三方面，挖掘金庸武侠小说的生命意蕴。

一、金庸武侠小说中的仁义

在金庸武侠小说中，我们能够读出金庸独特的侠义观和英雄观，他眼中的真英雄绝非在于武功有多高强，更多的是他们所从事的事业是否符合仁义标准，比如爱国事业和民族事业。仁与义的内涵相差无几，所以一般放在一起，仁是传统儒家思想的核心，强调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而要想实现这一目标，其首要条件就是义。仁义强调一种兼爱思想，主张个人对他人和群体的爱，兼爱应该成为所有人的一种价值追求。孔子就明确将仁义列为人格自由的重要前提，并对后世无数的仁人志士产生了深远影响，造就了无数舍生取义、人格独立和意志自由的民族英雄。

要想充分挖掘金庸武侠小说中的生命意蕴，首先要梳理一下金庸的侠路历程，回顾一下侠的历史脉络。据文献记载，最原始的侠主要是那些乡村恶霸、盗匪恶少和市井无赖。而随着文化的发展，侠与文学的充分结合，开始赋予了侠新的内涵，侠之精神和侠之标准也逐渐提升，金庸充分传承了古代侠义观，并将其发扬光大。从最开始的“侠之恶者”到“侠之大者”，就完成了金庸武侠的文学神话过程。

经典小说《天龙八部》中，丐帮帮主萧峰是一位豪情万丈、有情有义的豪侠，是金庸刻画的真英雄形象。萧峰在经历了一系列生活坎坷和命运打击，后被辽王讥讽他出卖同族后，萧峰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面临着难以抉择的情感去留：国家和民族到底要舍弃哪一个，对萧峰来讲，他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有效处理好这个矛盾，豪情万丈、情深义重的萧峰除了以自身毁灭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外，似乎别无他路了。萧峰波折坎坷的一生是感人肺腑的，他以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彰显生命价值，凸显生命意蕴，所有的痛苦都未能击倒这个人格独立、意志坚定的大丈夫。萧峰将情义生命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慷慨悲歌是生命的一次充分怒放。他面对死亡毫不畏惧，他从容不迫地选择死亡，通过死亡来实现自我生命价值，生命之重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释。

二、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勇武

金庸武侠小说所彰显的勇武精神，集中体现了传统儒家精神。传统儒家充分尊重个体生命和意志自由。孔子所讲的“勇者不惧”，实际上就是倡导人格生命，主张维护生命尊严和人格独立。金庸在小说《笑傲江湖》中讲过类似下面的这段话：勇武与侠义是两个具有不同内涵的侠之标准，勇武有力和聪颖非凡之人，大部分都是积极入世的，道德标准又将这些人分为两类，一类是为他人谋福利的好人，一类是为名利损人利己的坏人。由此可见，勇武的标准和道德标准并非同一范畴，若是以道德标准加以衡量，许多勇武之人都不合格。以勇武标准来讲，西毒欧阳锋是一位真正的勇武之人，但若是以道德标准来评判，他是一个典型的坏人。在金庸小说中，许多勇武之人都被披上了侠义的外衣，成为了受人敬仰的豪侠。萧峰除了豪情万丈外，还勇武过人。独闯聚贤庄，少林寺大会技压群雄，万马千军中俘获辽王，这是何等的英勇，何等的豪杰。萧峰是一个品格独立、意志自由的真英雄，是敢于挑战天命、挑战世俗的大英雄。萧峰的自我毁灭充分彰显了生命意识，产生了一股原始的生命张力。只有这样的生命历程才是生命之重，才是感染力十足的，才是掷地有声的。萧峰的生命悲剧中充满了一种壮美，没有丝毫的消极色彩。我们在体悟到命运无情的同时，也体悟到生命的伟大和意志的神奇。人的肉体是可以被消灭的，但人的精神是无法被打倒的。

此外，勇武还体现在意志坚韧上。比如《神雕侠侣》中的郭靖，他的生命价值就在于他灵魂深处所蕴藏的无尽正气，形成了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他敢反驳成吉思汗，无惧威势，对蒙古军的恶劣行径进行猛烈痛斥；在陷入蒙古军重重包围后也丝毫不惧；明知襄阳难以守住还誓与襄阳共存亡。还有杨过，真正的性情中人，他不仅敢于独闯千军万马，而且还勇于挑战世俗礼教，他的性格完全不同于郭靖的是非原则，他只是遵循自我内心，偏执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当情感与价值相冲突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情感。他爱上了自己的师傅并要娶她，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去挑战世俗礼教。“你们斩我一千刀，一万刀，我还是要她做妻子！”多么激动人心的话语，充分彰显了杨过的人格魅力，他具有他人所没有的生命个性和独立性。杨过的故事表明，情爱与侠义并非彼此对立的，侠者没必要像道学家那般清净无欲，不食人间烟火。相反，真挚的情爱给侠士们带来了别样的生命精彩，他们实现人格独立、意志自由的真性情而作出不懈努力和执着追求，不得不令人心生敬意。《雪山飞狐》中的胡斐是一个集侠者、英雄和普通人为一体的生命体，智勇双全，幽默诙谐，他不为美色、哀恳和名利所动，充分彰显了他生命的独特品质。

三、金庸武侠小说中的情爱

爱情本身就具有一股强大的原始生命力。金庸武侠小说中的所有情爱故事都彰显了浓厚的生命意识，成为小说重要的组成部分。著名作家三毛曾指出，金庸武侠小说只是讲述了一个人类始终都无法讲清道理、可以为之生死的字：情。金庸武侠小说中的情爱本质上就是生命，情爱意识成为了生命意识的重要组成。正如瓦西列夫所讲的，爱情和人性是一组同义词，因此爱情的秘密实际上也是人的一般秘密。金庸武侠小说中的情爱，非常集中地体现在他笔下的那些女性人物形象上。真挚的情爱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以及人与真善美相结合的内在驱动力。女性的自我觉醒，使得侠女们的绰约风姿具有独特的魅力，勇敢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又不失独特的女人味。金庸在女性人物刻画方面达到了新派武侠小说的最高境界。他将现代女性意识融入古代女侠形象的刻画中，由此造就了一批血肉饱满，充满生命活力的新女侠形象。而这一切都离不开金庸对传统女性观的摒弃和对现代女性意识的张扬。传统文化体系中“男尊女卑”思想基本上已经被金庸以“两性平等”的话语所解构，完成了现代女性观的文学重构。

小说《飞狐外传》中的南兰，是一个总被误读的女子，实际上，她并非一个坏女人，而是一位应该深受同情和敬佩的女性。南兰被苗人凤救了之后，便以身相许来表达感激，但两人彼此之间却未能发展出一般意义上的夫妻之情。事实上，两人无论在性格特征、心理特征，还是人生追求、价值追求方面，都存在着非常大的差异，特别是人生追求和价值追求方面的巨大差异是造成二人分手的根本原因。所以，南兰的行为也是事出有因的，我们应该对她报以同情。尽管苗人凤是一代豪侠，但是却根本不懂女人心，南兰所要的一切他都无法给予，这样的婚姻对于热情奔放、自由多情的南兰来讲，无疑是残忍和痛苦的。

托尔斯泰所塑造的安娜·卡列尼娜也生活在一个毫无活力、束缚太多的家庭中，而这给自由独立的安娜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她最无法忍受这种生活，勇敢地选择离家出走，尽管这种反抗与世俗社会格格不入，她的叛逆遭到了世人的不解和反感，安娜最终不得不在反抗的道路上走向自我毁灭。作家托尔斯泰内心也充满了矛盾，理智上来讲，他并认同安娜那种近乎偏执的叛逆行为，但是情感层面来讲，他又对安娜的生命悲剧表示深深的同情与惋惜。

南蘭和安娜有着本质上的相似之处，所以我们也应该对南兰报以同情。当风流倜傥的田归农出现的时候，南兰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而最终她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和田归农私奔而去。但她真正认识和看清田归农的真实面貌后，她彻底失望和后悔了。许多人都将南兰的悲剧归因于她自己对婚姻和男人背叛的报应，是自食恶果，活该如此。但笔者认为这里存在一个视角的问题，南兰实际上并非后悔当初的决定，而是后悔她当初选择的人也是个伪君子。她追求完美爱情的愿望从未停息过，她的血液里始终蕴藏着一股强大的生命力。金庸在小说中刻画了如此一位内心冲突不断，但又焕发着生命活力的极具代表的女性形象。可以说，金庸笔下的情爱故事都是一个个动人心弦的生命故事。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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